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迷糊女的鴻門宴
難過就是自己和自己的PK賽,贏了和輸了都逃脫不了的責任。林小艾記不清自己曾經這麼落魄地躺在王府井的大街上,卻記得有一顆深切的淚珠滑落,帶著雨天的哭泣。
「我說錯了,是沒穿自己的衣服,醫院的護士、酒店的服務員可算比我幸運。」
「林小艾,下班后一起去左岸大酒店。」臨下班還接到Jack的電話,恨的牙痒痒,林小艾知道她比酒店服務員任務更艱巨,不但肩負端茶倒水,還要把馬屁拍到馬屁股上。
「26歲就離婚女,被人用過就扔,我阿彌陀佛沒遇上這樣的主。」
「我媽病倒了,現在住院。昨天不該把你扔在半路,本來應該給萱萱打個電話,一急什麼都忘了。」
林小艾怒火上升,這妮子不知道又和哪個男人勾搭上了,這麼放心地把她這條軟綿綿的美羊羊送進兇險的灰太狼口裡不聞不問,最好這輩子都沒男人要,不要以為甩了三十八個男人就了不起,三心二意的女人是不會得到一心一意的男人,三八男剛好對上她這個三八女。還說「這個男人我喜歡,我要貼上自己的標籤」,這樣不敬業,早晚會貼上別人的標籤。
華燈照耀的夜晚,使這個夜多了朦朧的成分。林一凡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掰著手指數,第一個遇到的女人居然是林小艾,一個神經大條,狂放彪悍的河東獅,難不成算命和風水一樣僅僅是「只可信其有」,他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未完成的使命。
「uncle,我們現在還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柳絮露出暗淡的表情,馬上轉作羞澀嬌聲細語地說。
「結婚證對女人來說就是一道聖旨,不可抗拒的事實,捆綁的不是婚姻,是自由。男人,風箏時節的一股風,吹高了又走了。」林小艾醉醺醺地指著討論起女人就異常亢奮的男人,說:「你們就是一群貓,拿著九條命去冒險,一不小心摔傷了就認栽。偷腥是貓的本領,所以貓鼻子比狗鼻子靈敏多了。」
滿目瘡痍的衣服啊,林小艾顫抖著雙手捧著這些殘缺不全的衣服,躲在洗手間不知如何出來。
「我的頭髮,我水嫩嫩的皮膚,我的名牌衣服。」她無力地清醒了一下混沌暈眩的臉。
「節哀順變。」
林小艾不安分地躺在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口香糖粘在了她的頭髮和衣服上,嘴裏口齒不清地說著:「從結婚到離婚,快的來不及高興更來不及感傷。」然後悲傷地大笑起來,表情落寞成一道難以解答的數學題。
「NO,NO,你忘了柳絮。」拉斯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出柳絮的名字,好像這是個重要的角色,已經榮登福布斯名人榜了。其他馬屁精也用盡殘廢的腦子想出一切形容女人美好的詞彙套在柳絮身上。
陳一凡祈禱林小艾不要再出亂子,天不遂人願,車的顛簸晃動紊亂了體內雜物的新陳代謝,林小艾吐了他一身不說,還吐進了計程車里。陳一凡努力把她移到窗口,司機卻停在路邊,強迫他們下車。
「林小艾,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隱瞞酒量是對領導的不尊重,作為下屬,你應該義不容辭地承擔起推杯換盞的任務。」
林小艾試圖想站起來,卻發現手腳有點不聽使喚,走在洗手間看著鏡子里自己悲慘的樣子,可以直接演《咒怨四》了。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情緒就像鬼上身,無法控制地支配著她的頭腦,她坐在桌子上,看著那群笑的狂野的男人,在她的眼裡就是家庭不幸的始作俑者,是身披枷鎖的道德罪犯,好像他們的女人正扒著窗子空閨幽怨等著作惡多端的丈夫。
Jack輕笑一下,有點不以為然地說:「所謂處罰,其實也是為了員工更重視公司制度,更能意識到自己的崗位職責。」
聽到試探性的呼喚,林小艾顧不得形象撒腿就跑。這個背影讓陳一凡一下想到了咖啡店門口的一撞。剛進辦公室,Jack就要林小艾訂酒店,中午訂餐的時候多加一份。
陳一凡打趣道:「想哪去了,上次我說的車禍,撞的就是她。」
林小艾的怒氣衝破關穴,被置頂了,侮辱清白,猥瑣的無能領導,不見識一下艾式霹靂不知道姑奶奶姓林。我可不是嬌滴滴的林黛玉,而是虎門禁煙的林則徐。小艾抬起頭,造出勢頭,擺出傲不可忍的樣子:「Jack,像你這樣的領導我還真高攀不上,給你點權利就把眼睛頂腦袋上,開除算什麼,姑奶奶一流的大學,一流的智商,不像你,智商殘疾,能力偏癱,兩隻老鼠眼睛盯的不是money就是漂亮女人,如果不是靠著老女人和老丈人,我想你現在還不知道蝸居在哪個貧民窟里翻著廢舊報紙找工作,哪有什麼閒情逸緻擺弄幾條金魚。我真應該感謝拉斯,開除了我,也就是從我的世界開除了你。」林小艾瀟洒的一轉身,搬起自己的東西就走。
陳一凡也不甘示弱,說:「我把一個瘋瘋癲癲失去意識喝醉酒的女人帶回來容易嗎,酒店、醫院來回跑,沒睡一會兒又被你的尖叫刺|激的小心肝現在還在撲通撲通跳,現在不過是想上廁所小個便,不至於這麼誇張吧,再說,昨天你一直沒穿衣服……」
第二天剛進公司電梯,就碰見了陳一凡,林小艾低著頭磨蹭到電梯一角,盡量把頭髮散到前面遮住臉。電梯門一開什麼都不看橫和*圖*書衝出去,誰知陳一凡也正走出去,窄窄的電梯門,兩人又撞一起了。
林小艾不知道他為了這件衣服費勁了多少口舌,美男計都用上了,本打算買一件,無奈周圍沒有24小時營業的服裝店,聽到陳一凡衣服都準備好了,內心還是有一點驚喜和感激。
林小艾從陳一凡懷裡掙脫出來,倒在地上,任誰拉也不起,從地上撿起酒瓶非當成麥克風,又唱又說,又笑又流淚,柳絮拉她,被她一腳踹開了,兩隻手張牙舞爪地到處飛舞,陳一凡把她抱起來,抱緊了,林小艾兩手不得動彈,開始滿嘴胡言亂語。
晚風把凌亂的頭髮吹出了海藻的模樣,因酒精發燙的皮膚燒出雨後海棠的晶瑩。
「別迷戀海龜,都是傳說,想嫁給有錢人啊,晚上睡好點,興許能做上白日夢。」
小艾瞪了他一眼,拿著文件匆匆忙忙給拉斯送去了。
「你情我願警察也管不著啊?」
「對了,我覺得你像電影里一個明星,很出名,很有型,也很有味道的一個。」
大家看著拉斯,一個正宗的外國佬,沒有一點混血。拉斯並不太懂林小艾的意思,卻從眾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點端倪。
26歲的青春一不留神就被記載到28歲的回憶錄里了,到時候敷多少面膜、貼多少保鮮膜、上多少節瑜伽課都不能解決紅顏已逝,皮膚鬆弛的事實。二婚三婚的多的去了,二奶小三也多如牛毛,何必自找煩惱,庸人自擾。
柳絮得意地飄著,毫不在意其他兩位如何評價自己,轉嘴說:「這傢伙是個極品,對姐的胃口,明天我就貼上我特有的標籤。」
「林—小—艾」
林小艾看到拉斯就緊張,自知沒有留下好印象,更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囁嚅道「是」。
「中途有事,就把你丟給我了。」
陳一凡剛接到Jack電話說拉斯要開除林小艾,看著她憂心忡忡地擔憂著,又不敢告訴她。
陳一凡拿起桌上的資料隨便翻了幾下,毫不在意地說:「叫我陳一凡就行了,大家都是為公司賣命,只是職責分工不同。」
原來以為說著玩的,這次可能真的動氣了,平時也這麼開玩笑,琳娜是怎麼了,哈利和東子趕緊勸架,拉著小艾就走。
「謝謝。」
「懶得跟你這種眼睛張腳心的人說話,柳絮呢,怎麼不把我送回家?」
小艾可以自由支配時間了,再也不會有人一個電話她就要打開電腦,做計劃,做報表,到處打電話訂酒店、訂機票,也不會慌張地去機場,遭遇倒霉熊。
「前夫?」包括陳一凡在內的幾個男人大為驚訝。
她滿臉遺憾難以挽回,後悔自己多喝了酒,絕望地說:「你把我怎麼了,雖然我是結過婚的人,但到現在還是黃花菜,這下徹底不清白了,從法律到現實都說不清了。」
林小艾抱著自己的東西在電梯口等電梯,出來的卻是陳一凡。
「那你先出來,我要上廁所。」
「滅絕,月黑風高之夜把這麼嬌滴滴水靈靈的我丟給一隻倒霉熊,自己逍遙自在,好在我的玉體完好無損,否則我林小艾與你勢不兩立。」林小艾想柳絮一定飛奔到更吸引她的雄性動物身邊了,能拋棄歷史重任,離新鮮白肉陳一凡而去,那邊一定是上等貨色。
「師傅,到最近的酒店。」
林小艾一進門鞋子踢了老高,砸出很大的聲響,光著腳丫子大搖大擺地走到電視前,狠狠地摁了一下電視開關,坐在沙發上來回換台。
柳絮抽泣加緊張,在電話的那端一直沒有出聲,林小艾急了,怎麼了這是。
正在喊著「達令」,笑眯眯打著電話的Jack結束了通話。
「你醒了?」
「30歲?黃花閨女,在社會上叫大齡剩女,意思就是沒人要。」
陳一凡撥了Jack的電話,電話那頭換了性別,一個溫柔又有敵意的聲音說:「Jack啊,睡了。」
「別誤會,我是怕你煩我。」陳一凡把自己的行為理解成善良的結果。
「林小艾,你什麼意思啊?你也不想想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有資格跟我說這話嗎?好歹我也是黃花閨女,但凡離過婚的都有問題,指不定人家就是嫌棄你白日夢做多了,把你甩了。」琳娜最近又被甩了一次,夢想中的愛情總是慘敗的多,林小艾一句不經心的話惹了她。
林小艾這樣想著,下崗的痛苦減輕了許多,醉酒丟人的事也忘的差不多,抓緊時間給婚介公司打了電話。
清晨乾渴的喉嚨,難受的胃刺|激醒了林小艾,她睜開疲勞的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世界,陳一凡躺在離她不到一米距離的床上,衣不蔽體,白色的床單一半蓋住了地板。
林小艾忙著把工作收尾,好和柳絮一起做美容,最近從心情到皮膚嚴重缺少葉綠素,就算在陽光底下也不旺盛。
男人討論起林小艾,當貓的不能聞見腥味,但凡發現一點肉肉,鼻子就能當偵探器用。
「這麼惡毒,你想象力這麼豐富可以去市場部發揮特長,怎麼到了行政部當了公司保姆?」陳一凡也不饒人,倒還覺得跟她鬥嘴能激發創作潛能。
計程車就像男女交往,平時一群單身男性圍繞,關鍵時刻想挑一個湊合,卻發現一個都沒有。陳一凡甚至想到多付幾倍的價錢,依然沒有計程車。午夜,其實是個熱鬧的點,尤其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地鐵依然馬不停蹄地運轉,公交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幾輛來回穿梭,趁著夜裡放肆的白領們東遊西盪。
那邊猶豫了片刻說:「不好意思,沒印象了。我去查查您的個人資料,再為您找一位匹配的男性,婚姻是整個社會的問題,我們能有幸插手,絕不含糊,您放心,包您滿意。」
「這是衣服,昨天半夜拿人民幣跟服務員換的,雖然別人穿過,至少比你的乾淨。」陳一凡早有打算,即便萍水相逢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星座運程顯示,撞車事件那天會有桃花劫,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林小艾。
林小艾放下手中的工作,抬起頭來佯裝聆聽教誨的認真模樣,說:「陳總,有什麼指示?」然後找文件、查資料、打電話,擺出一副很忙的樣子,陳一凡輕笑一下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剛走到酒店大廳,林小艾想問問柳絮到底為什麼把她一個人扔在陌生男人的懷裡,還是一個觸霉頭的男人。發現手機不在。
「露西,Jack說過不準其他人動他的金魚。」
一個無聊無所事事又不想給自己找事的一天,因為無聊,林小艾在胡思亂想又一次穩固了自己的想法,「三個月把自己嫁掉,找個長期靠山,不用擔心下崗了沒有失業保險」,她像突然找到了目標,拿出紙筆揮出幾個大字「我要男人」,貼在床頭。
「那我們以後就不用受銷售部那幫窩囊廢的氣了。」自從上一任市場部總監離職后,一直是銷售總監兼任,長期寄人籬下,受了不少窩囊氣,東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市場部重新獨立。
林小艾嘴裏含糊不清地吐著這個名字,有時候流著淚大笑,路邊偶爾走過的人側目斜視。終於到了酒店,開了房間,陳一凡失去重心將林小艾摔在床上,這女子不安分地扯著衣領,酒精隔著幾個小時又開始衝擊皮膚和骨髓,林小艾全身一陣紅熱,本過敏的皮膚在酒精刺|激下更紅,一片一片的紅疹子,一點一點抓癢的痕迹,一陣一陣無助的抽搐,陳一凡直覺這是酒精中毒加皮膚過敏,剛把她放下又撥了120急救電話。
「總之是你沒照顧好我,你必須為你的行為贖罪,我建議你去買件衣服回來,廁所我讓給你。」
Jack在第一輪酒場之後稱不勝酒力,林小艾充當了炮灰,光榮地承擔起領導剩下的任務。喝,而且是一直喝,喝到不能正常說話。
「林小艾,你就不要謙虛了,Jack平時很體貼下屬的嘛,關鍵時刻,你們也要衝在前面啊。」
其他人慢慢都走了,陳一凡和柳絮架著林小艾回家,計程車一看滿身酒氣的林小艾,揚長而去。
「陳一凡,我手機呢?」
陳一凡過來拉她,林小艾指著陳一凡,說:「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什麼一筆勾銷,背叛是你洗不清的罪過,相親是我追求幸福的權利,祖國把你培養出來,是讓你與世界接軌,不是讓你出軌。」醉話連片,沒人阻止的了,柳絮一直點頭道歉解釋,她說的不是你,是前夫。
「沒人要……」琳娜又嘟囔了一句。
陳一凡要贖罪的那條褲子她死活沒要,漲了一肚子氣,這下看到柳絮拿著內衣比來比去,不禁說道:「看到男人,你渾身都能散發荷爾蒙,這什麼內衣,都簡陋成這樣了,還好意思當著男人的面在胸前來回比劃,真是不—知—廉—恥。」
Jack又露出了男人本色,說:「是啊,怎麼了,有興趣?別說,這妞長的還挺有味道。」
林小艾有點不高興,交錢的時候說化成灰都認得,現在提起來辦事連姑奶奶是誰都忘腦後了,記憶清盤了。於是說:「查什麼查的,我就是未婚裏面的持證者,已婚裏面的受害者。」
趙經理一聽明白起來,隨換成親切的口吻,說:「是您啊,不早說。」
「都30歲還沒人要,滅絕師太最適合你,一把年紀,還是黃花閨女,不斷相親,不斷被甩,最重要的臉上的魚尾紋比年紀都多,笑都不敢笑,我真為你感到悲哀……」
「完蛋了,裏面有重要電話,這次Jack非罵死我。」
林小艾說:「最好寫上,柳絮專用。」看著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氣呼呼地去睡覺去,明天還得伺候工作。
「拉斯,陳總,這是Jack特意安排的包廂,這裏的菜是專程從泰國請來的高級廚師做的泰國菜,Jack說一是為了陳總正式進入EV的歡迎儀式,也是為拉斯此次中國分部之行的接風,雖然晚了點,也是一番心意,另外也是高層領導的一次聚餐。」林小艾覺得三個領導的馬屁都得拍,雖然撞車事件引發了無數意外,還要裝作感謝領導懲罰給了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笑著說「您罰的對」。
林小艾一聽這話,急了:「我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上廁所,怎麼說我也是姑娘家,丟了人還想混下去,能不能積點德,拜託你女士優先,等我把衣服烘乾你再進來吧。」
「什麼?」
瑪麗指指廢棄很久沒人用的那個辦公桌上,一個紙箱子,她頓時明白自己出局了。但是她怎麼也不明白為了表示忠心和盡職喝醉酒也是她的錯嗎?林小艾推開Jack的門站在他面前一言不發。
說完,林小艾進了電梯,消失在陳一凡的面前,這位呆哥還沒反應過來,從此「倒霉熊」就正式成了他的代號。走廊上其他員工聽見了不免偷偷一樂,誰也不知道這位https://m.hetubook.com•com新進的有韓流范的男人,是不是繡花枕頭。
柳絮坐在陳一凡身邊,語氣嬌柔媚態地說:「我對酒過敏的,但是看在大家這麼高興的份上,我也捨命陪君子,開懷暢飲。」結果她所說的「暢飲」就是用唇沾了一丁點酒,喝完還故作不勝酒力狀態。真正皮膚過敏的林小艾,在用了同樣招式之後,全場人士表示懷疑,Jack拚命地使眼色,眼睛都快扭傷了。
陳一凡從Jack的口中證實了幾次三番碰撞的人都是林小艾,咖啡店、機場、電梯。本想把自己贖罪的糗事說出來,一想Jack作為自己的哥們兒,林小艾的直接上司,會不會以後藉機刁難她,心有不忍,話鋒一轉,「uncle最重視形象問題,其實那天不怪她,堵車確實嚴重」。
林小艾覺得Jack要借雞下蛋了,畏畏縮縮只能增長囂張氣焰,就算犧牲下個月的獎金也不能給老色狼可乘之機。於是無比虔誠地說:「我知道是我失手將文件弄濕了,我願意承擔後果。」
「親愛的,我正要告訴你取消美容呢,晚上給你個驚喜。」
外國人就喜歡典型的中國女人,嬌柔、溫和、含蓄。柳絮此刻笑不露齒,坐不露膝,儼然古代豢養在家嬌滴滴的大家閨秀。
「你換好了沒有,人有三急,我現在很急。」陳一凡在外面喊著。
陳一凡往上拉了下被子,雖然他看到林小艾是背對著他尖叫的。
拉斯看到如此重要的文件被保存的面目全非,摘下眼鏡,一臉嚴肅地看著林小艾說:「行政職責之一就是對文件的保管,我希望你能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工作,OK?」
林小艾看了一下時間,一聲尖叫衝破了陳一凡的美夢。
柳絮拿著陳一凡付賬的內衣,在空中畫了個圈,露出兩個門牙,半痴獃地看著。
「那你娶我。」林小艾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看她可憐,用這種方式掉下一個帥哥。
看到林小艾從市場部辦公室前路過,哈利拉過小艾說「你是後勤的,有沒有聽說有個鑽石王老五要來領導我們?」
拉斯剛宣布不準利用公款吃喝,就連午餐份數和員工人數都嚴絲合縫,沒有絲毫錯位,多加午餐,不是來了重要人物就是新進了員工。林小艾琢磨著一大早就晦氣,碰上了陳一凡,難不成這傢伙以後就在EV了。
林小艾覺得職場到頭了,領導面前醉酒罪加一等,遲到就要凌遲處死了,她的性質已經算曠工了,莫不是死了還要再鞭屍。想想就覺得很無望、很黑暗。
「喝這麼多酒,注意一點別吐我車上,我還要趕著回家呢。」
「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勉為其難跟你……」
這不是難為人嗎?誰不知道辦個醫保卡要好幾個工作日,快慢還得看那幫公務員的心情和辦事效率。
林小艾想這個理由情有可原,若是她,甭說拋棄朋友了,自己都能出賣了。
「有啊,不過不是鑽石,是雷老虎。」
所有的人看著猙獰地笑,笑的東倒西歪,陳一凡擔心她掉下來,站在旁邊,兩手張開。林小艾一個踉蹌,倒在陳一凡懷裡,柳絮馬上過去幫忙,勸小艾回去。她看到陳一凡眼睛里掠過一絲緊張的神情,心揪了一下,感覺自己的肉被人咬了一口。
柳絮跑過來捂住林小艾的嘴,被她掰開,很不滿意地說:「柳絮,勾引陳一凡是你責無旁貸的任務。」
「我怎麼來的這裏?」林小艾發現自己的頭髮粘在一起,很臟很頑固的口香糖貼在上面,身上好幾處淤青。她拿起自己的衣服準備到洗手間換下白色的睡袍,發現褲子髒兮兮黏黏的,上衣的扣子也掉了幾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內衣也髒了。腦海里出現惡魔般陳一凡虐待可憐的小艾。
「你被開除了,拉斯還特意交代是開除不是自動離職,你的檔案里從此會多一條記錄。對了,陳一凡沒告訴你嗎?我以為你們在一起他會告訴你,起碼對得起昨天的折騰。」Jack走進林小艾,在擦肩的時候不忘說了句:「如果你想安全離開,也不是沒有可能。」眼神里發出的全是野獸的光。
「林小艾啊,你真幸福,以後這些事由我做了,你可以安心退休了。」
「這個結局你早知道了,不用做出這麼奇怪的表情同情我,在沒調查我是否完好無損的情況下,你得不到我的感謝和原諒。」
突然而來的空閑就好像一個健全的人被通知四肢殘廢了,空有意識執行起來干著急。林小艾想著給柳絮打個電話,也問候一下阿姨的情況,結果柳絮說脫離危險了,沒什麼大事。林小艾還沒說要不要下班一起補美容課,這妮子電話就掛了。
陳一凡說:「對了,剛才那個女孩是叫林小艾嗎?」
終於打到車,司機說如果吐在車上要多收兩百塊錢。而,陳一凡竟然忘記問柳絮她們的地址了,車上的醉美人已經昏昏沉沉、瘋瘋癲癲。
女人報仇,不等十年。
林小艾連連道歉,Jack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說:「限你一日之內把陳一凡的入職手續辦齊全,小到胸卡、門禁卡,大到工資卡、醫保卡。」
「柳絮,你別急,我沒說你什麼,我好好的,趕去上班,你平時很皮實,今天我也就隨便說了兩句,到底怎麼了,難道被男人拋棄了?」姐幾個說話從來不考慮對方感受,柳絮的抗壓能力也非常人,今日竟然一www.hetubook.com.com語出口惹了不快,林小艾從腳趾都感覺出事了。
「聽說我們市場部要調過一位新總監,據可靠消息此人不但英俊神武、器宇不凡,還是美國總部某位重要領導的親戚。」愛八卦的哈利也不知道哪裡道聽途說的新聞,回來就炸開鍋式的宣傳。
醉酒的女人體重比平時重十倍,陳一凡一直半拖半抱把林小艾拖到路口,站在紅綠燈處招手打車,小艾的意識已經混沌,看著紅綠燈以為是煙火,拍手叫好,一會兒掙脫陳一凡的手臂,搖搖晃晃地走,不小心絆倒了,也不知道疼痛,趴在地上就睡,陳一凡怎麼也叫不起來。
「什麼?」
「你喜歡外國妞,我可不喜歡外國佬,眼睛里全是傻子,以為洞穿一切,最多也就算目空一切,狂妄自大,自以為是。」
林小艾作為在場地位最低的小角色,義無反顧擔當起端茶倒水的角色,柳絮卻作為陳一凡的朋友成了座上賓,用柳絮的話,這兩歲還真不是白長的,林小艾在EV混了一年多還是個小角色,人家一天就靠上了高層領導,似乎是陳一凡的女朋友,一副淑女的樣子向拉斯問好,和Jack打招呼。
回到家,房間里空蕩蕩的,萱萱不在,柳絮照顧生病的母親了,只有她一個閑人。混了26年,房車沒有,工作已丟,男人已跑,不是失敗,是灰常的失敗。林小艾看著從公司里搬回來的東西,忍不住自責:「酒也是一種飲料嗎?還喝上癮了,居然在眾位男性領導面前瘋癲賣傻,身為女人不知羞恥,身為職員如此冒失,身為林小艾,簡直有辱爹媽絞盡腦汁起的名字。」越想越萎靡,在外繼續裝瘋賣傻,在家只想遮住所有陽光,減少曝光。
「聶偉,聶偉……」
那一刻林小艾竟然有點嫉妒,女人的自私是天生的,攀比心也是出娘胎就帶著的,平時稱姐道妹,還是拒絕有人爬到自己的地盤,站在高處仰視。「自私,是你死氣擺列地讓她勾引小白臉,然後狠狠地踹上一腳,現在心胸狹窄地藏不下一根繡花針」,林小艾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然後端著茶壺往每個人茶杯里續茶。
林小艾跌跌撞撞走向拉斯,被凳子絆了一下沒站穩,一屁股扭到餐桌上,旁邊的桌子盤子掉了一地,拉斯呆住了,林小艾還趴在地上撿,衣服沾滿了菜葉子,然後她突然爬起來,一副吃了含笑半步跌的樣子,對著拉斯說,「喝,繼續喝,拉斯這名字太繞口了,幸虧我就記住拉屎和拉斯差不多。」
她很失落地說了一句很無奈的話:「我的衣服,破了。」最後兩個字異常的無力,好像預料到悲劇了。
果然,Jack把林小艾叫到辦公室,什麼話也不說,擺弄著魚缸里那幾條小金魚,小艾尋思著,金魚我餵了,而且確保沒有死魚,個個活蹦亂跳的。正想出什麼事的時候,Jack走到她面前,中間僅有10厘米的距離,小艾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Jack又往前挪了一點,直到把小艾逼到牆角,直視著小艾的眼睛說:「昨天被你弄濕的文件,送到拉斯那邊。」
「小艾,一看就是單身女青年,夠爽快、夠大方。」
「Jack,對不起,最近工作壓力大,特緊張,手總是不自覺地抖動,經常無法控制,您一定要原諒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Jack,辦公室放了這麼一位漂亮的小姐,怎麼沒聞到桃花的味道?」
陳一凡從Jack房間走的時候,轉到林小艾的辦公桌,「有個成語叫不打不相識,第一次有人撞我的車,你真幸運」。
正在這時,柳絮的電話急切地響起來,她顧不上林小艾也顧不上陳一凡,交待陳一凡務必將林小艾送回家,搶錢一樣地消失了。
偏不巧,聶偉的電話滴瀝桄榔地響起來,想起那張沒有暖熱就從結婚變成離婚的證明,林小艾內心一陣翻騰,單身、自由、狂放,在她腦子裡轉了幾個輪迴。鼻子一捏,半杯白酒就下肚了,夕陽般的顏色灌了全身,柳絮勸說少喝一點,但此時的林小艾已經完全被酒沖昏了頭腦,夕陽的顏色越來越重,頭也越來越暈,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昨天就當是傳說,不許說出去,自從看見你,我就一直很『走運』,我回到家就燒香拜佛感謝你,我求求你以後千萬別說我們認識,在公司您是領導,有事吩咐,出門別用正眼看我,斜眼也不可以。再見!」
你一言我一語,林小艾認清了現實,Jack叫她來的目的就是抵擋這些洪水猛獸,前些天那巴掌,還有被水浸透的文件,都像握在Jack手中的定時炸彈。
「是嗎,很多人都說我長的像韓國明星。」
「敢騙我,祈禱你搭檔是芙蓉姐姐,對象是鳳姐,身邊全是純爺們兒。」
林小艾回到EV,看到Lucy坐在自己的位子,用著自己的電腦,喂著Jack專門指定只有她才能喂的金魚。
林小艾覺得自己短暫的婚姻就是一場鬧劇,開始是美好的,過程是糊塗的,結局卻是悲慘的。兩證對她來說就像奴隸身上的紋身,刻著不可磨滅的恥辱。而這場悲劇的製造者一直逍遙法外,朗朗乾坤道德只是一層紙,太容易捅破。人們太寬容,社會太縱容,如此的結果,給她的只有兩個字:活該。
陳一凡呵呵地笑起來,「你想哪去了?我是男人,但不是那種男人,就算我想,也沒機會。」他講述和-圖-書了昨天送她回來,酒醉發瘋躺在地上就睡,還吐了他一身,為此損失一件外套。好容易找到房間,發現她酒精中毒皮膚過敏,又送往醫院,輸液之後本想在醫院過夜,無奈病床緊張,又回到酒店,本想休息,她又大鬧天宮,陳一凡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躺在這裏睡著的。
陳一凡說:「Jack,做了領導就是不一樣了,現在說起話來充滿了氣勢,我以後還得多跟你學習。」
陳一凡這四個字說的乾淨利落,林小艾覺得自己佔了下風,倒霉熊簡直像瘟疫蔓延在她的整個天空,兩套名牌衣服,短命的職業。
Jack的眼睛里繼續泛著不純潔的光波,「我怎麼捨得處罰你,這樣吧,如果你……」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小艾的肩膀上,臉無限地接近她,小艾情急之下一手揮過去,五個掌印鮮紅地映在Jack的臉上。
「柳絮,美容功課又要落下了,親愛的領導關照我吃左岸的殘羹冷炙,上等佳肴。」
「據說是在美國長大的,海龜。最重要的是單身,還有大把的票子……」琳娜一副花痴的樣子,又做起嫁個有錢人的夢了。
「林小艾,喝酒嘛,緊接著是升職加薪,是不是Jack?」
「別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陳一凡解釋道。
林小艾聽到陳一凡有聲有色地描繪昨晚自己怎麼搔首弄姿勾引他,又是如何一點一點地失去了貞節,哇的一聲哭了,一哭之外就該二鬧三上弔了,可是她除了哭很安靜地萬念俱灰,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背著陳一凡說:「給你兩個選擇,1我報警,2你自首。」
「趙經理嗎?我是林小艾啊,前些日子才登記過,交了一年會費的,最近有沒有精品出沒,家裡催的緊,單身已經不是個人問題了,我想最好現在就能約上的。」
柳絮不知道賣什麼關子,都不見面了還能有什麼驚喜,林小艾搖搖頭,準備奔赴鴻門宴。
「對,叫Backkom,中文名字倒霉熊,和流氓兔、Dinga貓並列成為世界級三大寵物,很多人崇拜嘲笑的偶像,娛樂中的佼佼者,倒霉中的首席CEO,堪稱經典中的經典,與你的形象尤其吻合,恭喜你,有了世界形象。」
士可殺不可辱,女人該對別人狠的時候決不能心慈手軟。
林小艾到左岸后第一個驚訝就是看到柳絮和陳一凡站在一起,柳絮特地穿上了她壓箱底的晚禮服,這女人動作迅速,標籤這麼快貼上了。
「沒注意,昨天兩隻眼睛連你都看不住。」
因為主題是為歡迎陳一凡的加入,酒桌上勸酒的多了,一杯一杯,林小艾竟發現平時謊稱不能喝酒的Jack竟也把白酒當水喝了。
「不用那麼急,這些都不是急事,慢慢來。」陳一凡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他自知Jack一向好色,沒想到小艾敢摸老虎屁股,卻是一位不凡的角色。他走了進來,看了林小艾一眼,眼神里充滿了說不清的情愫。
林小艾換上了衣服,打開了洗手間的門,頭髮上的口香糖已經用小剪刀剪掉了,髮型也亂了,起碼,能出去見人了。從此她得出一個結論: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單身女人,不能喝酒。
北京的夜,熱鬧地散發著清冷的味道,微白泛光的夜色,照耀著林小艾通紅的臉和雜亂的髮絲。陳一凡無暇欣賞此時的新月,脫了外套,上面沾滿了難聞的氣味,他用乾淨的地方擦下小艾褲子上的嘔吐物,把外套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拖著小艾繼續走。
「我現在就是要和你們的帥哥總監共赴晚宴,你就羡慕吧,拜拜。」居然敢說我是離婚女,我後半生的幸福全毀了,每次相親都有人問「離婚為了什麼,是不是你有什麼問題?」你丫才有問題,本姑娘的問題就是太過仁慈,看來張愛玲也不是什麼情聖,什麼「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慈悲的下場就是甩……我一定要找個更帥、更有錢、更疼我,比聶偉強一百倍的男人。
「叫人把她送走,quickly。」拉斯已經忍受不了林小艾的張牙舞爪,一個平日里斯文的人,徹底掃地了。拉斯坐著他的專車走了,臨走要拉陳一凡一起,陳一凡看著柳絮無能為力地盯著林小艾,而林小艾還躺在地上呼呼地睡覺,卻不讓人近身,比蜘蛛吐絲織網防小蟲子還霸道。她的腳就像她的武器,時刻準備對「偷襲」者狠下殺手。
萱萱有點不好意思直視柳絮,「女人還是矜持點好。」
「不是聽說人很帥嗎,海龜,剩男,多金。」已經30了還剩著的琳娜一直抑鬱不得志,為何自己就沒碰到單身多金的領導,來一段浪漫的辦公室戀情。
Jack一心想調到市場部,卻被派在行政部門,對此一直心有芥蒂,說:「哎,我們就是勤雜工,負責公司後方,像你們沖在前方的才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啊。」
Jack拍著陳一凡的肩膀,一副鐵的要死的模樣,「什麼時候來的,中午一起吃飯,晚上為你慶祝。」
平時林小艾非跳起來PK個高低,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一臉憤懣和不滿,「我一孤軍奮戰的血肉之軀,怎麼能抵抗得了你堅如磐石的小汽車,再說,我已經不介意了,你還耿耿於懷。再提,讓我姐們兒辦了你。」可惜工作場合,她也就心裏想想,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燒的那團火,面帶微笑毫不在意地說:「陳總說的是,真巧,怎麼就撞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