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晝霓虹
而她自己,目前所擁有的絕大部分,都是在夏新越的幫助下得來的。沒有夏新越,她就接觸不到那麼多先進的技術,不會早早就掌握著領域內的人脈,更不會有現在的首席技|師夏纓。
這三天假期無比充實,除了葉一鳴和秋一冉在蹦迪的第二天正式確認了戀愛關係,顧長平似乎也在暗中搗鼓著什麼。
夏纓看著他,笑出兩個小酒窩:「就在環近海市那場比賽上,你出發的那一瞬間,我真的看到了白晝霓虹。」
戚驍白遲疑了一下。
戚驍白沒有揭穿她的窘迫,順著她的話聊下去:「你跟夏叔叔的關係緩和了吧?」
夏新越終於笑了:「那我就更放心了。纓纓,爸爸為你高興。」
一聲令下,她又一次,和他一同站在了賽道上。
夏纓忍著笑,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說:「你想得很對,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畢竟這麼大的事,長平哥可能會覺得很突然。」
夏沖有點被震驚到。
夏纓怔住了,連呼吸都停滯,心裏好像有什麼情緒湧上來,濕潤了眼眶。
第二天,戚驍白睜開眼,下意識就去摸旁邊的枕頭。
「什麼?」
夏纓明白了,她的癥結在於想太多。
「我沒給。」
她堪堪把他推開,問:「你喝多了嗎?」
他早該明白的。她昨天對他說了心裡話,還哭得那麼傷心,他早該明白她的選擇。
秋一冉立刻漲紅了臉,在夏纓的注視之下艱難地說:「天氣……確實太熱了。」
「什麼?」
「出發——」
葉一鳴立刻伸手想捂住那袋包子,但已經來不及了。
戚驍白點點頭,表示讚許。
兩個人提前離開這個浪漫的海岸,悄悄回了基地。
戚驍白瞭然地攬著她的肩,在人群最後方,輕輕觸碰她的額頭:「我今天有個東西要給你。」
再有兩個人,夏新越就要進安檢了,夏纓急急地叫住他:「爸,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跟你說。」
「如果他真的要把你帶走,又怎麼會給你帶那麼多吃的過來呢,直接回去吃不就行了嗎?」
夏纓足足花了半分鐘來理清這個偶遇,看著他手裡的早飯,意味深長地說:「秋一冉愛吃的鮮肉包。」
他沒回答,夏沖也沒再問。
夏纓轉了轉眼珠,說:「我們先出去透透氣吧,給葉一鳴留個言,讓他們玩完了再跟我們會合。」
心臟像是突然被掏空,空落落地發痛,戚驍白只是獃獃坐著,手指卻快要掐進肉里。
少年不死,火焰不熄。
戚驍白悠悠地說:「纓妹,我發現我有個優點,跟你非常匹配。」
咖啡喝完,夏纓送他去安檢口。
落地給我消息?可這樣就真的意味著,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他將徹底失去她。
戚驍白期待已久的小長假到來,但他並沒有如願以償地被夏纓「藏」起來,因為連著三天,基地里都有各種各樣的活動。
頓了一下,他小聲道:「姐夫,你怎麼也沒去?」
「我知道。」戚驍白說,「在北市,你提過這個詞。」
「可以跟我說說理由嗎?」
但是前方多了個紅色的感嘆號。
「我也就是這兩天才想明白。」戚驍白說,「他可能,早就猜到你的選擇了。」
「怎麼?」
戚驍白惆悵地抬起眼:「如果你姐回來,我一定要跟她結婚。」
夏纓竟然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兩人愉快地在外面過了夜。
秋一冉看了看她的臉,暗暗一笑,故意問:「纓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戚驍白欺負你了嗎?」
話至此,夏新越已經挑不出什麼毛病了:「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想跟這支車隊一起走。」
戚驍白沒打招呼,直接趁夏纓看過來的時候勾住她的後腦勺,鋪天蓋地地吻了下去。戚驍白不愛喝酒,此刻卻貪婪地霸佔著她舌尖的絲絲酒味。
戚驍白把頭埋在她脖子旁,嘴唇快貼在皮膚上,仗著黑暗的優勢,理直氣壯地同她親昵:「我覺得你之前的想法太對了。」
她在嘈雜環境中艱難地找了個還算安靜的位置坐著,小口喝著手裡的低度果酒。
「白晝霓虹。」
戚驍白失神地抓起手機,想跟夏纓再交代點什麼,但是,該說什麼呢?
他立刻坐起身,看著空了一半的床鋪、地上、椅子上,都沒有夏纓的衣物。
夏纓動了動嘴唇,腦袋裡的小火車直接拐到奇怪的路上去了。
「得看那位姑奶奶的心情。」
兩個失意的男人排排坐,熱烈的海風在他們眼裡變得凄涼蕭索。
似乎在這樣的場合里,他的氣質更加拔群,明明沒有刻意打扮,也未佩戴任何裝飾,只垂著眸講話,卻明晃晃地吸引人。
夏沖開學一段時間后,近海市終於緩慢入秋。
戚驍白餘光瞥過來,嘴角翹著:「你剛剛是不是想歪了?」
「嗯,是的。」方清如心不在焉地應著。
海浪溫柔地湧上來,舔舐細潤的沙灘,顯現出一種白天看不見的安寧與隨和。
「那我們得好好表現了。」
「沒啊。」戚驍白坦然道,然後將和*圖*書同樣的問題拋給他,「你也沒回?」
在顧長平密謀求婚的這一天,方清如恰好知道自己懷孕了,然後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告訴對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腦迴路都如出一轍。
半晌后,她磕磕巴巴地問:「長、長平哥的?」
夏纓忙不迭捂他的嘴:「小聲點!被人聽到了怎麼辦!」
「出去轉轉,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的美食。」
他們兩個穿著同款飛兔隊服,看起來像情侶裝。
他伸出手臂,重重地將夏纓摟進懷裡。
「走啊。」夏纓拉著她,「我們去前面看看。」
戚驍白的神色頗有些感慨,不咸不淡地說:「你進度還挺快。」
趁他們最開懷的時候,顧長平忽然站了起來,高聲問:「你們覺得G省的風貌怎樣?」
「你沒去給你姐送行?」
遠在機場的夏纓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把雙肩包放在行李箱上綁好。
「那是源於我爸爸在很久以前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也許有一天,你也會看到白晝的霓虹,就能明白我的追逐。」
夏纓詫異:「可以嗎?」
「沒關係。」方清如已經咬了,「我喜歡吃老的。」
「把我藏起來,省得別人惦記。」
兩人都是平地一彈,直接蹦了起來。
「遍地都是美女帥哥!」
夏纓平復自己的呼吸:「那你怎麼沒告訴他?」
走過無數次的沿海公路變得漫長而枯燥,戚驍白回到基地門口時,看到了正撐著腮同樣鬱鬱寡歡的夏沖。
戚驍白的身影沖了出去,夏纓似有所感悟,注目片刻。隨即,她拉上隊服拉鏈,轉身,上車,關門,一氣呵成。
夏纓吐吐舌頭,小聲吐槽:「那你剛剛跟被拋棄的怨婦似的……」
戚驍白在跟葉一鳴說話,夏纓的目光就跟在他身上,有些迷離。
夏纓一拍腦門:「哦對了,我在地鐵上給你發的這個消息,可能沒信號,就沒發出去……」
「人生很長,宇宙很大,相逢即是緣。」
夏新越頷首:「我懂。」
夏纓疑惑地眨眼,是這樣嗎?她怎麼記得方清如很挑嘴?看來是真的有什麼。
「我、我、我就是……」夏纓哭得很放肆,「嗚,我太感動了!他們終於走到這一天了,嗚嗚嗚。」
方清如臉色沉沉:「對,我就是這麼打算的,等我做好萬全的準備再告訴他。」
「啊,對,蹦到凌晨五點多,一看來不及回了就……」
戚驍白補充說:「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長,談結婚還有點早。但我想讓她知道,我是奔著長長久久去的,倘若她以後結婚,我必然是第一順位候選人,打都打不走的那種。」
「夏纓。」他一字一頓地道,「我永遠都是你的白晝霓虹。」
夏纓決定去打探一下口風,她湊到方清如身旁,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地叫了聲:「清如姐。」
戚驍白一把拉起她的手,迅速地把她往沒人的地方帶。
夏纓有些難為情:「在基地裏面呢,會被人看到的。」
有點奇怪,方清如心不在焉的,難道有誰把顧長平的計劃泄露給她了嗎?
葉一鳴手裡提著兩人份的早餐,在酒店大門口和他們對視,雙方不約而同地定格了。
「嗯,早就想通了。」
戚驍白眼中無光,最後只是反覆地解鎖著屏幕,什麼都沒說。
有些車手放假就回家了,但也有不少人留了下來,以葉一鳴為首,會玩的都在,幾乎每天都能攛掇一個局。
一不小心,就折騰到了半夜。
「哈哈哈想什麼呢,難道你要拐一個回去?」
關於今早他起來后,發現本該躺在枕邊的人消失了的這個問題,似乎不太方便拎出來跟這個未成年人探討。
戚驍白眼睛彎彎,噘起嘴唇順勢在她掌心上親了一口。
戚驍白垂眸:「那你現在明白了嗎?」
「你怎麼不吃烤肉呀?」
他與夏沖並肩而坐,叫了聲:「小舅子。」
方清如嘆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戚驍白根本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鼻息縈繞在夏纓的頸窩裡,酥酥麻麻的還帶著暖意。
夏纓一直在方清如身旁,時不時觀察她的神色。
向前奔跑的人或許平凡,卻也不甘平凡,終究用自己一顆滾燙的心,鑄成白晝里最燦爛的光。
環G省公路自行車巡迴賽終於來臨。
戚驍白眉頭舒展,笑意蔓延到眼底:「纓妹,昨天我就說了,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他從青澀的少年變成了如今成熟穩重的大人,她亦能夠穿上一身正裝,昂首挺胸地站在他旁邊。
夏纓揉了揉他的發頂,寵溺地說:「真乖。」
他垂眸看著太陽神玩偶,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陰影,猶如蝶翅:「我是為了自己而騎車,也是為了自己,才想要衝向終點。」
可她越是求饒,戚驍白的身體就越是滾燙,壓根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環省的比賽規模通常比較大,有男子賽,也有女子賽,都要持m•hetubook.com.com續一周左右,橫跨省內多個城市與風景名勝。
夏纓的體能在女生里算是非常好的,連續暴走一天也不會覺得很累。
顧長平笑而不語,任憑他們說個痛快后,才道:「美女願不願意跟你們走,我不確定,但我知道,肯定會有很多美女來看比賽。」
夏纓的主動並不只是說說而已,也認認真真地在用行動證明。而或許,就是因為她的主動,戚驍白今天比以往更加亢奮。
「經營類會使我不斷增加自己的沉沒成本,久而久之我不舍抽身,而養成類……」夏纓頓了頓,無聲笑了一下,「養成類會使我產生感情,不忍抽身。」
「哦……」秋一冉的眼睛直接眯成月牙形,「那你要注意降暑。」
「我想告訴你——我找到了。」
「然後呢?」
她腳步一頓,迷茫地問:「你們在幹嗎?」
聽到這個稱呼,夏沖眼睛里劃過一絲興奮,但隨即又冷卻下來,嘆了口氣:「姐夫。」
「是啊。」夏纓嘆了口氣,有些道理只有長大后才能明白。
夏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低聲說:「快比賽了,你要注意一點,戒煙戒酒戒欲。」
夏纓訓完他,目光轉到戚驍白身上,見他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眼睛裡布滿血絲。
或許,很多年以後,這條賽道上的人全都換了一遍。
「還能怎麼說?用嘴說啊。」
「好吧,既然是你做的決定,老爸我也不干涉什麼了。你好好努力,我會時不時問問顧長平你表現如何,如果你表現得不好,我再把你帶回去歷練。」
低吟淺唱環繞在耳邊,方清如捂著嘴巴,終於聽懂了這首歌的歌詞。
「廢話!」方清如作勢就要打她,但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淑女地坐了回去,改成瞪視,「不然還能是誰的!」
顧長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出準備好的戒指,替方清如戴在手上。
他正要走,卻被戚驍白攔下,問:「你今晚回寢室嗎?」
「已經明白了。」
夏纓把自己對於飛兔的想法告訴了他。
咖啡冒著熱氣,夏纓心不在焉地攪動著。
「很久以前,你跟我說過,也許某一天,我也會看到白晝的霓虹。」
夏纓不太喜歡這麼鬧騰的場合,但不知道為什麼,跟飛兔這些人在一起,不喜歡的事情都能變得充滿趣味。
戚驍白薄唇抿在一起,心裏的失落和委屈在這一刻像海嘯一樣兜頭襲來,但又很快退去。他垂著長長的睫羽,遮住眼中潮濕的水汽。
身下的床褥究竟是軟綿綿的雲海,還是海底的沙石,她已經分辨不出了。嗓子眼裡溢出歡愉的喟嘆,又因為禁不住戚驍白的逗弄,忍不住用哭腔求饒。
「謝謝。」夏纓接過糖,心不在焉地說,「以後就留下來跟大家一起進步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在旁邊叫她:「清如。」
夏纓有點意外,這不像是父親會說出來的話。她偷看父親高大的背影,悄悄問助理:「我爸什麼時候說的?」
戚驍白又說:「拋開其他的不談,他對你其實很不錯。」
「比如?」
Well I found a woman stronger than anyone I know 我尋得了這樣一個女人,她堅強過所有的人She shares my dreams, I hope that someday I'll share her home 她對我分享著她的夢想,我希望有天我能許她個家I found a love to carry more than just my secrets 我尋得這樣一份愛,對它慎重過我所有秘密To carry love, to carry children of our own 攜著這份愛,直到有我們自己的小孩海風溫柔。
「不是送給你,就是先借你看看。」戚驍白擼了把玩偶的毛背,笑道,「畢竟,這也是支持我的人送的。」
他俏皮地沖夏纓眨眨眼,趁著排隊的間隙,跟她說悄悄話。
晚飯過後,顧長平連同幾位工作人員,重新梳理了一下第一天的比賽策略,然後才放大家去睡覺。
戚驍白下來時,手裡多了個太陽神玩偶。
葉一鳴不得已在旁邊提醒他:「別著急啊,戒指,還有戒指呢!」
戚驍白攥緊車把,兩秒后再鬆開。
「不反悔。」
「漂亮!」
夏纓良久不語。
夏纓覺得自己一會兒在雲端,一會兒在海底。
夏沖問:「你呢?」
「那些走過的路,或許留下的不全是美好的記憶,卻鑄就了現在的我們。」
「好。」戚驍白彎著眉眼,眸光溫柔。
他一隻手拿著花,一隻手背在身後,緩緩地單膝下跪。
「好好好,這樣我們飛兔才完整。」
幾句話的工夫,顧長平那邊似乎覺得是時候了,遠遠地沖夏纓使了個眼色。
幾個女孩訝異地回頭打量夏纓,隨www•hetubook.com•com即無奈地散開了。
方清如不疑有他,跟著夏纓的步子走到了海岸邊。
夏沖感嘆:「戚神,你是真的很喜歡我姐姐吧?」
方清如勉強扯出一個笑:「沒、沒什麼。」
這時候,葉一鳴和秋一冉迎面走了過來,夏纓的手心立刻像被灼燒一樣滾燙,倏地縮回背後。
夏纓在男寢樓下等了他一小會兒。
她是個很成熟的大人,注意安全這種話,不需要別人提醒。
「遊戲分很多種類型,其中有一類是經營,有一類是養成。我現在在飛兔,感覺就像是在打一款經營加養成類的遊戲。」
不知過了多久,戚驍白終於鬆開這個擁抱,問她:「怎麼就決定留下來了?」
戚驍白也不惱,繼續道:「支持我的人,他們來,我歡迎;他們走,我不送。但有一點,我現在很明確,就像你之前所說,我不是為了報答任何人,也不是為了讓任何人開心才騎車。我……」
她正思索著如何接這一招,就聽戚驍白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地說:「要是換成其他人,可能根本跟不上你這暴走的節奏。」
「小舅子,你姐先借我一會兒。」
不用問,夏纓都知道,他在放棄家庭后一定是後悔過的,所以才會選擇站在遠處,不動聲色地幫助夏沖成長。
「葉一鳴他們結束了嗎?」她問。
兩人並肩坐在台階上。
方清如又剜她一眼,不安地絞著手指,道:「我不確定他現在是什麼想法,要不要結婚,準不準備迎接一個小生命的到來。如果他現在不想成立家庭怎麼辦?我……」
「你之前就想看這個吧?」戚驍白給她,「拿去。」
第二天晨起退房時,他倆意外地跟葉一鳴打了個照面。
睡覺前,她抵著玩偶的頭,像與一位老友神交那樣,閉著眼睛,久久不說話。
「算是吧。」夏纓說,「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他現在支持我的工作,我也沒道理再責怪他。」
「好。」
夏纓笑了出來:「戚老師哲學講座?」
夏纓見他沒說話,便接著道:「我想跟飛兔共進退,不,確切地說,我想成為飛兔邁向一流之路的奠基人之一。等到那一天真的來臨,我可以驕傲地說,自己是這支車隊的元老。」
「體力好。」
葉一鳴有種秘密被撞破的尷尬,脫口問:「你……你們沒回去?」
「另外,我還有一些想法,是關於車隊的。」夏纓眼中已經綻放出光彩,「雖然不知道可行與否,但我想跟長平哥細細探討一下,我希望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特色融在飛兔身上。」
顧長平明顯愣了一下,半天後才明白「我們」的含義,他欣喜若狂地衝上去,一把抱住方清如,拚命地叫。
「對。」夏纓點頭,輕聲說,「我們家所有人,現在都在禮貌地維持現狀。」
比賽前的晚上,顧長平組織了賽前最後一次團餐。
「哦,我吃了的。」說著,方清如拿起看上去烤得最老的一串肉。
「夏纓妹妹,你不走啦?」葉一鳴激動地跑了過來,從包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喏,給你的。」
戚驍白遲疑了一下,語速極慢地反問:「回去?」
「嘖。」戚驍白幽幽道,「比賽在即,注意禁慾。」
戚驍白低頭看她,憋笑了半天:「相信我,它今晚會一直纏繞在你腦袋旁,可能到第二天都揮之不去。」
她按著糾結的眉心,忍不住吐槽:「真上頭。」
「就是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他跟我說你能繼承他的衣缽,還說在不遠的將來,你一定會成為一個特別出色的女性,但最重要的是,你永遠都是他最寶貝的小公主。」
戚驍白:「有些事情不用那麼急著找到答案,如果可以維持平衡,那就保持現狀也不錯。」
夏纓這段時間,一直在消化這種複雜而矛盾的情緒。
夏纓站在外面,朝他的背影喊道:「注意安全,落地給我發信息。」
今天,是夏新越計劃離開的日子。
夏新越點了下頭,示意她繼續說。
「看來是要蹦到凌晨了。」夏纓說,「那我們現在回去?」
當他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有幾個年輕曼妙的女孩圍了上去,視線滴溜溜在他身上掛著。
唇瓣接觸的地方,夏纓明顯感覺到某人的體溫在升高,動作也很霸道。
現在基地的人幾乎都在海岸邊,難得的安靜空曠,不用很大聲,夏纓就能聽見他說話。
後來她才知道,班主任根本沒這樣說。
夏新越看著她的笑意,忍不住恍神。
「還有一件事。」
他一步步走過來,伸手攬著她的腰,湊近了主動道:「她們問我要聯繫方式。」
「那可真……」夏纓把滑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真刺|激啊。」
方清如看著眼前的風景,一不小心就入迷了,連夏纓悄悄從她身邊離開都不知道。
「不然呢,你還有另一個姐姐?」
可是,夏纓設身處地地想,如果提前知道男朋友今天要求婚,情緒應該是又期待又緊張的吧?
夏纓把方清如拉到沒https://m.hetubook.com.com人的地方坐著,開門見山地問:「清如姐,你今天怎麼了?感覺有心事。」
「嗷嗚……」夏沖疼得抱住腦袋,「是我姐沒錯。」
夏沖一個沒憋住,爆出一聲粗口:「姐?真是我姐?」
「嗯,我們一起去回顧一遍。」
「嗯?為什麼這麼說?」
夏新越身形一怔,然後抬起胳膊,沖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真是什麼?夏纓卡住,說不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發紅,聲音顫抖:「我找到了我想要追逐的白晝霓虹,我想成為那道霓虹的翅膀。」
「我想說。」夏纓慢慢道,「比完賽,我們去更遠的地方轉轉吧。」
「去西索看看,再去ACK看看,也去看看那個曾經支持過你,但現在長眠著的女孩。」
「是的,你們都知道這片土地有多熱情了。」顧長平點頭,以果汁代酒,敬大家,「明天,就是你們上戰場征服它的時候了!」
開幕賽在熱烈歡騰的氛圍中拉開帷幕,每一位車手都穿好所在隊伍的服裝,在檢錄台亮相完畢,去起始點等待出發。
現在是吹海風最好的季節,不像盛夏時那麼熱,也不像冬天時冰冷刺骨。有人帶了音響過來,先是放了幾首歡快的曲子,然後開始單曲循環Perfect(《完美無瑕》)。
戚驍白沒吭聲,靜靜聽著。
「什麼?」
「好山好水!」
夏纓乾笑兩聲,岔開話題:「你倆這是要去哪兒?」
第二天,秋高氣爽,天氣非常好。
夏纓撐著腦袋,又啜了一小口酒,眯眼與戚驍白對視。
「哎。」方清如匆匆回神,看她,「怎麼了?」
「沒有,沒有。」他聲音低啞,喉結滾動。
說著,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與風嬌嬌的聊天框里,最後一句就是:「我去機場送我爸,你醒來后直接退房,回基地等我吧,愛你。」
然而方清如現在好像身揣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時而喜悅時而憂愁,且不知該找誰傾訴的樣子。
夏纓問:「你……都想通了?」
戚驍白彎著唇角,沒再說話。
夏纓咂了咂嘴,正在想該怎麼來形容此刻心裏的滿足感,就發現不止她一個人被戚驍白吸引。
她說的這些,夏新越是明白的,女兒到底還是長大了。
「不用提前這麼久。」戚驍白淺笑,「今天可以喝酒,那禁慾也可以從明天開始。」
「好。」
夏纓漂亮的臉蛋上露出「可以嗎」的神情,一雙水靈的眼睛瞟啊瞟的,就是不敢直視他。
他的視線停留在夏纓身上。今天出來玩,她化了妝,嘴巴上塗了口紅,在酒杯上印下了淡淡的紅印。戚驍白忍不住動了動指頭,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喝完酒以後,懷裡的人變得更加香甜可口。
葉一鳴耳朵尖「唰」地一下紅了,鎮定兩秒,他嘴硬地回:「兄弟,你也是。」
「咳……」夏纓這才發現自己會錯意,「你說得對,我贊同。」
戚驍白編了個理由,跟葉一鳴說不回去了,然後帶著她就近找了家酒店。
飛兔一行人提前過去踩點,G省地處南方,雖然入秋卻仍然很熱。
戚驍白邊聽邊點頭,夏纓小心地戳戳他說:「我雖然留下來了,但並不完全因為你,你不介意吧?」
夏纓哂笑:「這話可以我來說,但你說就不行了,太自戀。」
夏纓把自己纖細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眨了眨眼。
夏纓惡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門:「誰讓你說髒話的?」
夏纓立刻抓著方清如的手:「清如姐,你看今天月亮好圓啊,掛在海面上是不是特別好看。」
夏新越點點頭:「是的,我記得。」
「什麼東西?」
今天車隊沒有安排訓練,他鬱鬱寡歡地換好衣服,在這間客房裡又呆坐了一會兒,似乎想把夏纓的氣息全部融進骨髓里。
所有車手像離弦的箭,破開疾風,開始屬於自己的一段全新旅程。
戚驍白:「懂了,就是約會。」
夏纓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哎喲」叫了兩嗓子:「戚驍白,你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溫度都已經冷卻。
「沒有!」夏纓心虛地笑著,試圖岔開話題,「因為我從小就鍛煉身體,也經常跟我爸一起出門騎行,所以體質才這麼好。」
這一刻,她彷彿看到戚驍白衝破隱形的繭,張開身後巨大的翅膀。
夏纓跟他一起進了機場咖啡廳,兩人各自點了杯喝的。
夏纓臉頰紅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嗯!」夏纓露出這幾天最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爸!」
「你可騙不了我。」夏纓眯起眼看她,「我倆認識多久了,你這樣跟我說沒什麼,以為我會信?」
「這話我要問你。」戚驍白雖然語氣凶,但還是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腕,「我以為你跟夏叔叔走了。」
夏新越值機完,把票裝在兜里,看了眼時間:「去喝杯咖啡嗎?我過一會兒再進安檢,來得及。」
「哇……那可真是……」
方清如哭了,一隻手按在肚子上,哽咽地說:「我們同意。」
「是的。」
夏和_圖_書纓歪了歪頭,卻答非所問:「爸,你年輕時打過遊戲嗎?」
「好。」
路過的工作人員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見,從他們身邊略過。
由於腦袋裡一直在「砰砰砰」地開宴會,夏纓吹了會兒風,乾脆沿著馬路一通暴走。
夏纓登時呆掉,張著一張嘴,灌了滿嘴海風,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夏新越的助理已經等在那裡了,那是個棕色頭髮的法國人,跟夏纓也認識很久了。
她們張嘴說了什麼,戚驍白微微皺著眉,沒有費力去聽,只是向角落裡一指,嘴形似乎在說:「我女朋友在那裡。」
主動說出這樣的話,她用了很大的勇氣。
在飛兔到達出發線之前,夏纓找到戚驍白,似要說話,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鄭重地與他對視。
戚驍白看了眼手機:「他讓我們不要等他們。」
假期的最後一天,顧長平主動帶領大家去海灘邊烤肉吃,方清如也應邀在列。
夏纓回到基地的時候,兩個孤苦無依的男人還在門口抱團取暖。
十五分鐘的中立區「巡禮」過後,組委會在「0公里」處揮動明艷的旗幟。
夏纓身上淡淡的香味已經纏繞在鼻尖很久了,戚驍白喉嚨發緊,低下頭,聲音有點啞:「你想……」
比如父親在做錯事情以後,那種想要彌補的用心良苦。
「你怎麼吃那個?太老了,口感不好,我給你換一串吧。」
「夏以前跟我說過,他女兒未來會成長得特別出色,我現在終於信了。」
「方清如。」顧長平的聲音隨著海浪而來,「我目前為止的人生中,大約有一半的時光都與你有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一不在我身邊,我就坐立難安。分手的這段時間,我非常煎熬,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方清如,我想後半輩子都只與你一人糾纏不休。你願意嫁給我嗎?」
離開吵鬧的環境,夏纓覺得耳朵里好像還不停地有鼓點聲傳來,她甩了甩頭,那鼓點彷彿直接打進她的腦殼裡去了。
飛兔一票車手在旁邊鼓掌起鬨,戚驍白臉上也掛著淡笑,似心有所感,一扭頭,發現夏纓臉上掛著兩行淚。
她仰頭看了看月亮:「我雖然不認可他離開母親的行為,但也很感激他對我的撫養。」
過了好一會兒,夏纓才從這份思緒里抽出來,腦子裡雖然還在敲鑼打鼓,但比剛才清醒了一些。
戚驍白磨著后槽牙,艱澀道:「你要是一早起床,發現跟自己膩歪了一晚上的人不翼而飛,你也會哀怨的。」
夏纓等人提前知道了他的「計謀」,達成統一戰線。
直到快過退房的時間,他才姍姍離去。
夏纓把戚驍白暫時借給她的那個太陽神玩偶帶了過來。
但仍然會有人站在道路旁邊,指著他們說:「看到了嗎?是白晝霓虹。」
雖沒喝酒,但大家都有點上頭。十幾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吃著方清如安排的飯,吵吵鬧鬧。
葉一鳴擺了擺手:「不跟你們說了,包子都要涼了。」
「對。」戚驍白垂眸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原來是因為感動的。
他的目光到處飄,臉紅得能滴血。
戚驍白腦子裡「轟」的一聲發出爆響。
兩個人又一齊嘆了口氣,基地門口的溫度都降了三分。
「我才不去呢。」夏沖哼了一聲,一臉的不樂意,「她愛走就走,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反正都走了那麼多次了,我才懶得去送她,還不如寫作業。」
方清如應聲回頭,看到顧長平深邃的眼眸。
夏新越看著她,問:「你不反悔?」
戚驍白頓了頓,問:「你怎麼了?」
「啊?」夏纓愣了一下,「我不是給你發微信了嗎?」
他們本無交集,直到某次,她考得不好,悄悄抹淚的時候,這個斯斯文文的少年忽然把自己的桌子搬到旁邊,笑容有些弔兒郎當,說:「班主任讓我輔導你學習。」
一晃,都過去這麼久了。
方清如深吸一口氣,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悄悄吐出六個字:「我好像……懷孕了。」
方清如這才抬起頭,警惕地看了眼顧長平的方向,壓低聲音:「那我告訴你,你答應替我保密,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尤其是你長平哥。」
「如果姐姐回來。」夏沖忽然開口,似乎還抱有一線渺茫的希望,「我一定好好學習,把訓練和學習兼顧好,讓姐姐高興。」
還記得很久以前,顧長平於她,最初只是個班上成績最好的男同學。
遠方,海天連成墨黑的一線,像是鋪陳開的巨大幕布,包容著海浪,也包容著天上那輪無聲的月亮。
夏新越立刻從隊伍里挪了出來,問:「什麼事?」
夏纓捂著臉頰,拚命搖頭:「天氣太熱了。」
他洒脫地揮了揮手,進了安檢口。
「好!」大家紛紛站了起來,將果汁一飲而下。
夏纓有點恍然。
戚驍白微微彎腰,耐心地問:「你要說什麼?」
她說想要成為鑄造翅膀的人,而她的翅膀,是父親鑄造的。
第一天晚上,得到顧長平的批准,大家一起去酒吧里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