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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限量發售

作者:公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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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限量,不離不棄!

Chapter 11 限量,不離不棄!

肖碧瑤點點頭:「對,我是這麼告訴齊子墨,後來齊子墨跟陳落果然鬧翻了。」
「在哪裡?」
「宋冷夏,」齊子墨看著我,「如果你知道你的過去,你還能不能夠接受我?」
昀昀和郎朗雖然很愛他們的姑姑,但是更愛他們的零用錢。
「我正是因為不知道才跑過來問您的,」我忍不住苦笑,「您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自殺嗎?」
婦人從我的懷裡掙開,側過頭迅速抹了一把淚,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你看你看,囡囡來看我了!」
「宋冷夏,」齊子墨托起我的下頜,「我愛的那個人只是你。」
「於是你就跟那個給你帶來榮譽的女人分了手,回到這裏來尋找真愛?」
「結果你可滿意?」我忍不住問了她一句。
「然後你就開始調查我,希望我是你死而復活的妹妹,但是後來失望地發現原來不是?」
「你還活著呢。」喬曉玲劈頭問道,這個問句雖然問的是客觀事實,但是聽起來意思不太美好,我躊躇了一下,看了看手機,早上沒開機。
齊子墨沉默了一下搖搖頭。
我走過去摸了摸琴鍵,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蔓延,手下的鋼琴似乎有一種魔力,吸引我按下去,樂音響起,昔日那個夢境浮現在腦海里,眼前彷彿有個婦人就坐在鋼琴前,熟悉的曲調緩緩響起又消失。
「意思很簡單。」回頭看了看昀昀和朗朗,昀昀和朗朗嘴巴咧到耳根,一起大聲喊道:「姑姑嫁給姑父。」
「你是囡囡?」
喬曉玲和我約在了本市最大琴房,摸著光可鑒人的鋼琴我嘿嘿一笑:「你也太客氣了,送這麼大的禮我哪能收得起。」
十七看也沒看點點頭:「五年前陳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后失蹤了,我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最後在有人告訴我,他看到一個二十左右歲的女孩一直在海邊徘徊,根據他的描述我斷定,那女孩就是陳落,我派人在海里打撈,整整打撈了六天,終於撈出來一具腐屍,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我只覺得天昏地暗……去年秋天我離開新城來到了江城,有一次開車經過大學城的時候我看到了你,你不知道我見到你的時候的那種感覺,在一剎那的難以置信之後,我覺得人生再次有了希望。」
肖碧瑤的眼神有些茫然,沉默片刻,她嘆了口氣:「我沒想到陳落會自殺……我真的沒想到是這個結局。」
我以為還會晚一點,但是不到一個小時,齊子墨到了。
「23號,你女兒來了,你怎麼還看照片。」看門的大爺在門口喊了一嗓子,女人緩緩回頭,茫然的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我的臉上又略過去,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兒子說我女兒出國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你騙我。」
我掙開她的右手,手足無措地抱住她,摟在懷裡細瘦的一把。
「嗯。」我對陳維鈞完全沒有印象,也不知道怎樣開始寒暄才對,只好含糊著點點頭。
如果我是陳落?這個猜測讓我驟然覺得渾身發冷,如果我像陳落一樣經歷這一切,我還會不會和齊子墨在一起?
「沒什麼,就是我媽媽以前的事,宋暖冬跟我說,媽媽以前在這裏治療過。」
導購小姐在一旁露出一個職業的微笑:「那是,喬小姐的氣質跟鋼琴很配。」
喬曉玲哼了一聲,轉身對導購小姐說,「就是這架了,刷卡!」
「還有這個,」齊子墨掏了掏兜,掏出一枚鉑金戒指,「這個送給你。」
出於方便考慮,我跟他約了樓下的冰淇淋店,那家店點一杯冰淇淋可以坐兩個小時,冷氣溫度正好,音樂放得也比較有品味,一直是樓下某傳媒公司員工摸魚的好去處,但這兩天冰淇淋店正在裝修門面,不時傳出的電鑽聲有些破壞氣氛。
「夏夏,我們見一面吧。」
我其實也很想跟他聊聊,我急於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家裡拚命隱瞞的,是不是就是這一段?
我搖搖頭:「我什麼都不會說。」事實上,我找不到任何諷刺他的心境,如果是失憶之前的我,也許面對陳維鈞會忍不住諷刺挖苦,然而現在的我除了漠然找不到任何詞來描述我的感覺。
我停在她的身後,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這是你女兒?」我指指照片跟她搭話,她警惕地將照片塞進衣兜里,提高了嗓音厲聲問我:「你想幹什麼?」
出門的時候發現十七站在門口等我。
我捏緊戒指鼓起了勇氣:「齊子墨,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你還能不能夠接受我?」
陳維鈞在我到了十分鐘之後才到,看到我有些拘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忍不住來找你。」
「怎麼了?」喬曉玲湊過來看著我,目光里有幾分擔憂,「你的臉色不大好,難道生病了?不對呀,在我的記憶里,你的身板比驢還結實。」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掛斷了。
「夏夏,」陳維鈞的目光變得熱切起來,「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上午沒有課,送走昀昀朗朗之後,我在樓梯口看到了肖碧瑤,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精神倒很飽滿,看到我的時候微笑致意:「我來幫十七搬家。」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腦海中的記憶是空和*圖*書的,心卻彷彿被塞得很滿很滿。
山風清涼,下午的陽光暖暖地打在銀杏樹上,象山風景如畫,我從甬道上穿過去,心沉澱下來,耳邊是風掃過樹葉的聲響,我順著石子路慢慢向前走過去,忽然覺得這裏依稀相熟,彷彿很久之前我曾經來過這裏,知道從哪條岔路上行進,知道每條路的盡頭通往何方。
爸爸媽媽告訴我,昀昀和朗朗是他們撿回來的棄嬰,可蘇躍的媽媽說,昀昀和朗朗是我的私生子,宋暖冬告訴我,不要相信外人的胡說,但陳維鈞又告訴我,五年前我生下了他們,我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我去公司上班的時候發現宋倩倩真的調走了,新來了一個秘書小鄭,人相當開朗,見面三分笑,迅速贏得了辦公室同僚的好感。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擦黑,門從裏面打開,昀昀和朗朗撲上來大叫一聲:「姑姑生日快樂!」
雖然禮物的價值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但是作為我和齊子墨交往以來我的第一個生日,齊子墨居然用這麼簡單的禮物敷衍我,實在讓我有些氣憤。
「肖小姐,」我把玩著手裡的鑰匙,「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這樣啊……」喬小玲沉吟著,「那就算了吧,我還想著送你生日禮物呢。」
「建橋的第二批建築材料根本沒有經我父親的手,一切都是秦嘉禾一手操辦的,大橋出事之後,父親覺察出不對想要檢舉,沒想到卻被秦嘉禾反咬一口做了替罪羔羊。」十七的嘴角挑了挑,「你說秦嘉禾該不該死?他死一萬次都不夠!如果不是他,我的爸爸會死?我的媽媽會瘋?我的妹妹……」說到這裏十七沉默下來。
剛打開電腦就接到了喬曉玲的電話。
大概潛意識裡,十七、齊子墨也把我當成了陳落,我嘆了口氣,擰開了門鎖。
「對了,我可跟爸媽說了你和齊子墨的事,你明天回家等著受審吧!」
我斟酌了半晌措辭,最後只擠出了幾個字:「那現在,你想讓我怎麼樣?」
我曾經跟著老師研究過一段元雜劇,都說那個時期文學作品里的渣男少一些,但是我研究的時候才發現,少倒也不少,關鍵是出名的那幾個都不渣,其實翻一下中國文學史不難發現,渣男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從《氓》開始,那些恨不得讓他們活過來鞭屍解恨的男人不在少數,文學是現實社會的一種反映,這些例子告訴我們,從封建社會到現代這個社會,渣,是具有極強遺傳能力的基因,連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陳大師也遺傳了這種基因。
「有什麼好怕的?」反常,今天的齊子墨非常反常。
按完那串熟悉的號碼,猶豫了一瞬間,在屏幕上跳出「齊子墨」三個字的剎那按斷,這趟象山之行沒有任何收穫,可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陳維鈞沒有對我說謊,如果那一切是真的,我還能不能毫無負擔地和齊子墨生活在一起嗎?
「我從小就不喜歡陳落,我也說不清原因,或許是出於嫉妒?她有疼愛她的爸爸媽媽哥哥,每天像個公主一樣,一樣是孩子,憑什麼她想要什麼都有什麼?後來她家裡出事,我就想,這回我們終於一樣了,可她哥哥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在十七的心裏,陳落永遠是第一位的,不管我為他付出了多少,我永遠也比不過陳落!」肖碧瑤的神情裡帶了幾分悵然,她抬腕攏了攏頭髮,「她的運氣永遠那麼好,十七坐牢最後,她倒逍遙自在地跟齊子墨在一起,其實我一早就知道齊子墨的身份,但我不想讓陳落知道,我倒要看看,如果有一天她愛上齊子墨,並且知道了齊子墨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時,她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我詫異回頭,額角高爽眼神凌厲,來人我認識,十七。
來見陳維鈞之前我抱定了決心,不管陳維鈞說什麼,我都不理會,過去的事情畢竟都過去了,就算以前我和陳維鈞有過什麼,現在我的男友是齊子墨。可是他說,昀昀和朗朗是我們的孩子……
「這個不好辦吶,你知道馬上要交論文,我還沒修改好……」我開口拒絕。
「哪裡,哪裡,」我客氣了一句,「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快,」齊子墨將戒指放到我的掌心,「在車上你問我怕什麼,我怕你會離開我。我活了三十余年,經歷過無數風浪,但最怕的事情卻是你會離開我。」齊子墨自失一笑,「我想了整整一個上午的告白詞,可是面對你我居然一句都說不出來,我不知道得用多動人的語言才會打動你,我只能說——」他指指自己的心:「我會把你放在心裡。」
留人間多少愛,迎浮生千重變,我忽然理解了五年前陳落絕望的心境。
我將跟在後面的那兩條小尾巴關在門外,轉身靠在門板上,門板有些涼,我咬著嘴唇盯著齊子墨:「如果昀昀和朗朗是我的孩子,你能接受一個未婚先孕的媽媽嗎?」
「囡囡很忙,等她有時間了再來看你,」十七低聲勸道,「你按時吃藥,按時睡覺,很快就好了,好了我們就接你回家。」
我偷眼看了齊子墨一眼,發現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趕緊www.hetubook.com.com別過頭去罵了宋暖冬一句:「神經病!」
「瞎扯,」喬曉玲「呸」了一聲,「像我這樣的美女坐在鋼琴前那是相得益彰。」
陳維鈞嘆了口氣,默默擺弄著手裡的小勺:「七年前,你在我開的鋼琴班裡學習,那時候你讀高二,當時你的成績不穩定,你媽媽想讓你考藝術類的專業。那時我帶七個學生,你是這七個學生中最沉默寡言的,但是每次上課的時候,你的眼神特別專註,每次上課之前你都會帶一枝木春菊過來,插在鋼琴上的花瓶里。」
喬曉玲白了我一眼:「別臭美了,來來來,幫我看看到哪架鋼琴更適合我。」
「孩子?」我頓時警覺起來,「昀昀和朗朗是宋家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對我最好的補償就是離我越遠越好。」
「您……怎麼了?」我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她卻一把推開我,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再忙也不差見你一面的時間。」
「這個我還有點印象,好像是被什麼人甩了,一時想不開就跳海了。」說到這裏鄭大夫又添了一句,「你們家人說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的,姑娘,你說你年紀輕輕的何苦呢這是,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感情算什麼呀。」
喬曉玲的嘴巴一直很毒,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對的。
我看著照片中的人怔了一怔,照片上的女孩和我如此相像。
齊子墨似乎鬆了一口氣,墨色的瞳仁閃過一絲笑意:「就這些?」
昀昀聽完馬上奔到桌旁,抱起一個大紙盒子遞給我:「姑姑拆禮物吧。」
「可你也愛陳落的,」我嘟囔了一句,「不就是因為我和陳落長得像嗎。」
「嗯?」我回過身來,「還有事?」
有腐葉的味道傳來,融合了松針清香,沉澱著歲月的綿長。
這段跟《遇見你是我今生的最後一秒》一樣,我點點頭。
「請你相信我的誠意,」陳維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焦躁,「即便我們之間沒有可能,還有孩子的事情需要談一談。」
對於這個問題我沒多大意見,畢竟那個齊煥齊大公子也沒結婚,男未娶,女未嫁,算不得有傷風化,喬曉玲對此曾經發表過評論:「這年頭女人只分為兩種,一種是能夠被人睡的,一種是睡不了的。想要多少東西就要付出多少代價,這世界上沒有絕對忠貞的人,有,那是誘惑太小,這年頭也沒有絕對痴心不改的人,有,那是背叛的代價太大。」
婦人咬著下唇看著我,停在那裡不動。
手機響了兩聲,號碼我不認識,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不是接到推銷保險的電話,就是接到推銷公寓的電話,我下意識地按掉了,不一會,音樂再一次響了起來,我忍無可忍終於接了起來:「喂。」
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媽當年的主治醫生鄭大夫,知道我的來意之後,鄭大夫仔細想了想:「你媽媽的癥狀並不嚴重,修養一段時間就被家人接走了,她這種受了刺|激精神出現障礙的人說好治也好治,說難治也難治。」
齊老師也是個儒雅的人,不過偶爾能夠感受到一些別樣的東西,比如凌厲和滄桑,與之相比,陳維鈞的溫和絲毫不帶稜角,像水一般,能夠將最堅固的東西腐蝕殆盡。
去年秋天當我第一次見到齊子墨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我和他會有一天在一起,可是當我想要永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陳維鈞告訴我,我和陳維鈞之間有兩個孩子。
我點頭招呼了一聲,不知道怎樣搭話才好,倒是肖碧瑤搶先開口:「以前大概給你帶來了一些困擾,我和十七要走了,以後也不會麻煩你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我按下接聽鍵,是陳維鈞。
說到這裏鄭大夫來了興緻:「受刺|激發病的精神病患者,解開心結就好辦多了,也不知道你的家人想了什麼辦法,你媽媽恢復得很好,不過像你媽媽這麼幸運的人畢竟比較少,就比如23號,她在這裏住了將近二十年,幾乎從象山醫院開辦以來就在這裏療養,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什麼效果。」
「好像是女兒自殺了吧,是你姐姐還是妹妹?對了,這事兒你居然不知道?」鄭大夫狐疑地看著我。
我咽了口吐沫,不錯眼地盯著戒指:「這是什麼意思?」
「可你不會是她,」十七平靜下來,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知道波斯菊的花語嗎?」
「是嗎?」十七的眼神驟然變得如刀鋒般雪亮,「如果你是陳落呢?如果你是她,你可會如此雲淡風輕?」
「我非常想否認,但是事實卻是,是的,」陳維鈞搖搖頭,「年輕的時候有太多想要的東西,那時候我整天在想,我唯一缺的只是一個機遇……我跟你在一起后不久,出現了一個女人,她恰好能給我提供嶄露頭角的機遇,於是我就跟著她去了國外。在她的引薦下,我結識了很多音樂大師,也逐漸有了些名氣,可是每次坐在鋼琴前我都會不自禁地想起你,想起你跟我分手時說的那些話。」
十七看著我,眼中瀰漫著濃重的悲傷,沉默良久,十七捋了捋我額前的碎發:「無數個夜晚我將車停在你家的樓下,按捺住自己一次又一次奔上樓區找到你的衝動和*圖*書……後來我想了一個辦法,就是給你發簡訊。」
住了二十年……難怪……酸澀襲來,我壓抑著心中的酸楚繼續問道:「那您知不知道,我媽媽當年受了什麼刺|激才精神失常的?」
腦子有些亂,我揉了揉額角,想了想示意齊子墨跟我進卧室。
「哦,」我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我覺得哪架鋼琴都不適合你。」
十七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帶著徵詢。
「我過來問點事,遇到了你媽媽。」
「不準打岔,」我打量著他的側臉,「告訴我,你究竟怕什麼?」
「十七?他當然知道,但他也不想告訴陳落,他覺得復讎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陳落只要快快樂樂生活就可以了,可是——」肖碧瑤笑了笑,「這根本就不是瞞得住的事,秦嘉禾死了之後我告訴陳落,她不過是她哥哥利用的一枚棋子,因為她的存在,齊子墨跟秦嘉禾的父親一直勢同水火,這世界上只有兒子才能傷了父親的心,正是因為她,十七的復讎才這麼成功。」
「我家就我一個女兒,當年我病了一場,忘記很多事情。」
「在象山,」我站在山下汽車站牌旁,「我來……問一些事情。」
我向門裡探了探,半晌沒有動靜。
「他確實該死。」我悵然一嘆低聲安慰他,「十七,都過去了,你爸爸死了,秦嘉禾也死了。」
我忽然想到了之前收到的那幾條簡訊,簡訊里那人就叫我囡囡。「囡囡」不過是江浙低區婦人對女兒的普遍稱呼,十家裡有八家的女兒叫囡囡,可我總覺得簡訊和眼前的婦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後來……」陳維鈞笑了笑,「那時候我約摸明白你對我的愛戀,可我比你大那麼多,而且當時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感情,而是改變一生的學業。沒過多久,你就不再來我的鋼琴班了,我以為你去了別的地方學習,後來才知道,你放棄了報考藝術類專業,考了編劇專業。或許如果不是後來的那次偶遇,我和你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可是在我人生最失落最灰暗的那天我偏偏遇上了你,自然而然的,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沒想幹什麼,」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我解釋了一下,「我就是問問。」
照片跌落到地上,四角磨起了毛刺,背面已經被汗浸成了暗黃色,我拾起一角翻過來,畫面上的人倒還鮮亮如新,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笑容明媚恍若春光。
「我將帶碧瑤離開這裏,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其實我想帶我媽媽走,可是她離不開新城。」十七遲疑開口,「如果可以……你不可以常來看看我媽媽?」
「要我怎麼說呢?」陳維鈞沉默片刻,「如果我說她後來愛上了別人,你也許會說,原來是人家將你甩了你才回來找我。如果我說我主動跟她提出了分手,你也許會說,原來拋棄了你還不夠,還要拋棄一個對你這麼好的人。」
「那我們快點去!」婦人興奮地拽了拽十七的胳膊,「你怎麼走得那麼慢,快點,快點。」
十七的雙肩劇烈抖動起來,半晌沉默緩緩開口:「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知道了消息天天圍在我家樓下,還有人將棺材抬到了樓門口,要我們家給個說法,後來……我媽媽就瘋了。」
「她離開了我,不是因為愛上了別人,而是最終意識到,我愛的永遠不會是她。」
「這事有點混亂。」我將手機塞進包里。
「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我啊,每天都在牆上畫一道,牆都快畫滿了,我記不住也數不清有多少個日子了。」面前的婦人怯怯地扯了扯我的衣袖,「你是不是不走了?你別丟下我,我一個人在這裏很害怕。」
「那花也是你送的?」
想到之前婚禮上跟他說過的話,我不由得一陣後悔,他無非想要在我身上找到他妹妹的影子,我卻不肯給他這一點點幻想的希望。
「怎麼樣,睡上去了吧?」小張指指宋倩倩以前的桌子小聲邊跟我八卦邊不屑地哼了兩聲。
這一切鬧得我頭疼,手上的電話響起來,齊子墨打來的。
我一邊囧囧有神地看著賀卡,一面忍不住問身後的齊老師:「他們都送禮物了,你呢?」
「怕很多,」齊子墨頓了一下,側過頭看了我一眼,「你休息一下吧,路有點堵,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回去。」
「我愛的那個人只是你,」齊子墨重複了一遍,唇在我的唇上輕輕一觸,「不管現在還是將來,你只記得這一件事情就好。」
看來當年我和陳維鈞的這段感情真是痛徹心扉傷筋動骨,連命都差點丟掉,可就是痛到這種程度的愛居然被我忘得一乾二淨,足見鄭醫生說的對,感情算什麼,我悵然地嘆了口氣。
「昀昀和朗朗,是我們的孩子。」陳維鈞放開我的手,「跟你分手之前你曾經告訴我,你懷孕了,當時我以為是你為了挽留我而捏造的一個借口,可是當我見到孩子的一剎那,我忽然意識到,或許當年你並沒有騙我,因為朗朗和我小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我坐在琴凳上試著去回憶那首曲子,伴隨琴音而來的是破碎的記憶,一個模糊的身影跟我說:「囡囡,學會了嗎?」
卡片的封面用畢加索的畫風畫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一個貓一樣的東西,不過額頭的地方有一個王字,讓我順利地猜出是只老虎,另一個四肢發育不良的小人就可以理解了,那一定是武松,雖然畫風比較抽象,但是色彩濃艷,我點點頭,這倆孩子很有繪畫天賦。我打開卡片,裏面歪歪扭扭用拼音加漢字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拼合在一塊是「姑姑,生日快樂」。角上還畫了兩個小人,一個短頭髮,一個長頭髮,兩個小人手牽著手,我開始以為是昀昀和郎朗的簽名,後來在角落裡發現了一行拼音文字:祝姑姑和姑父早點結婚。後面更小的一行字,拿鉛筆寫的,很潦草:「最好不要生小孩兒,有昀昀和朗朗就夠了。」
不但是她,連我都沒聽家人談起過。
「波斯菊的花語是永遠快樂,」十七笑笑沒有否認,陽光似乎融在他的眼眸里,「失憶其實是件幸福的事情,忘記了過去才能笑著面對未來。」說完他轉身離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融入樹影里我才收回視線,心裏堵難受,我瞅了瞅時間後悔不迭——我該搭十七的順風車回江城的。
看到布置得花花綠綠的客廳我有那麼幾秒鐘的愣神,回過神來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僵在那裡,只覺得頭頂上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炸裂開來,我多希望在這一次爆炸中自己被轟得渣都不剩,遺憾的是回過神來,我還好好站在這裏。
相顧無言,我轉身想要開門進去,肖碧瑤將我叫住:「宋小姐!」
「這架乳白色的怎麼樣?」喬曉玲指了指跟前的一家鋼琴,「正配我卧室的傢具。」
我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居然不自覺地彈起了夢中的那首鋼琴曲。
「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我斷然拒絕,「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說完我站起來,轉身時,手腕被陳維鈞一把抓住:「就算為了昀昀和朗朗。」
「沒有什麼意義,」肖碧瑤停頓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幾分複雜,「也許是你和陳落太像了,這些話在我心裏憋了五年,我不敢跟任何人說,說了也沒有用,可是面對你,我忍不住都說了出來,大概潛意識裡,我把你當成了陳落。」
「我是陳維鈞,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不可以跟你聊聊。」
「你真的是囡囡?」希冀的目光瞬間變為狂喜,她遲疑向前挪了兩步,探出右手抓住我的衣袖,枯瘦的左手在我的臉上摩挲著,「真的是你嗎?」
我的嘴巴張了張,陳維鈞打斷我:「你否認也沒用,我收集到了孩子們的頭髮,悄悄做過親自鑒定,他們是我的孩子。」
「姑姑,你怎麼不哭啊?」昀昀打量我一番,失望地拉拉我的衣角,「我看電視上那些親朋好友給慶祝生日的人都會感動得哭出來的。」
「難道你失憶前會彈鋼琴?」喬曉玲拉過我的手指反覆看,「不會啊,怎麼從來沒聽你的家人談起過?」
「夏夏啊……」宋暖冬在電話那側淫笑著,「跟齊老師在一起呢吧?本來爸媽打算給你過生日的,但是我估計你更願意跟齊老師一起共度良宵。」
「不是吧,」喬曉玲詫異地看著我,「你居然會彈鋼琴?」
她這才彷彿注意到我,眼睛眯起又瞪大,手抖抖索索地將照片摸出來,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我,反反覆復看了很多次,忽然丟了照片,蹲在地上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我不走。」安慰她的話脫口而出,猶豫了一下,我握住她放在我臉上的左手,掌心裏的左手瑟縮了一下,忽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有淚從她的眼窩裡滾落下來,她孩子般地笑起來,淚水卻越來越多。
「你不是沒時間嗎?」
「啊?」我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著琴鍵,「好像……就會那一首。」
「我給你打了多少遍電話知道嗎?」喬曉玲嘟囔了一句,「快點出來。」
「陳落會彈鋼琴嗎?」我隨口提起。
「然後你拋棄了我?」
我不假思索地點頭:「能不能給我講講以前的事情?你的,陳落的,你們全家的。」
莫名的悲傷襲來,我向後退了半步,頭疼得厲害,眼前的女人和夢中教我彈琴的人交疊在一起,隱隱有什麼東西浮出腦海又硬生生地被壓下去,我拚命想抓住些什麼,但是都沒有。
「你要問什麼事?」不知道是不是幻聽,我總覺得齊子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
「我其實一直很想找你,」頓了頓,我繼續說道,「我很好奇五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但是我又很猶豫,我覺得現在過得很好,我不想因為過去的事情打破現有的平靜。」
齊子墨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沒有回答我,良久說了一句:「我很害怕。」
齊老師指指賀卡:「他們完成了最高雅的設計,低俗的印刷是我掏的錢。」
繃緊的身軀瞬間放鬆,十七點了點頭,走過來挽住她媽媽的胳膊:「該吃藥了,先去吃藥好不好?」
「看來你真的都不記得了……」陳維鈞嘆了口氣,語氣蕭索,「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在騙我。見你之前,我設想過無數次我們重逢時候的場面,沒有一個場面是這樣,你忘記了所有的一切,我們相對無言。」
誰能告訴我,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腦海中忽然想起宋暖冬的話,他說五年前媽和_圖_書媽在象山療養過……或許在象山我能找到蛛絲馬跡?我抓起手機衝出去,在汽車站坐上了開往新城的汽車。
我側身擠進去,老人指了指甬道盡頭的小廣場:「你媽一直坐在那裡。」
失憶其實是件幸福的事情,忘記了過去才能笑著面對未來。
「陳先生,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我開口拒絕了他。
簌簌的聲音傳來,我抬起頭,那女人踏在草叢裡怯怯地看著我,停了半晌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向我靠了靠,終於在隔著我五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彷彿怕眨了眼睛我就會忽然消失不見。
鼻子有一點酸,不想騙她卻忍不住點了點頭。
「又或者你是天才,因為老聽那首鈴聲自動自覺就學會了?叫什麼來著……對,對,《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喬曉玲拉過一把椅子托起腮幫盯著我,「還會什麼給姐彈彈。」
「就這些。」我垂頭看著腳尖,「如果你不接受就算了,也不用擔心我受不了,這些我都理解,畢竟憑你的條件可以找更好的,我一沒才華,二沒容貌的……」
我好奇地走過去,破敗的廣場上有一道孤獨的身影,彎著背,肥大的病號服罩下來堆在腰間。我故意加重了足印,那人仍舊保持著背對著我的姿勢,長發胡亂地用頭繩紮成一個馬尾,有風吹過揚起一縷,灰白交雜,在她耳畔繚繞半晌不肯落下。
醫院的大門緊閉著,門房是身軀佝僂的老人,渾濁的眼睛打量我好久,乾癟的唇里吐出一陣嘆息:「好久沒看到你了,你媽媽可想你了。」說完向門裡喊了一聲:「23號,你女兒來了!」
「回家?」婦人茫然地問了一句,用力捶了捶頭,「我想不起來家在哪裡了。」
老人搖了搖頭,起身打開門鎖,一陣刺耳的吱嘎聲后,門被推開了一線。
「是嗎?」鄭大夫上下打量著我,「那你記不記得你當年為什麼自殺的?」
「啊?」我彎下腰捏捏昀昀的小臉蛋有些哭笑不得,「姑姑真的非常非常感動,你等一會,姑姑馬上就哭。」
「你在周圍轉一轉,我去接你。」說完不待我推辭,齊子墨掛斷了電話。
「那十七呢,十七知道嗎?」
「你同時又告訴齊子墨,陳落和她哥哥合起伙來騙了秦家?」我暗自喟嘆,損人不利己,說的就是肖碧瑤這種人。
「那……那我先去吃藥?」似乎被十七勸動了,婦人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頭看著我,「等我好了,你是不是就來接我?」
我推了他一把,深吸了一口氣:「讓我想想,想想。」手機響起來,我從兜里摸出來接起來,是宋暖冬。
「小落?」
因為我的自殺我媽媽才會精神失常嗎?那會不會因為我被救活了,媽媽就恢復了呢?我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心底隱隱覺得這個猜測是錯的,可是除了這個猜測又沒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
「你生病了,因為生病了才想不起來家在哪裡,等你病好了就想起來了,那時候囡囡也回來了,我們就又在一起了。」十七牽著婦人的手垂下頭低聲勸解。
腦海中的猜疑忽然都聯繫到了一起,我從兜里摸出手機翻出那些把我稱作囡囡的簡訊:「是不是你的發的。」
「我媽媽是獨生女,所以在跟我爸爸結婚之前達成了協議,如果生的是男孩子就和爸爸姓,生女兒就和媽媽姓,於是我就和爸爸姓鄭,陳落和媽媽姓陳。小的時候經常有人問我和陳落,你們爸爸媽媽是不是離婚了,為什麼你們兩個人的姓氏不一樣呢?每當這個時候陳落挺起小胸脯解釋一句,我爸爸媽媽的感情特別好,全世界的夫妻離婚了,我爸媽也不會離婚。確實,我父母的感情特別好,我母親膽子小什麼事情都依賴我父親,所以在我們那個家裡,父親就像天一般。」停頓了良久,十七繼續說道,「父親的死給了我媽很大刺|激,但最大的刺|激是左鄰右舍的風言風語,他們說我父親貪污了建橋的公款造成了跨海大橋的坍塌事故,父親不但害死了伯父還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生命,我父親這樣的人自殺算便宜了,這樣的人應該千刀萬剮……」
碩大的盒子讓我覺得非常意外,昀昀和朗朗前年送我的禮物是一人一個沾滿了口水的吻,去年的禮物是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做聽話的好孩子,來報答姑姑的養育之恩云云,正當我想要在心底讚美一句這倆孩子終於開竅了的時候,發覺盒子輕得厲害,打開看去,只有一張卡片。
「在哪兒見面?」
「這個有點快吧?」我期期艾艾地盯著戒指,當著孩子的面,真有點不好意思。
在我醞釀的時候,朗朗撇了撇嘴巴:「一點都不真誠,算了昀昀,姑姑不哭那表示姑姑還不夠感動,這樣,咱們把禮物拿出來,姑姑就哭了。」
一路上齊子墨有些沉默,我隨手放開車內的音樂,還是那首《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你說什麼?」我愣了一下,「跟昀昀和朗朗有什麼關係?」
我打量著陳維鈞,忽然發覺,近距離觀察,他並不像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麼年輕,眼角已經有了細碎的紋路,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迹相當淺淡,毫不影響他那溫文爾雅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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