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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似長夜螢火

作者:衛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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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蓮子種星河 1

第二章 蓮子種星河

1

唐宗琅按下車窗喊她:「顏晏,快上車啊。」
唐宗琅手肘支在桌子上,臉湊了過去:「顏晏,我牙疼。」
「可是阿三不在家,我原本還打算回去吃泡麵。」
顏晏態度更溫和起來:「夜晚回去讓阿三給你做點粥,清淡點兒。」
兩人敲定治療方案只用了短短几分鐘,顏晏就喜歡這種爽快的病人,她說清楚了注意事項和手術風險,便讓助手帶唐宗琅去了治療室,自己去準備室開始準備手術的相關物品。
他吃多了糖,牙疼了一宿,他腫著腮幫子,連帶著一側的眼睛都腫了起來。
剝開第二顆奶糖時,他想,顏晏的皮膚真白呢,像極了瓷娃娃。
旁邊化驗室門前排了很長的隊伍,一個小男孩正拽著媽媽的衣角哭得抽抽噎噎,嚷嚷著:「我不想扎手指,我不要我不要。」
唐宗琅手還按在後車門的鎖上,嘴上卻絲毫不覺得心虛地回道:「車門壞了好幾天,一直沒去修。」
有一天,唐宗琅正看著設計書,盒子就放在自己的手旁,寶貝得很。唐阿三湊過來,巴結道:「師兄,師兄,你在吃什麼好吃的啊?」他滿眼期待地看著唐宗琅打開了盒子,滿滿的奶糖,唐阿三的喉嚨里泛出甜膩來,他擺著手,「你這麼多年的習慣還沒變啊。」他說的是唐宗琅總是隨身帶著奶糖的習慣。
唐宗琅抿抿唇:「是啊,這麼多年,她對我來說已經成癮了。」
顏晏看著他,原來很早之前唐宗琅就落在了她的眼裡,成了那獨一無二的風景,也住進了她的心裏。
她持著麻藥藥水靠過來,手指冰涼,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顏晏又問:「嗓子也沒有發炎吧,要是有炎症是不能拔牙的。」
他嘴角的弧角相當完美,溫和而又自若,只是他的左臉腫得也太有礙整體形象了。
「你喜歡喝什麼粥?」
「我不會做飯。」他有些踟躕,瞥了一眼顏晏的神色隨後補充道,「顏晏,今天周五。」
回到家,他拿出裝滿大白兔奶糖的鐵盒。
他把盒子里最後一顆奶糖扔進嘴裏,心滿意足地躺下,他希望明天還能見到和*圖*書她。
可是麻藥藥效過了,她笑著遞來棉球讓他咬在嘴裏的時候,唐宗琅也一點都沒覺得疼。
唐宗琅搖搖頭,心裏有些發笑,古往今來家長嚇唬孩子的話都是這麼沒新意。他站起身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奶糖就躺在他的手心裏:「你看過《西遊記》沒?」
於是,手術結束后,顏晏說了好幾遍「好了,唐宗琅」,他才反應過來,扯著嘴笑,血卻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可樣子一點也不猙獰,反而帶著一種邪氣的美。
唐宗琅一本正經地說:「這就是齊天大聖讓我給你的,他說只獎勵給小勇士,可是你……」他看著小男孩,裝出猶豫的樣子要收回手。
唐阿三揉揉眼睛,隨口說道:「醫生你好,我有病。」
顏晏乖乖地應道:「好的。」
唐宗琅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沒頭沒腦地問:「阿三,你說怎麼追求一個女醫生?」這是他想了一晚上的問題。
「需要拔掉的。」她關上手電筒,「你這顆牙齒問題很久了,右側的牙齒之前有拔過?」
「啊?啊?去哪兒啊?我還沒吃飯呢!」唐阿三不樂意了。
唐宗琅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顏晏疑惑地看了看他,卻看到他面色嚴肅,倒是低了低頭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給出答案:「你是唐宗琅啊。」
唐阿三隻顧傷心,完全忘了自己原本就沒什麼地位可言。
唐宗琅掛了電話,唐阿三的心卻碎了一地——明明我倆才是最親的人,好吧,除了兩人的師父外。可顏晏來了后,他的地位一降再降。
他只記得,那天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連細微的絨毛也看得清楚。
不是吧,唐阿三有些想哭。
唐阿三在文火上燉著粥,毛巾搭在肩上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他正拿著牙刷對著鏡子,滿嘴泡泡,卻一拍腦袋:師兄說的女醫生是顏晏吧,追求喜歡的女神當然要送花,送巧克力,送口紅啊,送這些女孩子都喜歡的東西,可他剛才是支了什麼招?
小男孩用袖子抹了鼻涕和眼淚:「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沒和-圖-書說出來,乾脆挺直了腰板,「我才不哭呢!」
他說起話來委屈又彆扭,他在想自己對著鏡子練習那麼久的見面表情,明明自己已經表現得很完美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讓顏晏覺得自己有病?
她眨眨眼,定了定神,然後站起身從架子上取出手電筒,站在他面前,讓唐宗琅張開嘴,伸出兩指抬起他的下頜,彎下身子仔細地檢查他牙齒的情況。
「都好啊,」他笑容更大,「顏晏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取車。」
小男孩看了一眼母親,母親點點頭,他伸手接了糖,嘴巴還委屈地撇著,倒真的停了哭聲。
不過他馬上又好心態地想了想,雖然師兄是個戀愛經歷為零的老男人,但才不會採用自己這個損招的。
他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眯著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回過頭揉揉眼睛,對著客廳里那個躺在椅子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的男人驚訝道:「這才五點呢,師兄早啊。」
顏晏心裏嘆了口氣,走到副駕駛的位置,這次門打開得很順利,她坐了上去,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指了指車後門:「你這後門怎麼打不開?」
唐宗琅的工作室里有一台椴木立式鍾錶,又大又華美,就擺在桌子旁。在鐘擺的下方,也就是鍾錶底部的位置,有一個上了鎖的抽屜。而這個被唐阿三稱為老男人的人正從外套的內襯兜里掏出鑰匙來,緩緩地蹲下身子,他打開抽屜,裏面是一個糖盒,邊緣有些生鏽。他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捧到桌子上,然後把剛剛從超市裡買回來的五斤近四百顆大白兔奶糖裝進去,可才裝了四十顆,盒子就滿滿當當的,他將剩餘的糖放回袋子里,紮緊了袋口收進一旁的書櫃里。
顏晏有些想笑,可她想到懸在自己頭頂上閃閃發亮的「醫德」二字,側過臉,輕咳兩聲:「怎麼了?」
他是那些年裡顏晏生命中無數過客中的一個,她不記得他。
就這樣,他吃了一顆又一顆。
唐宗琅把盒子擺在手邊,有事沒事嘴裏就含著一顆糖。
唐阿三以為他說的是糖:「這糖啊吃多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不好,會長蛀牙的。」
換下白大褂,關了辦公室門出來的顏晏恰好看到這一幕,她有些想笑,心裏編排唐宗琅,他可真會編故事,可是心裏卻柔軟得一塌糊塗。
於是她說:「不太會做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
她還沒把凳子坐熱,就看見唐宗琅走進來,他今天穿的是煙灰色的中領薄毛衣,露出裏面的淺色打底針織衫一角,這種簡單的顏色才最挑人,但是他穿得尤其好看。
唐宗琅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進工作室。
而顏晏是唐宗琅生命里的光,是他心裏唯一的姑娘。
「疼……」唐宗琅咬著棉球,說得含含糊糊卻中氣十足。
唐宗琅坐在醫院的走廊等顏晏下班。
他是男中低音,就像艾倫·里克曼的聲音,撓得顏晏耳朵都癢了起來。
這邊,顏晏等著唐宗琅開車過來。
唐宗琅聽得認真,完了之後點點頭:「顏晏,你放心,我不會耽誤旗袍修復進度的。」他態度極為誠懇,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小男孩眼睛紅通通的,看到他手裡的糖眼睛一亮,斷斷續續地抽噎著:「看過,齊天大聖很酷的。」
唐宗琅才不怕疼,他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早上起床做飯的唐阿三打著哈欠,走出卧室,經過客廳徑直朝著院子里的廚房走去。
「你先出去,找個地兒隨便待會兒。」
顏晏隔了一周沒去「錦里」,這天周五早上,是她當班。
顏晏打開面前的病歷單,轉了轉手中的筆,看著唐宗琅更順眼了幾分:「有沒有感冒發燒?」
在挪威的某一天唐宗琅偷偷溜進顏晏的學校,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哦。」顏晏看了一眼唐宗琅,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到一絲奇怪,他好像變得比之前熱情了些?難怪人們對人情禮節樂此不疲,一來二去的來往真的會讓兩個人關係更近一些。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顏晏拍拍腦袋:「今天要去跟進程。」
拔個牙有必要這麼開心嗎?要是拔牙的人都跟唐宗琅這麼乖,她應該會省心很多,起碼不會出現那種病人把鼻涕眼淚糊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滿手的情況。
你說著齊天大聖,我卻只看見你伸出手時淡笑的溫柔眉目。
唐宗琅應著好,可心裏卻盤算著怎麼把後車門弄壞,最好再也打不開才行。
年輕的母親被周圍人投來的眼神看得更是心煩,加上怎麼哄兒子都不奏效,火氣冒出來,板起臉訓斥他:「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扔掉。」
她技術不那麼嫻熟,中途她用了三把鑿子、大鎚,打了兩次麻藥,她掄著大鎚,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結束了整個手術。這哪裡是拔牙,簡直是在鑿山!打了麻藥,唐宗琅沒覺得疼,只是覺得被震得幾近昏厥。
「發獎金。」唐宗琅用起這招真是屢試不爽。
「嗯,之前拔過的。」他看著顏晏,認真的神情中懷著期待。
小白兔顏晏全然信了:「那你可要早點修修呀,這壞了是挺不太方便的。」
顏晏覺得自己這人特講究知恩圖報,喏,人家幫自己修旗袍,做一頓飯還是可以的吧。粥嘛,也不難的。
還沒兩秒,燈就被人移了下去,顏晏把燈調試到最佳的位置,她的白大褂穿得一絲不苟,紐扣繫到最上面,口罩遮住大半張臉,認真起來眼睛熠熠生輝。
唐阿三妥協了,掛電話前他又追問一句:「為什麼啊?我雞湯燉得可香了,我一碗都還沒嘗!」他上揚的尾音強烈表達了自己不滿的情緒。
「那,獎勵給你了。」唐宗琅朝他眨了眨眼。
顏晏:「……」
第二天,他果然如願以償地見到顏晏,卻是並不美好的樣子。
下班后,顏晏跟著唐宗琅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醫院。
一步三回頭走到地下車庫的唐宗琅卻先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他說:「阿三?」
後來,他們認識很久以後,唐宗琅終於忍不住地問:「顏晏,我是誰?」
「我跟顏晏說你不在家,她來做飯。」唐宗琅解釋,「你走的時候把你的湯也帶走,把窗子開著散散味兒。」他還說,「顏晏要煮粥給我吃。」語氣頗為炫耀。
「那哪行!」顏晏急道,她秉持著對病人負責的態度,再次強調了醫囑,「要吃溫軟的東西,不然傷和*圖*書口會止不住血的。」
唐阿三歡快道:「師兄,快回來吃飯啊,我雞湯都燉好了。」
這情形熟悉得不得了,很多年前,唐宗琅也是顏晏的病人。
唐宗琅跟在顏晏身後,笑得燦爛,看見顏晏回過頭,忙收起笑,恢復一本正經的君子模樣:「怎麼了,顏晏?」
唐宗琅躺在治療室的牙科椅上,助手把無影燈打開后沒有檢查就出了門,燈光打在唐宗琅臉上,他眯了眯眼,用手背遮住光。
顏晏覺得有些慚愧,要求一個病人為自己工作有些不人道,她似乎忘了唐宗琅只是拔了顆牙而已,又不是傷到其他哪裡。她接過話:「疼不疼?」
顏晏在心裏擰了自己一下,快回過神來,不要當一個只喜歡好看外表的膚淺女人。她遞給他棉球,囑咐道:「咬在傷口處,三十分鐘左右就好了。不能吸牙里的血液,不能舔牙齒,不能用拔牙側吃飯,拔牙后最好四個小時后再吃飯,可以吃流食和溫軟的東西。不要用力漱口,會恢復得更快。」
他坐在那把老舊的藤木椅上發了很久的呆。那一晚,客廳的燈亮了一整夜。
很久之後,唐宗琅給女兒阿軟講睡前故事,他講道:「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她站在車旁,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到車的後門處,準備上車。可是她沒能打開,她又用力試了試還是沒能打開。
唐宗琅走近幾步,看著顏晏驚愕地張大嘴巴,他徑自拉開椅子坐下,像談論天氣一樣隨意地開口:「顏晏你好,我病了。」
他去的牙科醫院,是顏晏實習的醫院。
唐宗琅回到家裡,情緒有些萎靡,原以為想她,是一場連發九年的洪水,可當顏晏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明白,顏晏本身就是洪水,勢不可當、避無可避,他只好投降。
慢慢地剝開第一顆奶糖時,他想,顏晏今天穿的白裙子真好看。
她冷不防的問題讓唐宗琅愣了愣神:「我沒發燒啊。」
唐宗琅聽到這話又拿出一顆糖來,剝開糖紙扔進嘴裏,奶香味兒瞬間浸滿了味蕾,他彎了彎眼睛:「可是戒不掉了。」
「不介意不介意。」唐宗琅搶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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