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畫
一
鏡寧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唾液擦在了畫卷上，抹花了生動的垂楊柳。黃衣女子淚光點點地怒瞪著他，大著舌頭道：「唔此（無恥）。」
做完這個只能將孩子逗笑的鬼臉，她又快速地把腦袋縮了回去，像烏龜一樣藏好。
畫面繼續沉寂了一會兒。突然，像是忍無可忍一般，女子滿頭大汗地再次探出頭來，惡狠狠地吐著舌頭，發出「啊」的一聲低劣恐嚇。
丫鬟和柳家老爺緊張地張望著，卻見柳小姐的神色慢慢heｔ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平和下來。待鏡寧將黃符遞給柳小姐，她的神色已變得與生病之前一樣溫和了。
「嗷！嗷……」被拖出來的黃衣女子委屈地蜷縮在地上，捧著一時縮不回去的舌頭流淚。
鏡寧面無表情地熄了手上的火，利落地拽住了她吐得長長的舌頭。
焦急的人影踏碎一院散漫，粉衣丫鬟嚷嚷著跑出院子：「老爺，老爺不好啦！小姐又發起狂來了！」她的身後跟著一連串摔砸而出
ｍ.ｈｅtｕbｏｏk•ｃom.com的瓷瓶和聲聲凄厲的尖叫。
丫頭這才回過神趕緊答應了，中年人還要罵，年輕的道士擺手道：「無妨。」他的聲音極好聽，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使人感到寧靜。道士繞過丫頭，緩步走進院子，不一會兒一個瓷杯便砸了過來，和著女聲的尖叫：「滾！都滾！這裡有鬼……有鬼！」
「好好拿著，先在外面稍等片刻。」
女子面色一驚，驚慌失措起來。
鏡寧微微一彎唇角，平緩的聲音中難和*圖*書得帶了點笑意：「會有點痛。」言罷，毫不客氣地拽著她的舌頭，將她硬生生地拖出了畫卷。
他步子剛動，什麼都還沒做，忽見畫面一花，一顆腦袋從畫裏面探出，容貌稚氣的女子裝模作樣地翻了個白眼又毫無攻擊力地對他伸出了舌頭，彷彿用一副痴蠢呆傻的模樣就能把他嚇走一樣。
垂楊柳之下，身著鵝黃襦裙的女子側倚著樹，似在賞魚，似在沉思，又似在失神，鏡寧立刻認出此畫畫的是柳小姐，又在下一瞬間認https://m.hetubook.com.com出她不是柳小姐。
男子身後的中年人喝罵道：「蠢丫頭，莽莽撞撞！擋什麼路，還不讓道長進去！」
柳小姐握著符，乖乖出了閣門。「咔嗒」一聲，閣門從裏面落了鎖。鏡寧的目光緩緩掃過屋裡的每一個角落，而後落在香案之後的那幅畫上。
鏡寧看了看柳小姐的面色，眉頭微微一皺，他自懷中掏出一張黃符，一邊呢喃著咒語一邊走近她。
畫面一片死寂，鏡寧捏了一個訣，手中燃起一團橙黃的火焰道：「念在你hetubook.com.com作孽不深，我本欲放你一馬，不過……」他用火焰輕輕炙烤著畫軸，「你若想繼續作惡，休怪我不客氣。」
陽春三月，柳家小姐閨閣外的垂楊柳新芽發得正好，暖風一拂悠悠劃過水面，盪出層層漣漪。
粉衣丫鬟一頭扎在轉角處的男子身上，後者沉穩地將她扶住，然後禮貌地退開。丫鬟慌張地抬頭一看，霎時呆住，好漂亮的……道士。
鏡寧愣怔片刻之後微眯起了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蠢成這副德行的妖。他冷著臉走上前去敲了敲香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