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落在操場上的竹蜻蜓

作者:巨龍蛋殼
落在操場上的竹蜻蜓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七章 與成長說再見,卻不與夢道別她

第七章 與成長說再見,卻不與夢道別她

只有鹿小雨知道鹿冬家住哪兒,紀栩南擔心她一個人搞不定,兩個人便一起乘公交車去鹿冬家的社區,傅萱留在家裡和鹿冬一起複習。
鹿小雨轉過頭,問:「你不會在跟我講你自己的故事吧?我可是向你的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把你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鹿媽說:「學會錯峰使用廁所,是維持婚姻的基本智慧。」她優雅地描完了最後一筆眉。
鹿小雨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閉上了眼睛,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朋友之間,應該的。」
傅萱看不下去了,說:「不就是個洗手間嗎?你來我家住。」傅萱家裡的洗手間加起來大大小小一共有四間。
紀栩南沉默了,他的確沒有想到這種情況,在他心裏,上大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會去一所不錯的大學,和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成為朋友,在更廣闊的天地里,見更大的世界。
「呃,他們告訴你了?」
鹿冬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他去了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公園,一直坐在長椅上,望著繞著昏黃的路燈飛翔的蚊蟲,直到他的媽媽找到他。
鹿小雨搖了搖頭,說:「鹿冬不是這種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考慮一些更實際的東西。你們倆情況真的不一樣,你學習好,靠學習是有出路的,可我們不一樣,如果我家或者鹿冬家出了這種問題……」她想到這裏,打了個寒戰,繼續說:「我們可能真的會考慮放棄學業。」
「我自己發現的。」鹿冬平靜地說。
第二天放學后,鹿冬回家收拾好行李,跑來鹿小雨家「避難」。
鹿冬本來就是個慢條斯理的人,他做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吃飯是這樣,刷牙洗臉是這樣,連蹲廁所也是這樣。
鹿小雨說:「我們嘗試著說服一下鹿冬,希望他能接受調解。」
「現在還沒找到新的工作嗎?」
五月中旬的天氣像一塊微微融化的糖,帶著一種春末夏初特有的甜,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花香。天空是一片澄凈的藍色,陽光明亮到刺眼,眯起眼睛,世界在他們的眼中發白髮亮,建築和行人都有些模糊,朝前走著,就像走在光影絢爛的萬花筒里。
他慢慢地收拾書包,說:「好,我知道了。」
鹿小雨內心有些失望,問:「為什麼要我閉眼?」
兩個人看著對方,笑起來。
鹿小雨說:「我想去北京。」
「您說鹿冬的爸媽都下崗了,是什麼意思?」
最近臉肥了一圈的鹿小雨自覺地站起來,跟在紀栩南後面,乖乖走出了遊樂場。
鹿小雨實在忍受不了,跑到樓下去借爸媽的洗手間,卻發現洗手間早就被鹿爸佔據,門縫裡溢出一股臭味,鹿媽正在外面不緊不慢地化妝,表情淡然。鹿小雨痛苦地癱倒在洗手間門口,問鹿媽:「媽,你是怎麼忍耐兩個人共用一個洗手間的婚姻生活的?」
「你們不知道嗎?」
考取清華大學已經是下輩子才有可能實現的事情了。
怎麼還有隨堂測驗?
鹿冬卻主動說:「我都知道了。」
紀栩南正色道:「我哥那種情況也只是例外,這些調委會的阿姨畢竟是專業的,有一次我還看到她們給兩條打架的狗調解,最後那倆傻狗開開心心地一起走了。」
無論紀安樹變成什麼樣子,她一如既往地愛他,只不過用她自己的方式,偶爾太過密集,偶爾令人窒息,可如果不這樣,她便不是她了。所以,紀家的男人和男孩聽著紀媽的嘮叨,接受著她令人神經緊張的關心,也默默地理解她,愛她。
路過小區的遊樂場,鹿小雨指著沙坑上的鞦韆,說:「我其實很喜歡坐鞦韆,想高高地盪起來,好像鳥在飛一樣。可是我又害怕摔下來,所以從來都不敢去坐。這麼想想,其實很多事情也一樣,想要去做,可是知道自己沒那個實力,」她笑了笑,不是自嘲,也不是落寞,只是認清了現實那樣笑,「所以就放棄了,只是看著別人在鞦韆上盪得很高,過過眼癮,也挺好的。」
「紀栩南,你要去北京嗎?」鹿小雨突然問。
鹿小雨和紀栩南坐在空蕩蕩的公交車上,鹿小雨開始還試圖背小卡片上的知識點,後來晃到頭暈,便放下了卡片。
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年輕男人正在去警局接受調查的路上,警察也正巧從他的衣兜里發現了這枚失竊的鑽戒,人贓俱獲,雖然仍有疑點,但證據確鑿,已經可以定罪了。
在這種家庭里長大的紀栩南,雖然偶爾會說出一些讓「螻蟻們」戰慄不已的冷冰冰的話,卻經常流露出一種不自知的體貼,這讓補習班的三個人把他放在頭領的位置上,正如這天補習結束時,鹿冬突然說:「如果實在讓我選一個人,我覺得紀栩南是可以的。」
八哥果然是去這個男人家偷東西了,他住在富人區,應該沒有錯。
在某種程度上來看,紀媽是個被幸福包圍著的女人呢。
鹿小雨愣愣地望著他。
鹿冬說:「反正我房費和餐費也交了,你們不能趕我走。你得幫我,我真的受夠我爸媽了,天下怎麼能有這樣當父母的?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孩子。」
在別人的眼裡,他傻了,可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單純的快樂。
鹿冬現在比較強硬,一副和自家爸媽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勢,他還揚言一畢業就出去找兼職,在工地上搬磚也行,反正一定要經濟獨立,和家裡斷絕關係。

1

鹿冬回來的那個晚上,他爸媽,還有鹿小雨爸媽,以及家裡的其他親屬都去了家裡,和鹿冬談話,希望他能夠穩住陣腳,放心去學習和考試,不要有任何擔憂。
聰明人不一定活得更輕鬆,笨蛋也不一定要吃力地跋涉這一生。這個世界其實是寬容的,它只需要你花些時間去尋找一雙適合自己的鞋,你穿上了那雙最適合你、最好看的紅舞鞋時,將跳出一支無人能及的舞。
紀栩南指著自己的眉毛,挑了一下,說:「這是讓你拒絕的意思,你怎麼會以為我同意?」
紀栩南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這還差不多,記住了啊,明天還要考你。」
過了一和-圖-書會兒,客房門才打開一條縫,鹿冬露出一隻眼睛,看了看之後,才讓鹿小雨進來。
一想到成長就是逐漸去接受自己平庸的過程,鹿小雨就覺得沮喪。小時候的她不會像現在這麼笨拙,偶爾考個雙百分,和那些真正優秀的學生混跡在一起,哄騙著自己。可在起跑線上啟程之後,他們面臨的是漫長的馬拉松,差距會在這風雨兼程的道路上逐漸凸顯出來。
原來,他昨天離開傅萱家之後,的確回了自己的家,因為他決定和父母做最後的交涉,向他們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還是一意孤行,拿大人的派頭壓他,他就真的離開這個家。可是一直過了飯點,爸媽都還沒回家,往日這個時候,他們早就做好了飯在家等他的。
紀栩南做完后,問道:「記清楚了嗎?」
兩個人吵吵鬧鬧,笑聲灑滿了五月的車廂。距離他們在考場上兵戎相見,只剩十余天。
媽媽摸摸他的腦袋,說:「冬冬,回家吧,我們都很想你。」
他離開了,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他們從窗戶里看到鹿冬走出傅萱家的花園,走出鐵門,消失在人行道上,他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
兩個人坐在客房裡,面面相覷。
鹿小雨、紀栩南和傅萱商量過後,決定對鹿冬隱瞞他父母已經下崗的真相,轉而去勸說他,希望他能夠接受社區調委會的調解。
紀栩南隨意挑了一下眉,問:「那這代表什麼?」
八哥在籠子里說:「想冬冬了,想冬冬了。」有誰在籠子邊嘮叨過許多次吧?所以它記得。
「現在經濟不景氣,鹿冬他爸前年被裁員了,他媽媽去年被裁員,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後來,紀栩南手上的力道逐漸變大,她一次次被推出去,越飛越高,她感到暈眩,她感到一切都逐漸失去了自己的控制,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來,她喊道:「不行不行,快接住我,放我下去!」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擋在她的膝蓋上,那隻手指骨清晰分明,讓人目不轉睛,那隻手五指張開,她一愣,聽見紀栩南說:「閉上眼,數五秒。」
有些人會越來越接近終點,有些人卻被狠狠甩在後面,遺憾地中途退場。
鹿小雨揣摩了一陣,得出結論:紀栩南根本就是在耍她。紀栩南則繼續像個大爺一樣伸著腿坐在那兒,手裡緊緊攥著手機,抿著嘴看著車廂的前方。
所有人內心嘀咕:看看你每天鞭策我們學習的樣子,本來就是無情又冷漠……最終鹿冬和傅萱商量好了,暫時把鳥寄養在她家裡。這天補習是在鹿小雨家,結束后,她把三個人送到門口,傅萱和鹿冬走在前面,紀栩南往前走了幾步,還是退回來,對鹿小雨恨鐵不成鋼道:「你關注我這麼久,連我一個眼神都看不懂?」
他從來只看到他們的不好、自私、狹隘,卻忽視了他們對他的付出。
鹿小雨抿著嘴,笑起來,只是這一次,那不是一個認命的笑,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眼睛里便也落上了光,她說:「真好。」
鹿冬無奈道:「你真給你偶像丟臉,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兒呢。」
鹿小雨臉紅了一下,低下頭嘀咕道:「我又不懂眉語,怎麼知道你挑一下眉是什麼意思?」
鹿小雨嘆了口氣,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啊,我的萱!這也不單單是使用洗手間的問題,鹿冬現在整個狀態都不對,他雖然表面上什麼都不說,心裏其實憋屈得很,要是這樣拖著,我覺得會出問題,還是要想辦法解決一下他們家的事吧。」
他的聲音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讓鹿小雨安心起來。她坐在那裡,緊緊抓著繩子,她感覺到紀栩南的手放在她背後,先是慢慢地推她,她滑出去一個小小的弧度,又滑動回來,就像她平時用腳蹬地時會有的那種弧度。
聽到這個消息,三個朋友都鬆了口氣,他們緊接著祈求長輩不要責備鹿冬,長輩們向他們保證,他們理解鹿冬的情緒,一定會盡他們所能與他溝通。
一面很單純,另一面卻有一種殘酷的成熟,或者說是一種現實的悲觀。
微弱,卻溫暖。
「啊?」
「那當然了,很多時候,哪怕實力沒到那個地方,只要你給自己足夠的心理暗示,就有可能超常發揮,抵達你想去的地方。」
紀栩南點了點頭,說:「我所有志願都會填北京。」
紀栩南突然說:「社區人民調解委員會。」
突然,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喊:「謝邀!謝邀!」
鹿小雨和紀栩南走出大樓,略顯陰冷的氣氛終於被普照的陽光碟機散,兩個人往回走,紀栩南問:「叔叔阿姨失業的事情,鹿冬知道嗎?」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不一定能評上。」紀栩南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向前看吧。」
鹿冬做完這件事,自認為成就了好事一樁,便漸漸把它拋到了腦後。
所有人都不知道鹿冬去了哪兒,唯有鹿冬媽媽猜出來了。在鹿冬小時候,媽媽帶著他去那個小公園玩耍,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隻受傷的鳥,鹿冬捧著那隻鳥,央求媽媽答應他收留它,媽媽為鳥兒買了一隻竹編的鳥籠,還找出碘酒和繃帶,幫小鳥消毒、上藥。
他們三個人左一句右一句,鹿冬的頭都大了,他捂著耳朵都沒有辦法堵住他們麻雀般嘰嘰喳喳的聲音。
「好像真的是這樣啊……」
社會和家庭給了他太多的壓力,為了保護自己,他的大腦清空了一切理智,讓他成為一個單純、無知而快樂的智障。
「看到車來了,就忍不住想要追上。你不會這樣嗎?看到一樣東西近在眼前,就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
鹿小雨立刻說:「不管是什麼,我都替紀栩南拒絕,不許你選他。」
鹿小雨隨口胡謅道:「心情一般?」
「那,就試試吧。」兩個女孩將信將疑。
紀栩南想起她提到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他是五百三十五名,她是五百三十六名,明明隔得很近,可是從那之後,他們越走越遠,她如今只能看著他的背影了。
她一面很單純,另一面卻有一種殘酷的成熟,或者說,hetubook•com•com是一種現實的悲觀。
「讓你感受一下內心的平靜。」紀栩南一本正經地說胡話。
鹿冬覺得眼眶發燙,他說不出話。
紀栩南說:「其實我們可以等下一班,跑得差點兒岔氣。」
傅萱委託自家的律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整理成文件,遞交給公安局和檢察院,還給紀安樹一個清白。一直懸在紀栩南心中的那塊石頭也終於落了地,他以前雖然幫助鹿小雨他們三個學習,卻不完全信任他們,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仍對他們存有懷疑,真相大白后,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怨恨這群可愛的夥伴了。
鹿小雨翻了個白眼:「你電視劇看太多了。」
對於紀栩南的退讓,傅萱感到了慚愧,她說:「無論如何,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害你沒能評上優秀畢業生。」
他們這才意識到,當他們選擇不告訴鹿冬真相,卻強迫他去接受真相所造成的結局時,其實是對他的一種傷害。哪怕真相會對他造成難以預料的打擊,他們也應該把這個選擇權留給他,而不應自作主張地隱瞞。
第二天,鹿冬照常來參加補習,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害怕再說錯什麼話,讓鹿冬難過。
鹿小雨似乎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她叫嚷著,讓紀栩南再使勁推一點,她還可以飛得更高。可紀栩南沒有再使勁了,如果力道再大點,鹿小雨可能真的會翻過去。
傅萱把文件也給了紀栩南一份,讓他把它轉交給紀家爸媽。紀栩南謝過了她,傅萱卻說:「別謝我。我只是在還債而已,之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鹿小雨沒有告訴你吧,你哥哥是小偷的流言,就是我在學校里傳的。」
她怕得不得了,可她總是會聽紀栩南的話,於是她強忍不適,睜開了眼。天旋地轉,風聲呼嘯,在一陣模糊成五彩的光影之後,她突然看到了一片開闊得沒有任何遮蔽和瑕疵的天空,不需要她仰著頭努力去眺望那片藍色,她只是輕易地睜開眼,就無限逼近了這片藍天。
幸好,到了晚上十點,長輩們找到了鹿冬。
那天夜裡,風變得涼了,鹿冬感到有些冷,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阿姨說:「是啊!夫妻倆都下崗了,做兒子的也多體諒一下。」
紀栩南說:「我會發憤圖強,努力複習,頭懸樑,錐刺股……」
「我雖然每天跟著你們一起補習,也進步了,心裏卻沒底,我能考多少分?能上什麼樣的大學?畢業后可以找到工作嗎?我不知道,我可以想象到你未來生活里的希望,卻想象不出我自己的。」
「不行,我害怕,會掉下去的。」鹿小雨想站起來。
也許,從小到大,她經歷過許多對自己的失望吧?爸爸是高級教師,媽媽是大學教授,大家也理應對她有所期待,認為她應該是同樣優秀的。她卻永遠在掙扎,想要變得優秀,卻辦不到。
鹿小雨一愣,問:「什麼眼神?」
「喂!」
這下輪到傅萱驚訝了:「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她光顧著誇紀栩南,完全沒看到他使勁暗示她閉嘴的表情。
紀栩南勸解道:「不是向著他們……爸媽和子女之間哪有真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啊,你終歸是你爸媽的親兒子,你們天天這麼僵持著,你心裏也不舒服吧?」
鹿小雨抱著肩,說:「那你說說看,我判斷一下。」
鹿冬這下聽明白了,說:「原來你不想養啊,我還以為你是樂意的。」
看著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就這麼定下來要把鳥寄養在自己家,紀栩南只好說:「那個……我其實對鳥過敏。」
他難以置信地問:「我爸我媽是給你們下迷魂湯了?你們為什麼都向著他們說話?」
鹿冬拖著行李箱出現在鹿小雨家門口時,鹿小雨一家人都是茫然的。只見他掏出一個平整的信封,裏面有堆疊整齊的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的紙幣,他說這是這些年他存下來的零花錢,希望在高三衝刺的最後時刻,寄宿在鹿小雨家,請求他們收留他。
媽媽把八哥放在他身邊,說:「我們只是把它送到你奶奶家暫時養著,你爸是生你氣,才騙你說丟掉了。」
鹿小雨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
鹿冬突然不說話了,他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們。
鹿小雨對紀栩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紀栩南望著她,目光里有複雜的情緒,鹿小雨看上去傻乎乎的,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他總以為她只會考慮今天和明天的事,卻沒想到,她早已悲觀地預設了自己的未來,在她的思想里,他們明明還站在一起,她卻早已把他們割裂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紀媽得知這件事之後,一連幾天待在療養院陪著紀安樹,和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許多話,講他的小時候,回憶他在瑞典時她度過的那些年。她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生而為母,她也不過是頭一次,並不能保證完全不犯錯誤,也不能成為孩子們心中完美無缺的母親。如果當初她對紀安樹再多一些信任,也許就不會有如今這個結局了。
他的眉眼是乾淨的,是獨屬於十八歲少年特有的澄澈,像高原深處無人驚擾的一泓水。
可她和鹿冬學習一般,他們極有可能考上一個沒有名氣的二本,在大學里混上四年,出來之後做一份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買房、結婚、生育,為無窮無盡的瑣事煩惱。他們的日子是一下子能看到頭的,沒有這四年,或許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紀栩南站在旁邊,抬起頭,看見刺眼的日頭底下,那個女孩飛得高高的,她的頭髮飛起來,在陽光下折射著燙金的光。
「那就好好複習,我們班老師開班會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高考的時候,30%看實力,70%看心態,很多人就是到最後一刻,心態崩了。」紀栩南說。
紀栩南說:「如果當時得不到,我會等,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他們走出小區,常春藤從高高的石牆上垂落,陽光順著葉脈流淌下來,如此安靜。鹿小雨走在路邊,看到搖搖擺擺駛過的公交車,突然拔足狂奔,她匆匆踩在石磚上,濺起碎花細草的塵埃,又如此喧囂。
「可是,你不會擔心突然滑坡嗎?和*圖*書遇到不會的題,不會慌嗎?」三模的時候,鹿小雨連著遇到兩道不會的題之後,當場淚奔。
當紀栩南的朋友跑來告訴他傅萱在傳播他的流言時,他困惑過,也生氣過,可他最終還是選擇裝作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和傅爸交接畫的事情了,隨著對傅爸的了解,他也一點點了解著傅萱,他知道傅家雖然富裕,卻也暗藏危機,傅萱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強勢和幸福。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如果這樣能讓她開心,他退讓一步也無妨。
紀栩南說:「只是你比較沒主見,容易被影響。」
鹿冬說:「回家。」
鹿小雨狐疑道:「有用嗎?」
「肯定不知道,估計也是怕影響他高考吧!伯父伯母一直在我們面前裝作還在上班的樣子,我都不知道我爸媽是否知道。這下可怎麼辦……」
「不行。」鹿小雨立刻否認,她的想法更加感性一些,「這件事一定會對他造成更大的打擊,如果你突然聽說你爸媽失業了兩年,一直在外面打工賺錢養家,你會是什麼心情?」
「那我就會想,如果我不會,和我一樣水平的人估計也不會,他們慌了,我不慌,我就能拿到比他們高的分。高考最重要的不是你考了多少分,而是你比別人多考多少分。特別是這最後一場考試,就是心理戰。」紀栩南傾囊傳授著自己的心得。
鹿小雨和傅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鹿小雨和紀栩南對視了一眼,目光里都是驚異。
他以為是夥伴的人,突然一致倒戈,全部都來討伐他,說他不懂事,要他理解他的父母,可他們有什麼立場指責他?他們的家庭幸福、美滿,他們的父母富裕、有教養、有社會聲譽,他們怎麼能理解有一對市儈而油膩的父母是多麼令人作嘔的一件事?
紀栩南說:「我就在你身旁!」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平靜得下來?心沒跳出來就不錯了!
「我沒聽說找到新的,他們兩個似乎一直在做兼職。」
傅萱為難道:「你還好,可我和紀栩南都是外人,不好插手吧?」
紀栩南站在她身後,按住她的肩膀,穩穩地說:「別擔心,我會接住你。」
這是每個人都相信的事,鹿小雨曾經幻想過,紀栩南有朝一日能在華爾街工作,講著流利的英語,穿著板正的西裝,在那些精英遍地的寫字樓里辦公,成為可以改變世界的人。
當鹿小雨向社區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值班阿姨說明情況時,阿姨想了想,問:「是鹿易他們家嗎?」鹿易是大伯的名字,鹿小雨點了點頭。
她在前面奮力奔跑著,回過頭,衝著紀栩南招手,讓他跑得更快一些。
終於,黑板上的倒計時,只剩十天。

3

鹿冬回家住了,他的鳥也都重新回到了陽台上,重回補習班的鹿冬表面上沒變,可他身上總是會出現的若有若無的急躁已經沒有了,他變得真正平和了。
他畫許多畫,沒有人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
鹿小雨望著那條正在挑動的眉毛,它很濃密,像是黑夜中的山間野林,眉峰高挑,眉骨凌厲,眉毛向後整齊地刮著,有一股說不清的英氣,而那眉毛下面,有著明亮如星的眼睛。她看到它,才明白大家為什麼喜歡用濃眉大眼去形容帥哥,只是看一眼都會讓人心跳加速。
更何況從那之後,傅萱也沒有再給他找麻煩了。
她的心中飛過無數個念頭,像是有人從樓頂撒下一把五彩的紙屑,從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飄落。過了五秒,又或者十秒,紀栩南說:「好了。」
北京好遙遠,她在很小的時候跟著旅行社的大巴從青崇市出發,經過了十個小時的顛簸去過北京。她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情景了,只有泛黃的老照片為那個時候留下了痕迹,她站在那桐書寫的「清華園」的門楣下傻傻笑著,全國最頂尖的學子從她身後經過,姿態隨意。那個時候多好啊,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有夢想,卻不用擔心它是否能夠實現,反正那是屬於很久之後需要考慮的事情。
「只能告訴鹿冬了,這樣他一定會諒解叔叔阿姨的。」紀栩南理智地分析。
他的世界里有獨自的精彩和美好,她看著他的時候,心裏就會充滿飽滿的情緒,就好似看到一千隻白鷺用細長的腳撩撥著湖水,而後忽地起飛,蒼蒼莽莽,遮天蔽日。
望著紀栩南離開的身影,鹿小雨無奈地扶住額頭:這年頭,當粉絲的門檻真是越來越高了。
紀栩南抬起頭,看見刺眼的日頭底下,那個女孩飛得高高的,她的頭髮飛起來,在陽光下折射著燙金的光。她應該是一隻鳥,從這裏起飛,而不是自甘平凡,她擁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野心和能量。
鹿冬打了個寒戰,說:「我能忍受。」
傅萱已經和大家商量好了,如果鹿冬說不參加高考,她就說她爸已經決定資助他了。可是鹿冬卻絕口不提,而是倍加努力地學習,也很少會大範圍地放空發獃了。
鹿小雨有些急了,提高嗓門說:「伯父伯母是怕影響你學習,你也體諒一下他們吧。」
「可他們把我的鳥都給扔了,我回家就會想起這些事,心裏太難受了。」
他有些懊惱起來。
紀栩南解釋道:「可以找社區人民調解委員會來調解,之前我哥和我媽鬧彆扭的時候,就找了他們來幫忙。」
阿姨說道:「幫忙調解沒問題,不過前提是雙方都有調解的意願,不然我們是沒法強行調解的。」
鹿小雨耷拉著腦袋,目光粘在自己的膝蓋上。
鹿冬爸媽和鹿小雨爸媽輪番上陣,使出行走成人江湖許多年的渾身解數,愣是無法撼動鹿冬半分,客房依舊靜悄悄的。在兩家家長的糾纏和折磨下,鹿小雨只好不情願地走到客房門口,敲了敲門,說:「哥,是我。」
八哥飛回家后,在鹿冬爸爸的折磨下將鑽戒吐了出來,那之後便發生了鹿冬誤以為紀安樹就是鑽戒的主人,把鑽戒偷偷放回他口袋的事情。
真相被挖掘出來,紀安樹卻再也無法回到正常,有些事,沒有人做錯,卻釀成了永遠無法和-圖-書挽回的結局。
她坐在里側,紀栩南坐在外側,此時紀栩南正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腿伸到過道上,手臂交叉,疊在胸前。
也許命運在冥冥之中要他知道一切真相吧!他在單位得知了父母早就下崗的消息,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朋友們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勸說他,也突然理解了父母為什麼對一切斤斤計較,他們愛貪小便宜,因為他們必須要生存,他們省吃儉用,自己一年不買新衣服,卻在他過生日要求買球鞋的時候,給足了他一千塊錢。
另一方面,傅爸很喜歡紀安樹的才華,既然追回了鑽戒,他也表示不想再追究下去,可紀媽過意不去,親自去給傅爸傅媽道歉,還要讓紀安樹也去道歉,紀安樹自然不會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承擔責任,他們之間引發了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的爭吵,就在那一次,紀安樹從樓梯上滾落下去,再次醒來時,變成了一個瘋瘋癲癲的智障。
「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阿姨!」
正是他的八哥。
紀栩南看了鹿小雨一眼,沖她挑了一下眉。
鹿小雨看向窗外,說:「等著等著,機會就沒了。」
在整個事件中,沒有任何人是盜竊罪的幫凶,錯的是那隻八哥。可是誤打誤撞,讓紀安樹承擔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被誤解后的紀安樹堅稱自己沒有偷鑽戒,可是紀家爸媽並不信任他,這多半歸因於紀安樹的生性不羈。
鹿小雨家是複式,鹿小雨和鹿冬住二樓,共用樓上的衛生間,鹿爸鹿媽住一樓,卧室里自帶衛生間。本來擁有樓上衛生間完全支配權的鹿小雨,突然發現她需要使用衛生間的時候,那裡經常是鎖著的。
鹿冬並沒有回家,無論是他自己家,還是鹿小雨家。到了晚上七八點還沒有消息,手機也處於關機狀態,所有人都著急起來。大人不讓鹿小雨他們出來找,讓他們在家複習,可他們哪有這個心情?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做著題,如果鹿冬真的出了什麼事,那該怎麼辦?鹿小雨內心懊悔無比,早知道就該聽從紀栩南的方案,直接把伯父伯母下崗的真相告訴他,那他也許不會感受到如此的孤立。
八哥穿梭了小半個城市,來到一片富人區。鹿冬騎著單車追趕著八哥,在拐角的地方,它突然瞧不見蹤影了,鹿冬加速追趕,才發現八哥正停落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肩膀上。他停下車來,聽見年輕男人對著八哥說:「你就是那天被我放進家裡的八哥嗎?你當時怎麼不辭而別了?」
爸媽工作的地方離家不遠,他知道那個地方,卻從來沒去過,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決定過去看看。
紀栩南繼續說:「周圍的環境太嘈雜了,你沒必要向四周看,只要看你自己就好了,相信你自己。」
紀栩南說:「我也曾自甘墮落,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可我哥哥用親身經歷告訴我,只要肯想肯做,就算誰都不理解,誰都不支持,誰都來嘲笑一句,他也不在乎,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向所有人證明,他們是錯的。」
他本來就常做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回國之後還進行過讓爸媽難以接受的「街頭行為藝術」,被社區服務站的阿姨們找去談話。出了盜竊事件后,紀家爸媽覺得震驚,卻也覺得這一切狀似在情理之中,紀安樹的內心世界,他們本就不了解。只有紀栩南堅信哥哥是無辜的,紀家爸媽卻讓紀安樹去自首,他們因此僵持不下,經常吵架。
紀栩南之前的確同鹿小雨和傅萱一起答應幫鹿冬養鳥。
她看得有些著迷了,在鞦韆盪到最頂端的時候,她伸出一隻手,用力向上伸去,手指對著天空,張開,又收攏,用力把一片陽光收在手心裏。
他的語氣輕鬆而無所謂,傅萱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她說:「謝謝。」
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趕上了公交車,鹿小雨坐在車座上大喘氣,開始笑起來。
他抬起頭,看到媽媽提著八哥的籠子走了過來,她穿著洗到褪色的衣服,扎了一個馬尾,瑣碎的頭髮從額頭落下來,摻雜著一些銀髮。他不知道她打了什麼零工,但他聞到她身上有濃烈的煎餅果子的味道,她也許在外面擺了小吃攤,可一定在離家遠的地方,因為他一次也沒有碰到過她在外面賣東西。
紀栩南只得坦白道:「她們要幫你,就我不幫,豈不是顯得我無情又冷漠?」
她忍不住想,十年後的他們會在哪裡,是否還有機會在這個安靜的午後肩並肩坐在公交車上,享有匆忙時間里片刻的無所事事?
鹿冬的爸媽在第一時間就趕來勸說鹿冬,可鹿冬把自己反鎖在客房裡,就是不聽。在鹿冬爸媽的解釋下,大家才得知,鹿冬爸媽私底下處理了他的鳥,鹿冬回家之後發現鳥都沒了,大發雷霆,鹿冬爸爸也不甘示弱,和他杠起來,兩個人吵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分別對著對方下了惡毒的詛咒。
能在一個雞飛狗跳的早晨化完一整套妝的女人,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了。
鹿冬放心道:「那就好。」
「你跟不少人說過吧,裏面恰好有我的朋友。」
紀栩南看著鹿小雨,鹿小雨連忙搖頭:「不知道啊,我們前一段時間在一起的時候,伯父伯母還提到他們工作上的事情呢。」
鹿小雨「啊」了一聲,低下了頭。
他背起書包往外走,鹿小雨擔心地站起來,問:「你去哪兒?」
「你幹什麼?」鹿小雨被他拽得只得跟著小跑起來。
鹿冬本想上前解釋一番,歸還鑽戒,可是轉念一想,他還是猶豫了。
她尖叫一聲,閉上了眼。
想到這裏,鹿冬便打消了當面告知男人的念頭,而是騎上車,裝作不小心撞到了男人,再趁亂把鑽戒塞到他的口袋裡。
紀栩南甩了甩手,說:「太沉了,手斷了,推不動了。」
一千塊錢,他們要做多少小時的零工才能賺足?
補習班的四個人看過彼此狼狽的時刻,也猜疑過,甚至陷害過他人,可他們最終完成了和解,成為彼此的夥伴,在這高三末期兵荒馬亂的至暗時刻,成為彼此的火光。
她滑了回來,紀栩南扶住了她,她感覺到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背後,和*圖*書有一種滾燙的溫度,給她安慰,可是突然之間,那種安全感消失了,那隻手施加了更大的力道,她被直直地推了出去!
那是鹿冬收養的第一隻鳥,和他媽媽一起。
事發的那天下午,鹿小雨在傅萱家看到了窗外的八哥,在紀安樹的幫助下,他們把八哥引到了家裡來。這隻八哥趁人不注意,叼走了傅媽的鑽戒,並且吞咽下去,從窗戶飛了出去。當天晚上,傅萱幫朋友舉辦生日宴會,把家裡弄得一團糟,尤其是傅媽心愛的瑜伽室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傅萱不得已之下,想出了刪監控這個辦法逃過一劫,也無意中刪除了能夠證明紀安樹清白的證據。
紀家人無奈之下把紀安樹送去了精神療養院,在那裡,紀安樹好像又回到了瑞典留學的好時光,他稱呼自己為安東尼。可更多時候,他喜歡站在門口,對著來往的人行禮。
鹿冬別過頭,把自己的臉埋在陰影里,他哽咽著答道:「嗯。」
紀栩南突然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往鞦韆座上拉。
紀栩南不耐煩地說:「那你看好了,喂,看我啊。這是同意,這是拒絕,這是開心,這是心情一般,這是生氣。」他連續做了五個挑眉的動作,鹿小雨看得目瞪口呆,她這才知道一個人的眉毛能挑出這麼多不同的高度和弧度來。
高考不僅是屬於鹿冬以及所有孩子們的戰鬥,還是家長們的戰鬥,他們是堅實的後勤,為孩子們提供最充足的補給和最牢固的靠山,而後,目送他們勇敢前行。
特別是在早晨,鹿小雨時常憋得狂擂門時,廁所里會悠悠地傳來「撲通」一聲,鹿冬慢慢地說:「對不起,最近有點便秘。」

4

鹿冬問:「你身上沒裝監聽器吧?」
紀栩南看了看她,說:「以前有個小男孩,很平庸,扔在人群里一下子就會被埋沒,誰也看不到他。」
後來,鹿小雨從自家爸媽那裡聽說,其實長輩們早就知道鹿冬爸媽失業的事情,他們都會儘可能地資助鹿冬家,而且所有長輩都達成共識,一定會想辦法供鹿冬繼續讀大學,不會讓他高中畢業就去工作。
沒想到,鹿冬搬進來之後,最先受不了的是鹿小雨。
紀栩南突然在這溫暖的日頭底下手腳發涼,他意識到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也許正是因為他的存在,讓鹿小雨對自己的「平庸」認命。
紀栩南並不理會她,繼續講:「他學習很糟糕,大家都覺得他長大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出息,只有他自己不這麼覺得,他有自己的理想,雖然看上去像是痴人說夢,沒人願意相信,可他自己相信。上高中的時候,他一面學習,一面準備著自己的資料,他總是待在圖書館里,查很多資料,畫粗糙而幼稚的草稿,一有時間就跑到大學里聽講座,甚至膽子很大地去找有名氣的教授,讓他們幫他點評他的作品。終於,他完成了自己的作品集,並把它寄到了國外。幾個月之後,他收到了遙遠的北歐國家的錄取通知書,他考上了瑞典的設計學院。」

2

「會一直打噴嚏,全身長紅點。」似乎覺得這些理由還不夠,紀栩南又加了一句,「還會皮膚潰爛。」
紀栩南望著眼前那個奔跑的身影,心想,她應該是一隻鳥,從這裏起飛,而不是自甘平凡,她擁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野心和能量。
「盪鞦韆。」他把鹿小雨按到鞦韆上,說,「飛得高高的,就像你想的那樣。」
鹿小雨的爸媽只得先讓鹿冬進來,他們自然不能要鹿冬的錢,鹿冬卻堅持要給,鹿小雨爸媽無奈,只好暫時收下,替他保管。
鹿冬說:「你們又不是沒看到他們什麼樣,我真是受夠了,我有時候都覺得在你們面前抬不起頭。」
她慢慢睜開眼,發現紀栩南還是抱著肩坐在那兒,巋然不動。
鹿冬本來是想把鑽戒送到社區失物招領處的,可它的傳播能力有限,八哥極有可能是從比較遠的地方偷來的鑽戒,於是鹿冬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把八哥放了出去,看它能不能重新送回那家人那裡。
等鞦韆又慢慢減小滑動弧度,最後停在沙坑上方時,鹿小雨臉色紅撲撲的,意猶未盡道:「還想再玩一會兒!」
鹿冬說:「如果一定讓我找一家人寄存我的那群鳥,我選紀栩南家,他這麼聰明,養鳥肯定不成問題。」
被冤枉的人正是紀安樹。
傅萱說:「怎麼會?你覺得我們是會在意那種事情的人嗎?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由此,這一樁偷竊鑽戒的案件終於水落石出。
鹿小雨心領神會,說:「那我就替我的偶像說了吧,他的確如你所想,十分聰明,沒有他做不了的事兒,別說養你那些小鳥了,你讓他養鴕鳥,他也給你養得結結實實的。」
對此,紀栩南沒有驚訝,他說:「我知道。」
「睜開眼,抬頭看!」
「所以,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要朝著那個方向去努力,就算無法完全變成那個樣子,但你一定會來到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位置上。」
鹿小雨既沒有辦法順著鹿冬的話說,也沒有辦法替大伯和大伯母求情,只好說:「你就住在這裏吧,不過這個房間以前是書房,書氣太重,晚上有可能會做噩夢。」
紀栩南這些鼓舞士氣的話讓鹿小雨很受用,她的心情也一點點明媚起來,她敬佩地說:「紀栩南,我覺得你以後特別適合做銷售,你很容易說服別人。」
「然後我哥就傻了。」
鹿小雨走出房間后,向焦急等待的四位家長宣布了鹿冬確定會在這裏住到高考結束的消息。無奈之下,大家也只好讓鹿冬先住在這邊,畢竟快高考了,還是應該先考慮孩子的感受。
但是鹿小雨沒這個道行,她對傅萱和紀栩南說:「必須讓鹿冬在兩天內回家,不然我就給洗手間貼上封條,誰也別用,大不了魚死網破!」
說出去,有誰會相信一隻八哥會偷走鑽戒呢?也許這個男人已經報了警,警方正在全力追捕偷鑽戒的小偷呢,他貿然上前,一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說不清楚,說不定會被扣上小偷的帽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