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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境界需得天地氣運加持才能成就，我畢竟是上一劫成仙，若僅靠閉關修鍊，斷無成功之理。」

金角將道服下擺探開，拿起葫蘆輕輕一斜，倒出了幾顆龍眼大小，色澤金黃的丹丸，通體散發著裊裊紫氣，數了一數，共有九顆。

說著從袖中拿一個葫蘆遞給銀角：「大老爺說若九昌帝君肯以真靈轉世，待他證就天仙后便將這葫蘆九轉金丹給他精進法力，現在是送不出去了。」

青牛道人搖了搖頭：「大老爺身為道祖，正是大道之外顯，天道無為，高懸其上，連天地崩滅都能淡然處之，哪裡會在意這些金丹？」

而青牛隻是老君的坐騎，平日里在那太清聖境中連人形都不能顯化，只關在牛棚里吃草，哪會被九昌帝君放在眼中？

「這葫蘆金丹九昌帝君無福消受，按理該當和那先天一炁太清神符一起送與雷祖大帝。」

青牛道人拋出金剛琢，那銀白色的圈子有碗口大小，散發著瑩瑩白光，在山崩海嘯一般的混沌氣流和黃雲中間並不顯眼。

三人又轉了一圈，見丹房裡確實空了，除了老君坐的雲床，就剩下一個巨大的丹爐。

錦帕在空中變成一團黃雲，閃爍幾下又顯化為九昌帝君，面色隱有幾分蒼白，冷哼道：「果是卑鄙之徒，如何掌得天庭？」

金角、銀角一起點頭：「確實如此，混沌之氣包容萬法，又至精至純，和九轉金丹的效用也不相上下，只是尋常仙人煉化不了罷了。」

即使走了大運，抓住了那萬分之一的機會轉生成人，也要受那胎中之迷，轉世后和凡夫俗子沒什麼兩樣。

「小老爺您得三顆，我們三個每人兩顆，如何？」金角小聲詢問。

金角點了點頭：「九昌帝君選錯了路，這金丹自然不能再給他了，師兄怎麼不轉送給雷祖大帝？如此也能結份善緣？」

過了約七八個時辰，丹房中突有仙樂響起，聲如金玉鳴響，四人泥丸宮中都有一道清氣飛出，在頭頂三尺處結為色澤清亮的慶雲。

「不好！金剛琢是道祖用先天陰陽二氣所練，能克後天一切法寶，卻收不了混沌，我這是拉偏架了……」

文始真人自己去二樓拿下來一柄七星寶劍。

「可憐大劫一到失了神智，億萬年苦工終要落個畫餅！」

青牛道人瞬間醒悟過來，只是不好停手，果見那場中黃雲越來越小，似龍吸水一樣，都被收入金剛琢里去了。

最終還是金角先沉不住氣：「大老爺如今歸於大道，要劫后才會再顯化而出，這金丹肯定是收不回去了，不如……」

張牧之和九昌帝君兩人都躬身道：「恭迎道祖法旨。」

「雷祖要在蟠桃宴上定下三界格局，小老爺乃人族諸仙之首，怎地先回來了？」青牛從蒲團上站起來，笑的有些心虛。

九昌帝君回答：「非是為了爭位，實是雷祖性情狹隘，不足以擔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m此大任，貧道也不忍見天界無量眾生遭劫。」

「先天境界需得有大氣運，再加上那虛無縹緲的機緣，才有可能成就。」

青牛、金角、銀角三人得了文始真人的首肯，就在宮中尋摸起來。

過得片刻，金角尋了盛放丹藥的紫金葫蘆，扇火的芭蕉扇，銀角尋了老君盛水的凈瓶和一根系袍子的腰帶。

一入紅塵深似海，舍了所有的法力、連本命元神都舍了，這赤條條一道真靈要在輪迴多久才能再次脫穎而出？百世？千世？萬世？

過了幾個呼吸之後，慶雲散開，化為清氣收回體內，文始真人睜開眼睛，見青牛三人都醒轉過來，才開口道：

青牛道人笑道：「正是如此，若僅舍了肉身以元神轉世，那同奪舍何異？」

銀角童子也巴巴望過來，青牛大笑，伸手一揮，兩個海碗大小的蟠桃出現在木質地板上，色澤白裡透紅，看起來十分誘人。

「但這些法力畢竟不是自己修鍊得來的，你們也沒學什麼厲害的法術神通，真爭鬥起來能發揮出多少本事還是未知。」

說著也尋了個蒲團座下：「愣著作甚！？還不快倒出丹藥來分一分？」

突然，平靜下來的混沌氣流中一個浪頭掀起，朝九昌帝君衝去。

「若我堅持己道，能證先天否？」九昌帝君忍不住詢問。

唯有成了天仙，才有可能反本歸源，尋回前世記憶，靠先天一炁太清神符成就先天境界。

九昌帝君面色一變，連忙將拂塵一揮，發出一片太清仙光擋在身前。

就算雷祖大帝能成功鼎革三界，迎來真正的修行盛世，那人間億萬百姓之中，有緣修行的也只是萬中之一罷了。

兩個童子頓時大喜，一人抱起一個，吃的汁水四溢，過了約有一炷香，連桃核都舔了好幾遍后才停了下來。

「老師當初交代給九昌帝君兩條路選，這葫蘆金丹也是給他留的，你們也敢偷吃？」

除此之外，這丹房裡就再沒有了別的陳設，牆壁上連個掛畫裝飾都沒有，正是返璞歸真，不著一物。

「叮叮」幾聲鳴響，其聲清脆無比，接著就見金剛琢滴溜溜旋轉起來，一股浩大的吸力衍生出來，拉扯著黃雲朝圈子中央落去。

「如今被我們四個吃了，那我們便需得投身到雷祖麾下，為鼎革三界之事效力，如此才能償還這因果，否則老師回來必有責罰。」

青牛從袖中摸出一張三尺來長的靈符，閃爍著蒙蒙青光，其上有層層雲霧流轉不休，看起來十分玄妙：

「大老爺交代師兄的事兒，師兄辦妥了沒有？」金角施法在空中凝出清水凈了手，才開口問道。

「轟隆！」仙光破碎，九昌帝君整個人飛了出去，到了幾百丈外轟然炸開，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九昌帝君雙目一凝，心中料定必有下文，於是耐著性子繼續聆聽。

青m.hｅ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牛道人暗嘆一聲，回答道：「這第二條路便是我將這先天一炁太清神符給雷祖大帝，帝君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

九昌帝君本意是想把自家大地胎膜送給張牧之，然後讓酆都北陰大帝在他轉世時給點便利。

九昌帝君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又聽青牛開口催促：「帝君不可猶疑，當在陣中決斷此事。」

青牛笑了笑：「這個太上道祖卻沒說，我一個坐騎，哪裡曉得？」

但大地胎膜所化黃雲也厚重無比，被削去一層，又有一層涌了上來，不增不減，同混沌氣流斗得旗鼓相當。

混沌氣流能克制萬法，似海嘯一樣四面沖刷，每個浪花都有消融萬物之力，任是強如燭龍、禺強等沾上一點也要身死道消，絕無半點僥倖。

張牧之聞言輕笑：「朕之化身執掌輪迴甚是公正，你若捨得將那大地胎膜煉成的至寶送給朕，朕必然不會讓他操弄輪迴與你為難！」

文始真人又道：「一元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你們三個吃了金丹，如今都有幾萬年法力在身，若不論道行只看法力，即使張道陵等人都比不得你們。」

青牛笑道：「我本來也有這等想法，但今日感應了雷祖大帝的氣息，知曉他已經能接引天地之外的混沌之氣精進法力了，這九轉金丹也就無用了。」

青牛、金角、銀角被嚇了一跳，一抬頭見一個頭髮花白，身形瘦俏，穿著素色道袍的道人走了進來。

此刻不在瑤池上，沒有一眾仙神當面，兩人又撕破了臉，哪裡還有好言語？

金光一閃，九昌帝君在金剛琢前現身，一手持拂塵，另一隻手空空，大地胎膜煉成的錦帕已被吸入金剛琢里去了。

青牛道人感嘆一句，也不回瑤池繼續用宴，而是大袖飄飄騰空而起，直往九天之上大赤天太清聖境之中而去。

青牛道人點了點頭：「這第一條路便是舍了這身法力，散了百鍊元神，把你性命交修的大地胎膜送與九天雷祖大帝。」

九昌帝君突然看向張牧之：「據貧道所知，大帝有尊化身正坐鎮幽冥世界，執掌生死輪迴？」

金角不待青牛道人說完，就插嘴道：「我們原本也是要給小老爺您留的！」

「修行之人都知道心堅定，貧道修行億萬年，亦是深明此理，何況還有大道唯爭之說？」

張牧之面上喜意幾乎隱藏不住：「正是如此，我人族再得一先天大神，真是乃可喜可賀之事！」

青牛正在肚裏尋思：「我有金剛琢、玄黃塔，什麼敵人都能應付了……」

混沌氣流往中間一收，張牧之現身出來，先下了麒麟，將坐騎收起，才朝青牛道人笑道：「不知道祖有什麼法旨降下？」

銀角接過葫蘆：「看來這成就先天的機緣要落在虛靖先生身上了，當初大老爺就給了他一葫蘆九轉金丹，讓他入大羅天擇道重修。」

其實和圖書青牛三人要比文始真人更早隨侍老君，但金角、銀角只是服侍童子，青牛更是坐騎。

中間是個丈來高的巨大丹爐，爐子旁邊擺放了幾個蒲團，兩個童子平日就坐在蒲團上扇火。

青牛道人微微停頓，繼續開口道：「而後我把這混元一氣太清神符打入你真靈之中，你以真靈入輪迴轉世，若得了機緣成就天仙，便可反本歸源，得窺先天之妙。」

約半個時辰之後，青牛道人到了八景宮前，就見兩個腦袋正從門縫裡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正是隨侍老君的金角、銀角兩個仙童。

文始真人見三人眼神不對，連忙開口制止。

場中頓時一清，只剩下灰濛濛的混沌之氣，奔流速度也平靜了許多，依稀可見有下方雪山、冰湖的場景，沒有一點損壞。

金角童子連忙道：「小老爺肯定有妙計指點，我們入了雷祖大帝麾下，若一時不慎遭了劫數，大老爺的丹藥就白吃了……」

直接轉生成人，最好是某個修行門派的嫡系傳人，然後資質根骨好一些，這成就天仙豈非十拿九穩之事？

九昌帝君心中大震，連忙開口詢問：「道祖給我哪兩條路？師弟快快說來。」

四朵青雲交匯在一起，約有一畝田大小，雲中又演化出仙山縹緲，鶴鳴玉京等種種瑞相。

片刻之後，文始真人、青牛和兩個童子關閉了八景宮門，一起出了太清聖境，駕雲往天庭去了。

昆崙山北麓又恢復了平靜，依舊是冰山深潭，寒風呼嘯，連一點交戰的痕迹都沒有。

故而青牛三個見了文始真人，自然要矮過一頭。

三人都不再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他是上一劫時老君收的開門大弟子，隨侍老君無數年月，後來更是入天庭做那天師，執掌天條，位高權重。

「大帝行事真是……」青牛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伸手一招將金剛琢收回，然後輕輕一搖，一張黃色錦帕飛了出來。

「而且三十二層天界的天帝大半都願聽我號令，我行此事卻比雷祖大帝容易許多，也能減少許多殺孽，是以老君才說這也是一條路。」

「何況帝君元神法力同樣廣大，轉生成人後以法力洗滌肉身，天仙境界轉眼可成，那輪迴一遭也沒什麼意義了。」

「此丹連服九顆，以太清仙法煉化后便能增加一元會的法力，你們三個不知服食之法，且聽我傳授秘訣……」

九昌帝君於是又來問青牛道人：「不知道祖所說的第二條路為何？」

「師兄回來了！快進來！」兩個童子見了青牛頓時大喜，連忙打開門讓青牛進去。

就聽文始真人道：「青牛，你把玄黃塔給我，你只拿風火蒲團和金剛琢就是。」

八景宮第一層是老君煉丹之地，室內十分寬敞，陳設也極樸素，南向正中有一座丈余見方的雲床，是老君煉丹時坐的地方。

太上老君為道祖，所和圖書用之物也非等閑，這八景宮中一磚一石，一瓶一罐放在外面都是難得的法寶。

「只要是此方天地所生之人成就的天仙，無需再次轉生便能得窺先天之妙了。」說著就將神符遞了過去。

張牧之輕笑道：「你這小道異想天開，早欲坐朕的位子，真當朕不知？」

說完后不待張牧之回答，只將身子一搖，化作一道清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但他聽了青牛的話，自家那點想法也就不好意思再說出來了，一抬頭見張牧之臉上笑的高深莫測。

張牧之伸手輕輕一招，那布成大陣的三百六十五根大柱和四座旗門騰空而起，飛快地縮小，落入掌心消失不見。

青牛道人嘆息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九昌帝君不肯舍了神通法力去轉世，我也不好規勸，只把那神符給了九天雷祖大帝。」

原來方才張牧之和九昌帝君在半空爭鬥，將所有的法力都用來和對方交鋒，沒有一絲外泄。

文始真人點了點頭，笑道：「老師雖然常常煉丹賜予眾仙，但這九轉金丹一共才煉了兩葫蘆，連張道陵、上洞八仙他們都無緣得見呢！」

「九昌帝君上一劫時作天師，執掌天條律法，同樣有大功德在身，故而老君也賜下九轉金丹，不偏不倚才見公正。」

但是舍了肉身、元神只以真靈轉世之後，便等若是赤條條來去，一入輪迴同那草木魚蟲，萬物生靈一般無二。

現在聽聞先天有望，九昌帝君連「師弟」的稱呼都叫出來了，可見心中實是喜悅。

接下來煉丹房中就安靜了下來，青牛將葫蘆遞給銀角，本意是讓他收起來，但過了半天也沒見銀角動彈。

青牛道人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般計較！」

「但我如果能取代雷祖大帝執掌天庭，行那重整天地格局之事，憑此惠及無量眾生的大功德，還怕沒有天地氣運加持？」

青牛道人、金角、銀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坐下瓜分丹藥。

「是了！三十二位天帝大多以我馬首是瞻，他要鼎革三界，豈會讓我那麼容易證得先天？！我向他求助真是異想天開了！」

是以青牛和兩個童子平日以師兄弟稱呼，見了文始真人則稱「小老爺」。

「虛靖先生引雷祖入道，雷祖才能行鼎革三界之事，虛靖先生之功德甚大！」

接過之後收入袖中，又朝九昌帝君道：「那東嶽天齊仁聖大帝為求先天，甘願捨去神位、法力，九昌帝君實不如他。」

青牛無奈，只好勸道：「兩位且莫爭吵，太上道祖歸入大道之前有過法旨，要我在兩位爭鬥時才可傳下，現在正是時候。」

青牛點頭：「大帝執混沌之道，實乃諸劫之中第一人，成就先天乃水到渠成之事，倒是無需這神符，不過卻可贈予旁人。

文始真人滿臉寒霜地冷哼：「我見你許久不曾回瑤池，料定事有蹊蹺，就讓張道陵看顧眾仙，我趕回來看看你弄什麼玄ｍ.hｅtubooｋ•cｏｍ.com虛！」

青牛笑問：「帝君這是執意要同雷祖大帝爭位了？」

他這道分神八成法力都在和性命交修的法寶上，現在自然頂不住混沌之氣。

九昌帝君冷笑道：「天齊大帝那點法力，如何入得我眼？大帝無需以言語亂我道心，貧道這便回瑤池，看大帝本尊怎地分說！」

「九昌帝君你本上一劫之人，雖修成天仙，度過天地崩滅之劫，但在此開皇劫中已失去了天地氣運的加持，本無成就先天境界的可能。」

青牛道人點頭：「正是如此，大老爺雖是道祖，持天道無為之念，卻也有慈悲心。」

九昌帝君聽到此處，沉默良久后才開口：「看來唯有以真靈轉世，才能真正算此方世界的生靈，得到天地氣運加持。」

這話一出口，三人就放下心來，金角從銀角懷裡奪過葫蘆，打開蓋子剛欲往外倒，就聽「吱呀」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你們三個別看丹爐，那個不能動，你們也抬不走……」

青牛道人搓了搓手：「九昌帝君念頭有差，難逃身死道消，這金丹給了他也是浪費，……」

「但是道祖憐你億萬年苦修，以及上一劫教化群生的大功德，特將這先天一炁太清神符賜下，使你成就先天有望，並給你兩條路選。」

張牧之哈哈一笑：「青牛道友將那先天一炁太清神符給我便是，這證就先天的機緣，誰不想要呢？」

文始真人一愣，隨即轉怒為喜，撫須笑道：「甚好！甚好！九昌帝君日後定要同雷祖大帝為難，金丹給他就是資敵了！」

九昌帝君心中暗道：「老君雖未明說，但應該也有希望，否則何必說出這第二條路來？」

於是文始真人、青牛道人、金角、銀角四人就在丹房裡服了金丹，默坐在蒲團上用功煉化。

文始真人笑道：「我哪裡有什麼辦法？天界眼看就要大亂，現在傳授神通也來不及了，你們可在宮中選些寶物帶上，到了戰場爭鬥時也能出些力氣！」

銀角也十分心動，不過性情倒是沉穩些：「就怕大老爺回來后責罰你我……」

再次向青牛道人道謝之後，張牧之的這具分身也自消散，回歸瑤池本體去了。

青牛平時住牛棚，對宮中陳設不熟悉，出手慢了一步，什麼也沒撈著，就把座下蒲團捲起來收入袖子里。

金角童子嘿嘿笑道：「師兄去赴蟠桃盛宴，給我倆帶了仙果回來沒？」

而文始真人卻是老君在人間傳法時收的正兒八經的弟子，平日里替老君主持太清聖境一切事務。

得了修仙的機會，還有心性、資質、機緣、傳承等各種不確定性，真正能脫穎而出成就天仙的又有幾個？

「大帝說的甚是，這生死輪迴自當至公至正，只看生靈自家所修功德、業障來定，不可憑神明好惡決斷。」青牛道人贊道。

青牛進了丹房，被兩個童子拉到蒲團上坐下，不由笑道：「你倆怎地這般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