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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將至

作者: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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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人間歡喜,不只是彩蛋

番外 人間歡喜,不只是彩蛋

「他呀。」女人打量著許心宜,帶著一絲為難道,「他不行。」
「瞧你這話說的,心宜還沒結婚,哪兒來的孩子?你讓她去領養一個嗎?」
「你沒看錯。」
「我怎麼會不知道?」帶著一絲嘆息的意味,男人滿是屈服的口吻,「哭什麼?」
「算了,以前那些我都不計較了,回來就好。」她哽咽著,重複道,「回來就好。」
她怕他疼,怕他摔倒,還托舉著他的雙臂,堵不住耳朵,只能睜大眼睛瞪他,面頰上的頭髮濕了,鼻尖泛著紅,撇著一張嘴,十足委屈的模樣。
「她上學的時候就能跑,你忘了?」
「真的?回、回來了?今天嗎?在哪裡?我馬上來見你!」
他心間也有一種和她相通的俠義柔腸,他分明可以堅定不移地奮戰在一線,直到倒下的那一刻。可現在他再也戴不上四條杠的機長肩章,再也回不到駕駛艙,再也不會有一個天上一個地面怦然心動的瞬間……
于陽扯了一張假單,唰唰幾下籤好名字。等許心宜走了,他才悄悄打開電腦,三個腦袋在屏幕前擠作一團。
許心宜盯著電腦屏幕已經有十幾分鐘,長桌對面的于陽和程熙熙交換了個眼神,暗示一心在寫教案的陸毅成。陸毅成見於陽咳得快喘不上氣才把頭抬起來,收到兩人的眼色,視線緩慢轉到一旁,抬高上半身瞄電腦屏幕上的字。
「我不。」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完全看不清紙上的內容。
「我看湊熱鬧還差不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一群女人靜了一瞬,面面相覷,表情里有顯而易見的尷尬,用眼神指責說錯話的女人。女人更覺難堪,想同許心宜解釋,卻見她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你同學聚會的酒店門外。」
(全文完)
「所以,那些高中畢業后就再也沒有聯繫過的同學,居然把邀請函發到了公郵?」
他右手拄著一根細長的烏金色拐杖,腿被黑色長褲包圍著,看不出傷口。可許心宜永遠無法忘記當初在山下找到他時的一幕,半截小腿彎折的程度,幾乎已經脫離身hetubook.com.com體原來的組織。
許心宜沒有走多遠,下到三樓被一堆雜物阻擋了去路,本想跳過去,奈何紙箱堆得太高,實在沒辦法繞過。她不得已回去找電梯,剛要轉身,聽見很輕的腳步聲。
「批,你是老大,我敢不批?」
「喂,心宜!」
一時沒聽到回應,許心宜愣神,心想程熙熙怎麼回事,她在這裏心急如焚,那邊卻在磨洋工。她剛要開口,就聽到一個男聲道:「心宜,是我。」
她身子一僵,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把最上方的紙箱抱到一旁去。隨後,一道身影轉過樓梯轉角,筆直地朝她走了過來。
她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會失去這個男人,不管不顧地從陸毅成手裡奪過對講機,呼叫周清野安排直升機,去全國最好的醫院。隨後,尾隨江覃身後的一幫人出現在醫院走廊,短短半個小時,就敲定了將他轉到國外就醫的方案。
「哪兒能想到呢,十年過去了還這麼能跑。」
一群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我在門外。」
事情傳到許心宜耳朵里,牽起了巨大的后怕與後悔。
見她久久沒有反應,江石玉不得不彎腰,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讓她面向自己,以一種無以躲閃的姿態,望見他的決心。
她一定會活著直至光榮退休,與他攜手走過每一個明天。而他,勢必會將青草和花朵注入心間,為她開放人間僅有的春天。
「心宜,對不起。」
許心宜嘴角一抽,勉強擠出個笑容。
「你說得都對,可我覺得女人再怎麼樣還是得有男人,三十歲的女人尤其需要,這跟婚姻沒有關係。」
許心宜呆了三秒。
「熙熙,怎麼啦?」
「走走走,去看看,我好奇是誰這麼勇敢。」
江石玉說:「沒關係,我讀給你聽。」
許心宜瞪他一眼:「你能別跟社區阿姨一樣啰唆嗎?調查戶口呢?一句話,到底批不批。」
「心宜,你不要覺得難過,退出一線,我還可以留在二線。搭建以通海和公牛隊為基點的海陸空救援系統是我的理想,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會一輩子慢慢地去www.hetubook.com.com畫好那張版圖。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多出許多相處的時間,我會非常享受在家等你回來的每一個瞬間,也期待與你長相廝守的日子。關於將來的設想,我們不一定要等到滿頭白髮再去實現,對不對?我們可以一起休假,一起旅行,看電影,參觀航空博物館,定製屬於我們的手工紀念品。我還可以為你做甜品,管理基金賬戶,替你逛街買禮品,走親戚,照顧叔叔阿姨,交往你想結識的朋友……」
「怎麼不行?」
「想好了?」
許心宜原地轉了個圈,控制不住臉上的喜悅與忐忑,聲音發顫:「你等我!我馬上出來。」說完,電話也不捨得掛斷,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往外沖。
俞東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接連一個月不斷榮登各熱門話題榜第一的位置。有關許心宜在訪談節目上的一席發言得到了領導部門的高度關注,醫療、消防、打撈等一線救助工作者紛紛加入其中,發表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引起全行的強烈共鳴。
在他看清之前,許心宜把電腦一關,豁然起身道:「我要請假!」
許心宜沉冤昭雪,一切回到原先的軌道。加之輿論的正向引導,公益走到台前,董事會相關人事均有受益,原先解散公牛隊的決定也被推翻。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俞東的妻子醒來后,伴隨著案情的推進,關於他數次作案的前科記錄一一被公布。由於財務糾紛,俞東曾多次與家境殷實的妻子發生爭吵,在妻子拒不援手時,產生了謀害妻子的意圖,在與妻子賞雪的途中,趁其不備將其推下懸崖,現在已經被警方正式批捕。
許心宜:「不是,我……」
江石玉見她走得艱難,扔掉手裡的拐杖,張開手臂。
他想了一會兒,隨後把診斷書捏成團,扔到腳邊的垃圾桶。
「還能回去嗎?」
「小野去國外接我,過程不太容易,可我已經死過一回,或許他們也怕了吧?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讓他們接受我寧死也不會終結的叛逆期,雖然有點辛苦,但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沒關係,這些都沒關係了。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m.hetubook.com.com白天等夜裡等,想你想得睡不著,擔心你還沒醒來,擔心你的傷勢,擔心國外的醫療條件,擔心他們不肯放你回來,擔心照顧你的護士身材太豐|滿……」她說著說著,被自己無厘頭的想法逗笑了。
「哼,許心宜居然公器私用!」
江石玉撐不住長時間的站立,抵著牆壁揉了兩下腿,許心宜趕忙低下頭掀他的褲腳,想要看一看他的腿怎麼樣了。江石玉拽住她的手,攔住了她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他幾乎失聲的一刻,許心宜踮起腳,堵住了他綿綿的話音。
這一笑,悲傷破功,轉而變成一層一層上涌的踏實。
許心宜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離得近了,忽然生出一股無言的沮喪。似近鄉情怯,又似觸景生情,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說完不等他回應,推開樓梯間的門奔出去。
許心宜霎時間哽咽不止:「你怎麼知道我會走樓梯?」
他們之間被一堆雜物阻隔著,就在晦暗的樓梯間里互相對視。
「不錯,心宜確實說過,她從來沒有參加過同學聚會。」
餘生很長,天光明亮。
許心宜抽噎著:「腿好了嗎?已經可以爬樓了嗎?」
「有拐杖,沒關係。」
李英頂著各方壓力為許心宜做擔保,一度瀕臨卸職的危境。公牛隊也遭遇了一連數日的攻擊,志願者群里每天都在上演罵戰,隊部外牆被潑了紅油漆,保安室的門被擊碎。周清野每天疲於奔波,與各路牛鬼神蛇打交道,最嚴重的一次暈倒在家門外,鑰匙還插在門鎖里,人就差一步。
許心宜第一時間撲過來兜住他的雙臂,將他緊緊抱在懷裡。她氣惱地捶他的後背,語不成調地罵道:「別嚇我,別再嚇我,我受不住了。」
「哪個門外?」
「心宜,女人事業有成固然好,但是家庭孩子也很重要。你看你每天風裡來雨里去,回到家冷冷清清的,多可憐呀!」
「你凈取笑心宜,有這工夫還不如給心宜找個靠譜的男朋友。」
許心宜以為是程熙熙,看也沒看直接接通。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西科斯基的機會對他而言,會是怎樣的一種革新的蛻變?可以讓他成為二十一世紀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西科斯基嗎?讓他成為在國際地位遠超父親的兒子嗎?
女人被逼急了,脫口道:「哎呀,人家好歹是個小主管,要求不低的。」
「不能了。」
許心宜一拳重重砸向牆壁,破舊的樓梯間牆體的白漆早已脫落,一個震顫,大片的白往下落。許心宜低下頭,深吸一口氣,重新直起身:「你別動,就在原地等我。聽我的,不準動,等我來找你。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嗎?」
許心宜穿著戰衣出現在同學聚會的現場,在此之前她曾多次想象過眼前的場景。雖然整個學生時代沒有一段值得稱道的記憶,可她依舊把「同學聚會」認定為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聚會,然而當她真正身處其中,才發現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那不就是鴻門宴了?」
「我回來了。」
「這是公共郵箱嗎?」
他撥開袖口看手錶:「還有時間,我們先把小野送回家,明天一早就去登記,好不好?」他忽而想起什麼,莞爾一笑,「明天周末,不知道民政局上不上班。」
「就是,再堅強的女人也需要家的溫暖,孩子是實打實從娘的肚子里掉下的一塊肉,跟你連著心。至於男人嘛,多半靠不住,還是得把孩子拴牢了。」
許心宜坐下不到五分鐘,已經感到屁股發燙,急於尋求離開的辦法。她給程熙熙發消息,讓她以緊急出動為由把自己召喚回去,可還沒得到程熙熙的回復,女人們就朝她開炮了。
「你、你怎麼知道?」
許心宜直起身,手背飛快地擦了下眼睛:「嗯。」
「買衣服。」
後來由楊薇引薦,通海救助飛行隊聯合公牛隊及相關組織,電視台製作了一期關於女性工作者在職場衝鋒陷陣的熱血特輯,許心宜、沈岐、李安娜、蔣雯等均在其中。社會輿論仍舊無法統一,但對這些曾經受到過誹謗與質疑的女人來說,無疑是一劑強心針,重新為她們帶來勇氣。
「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忍心看著心宜一直單身啊?」
以前眉清目秀的男生,如今大腹便便,青春可人的女孩變成妝容精緻的女人,討論著首飾、房產、孩子教育,每個字都用盡全力。
後面老同學相繼https://m•hetubook•com•com喊她的名字,卻見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連電梯都沒有等,直接衝下樓梯。幾個男人追到走廊不見了她的蹤影,喘著氣說:「不愧是練家子,跑得也太快了吧?」
「好端端的,請個假就為了買衣服?你穿得著嗎?」
「這有什麼關係?總歸心宜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小寶寶,完全可以領養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等她到歲數退休了,就可以含飴弄孫,還有人給她養老送終。我這話聽起來確實不動聽,可忠言逆耳,也就是跟心宜才這麼說,救助行業又不是鐵飯碗,能幹多久?一不小心落下個傷病,能管到死嗎?不能光顧著眼前,得為以後多做打算。」
話到了嘴邊,江石玉忽然頓住,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澀。
「也是,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老公的公司有個小主管正在找對象嗎?」
「難道是前陣子上節目后反響太熱烈,老同學們想關心一下她的現狀?」
于陽現在是公牛隊的人事主管,就算隊長請假也要同他申請。他把眼鏡往鼻樑上一推,慢條斯理地翻開值班表。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嚇一跳,許心宜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休假了。于陽不便再發揮「吸血鬼」的本色,淡聲道:「嗯,可以,請假做什麼?」
兩人僵持在原地。
江石玉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診斷書,展開來放在她眼前:「看清楚再回答。」
「怎麼每次你們都找不到重點,這是公郵的事嗎?老同學聚會欸,連郵箱、電話都沒有,擺明了這麼多年沒有聯繫過,怎麼好端端突然邀請她?」
「空中飛人許心宜」這個名字,自此家喻戶曉。
他已經威脅過她一次,已經逼過她一次,這是他唯一愛過的女孩,餘生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與她共同度過。面對一個彼此都不願意將就的結局,難道只是因為身體不再完整,就要殘忍地推開她,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嗎?
大概有兩分鐘,一樓的門被撞開,不等門回到原處,來人已奔上三樓。隔著幾步遠,許心宜看清了面前男人的模樣。
許心宜:「我……」
十年後的同學聚會彷彿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充斥著光鮮亮麗的醜惡。
還是跟以前一樣帥得她神魂顛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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