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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有海有別離

作者:短髮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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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酷女生重修日記

第二章 酷女生重修日記

因為她去宿舍送飯時,劉思妤剛好睡著了,她沒有打擾劉思妤,放下藥和飯就回教室預習功課了。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后,劉思妤居然哭哭啼啼地找了過來。
沈素禾沒有去上班,她的房間門口放著一大束玫瑰花、衣服、包包、各種各樣的小飾品,幾乎每次來,盛世都會給沈素禾買東西。不過是個快遞員,他的收入很可觀嗎?
「走吧!」班主任趕她,「好好學習,不要以為你在之前的學校成績不錯,到這裏也能出類拔萃,這裏可不是鄉下。」
「哎?你那天是怎麼跟班主任解釋的啊?」一天放學后,肖夢故作關切地扭頭問佟雨顏,「不會給予你什麼嚴重的懲罰吧?」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無聲無息地就過去了?
「不。」白鶴霄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非得要你們成為朋友。我只是,想懇請你放了她。」
「好啊!」她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是你就是你好了。」說完她背起書包走出教室。
又有人出來接話:「這得是下了多少劑量的瀉藥啊!多大仇多大怨?為什麼要這麼折磨大家……」
焦急地等在走廊里的劉思妤一見她出來,立刻迎上去,「沒事吧?」她緊張地問。
還有人轉著筆不自覺地望向窗外……佟雨顏正快步朝著教室走來,她拎著一個白色紙袋,肥大的校服外套掛在身上,袖管捲起,露出細瘦的手腕。
那盒魚是他們自己要吃的。
因為出現了不同意見,大家嘰里咕嚕地爭論了起來,肖夢站到路鳴身邊,仰著頭笑得十分甜美:「你們是多久沒吃魚了?味覺失靈了吧。」
垂著頭的佟雨顏又忍不住想笑了。肖夢長得漂亮,性格又張揚,她在這所學校待了將近兩年,周邊的所有店家大概都會對她留有印象。所以,她怎麼能這麼……愚蠢。
「是病。」抽到第五根的時候,她終於開口解釋,「躁鬱症。今天快遞公司把他開除了,因為他打傷了一個嫌他派件太晚的客戶。理解一下吧,他也不是故意要打人的。」她吐出煙霧,輕撫腿上的傷痕,用輕鬆的口吻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她站起身,語調溫和地對班主任說:「大概我買的魚不新鮮吧,我現在出去幫大家買葯。」
「佟雨顏。」班主任望著她平靜的模樣,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地說,「是不是你的問題?如果不是你,趕緊跟大家解釋解釋。」
肖夢始終垂著頭,長劉海遮住了兩頰,她的嘴角彎得很隱秘,沒有人能看到她正在笑。
「很簡單的。」那阿姨把魚裝進袋子,「煮一煮,撒點兒醬油就可以吃了。」
對比獲得一個朋友而言,喝點兒難喝的東西又怎麼了?
肖夢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你什麼意思?」
「嗯。」
「生個病有這麼高興?」佟雨顏不解。
課堂上,佟雨顏不時地望著不遠處的空座位,心裏莫名覺得有些焦躁。耐著性子挨到上午的二十分鐘大課間,她起身跟班長請了當天的課間操假,下樓,去往女生宿舍。
她的出現,使得一向耀眼自信的肖夢亂了陣腳。她的不安、嫉妒和使壞,都讓他覺得很鬱悶。特別是,那麼驕傲的她,居然站在主席台上,對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鞠躬致歉。
小小的一盒,每人攝入的份額大概只有一口。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那麼長的時間,才發作?
站在鞋櫃旁邊換鞋時,她發現自己歪倒的帆布鞋邊被什麼東西染紅了。隨手抹了抹,反而暈開了更大一片。佟雨顏將手指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居然是血的味道。
大人們彷彿總是習慣性地將這兩個概念弄混淆。學校環境、師資力量、同學優秀與否……他們考慮那麼多外在因素,卻獨獨沒有將當事人的心理列為目標達成的最重要條件之一。
「別打了。」佟雨顏打斷她,「打了只會讓他們擔心。」她邁步走向宿舍門口,關門時回頭道,「等著吧,中午吃魚。」
後座的人猛地踢向她的凳子,提醒她不要站到多數人的對立面。女孩便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耍伎倆傷害別人?白鶴霄覺得,佟雨顏應該是不屑於這麼做的。再轉過頭時,恰好遇上了她的目光,佟雨顏沖他禮貌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白鶴霄微微紅了臉。
白鶴霄握成空拳,看著中間小小的圓。他還記得,她的手腕大概只有這麼粗。
「土辦法,只能緩解嗓子疼,並不能治病。」佟雨顏的聲音依舊是初冬落雪般的冷清,「中午我去幫你買葯,順便幫你打飯回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風從班主任辦公室的窗口灌進來,揚起佟雨顏的長發。班主任喋喋不休地追問著,可她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番景象。
她掐滅了煙:「所以,寧可自我毀滅,也絕不再降低標準。這是我對自己十年寒窗苦讀的尊重。」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淚水滑落臉頰,「我最後的不和*圖*書妥協。」
「行了行了,做錯了事你還有理了?」肖爸爸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以後不許胡鬧了,聽到沒有?」
誰流鼻血了嗎?她抓起桌上的濕紙巾擦掉手上的臟污,出了門。

3

「嗯?」白鶴霄沒有適應她的話題突轉,「你說什麼?」
他們大概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回來了吧。佟雨顏過去敲門,想問他們要不要吃魚,卻在門口聽到細微的哭聲。
此時此刻,白鶴霄終於承認自己的確嘴笨,他破罐子破摔,決定用最直白的語言向他傾倒內心的想法:「我和肖夢一起長大,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你可能不知道,她家,上到叔叔伯伯,下到舅舅小姨,就她一個女孩,所以大家都很寵她,她的確不懂事,但也不是真的壞。我覺得,你如果繼續這樣逼她,我怕她會失去理智,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
原來一直給予她萬般庇護的父母,也有需要卑微躬身的時刻。她一直以為自己站在至高的山頂,可事實是,她好像連佟雨顏那傢伙都不如。
「什麼就承認的!」一向與人相處和氣的劉思妤突然憤怒地站起來,用仍然啞著的嗓子粗聲粗氣地喊道,「還不是被你們逼得!那魚都是你們自己要吃的,為什麼反過來怪罪雨顏?」
沈素禾蜷在那張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你!」劉思妤氣得眼睛都紅了。
到了課間操時,幾乎整個(5)班都淪陷了。
從喝水最多的路鳴開始,漸漸地,班裡很多人都開始有了腹瀉的癥狀,包括感冒稍有好轉,剛來上課的劉思妤。
不就是一碗醬油淋魚?她甚至連鹽都忘了放。
「你……」劉思妤跑過去給她一個熊抱,感動地說,「你叫我思妤。」呃……佟雨顏忍俊不禁。大概面前的這個女生……才擁有十七歲女孩該有的樣子。每一種情緒都發自內心,坦誠真摯。
他和肖夢從小學時期相識至今,雖然早就知道肖夢性格驕縱,但是她以前從不真的去做什麼壞事。直到遇見佟雨顏。
「還貧!」班主任擰起眉頭,「我看你是肚子疼得輕。」
佟雨顏也沒想到,她做的醬油淋魚居然在班裡出了名。
她愣住了。
佟雨顏雖然經常幫家裡做飯,唯獨沒有做過魚。因為城市靠海,魚的種類很多,她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麼門道。最後請賣魚的超市服務人員幫忙選了刺最少的一種,趁對方處理魚的空當,她問道:「這種魚應該怎麼做?」
但是此刻,望著一向雷厲風行的父親,點頭哈腰地對著班主任和教導主任道歉時,她突然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疑惑。
至於自己……佟雨顏自嘲地笑了笑,她哪種都不屬於,她根本和這樣美好的句子搭不上邊。
佟雨顏是非常守信的人,言出必行。只可惜,那天食堂里恰好沒做魚。她跑到學校附近的大排檔去問,一道有魚的菜竟然要五十塊。她負擔不起。
他用「放了」讓佟雨顏猛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危險的怪獸。所以……「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在那個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的偏遠山村裡,她用拼了命的努力換回了屬於女孩的平等、作為人的尊嚴。她也以為自己的人生自此都會柳暗花明。可是,她竟然連一份工作都沒有應聘到。
雖然出生在家教嚴厲的軍人世家,卻從未被父母責罰過,因為整個家族只有她一個女孩。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公主,習慣了所有人的仰望和臣服,享受控制一切的快|感。十七歲的她,一直認定,世界是圍著自己轉的。她驕縱一點兒、任性一點兒、偽善一點兒都沒有關係。
她的話音剛落,白鶴霄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隨即給大家展示剛剛被他吃光的碗底,裁判一般的發了話:「猴子你才味覺失靈了,明明很好吃。」
當時已經快到上課時間,教室里坐滿了人。她穿著一件兔子套裝的睡衣,趿拉著毛茸茸的拖鞋,抱著那盒魚搖搖晃晃地走到佟雨顏身邊,一把抱住了她,哇哇大哭。
「對不起。」劉思妤癟癟嘴,「要不是因為我要吃魚……」
沈素禾被盛世死死地按在凳子上,他正用力朝她臉上扇巴掌。
「我不知道。」劉思妤繼續用氣聲道,她鼓著臉頰,表情煩悶:「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感冒了。」
劉思妤俯身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因為加了芝麻油,很膩,對感冒的人來說並不是喜歡的口感,可是她忍耐著全喝了。
「白鶴霄。」佟雨顏輕聲且堅定地喚他的名字,「你回憶一下,我有對肖夢做過任何過分的事嗎?」
「我也覺得是佟雨顏的魚有問題。」有女生小聲抱怨著,「到底往裡面放了什麼,能讓這麼多人拉肚子?」
沒有人應答。
歷史老師踏著鈴聲走進教室,呵斥所有人回到座位。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www.hetubook.com.com好。」佟雨顏淡淡地答道。
劉思妤咽了咽口水:「我……」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佟雨顏,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煮得太久了,魚被煮得面目全非,她用勺子舀起來,全部盛進飯盒裡,白花花的,看上去實在讓人沒什麼食慾。拿過新買的醬油,她狐疑地淋了幾圈,蓋上蓋子回學校。

4

「路鳴,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吃的最多我怎麼就沒事?」劉思妤回頭怒瞪他,結果卻因為劇烈的痛感而不自覺地趴到了桌上。
她把魚放進洗菜盆里,清洗乾淨后,按照超市阿姨的講述,利落地丟進了水裡。因為擔心不熟,她大約煮了半個小時,這期間,沈素禾房裡的電影一直沒停。
從小跟著老爸練跆拳道,搬下半桶水根本不算什麼。她拍拍手,詭異地笑了笑,離開教室。
與佟雨顏預想的差不多,除了通報批評、在升旗儀式上讀檢討向班裡的所有人道歉,肖夢還被請了家長。
佟雨顏看了看那個只剩下醬油湯的飯盒,雖然性格一向冷冷的,但是面對他孩子氣的撒嬌表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她拿起飯盒遞給他,試探道:「喝一口?」
佟雨顏挨個拎了拎暖水瓶,全是空的。正打算去水房打水,劉思妤突然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了下來,整個人半吊在她身上:「嗚嗚嗚,雨顏你是不放心,專門來照顧我的嗎?嗚嗚嗚,我真的好感動……」
「就是……」白鶴霄突然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抿抿嘴,道,「別跟肖夢一般見識。」
佟雨顏沒想到,白鶴霄會再一次約她到學校操場見面。他一副欲言又止又非說不可的樣子,讓她實在無法拒絕。
佟雨顏沖她擺手,示意她靠近一點兒,而後,她湊到她耳邊說:「放心,我跟藥店的阿姨解釋過了,是她認錯了人,買瀉藥的人不是你。」
一個病句,佟雨顏想。相信她,可又要懲罰她。
是我就是我吧。又有什麼關係?
一直到佟雨顏打來熱水,把沖好的雞蛋花端到劉思妤眼前,她依然保持著喜不自禁的表情。
她翻箱倒櫃地找到一個飯盒,一切準備妥當,打開鍋蓋的一剎那卻有點兒傻眼。
雖然發病間隔好像有點兒太長了,但是怎麼想,就只有那盤魚是有問題的。
佟雨顏把寫了一半的檢討塞進書包,抬眼望著她,反問:「你覺得該解釋的人是我嗎?」
「十五次。」沈素禾伸出細長的手指,她淚眼矇矓地望著佟雨顏,「你能想到嗎?我這個連獲十幾年優秀學生榮譽的人,連續十五次被公司拒絕了,你想一下,這個城市總共才幾家設計公司啊。班裡的同學們一個個被錄取了,包括最菜的那一個。只剩下我。她們勸我降低標準。好,我降!然後我去了一家小公司應聘。可你知道嗎?那竟然是個詐騙團伙,要不是剛巧遇到來送快遞的盛世,我都不知道後果會怎樣。」
更讓佟雨顏不解的是,沈素禾摟著他,如同安撫小孩一般輕柔地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她輕蔑地望著班主任的背影,在同學們嘀嘀咕咕的咒罵中往外走,拉開教室前門時撞上了從洗手間回來的白鶴霄。
路鳴怕大家都圍著佟雨顏,惹肖夢不高興,便湊了上去,他不太相信地說:「別逗了,真有這麼好吃?」他撿起飯盒裡的最後一塊魚肉塞進嘴裏,嚼了嚼。
「沒有機會的。」佟雨顏打斷他,用她特有的落雪般冷清的聲音道:「一切到此結束,千萬不要製造機會。」
坐在最後一排的路鳴,看了一眼振動的手機,隨即起身:「老師……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上課期間的宿舍非常寂靜,因此不時傳來的噴嚏聲格外響亮。佟雨顏找到劉思妤的宿舍,敲了敲門。
思考了一下,她決定繼續做不禮貌的事,擰動了門把手。房間里的場景讓她血脈賁張。
肖夢望著她的笑。沒有添加一絲戰鬥力,很溫和的笑容,卻讓人清楚地從中感受到鄙夷。佟雨顏正無聲地告訴她:「我對你不屑,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
大概因為劉思妤哭得太真誠了,這盒魚就這麼被放在佟雨顏的課桌上,任由大家一一品嘗起來。
她的同桌在旁邊小聲嘀咕:「可是我也吃了,我怎麼就沒……」
在佟雨顏冷冷的注視中,白鶴霄閉上了嘴巴。該死,佟雨顏的身高明明還不及他的肩膀,他甚至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拎起來,可是,他竟然有點兒怕她。
肖夢真的不是個聰明的女生,她居然選了去學校門口那家藥房買瀉藥。以至於當佟雨顏站到櫃檯,焦急地詢問有沒有止瀉藥時,櫃檯的阿姨望著她,恍然大悟道:「昨天來買瀉藥的肖夢是不是你同學?這丫頭該不會是買瀉藥減肥吃太多導致拉肚子了吧?」她把葯放到櫃檯上,擰眉道,「阿姨hetubook•com•com理解你們這個年紀都愛美,但也不能拿健康開玩笑。也怪我,昨天她買那麼大的劑量騙我說學習壓力大,便秘,我怎麼就信了她呢。」
哦?佟雨顏來了興緻。他是來扮演和事佬的?
劉思妤自門邊的上鋪撐起身子,有氣無力地看了看她:「你怎麼來了?」
白鶴霄真的想了下,沒有。確實沒有。在肖夢一次次的挑釁中,佟雨顏連反擊都沒有。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跟她解釋,她的不反擊反而中傷了肖夢的自尊心,令肖夢失控。想了想,他直接給出了一個最終建議:「你……你能不能換個座位?」
白鶴霄擰起眉頭,提醒她:「沒證據的事兒,不要胡說。」
屬路鳴呻|吟得最誇張,白鶴霄捂著腹部走到他課桌旁,問他:「要不要送你去醫務……」話還沒說完,他就衝出教室向著洗手間狂奔了。
「瘋子。」佟雨顏厭惡地看著她,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房間里突然傳來的響動讓佟雨顏嚇了一跳。他們好像正在看愛情電影,男女主角膩膩歪歪的台詞以巨大的音量播放出來,像是一種坦蕩的炫耀。就這樣的學習環境,媽媽還指望自己轉到大城市裡的高中就能平步青雲地考入北大清華?
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
佟雨顏走進客廳,去廚房找水喝時,經過沈素禾的房門,聽到裏面傳來響亮的擊打聲。
佟雨顏一臉嫌棄地後撤著身子,打量著大家讚不絕口的表情。她懷疑他們瘋了。
沒人答話。但所有人心中都已經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答案:昨天那盤醬油淋魚。
她跑到無人的教學樓天台上,用碎石逐一將藥片碾成粉末,等到值日的同學去公共垃圾箱倒垃圾時,便迅速返回教室,將那些粉末倒進飲水機上還剩下的半桶水裡。
窗外陽光濃烈,花香浸入空氣中,鼻翼間縈繞著絲絲香甜。一年中最好的季節。佟雨顏撥了撥被風吹落到眼瞼上的劉海,臉上現出詭異溫柔的笑容。
就像,佟雨顏曾非常堅定地拒絕了父母的轉學要求,可她都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己離開家鄉會感到恐慌、突然換校重新適應不同的學習進度會浪費很多時間等原因,就被死死地扣上了「不理解父母良苦用心」的道德枷鎖。
「說。」佟雨顏微微蹙著眉頭。

1

還真是簡單。佟雨顏暗暗挑眉,胸有成竹地提著魚回家了。
班裡莫名其妙歡呼起來,肖夢不滿地瞪了白鶴霄一眼,嬌滴滴地抱怨道:「都把我桌子弄髒了。」
「哦,沒什麼。」佟雨顏搖搖頭,「你繼續說。」
三毛
「聽不到!」肖夢伸手狠狠推開爸爸,不客氣地趕他,「你趕緊忙你的去吧。」
但,人的承受能力原本就不如想象的強。特別是那些優秀慣了的人。又或者說,那些除了優秀沒有其他後路可選的人。
幹什麼呢?她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佟雨顏想到此前在鞋架上看到的血漬,還有高分貝的電影對話中夾雜的哭聲……所以,這已經不是沈素禾第一次被打了。
沈素禾別過頭,瘦削的臉上滿是倔強,「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少插手。」
坦白說,他有點兒討厭佟雨顏。
他低下頭。該死!他覺得自己在佟雨顏面前就像個扭捏的小女生。
「我昨晚夢見媽媽做的酸菜魚了。」劉思妤的眼睛里包裹著淚水,「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跑這麼遠來讀書,搞得現在生病了都不知道該不該打電話回去……」
大家知趣地散了,脫離人群的包圍,佟雨顏總算透了口氣,她轉頭對劉思妤說:「趕緊回去休息。」
旁邊目睹一切的肖夢終於忍不住了,她小聲斥責白鶴霄:「你是不是瘋了?這麼多人吃過,臟都臟死了。」
「思妤。」佟雨顏打斷她,「跟魚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不用愧疚。」待佟雨顏走出去很遠,一回頭,發現劉思妤還怔愣在原地,「怎麼了?」她問她。
站在不遠處,憂心忡忡望著肖夢的背影離去的路鳴,突然一改往日的明朗,深沉憂鬱地嘆了口氣。
佟雨顏一點兒都不懷疑,劉思妤一定是屬於認真地年輕,又認真地老去的那一種。真好啊,她想。
他的表情里有疑惑:「你去哪兒?」佟雨顏沒有回答,邁開步子踏進走廊。
班主任嘆口氣:「行了行了,先上課,實在不舒服的去醫務室躺會兒。老師相信佟雨顏同學一定不是故意的。」說完他朝她看過去,「放學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漏洞百出的說辭,卻能被所有人接受。為什麼?因為真相不重要,泄憤追責更迫切。
佟雨顏望著她圓滾滾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她的幸福和快樂為什麼來得這麼簡單容易?抬起頭時,她意外地m.hetubook.com.com對上了白鶴霄的目光。
「這件事性質很惡劣。要在全校通報批評,不然家長那裡我們無法交代,你懂吧?」
講實話,還真的挺好吃的,因為不像家裡做魚做那麼細緻,又腌又煎的,它保留了魚原始的鮮香。但肖夢在一旁看著呢,他肯定不能誇佟雨顏,於是便皺著眉頭跑到教室後面把魚塊吐到了垃圾桶里,誇張地啐道:「一點兒都不好吃。」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佟雨顏產生了錯覺,自己難不成是在看什麼話劇演出嗎?如此戲劇化的情節,怎麼可能會在現實中上演?
一個脾氣不好的男生按捺不住了,直接扯著嗓子沖佟雨顏嚷道:「喂!你聾了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望向佟雨顏的奇怪眼神越來越多,但她看起來那麼鎮靜自若,以至於即便心有懷疑,也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證。
她端著飯盒離開教室,肖夢望著她的背影,暗暗翻了個白眼。
隨著門「砰」的一聲關上后,佟雨顏才回過神。「這到底怎麼回事?」她質問道。
已經入夏了,南方的夏天潮熱黏濕,風裡裹著海的腥咸。佟雨顏忽然想到,來了這麼久,她都忘了去海邊轉轉。所以她根本沒有聽清男生說的是什麼,而是在他停頓時,下意識地問道:「去海邊坐幾號線?」
有人用手抵著肚子偷罵佟雨顏真惡毒!有人揚起眉毛,露出勝利的微笑。
想了想,她用導航找了最近的一家超市,去買魚了。
可以確認的是,不止沈素禾一個人的聲音,還有盛世的聲音。什麼電影這麼感人?佟雨顏垂下眼睛,想了想,轉身走了。
白鶴霄下意識地想追過去,卻被衝過來的肖夢攔住了,她壓抑著內心的愧疚,問他:「你還撐得住嗎?昨天告訴你那盤魚不幹凈你不聽,非要吃,看吧!自討苦吃!」
肖夢討厭佟雨顏。討厭她什麼都不做卻總是能將自己比下去的感覺。肖夢討厭這份從未有過的類似身體失重般的奇怪感覺,討厭白鶴霄望著她的眼神,以及那晚他牽著她的手在雨中奔跑的樣子。全部都很討厭。
本來不想管的,但心裏忽然變得不安起來。喝完水,她過去敲門:「姐?」
「遵命!」劉思妤樂顛顛地跑出了教室。
要讓這件事儘快過去才行,路鳴想。
房間里異常安靜,鞋架上放著盛世的鞋子。
佟雨顏想都沒想,抬手抓起門邊立著的羽毛球拍,朝著盛世掄了過去。球拍手柄狠狠砸到他裸|露的手臂上,盛世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而回過了神。他的表情茫然了一瞬,目光轉向了椅子上的沈素禾。下一秒鐘,他沖了過去。
「臭丫頭!」嘴上雖然罵著,但肖爸爸絲毫沒有不滿,望向女兒的表情里甚至有一些寵溺,「真是慣壞了。」
兩年前,她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像佟雨顏一般,認定自己有一腔孤勇來應對人生的所有苦難。
佟雨顏以為他又要施暴,也跟著跑上前制止,沒想到的是,盛世發瘋一般捶打著自己,而後抱住她,失聲痛哭起來。
沈素禾突然笑了,她攏起額前的亂髮,淚眼矇矓地看著比自己小五歲的妹妹。五年前……哦,不對,根本不需要倒退那麼久。
真相大白的速度比她預料中快太多了,不過接下來,班主任應該會比較鬱悶了,畢竟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應該不是一份檢討和一個簡單的通報批評就能了結的了吧?
「誰啊?」劉思妤的聲音啞得只剩粗氣了。「我。」佟雨顏垂著頭說,「佟雨顏。」她試著推了下門,沒鎖。
劉思妤請假了。
「鄉下」兩個字讓佟雨顏頓住了腳步,「老師。」她回過頭,表情鄭重地說,「我們的課本內容都是一樣的。」
「你要什麼都不肯說,就只能寫檢討了。」班主任用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他其實也對這件事的真相持懷疑態度。但是高二了啊,他每天備課、管理這幫高考生都要忙死了,哪有閑工夫管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罰佟雨顏是為了以儆效尤,不管做這件事的人是誰,起碼她會知道,再敢有下次,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佟雨顏收回飯盒,正要扣上蓋子拿去沖洗,白鶴霄突然奪過去,喝了一口。
雖然佟雨顏買的止瀉藥立竿見影,但班裡的抱怨聲還是持續了很久。許多同學望向她時,都會忍不住先翻個白眼。不過即便如此,佟雨顏仍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完全不為難聽的閑言碎語所動。肖夢最看不慣她的泰然自若。
白鶴霄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頸,突然俯身小聲對她說:「我也想吃那個魚……」
「佟雨顏自己都承認了!」肖夢噘起嘴巴,表情委屈地說:「要不是她的問題,她幹嗎上趕著出去幫大家買葯?」
打完球的一幫男生一起回到教室,立刻被這火熱的場面驚住了,找旁邊的同學問了問,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夢驀地站起來,因為突然上涌的憤怒而渾身顫抖,她一把揮掉m.hetubook.com.com佟雨顏課桌上的書本,失去理智地尖聲叫道:「是我怎麼了?是我買瀉藥故意下到飲水機里的。我自己做的我自己認,你裝什麼好人?」
佟雨顏沉浸在白鶴霄的笑容里,他的笑容令人無法忽視,就像陽光,午後的,最燦爛的那一束。
佟雨顏輕輕揚起嘴角,扭頭對跟在身後的劉思妤說:「這邊有什麼好吃的?我請你。」
佟雨顏看了看腕表,還有兩分鐘就到上課時間了,如果爭論不休,下堂課可能就要耽擱,她知道班裡有很多學生為了爭分奪秒地學習,每天四五點鐘起床,熬到凌晨才入睡。這樣浪費別人的時間,太可惜了。
佟雨顏收起笑容,選用了這個「刻薄」的形容詞。
「你趕緊閉嘴吧!」艾佳嗤笑道,「要不是大家幫你分擔,你這會兒說不定都被救護車拉走了!」
算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反正說了也沒人願意聽。佟雨顏及時閉嘴,離開了辦公室。
劉思妤喜滋滋地坐在床上,忽然覺得頭一點兒也不疼了。雖然跟佟雨顏認識並不久,但佟雨顏讓她感到可靠又很安全。
她那麼乾脆地答應了,白鶴霄心裏卻突然有點兒煩悶,覺得自己好像欺負了她。「算我欠你的人情。」他強調,「有機會一定加倍……」
佟雨顏看了看她通紅的眼睛,語氣從容:「沒事,寫檢討。」
不僅僅是因為第一次看成年男子痛哭,還因為他立刻轉變的情緒。盛世表現得就好像剛剛是有人逼他打的沈素禾一樣。
有人悄悄濕了眼角。
她邊哭邊喊:「雨顏,你專門為我做的魚嗎?嗚嗚嗚,太好吃了!好吃哭了!」
她本就因為站在主席台上,被所有同學嘲笑圍觀而窩了一肚子火,還指望爸爸能幫她出口惡氣的,可是現在算什麼?
放學后,肖夢打發走了每天跟自己一同回家的同伴,去藥店買了一包瀉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班主任敲了敲講桌,「都回憶回憶,有沒有吃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佟雨顏凝望著她的臉,很蒼白,但額頭乾爽,應該沒有發燒。「有水嗎?」她走向放在窗邊的一排暖水瓶。
她回身命令劉思妤躺回床上,離開前又囑咐道:「少說話。」
佟雨顏垂下頭,她彎彎唇角,重新抬起頭:「行,都行。」
盛世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他起身,愧疚地望著她身上的傷,瓮聲瓮氣地開口:「我去給你買葯。」離開前,又對著佟雨顏微微欠了欠身,解釋著,「我……我不是故意的。」
班主任原以為他們是故意偷懶,氣沖沖地跑來查看情況,結果卻愣在了講台上。該不會是食堂的飯出了問題吧?他擔憂地望著平日里生龍活虎此刻卻蔫了吧唧的學生們,可轉念又一想,如果真是食堂的飯有問題,就不可能只是(5)班同學拉肚子了。
佟雨顏不屑地揚揚嘴角,做夢吧!
「啊!」他滿足地挑挑眉,表情裡帶著一絲單純可愛和幼稚的揚揚得意:「味道真的很特別啊!」

5

原本打算在教室里消化下今天的課堂知識,但被白鶴霄攪亂了心境,佟雨顏收拾了書包,比以往早了半個小時到家。
「我這不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嗎……哎喲!」路鳴抱著肚子慘叫,「我們……我們大家,昨天下午一起吃了佟雨顏做的魚。」
班裡還有一些沒走的同學,聞聲全都朝她們望了過去。佟雨顏笑著點頭。
陽光照在她微微泛黃的細軟頭髮上,將她的臉映得一片蒼白。她像不小心落到春天的一片雪花,與生機勃勃的景色格格不入。
「真會推責啊!」有人出聲嘲諷道,「究竟是人的問題還是魚的問題,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沒事沒事,我幫你擦乾淨。」路鳴扯著自己的校服外套,毫不在乎地抹了上去。
「別裝了!」艾佳冷笑著說:「你今天上午都跑八回廁所了。人家都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
所以,即使她對佟雨顏使壞,也都是佟雨顏自找的。
她想到之前看過的三毛寫過的句子: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
他竟然還沒走?
他想起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一句話:遏制事件發酵的辦法就是製造更大的事件。很好,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想拿第一的人,無論在哪裡都能拿第一。所以,根本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是想不想的問題。
佟雨顏依然目光定定地望著他,這讓白鶴霄頓覺口乾舌燥。他深吸了一口氣,濕潤的空氣灌入喉嚨:「你和劉思妤關係不是不錯嗎?我來協商,你和劉思妤同桌吧,行嗎?」
「離開他。」佟雨顏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心中滿是苦澀,「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必須離開他。」
從辦公室出來后,她一把撥掉爸爸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怒氣沖沖地說:「早知道爸爸這麼沒骨氣,我就讓爺爺來了。爺爺肯定不會放低姿態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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