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僥倖者
所以,許嘯清還是沒有遇上陳久深,那個腳步聲的主人。
許嘯清終於把眼神從那本書上挪開,他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前面的人以一種奇怪的眼神觀察著,於是火速離開了這裏,離開了圖書館。身後總是有聲音在跟隨,像是不可抗拒的迷。他像是習慣,所以沒有回頭。
他慢慢蹲了下去,雙手搭在膝蓋上。手上的筋是那麼的突出,像是疲憊了很久的勞務之人。窗外的陽光轉移著路線,忽然一縷光打在了他一側的臉上,他微微睜眼,略有不適。
一樓接著一樓,在去往三樓之前,鄭新一直很溫順,就像個阿姨的貼身奴才,甚至沒有展示出什麼激|情去貼那個玩意,直到腳步跨上了三樓的樓梯,鄭新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沖在了阿姨的前面,跑得賊快,還不停回頭叫阿姨快點走。
他開始走向樓梯口,等著那腳步聲的主人出現。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緊張起來,或許這個腳步聲只是一個學生的閒遊或沉思而已,可是他抑制不住那份莫名的緊張感和好奇感,像是即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大事。
「好巧。」陳久深有點驚訝,手微微捂住了嘴邊。
陳久深留下八月長安的那本書在二樓的桌子上,本想
和*圖*書獨自去頂樓看看東城大學的風景,因為俯瞰的視角總是那麼開闊,讓人不會那麼憂愁。但是,她在距離頂樓就只剩下一個拐角的時候,發現旁邊安全出口處站著一個人,是小新。
「我們進來貼下熱水器上的溫馨提示,很快就好。」阿姨示意鄭新趕緊進去,可是鄭新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慢吞吞地也不進去,還是躲在旁邊的牆壁上。
圖書館頂樓的窗戶開著,風從外面吹來,撫摸著他的臉,像是安慰他。他轉過身子,背靠著牆壁,慢慢閉上了眼睛。風是有聲音的,但這聲音還不足以打擾一個人的思緒。
他低下頭去,本想緩解一下氣氛,卻發現手中的一堆溫馨提示,才終於想起來自己的任務。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出場順序真的很重要,不是假的。
付城嚇得手心出汗,腦袋一片空白,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走出了屋子。他精神恍惚地來到籃球場,看著一群男孩頂著太陽在打球,儘管動作做得很酷炫,但還是沒有投中。籃球的聲音,好像把周圍的雜音都屏蔽了,就像是在一個時空隧道里,一個帶著光環的男孩,正運著球而來,他投籃以後的轉身,還唱起了歌,時空隧道里的所有黑暗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被點亮了。
「阿姨,阿姨!」鄭新終於還是在阿姨的拖拽下出現在了門口,眼睛直視著面前的陳久深。
籃球場上圍著一群人,許嘯清路上經過籃球場,但沒有進去看,因為人實在太多了。籃球場上安裝過四個攝像頭,所以為了查出付琴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許嘯清,學校和華樂公司的高層正在核對視頻。
過於好奇的動作,使得他被周圍的學生緊緊地盯著。一個女孩子用書捂著嘴巴,眼睛痴痴地望著他。身旁的另一個女孩用手抖著她的手臂,示意她別那麼看,怪丟人的。
清風C一樓的樓道里,來迴響著宿管阿姨和鄭新的聲音。阿姨走在前面,手裡抓著一大串的鑰匙,鄭新走在後面,手裡捧著厚厚一疊的貼紙,貼紙上寫著四個字「溫馨提示」。
他尷尬地挪動著腳步,跑向陽台上的熱水器,迅速貼上了溫馨提示。他離開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門口的她,她微微一笑,他發狂而跑。後來,她才知道,他為了見她一眼,貼滿了整棟樓的溫馨提示。
過去和現在的更替,讓付琴的思緒變得如此壓抑,像是沒有開頭和結局的特別演出者。
學校的廣播又在固定的時間里響了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付城尋覓在人群之中,拚命地去找回那個熟悉的人,可是跌跌撞撞的來回,並沒讓他遇見他的身影。天色漸黑,付城坐在一塊石凳上,默默抽著煙,煙頭的火光,像是夏天的螢火蟲,一閃一閃,只是它不會停留太久,便徹底暗去。一片黑暗的四周,付城的腦袋裡在攪拌著五年前的一切。
「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阿姨拖住鄭新的手臂,將他往門口拽。
這時,樓梯的下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並沒有在某一層樓消失,反而越來越接近頂樓。許嘯清緩緩地站起來,眼睛睜得比往常還大。
「嗨,好巧。」鄭新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全然忘記了手裡的活。
只見門慢慢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女孩出現在了門后。
他們都已經知道自己熟悉的那個人,就在這所東城大學里,只是不確定具體能夠遇見的時間是何時。不論是許嘯清,還是陳久深,在別人眼裡都是一份期待,期待出場的那天。有些人,真的不容易遇到,其實等待的時間,遠比你想象中的久,久到別人在此中途中已經更換了人。
時間過去一分一秒,那個背影還是沒有轉身。隨著視頻里鄭新的一聲高喊,背影終於轉https://m.hetubook.com.com正了,那熟悉的小麥膚色,和他一樣的面容,令人震驚,真的是他,許嘯清。
阿姨笑了笑,終於自由地敲響了305宿舍的門,鄭新仍舊背靠著外面的牆壁,不敢走向正門口。
就像,為了擁抱你,我擁抱了全班同學。
頂樓的故事就這麼結束,許嘯清獨自走下樓梯。六層樓的樓梯,他走得如此緩慢,樓道里的燈時而亮,時而黑。他心裏想著要不要直接走到一樓,離開這裏。大概是懷念上來的入口,他並沒有直接走到一樓,而是去了二樓。他穿梭在安靜的書海中,腳步聲時不時的能引來人群的注目,尤其是在被觀察到五官之後,更是能夠引起人群的凝視。三十歲的他,毫不輸給在校大學生,顏值和身材在線,讓他不輸給歲月。不知不覺中,他又走到了那裡,桌上那本《最好的我們》還在原處放著,一支圓珠筆在書中夾著,外面的風吹動著柔軟的頁。他想看看書的主人,卻發現座位空著,只有香水的味道殘留。
每到一個宿舍的門口,阿姨先敲門,如果宿舍里有人,阿姨就不用親自拿鑰匙打開門了,身後的鄭新就負責在宿舍的熱水器上貼上那個寫著「溫馨提示」的貼紙。
如果鄭新沒有出現在安全出口處,或許陳久深和許嘯清就會https://m.hetubook•com.com在五年後第一次相遇,那麼一場秘密就會在此刻揭開,而不會再慢慢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因為時間總是那麼難等,生活中的巧合併沒有那麼多,畢竟不是演戲。
視頻里有兩個男人,一個背影和一個正臉,正臉是鄭新,體育學院的老師都認識,關於那個背影的身份,每個人都在等他轉身。
他忽然之間,背靠著牆壁,拉住阿姨的手,小聲說「等會敲門」。
在確認方位和時間以後,公司高層打開了那段視頻。
鄭新痴痴地望著她,從眉宇之間到唇邊,沒有落下一絲遺憾。發紅的耳邊,讓他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不同尋常的溫度。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緊張,阿姨更是一臉迷茫。他的心跳加快,想立刻敲門,又怕見到她後手足無措,不敢進門貼溫馨提示。直到阿姨來了句「快點貼完,就回去休息了」,他才松下阿姨的手。
「嗯,進來吧。」久深的聲音很溫柔,她不知道是誰要進來貼,所以沒有一絲慌張。
記得非常清楚,那是寫著「305」數字的宿舍。
原來,他一路跟蹤她。
只可惜,腳步聲的主人並沒有如願地到達頂樓,它在距離頂樓還有一個拐彎的樓梯口處消失了。而他,也沒有衝下去看看是誰,畢竟這或許真的只是一個學生而已,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