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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薛寶釵的「臉若銀盤」，正適合她。

小手把裝食物的塑料袋提回箱子，一陣窸窸窣窣后，小手遞迴來一個紙盒，裏面是剩餘的木須肉與生魚片。

街頭「老鳥」賽琳娜居然被唬住了，認可了她的話。

她並不靠近，隔著遠遠地喊。

「你是哈莉·奎茵，smile，queen，偶買噶！呃呃……」

按照她多年來的經驗，這種人才最需要幫助。

「外面在下雪，要不，你進來坐坐？」她提議道。

賽琳娜一回頭，發現槍管又伸了出來。

「賽琳娜，你是個好人……」紙箱女孩語氣有些遲疑。

她撿起一塊石子，「砰」的一聲落在紙箱子上。

「站住！」

飢餓讓她無力，讓她痛苦。

「咕咚……」賽琳娜咽了口唾沫，連忙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剩下一些晚餐，扔掉太可惜，沒別的意思。」

也許，這個賽琳娜與之前那些人一樣，完全認不出換了新造型的自己？

嗯，只是小恩小惠，殘羹剩菜，一條破棉被，一件舊衣服，一盒感冒藥……她從來不會與他們深入交流，不會讓他們看見自己口袋裡的美刀。

紙箱女孩蹲在箱子里咀嚼食物，吐字卻很清晰：「我現在很餓，需要進食，這是事實，但我不會餓死。」

「你的嗓子有些干啞，是不是感冒了？這幾天天氣真冷。」賽琳娜遲疑了一瞬，還是把手裡的方便袋扔了過去。

如果有多餘的情感，她更願意投在街邊流浪貓身上，至少它們絕不會反過來傷害她。

之前六七年，她沒受過其他流浪漢多少恩惠，如www.hetubook.com.com今這一兩年，無數流浪漢接受過她的小恩小惠。

所以，她絕不是懷著見鬼的感恩的心在回報社會。

一直不肯見人，傻子都會心生懷疑。

「袋裡還有半根麵包，拿出來讓我吃。」她說。

賽琳娜像熟悉自己的掌紋一樣熟悉這裏的每一條小巷。

她趕緊加快腳步，就像在遼闊草原奔跑的小馬駒，自由穿行在幽深昏暗、充滿各種垃圾惡臭的小巷。

這裡是犯罪的溫床。

在她年幼，無力生存的時候，被人幫助過的次數寥寥無幾，被哥譚的大人與小孩，被同樣身份的街頭流浪漢欺負，倒是家常便飯。

——對方是個女孩，難道還能撲倒她？

「shit，中槍這麼久，你還活蹦亂跳，說話都不喘氣？」賽琳娜目瞪口呆。

她知道，就在兩天前，這裏還沒有人。

「我絕不是那種會餓死街頭的可憐蟲。」紙箱女孩沉聲道。

她只是一直沒忘記自己當年的感受，印象深刻，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兩種感受：飢餓，絕望。

「你想說什麼？」賽琳娜心思敏銳，立即察覺對方恐怕有所求。

「你有什麼毛病，我都走了，還拿槍指我？！」她有些生氣。

窮講究！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賽琳娜不吝惜幫助別人。

還好，這回沒有把槍掏出來。

一條不到兩米寬的狹窄巷道，堆滿了舊箱子、廢棄傢具之類的雜物。

能裝雙門冰櫃的紙箱子差不多一米高，鑽進去后並不太狹窄，出乎意料的，還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這下輪到ｍ•hｅt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賽琳娜遲疑了。

「喂，我這有些吃的，要不要？」

「作為一名新人，能有這樣的警惕心，你真的很有潛力，八成能在哥譚活下來。」她半是譏諷半是真心誇讚。

紙箱女孩拒絕道：「隨機抽查，不能讓你自己選。」

她並不驚奇。在哥譚，每一天都有人破產失業，每一天都有新鮮血液加入流浪者大軍，也每一天都有流浪漢餓死、凍死、被謀殺，或莫名其妙地消失……

說完她就轉身往外走。

如果賽琳娜是空腹，她還勉強能吃進去，可現在……

賽琳娜齜了齜白凈的兩排牙齒，「你之前是一位小公主嗎？現在暫時落難，不久就有騎士接你回王宮？」

就像人體的消化循環系統，充滿一種扭曲的勃勃生機。

然後賽琳娜就摸到一個龍頭栓，就是那種長得很像消防栓，但裏面流動的是為附近樓房供暖的熱水。

牆根下被清理出一塊空地，用數個硬皮紙箱子堆了個「紙棺材」。

終於，紙盒子有了反應，從縫隙中探出一根黑糊糊的槍管。

她又把槍掏出來了？

看對方那熟稔的模樣，顯然不是臨時起意。

如果說縱橫交錯的街道，是一座城市的血管。

難道是槍？

「你叫什麼名字？」紙箱女孩問。

銀色的柯爾特槍管，塞進銀盤臉少女的嘴巴里，大喊大叫戛然而止。

「你想多了，如果需要拿槍威脅，街上這麼多流浪兒，我早讓他們做了。」紙箱女孩不動聲色，右手裡的手槍又塞回坐墊。

「而且，你給我的都是剩菜剩飯。如果不是見你牙齒和圖書還算白凈，我壓根不會吃，麵包上還有個牙印呢。」

「為什麼要問我名字？」賽琳娜好奇道。

賽琳娜回頭。

「喔，你倒是會尋地方，這裏居然有個暖氣龍頭栓。」

「你叫什麼？」賽琳娜仔細打量對方，卻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你想回報我，卻說這是舉手之恩？」賽琳娜來了興趣，「你這人真有趣，一邊說要報恩，一邊又使勁把『債務』往小了說。」

「不過，我倒是對你很好奇，你也別一直躲在箱子里，還是說，你得了什麼傳染病？」

「你把它扔了吧，就當我沒來過。」賽琳娜有些煩躁。

「啊，你是個女孩！」賽琳娜驚了一下，又古怪道：「你應該發現了吧，我也是女孩。」

賽琳娜咽了口唾沫，瞪圓了眼睛，往女孩右手看去，似乎有金屬的反光？

不過很快，她就洒然一笑，彎腰往箱子里擠。

「啊，下雪了？」賽琳娜伸出手，點點冰冷落在手指肚上，迅速融化成涼涼的液體。

心裏吐槽一句，她蹲下身，用叉子插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裏。

之前她給流浪漢送飯，甚至不會靠的太近。

「這下放心了吧？」她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站起身就要離開。

「喂？」賽琳娜隔著幾步外，又喊了一聲。

「我已經爆兩個男人的頭，他們都說剩下些吃的，好心送給我，卻在靠近后像狼一樣撲過來。」盒子里的人說。

新來的？

紙箱女孩有些尷尬，紙箱里這麼黑，這爆炸頭銀盤臉怎麼看到的？

呃，賽琳娜有一頭暗金色捲髮，毛絨絨一坨，像一朵蒲公英，皮膚白和-圖-書皙，臉蛋紅彤彤，水嫩嫩，充滿膠原蛋白，卻是一張大圓臉。

「什麼事？」她立在原地，只把腦袋偏向紙箱。

「小貓？」老流浪漢似乎從睡夢中驚醒，反應過來來人是誰后，他拍了拍邊上的垃圾桶，道：「今天運氣好，守到半塊匹薩……喔，上帝的屁|眼啊，居然下雪了。」

「你中槍了，卻不敢去醫院，還是個女孩，你……」賽琳娜瞪大雙眼，猛地跳了起來……沒跳起來，腦袋頂在紙盒子上。

「你吃一口。」箱子女孩說。

「等等！」紙箱女孩又叫住了她。

電視盒子挪開兩掌寬，伸出一隻沾著些污跡的白皙小手。

「知道你的名字，今後才有機會報答你的舉手之恩。」紙箱女孩的語氣很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賽琳娜繼續往裡走。

「嘿，老漢斯在嗎？這裡有些吃的，你要不要？」巷口垃圾桶邊，蜷縮一位包裹厚皮革大衣的流浪漢。

一個是松下彩色電視機盒子，一個是西門子雙門冰櫃的盒子。

「嗯？」賽琳娜眉毛一挑，讓她繼續說。

「你幫不幫我？」紙箱女孩又悄悄握住槍把。

打火機把報紙引燃，燃燒的報紙又點燃薄木片，燃燒的木板為「板磚爐灶」上的鐵碗加熱。

紙箱女孩沉默了良久。

「呲呲呲……」鐵碗湯汁加熱，陣陣香氣冒出，賽琳娜目瞪口呆。

那麼，這些小巷便是哥譚病變組織的毛細血管，裏面流淌著病毒與發臭的污血。

絕望源自希望，她無數次軟塌塌地躺在街頭，希望有人能施捨一塊麵包，一隻熱狗……

紙盒子「小屋」，是由一大一小兩個紙和-圖-書盒子連接而成。

「你中彈很久了？」她問。

紙箱女孩嗓音沙啞，緩緩說道：「我中彈了，一顆子彈卡在肩胛骨處，自己取不出來……」

「你可真是……」

比飢餓更可怕的，是由希望轉變的絕望。

每一個罪犯都是皮膚上的一粒黴菌，菌落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城市已然病入膏肓。

不過她拿起紙盒后，又遲疑起來，冬天天氣冷，這會兒湯汁已經結成一塊，與生魚片黏在一起，看著都反胃。

「如果你不需要，就丟垃圾堆里。」

接著，她又將紙盒裡的食物倒進鐵碗。

「好幾天了。」紙箱女孩道。

我平日喂小貓小狗，從沒想過它們回報，只是自己高興這麼做。」

「過來！」紙箱女孩說。

這一下，賽琳娜總算明白對方的用意。

如果賽琳娜敢拒絕，她會真的拿出槍來逼著她幹活。

她沒有離開。

還是沒人應答。

紙箱女孩沒把心裡話說出來，「你放心，我這人信基督，有仇必報，有恩必償。說出你的名字，方便以後我找你。」

賽琳娜覺得這女孩非常有意思，笑嘻嘻道：「我叫賽琳娜，賽琳娜·凱爾，別人都叫我『小貓』，報恩就不必了。

——如果回王宮，也是奪回我的王位，而非投入國王爸爸的懷裡。

紙箱女孩沉默片刻，又一陣窸窸窣窣，一個小鐵碗，兩塊板磚，幾塊木板，一張報紙……

對面沉默片刻，把槍管收了回去。

她心裏猜測。

賽琳娜無奈，回到紙箱子邊，叉著腰俯視，看她搞什麼飛機。

「你想讓我幫你取子彈？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拿槍射我？」她乾巴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