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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雲見「你」

作者:姜以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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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有人間煙火氣,最撫我心

第二章 你有人間煙火氣,最撫我心

趙順陽「嘿嘿」笑道:「也是。」
這一帶的攤販對這些學生打打鬧鬧已經見怪不怪了,老闆從容不迫地給閆椿上了火燒。
「你跟你媽一樣,自己不上進也拒絕別人上進!」
說完,她拿上東西,高高舉起:「還是用這枚戒指。」
閆椿真不想糾正他:「暗度陳倉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趙順陽眯起眼,不確定閆椿昨天見沒見過他,卻還是說:「你別告訴我是陳靖回。」
閆椿免不了想,閆東升當年給過祝自漣這樣一場婚禮嗎?
看得出來,她們精心排練過,每一步都恰到好處,T台兩側踩點的禮炮聲也為整個婚禮增了不少氣氛。
陳靖回喝了一口她倒的大麥茶:「類似於不要臉的自我修養,這書在沒皮沒臉的人群里,銷量非常可觀,我覺得挺適合你,也不貴。」
雖然她也知道,祝自漣不會允許她自作主張,可祝自漣現在都經常分不清小貓和小狗,又能為自己做什麼主呢?
「你們娘倆要是鐵了心搞我,我也不是沒辦法應對。」
閆東升也不費勁了,臉變得比天都快。
陳靖回怎麼做點好事還留下證據?
趙順陽一直沒從閆椿嘴裏明確知道這個人是誰,就自以為是地認為是陳靖回。
閆椿把最後一口板腸火燒吃完,把那人的手機拿過來,刪了照片,還特意檢查了一下視頻。
八點整,司儀開始走程序,在他高亢的主婚詞中,兩個小花童開道,領著新娘子從舞台正對面的紅色大門裡走出來,四個伴娘緊隨其後。
閆椿的人生就是在那時候被改寫的。
閆椿抬頭看屏幕上的菜單,板腸還不錯吧?她張了張嘴,還沒發聲,有人搶先了。
趙順陽想了想,覺得有理。
趙順陽一提這個就來氣:「甭提了,『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說什麼讓你親自去要。我看他油鹽不進,也沒再廢話。」
閆椿沒答。
陳靖回黑著臉,看她醒了,把衣服從她手裡拽過來?:「失憶了是嗎?」
趙順陽一點都沒聽出諷刺來。
「附加一條,你要在電視台公開對我道歉,挽回我的名譽,並跟我的未婚妻解釋清楚。」
閆東升不敢信她能做這個主,要不是祝家已經遷居海外,恐怕連他的命都不想放過的。
「她蠢!她樂意!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幹嗎呢?」
閆東升只生不養,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閆椿成長成什麼模樣,今日她在他的婚禮上「大放異彩」,還真是叫他措手不及,偏偏她還有備而來,他只能跟吃了黃連一樣,被她打得叫苦不迭。
「大不了大頭要是問你那紙條寫什麼你就說你忘了嘛,反正他每次都拿你沒轍。」
閆椿橫了那麼多年,身邊能跟她貧兩句的寥寥無幾,她淺笑:「那你買來送我啊。」
閆椿也知道張釗為她承受了一部分噁心,下午格外乖順,趙順陽弄到的假條也沒有用。
早在一個星期前,閆椿就從歧州市的新聞聯播上知道了,通過幾個晚上細針密縷地調查,終於讓她知道婚禮現場在哪裡舉行。
閆椿瞥了他一眼:「就你滿世界宣傳我喪盡天良的頻率,全學區能找出一個不認識我的都難。」
看見他的還有趙順陽,米線都不吃了,走過去:「今兒就你一人啊,你老大呢?」兩人打鬧起來。
他說完直接轉身離開,沒管主任一張臉紅了白,白了又紅。
她在他臉上噴優酸乳那次,他沒當回事,反正學校里利用各種突發事件引起他注意的女生只多不少。後來把別人的紙條說成是她的,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那大頭就得扒了我的皮。」
祝自漣拿起一個饅頭,也不顧燙,撕下一塊遞給閆椿:「今天小舟給我打電話了。」
「剛說不是學校的,陳靖回不是學校的?」
趙順陽一看閆椿沒制止,當她默許了。
家裡有關閆東升的東西,滿打滿算一個整理箱都還有富餘,可想也沒什麼美好的回憶。
她正想著,身邊空位上坐了人。
閆東升要結婚了。
閆椿還是頭一回在他嘴裏聽到這樣的高論:「可以啊,也不是一直蠢。」
陳家的車上,陳靖回和父親陳茂坐在一起。
趙順陽人長得橫,說話辦事都橫,大手一揮就讓學弟妹們給他騰地方了。
張釗卷了教科書朝閆椿衝過來,到了跟前還是沒有打下來。他跟主任不一樣,主任是為了自己的前程收手,他對閆椿是真疼愛。
之後便是枯燥無味的校園生活。
和圖書順陽挑眉:「還說不是暗度陳倉,你以前關心過誰?」
平時連根頭髮絲都不帶亂的陳靖回差點沒把眼珠瞪出來,低喝一聲?:「你找死?」
炒完兩個菜,閆椿把饅頭從蒸屜里拿出來,擺在盤子上,最後數出兩副碗筷。
閆東升站起來瞪著她,早沒了道貌岸然,只剩下一副撕破臉的偽君子嘴臉。
從學校南門出來,往前走,兩百米處有個小衚衕,衚衕里有驢肉火燒,還有過橋米線。
保安來得及時,在他們上台時,新娘子伸手制止了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對閆椿說:「你要跟我說什麼?」
到這份兒上,閆東升已經視臉皮為無物了。
趙順陽的印堂突然有點發黑,沖閆椿喊:「之前哪回不是你要通宵打的?」
她喝著牛奶,想起為什麼舔陳靖回的臉了,她是餓了啊。
她的底子是這樣,再好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她從來隨心所欲,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她隨手把那扣子扔進垃圾桶,拿著毛巾去洗澡了。
也不怪閆東升保密做得密不透風,實在是祝自漣的殺傷力太大了,連續攪黃他兩次戀情,歧州記者評價她是閆東升幸福路上的絆腳石也不算人身攻擊。
閆椿又說:「你回去看看老張回來沒,沒回就給他打個電話,說主任更年期又犯了,非要拿我殺雞儆猴,要是還想看見他親愛的左膀右臂,就趕緊回來。」
她正想問問是不是趙順陽買的,他已經站在她旁邊陰陽怪氣地說話了:「誰給買的早餐啊?」
閆椿把外套脫下來,一個紐扣不知道從哪兒掉出來,她一眼就看出來不是她的,二眼就看出來是陳靖回的,完全沒給1.5的視力丟人。
閆椿醒來發現自己正在校醫務室吊水,手裡死死地抓著一件校服,看大小,是個爺們的。
反正他以後會躲著她走的。
她在陳靖回耳畔說:「你再在我面前穿一次白襯衫試試!」
「講什麼的?」
庸醫說得很起勁:「舔得人家幾次想把你甩下去,無奈你死拽著人家衣服,你……」
正常九點半下晚自習,趙順陽攛掇閆椿,說?:「(《穿越火線》)?」
「不要以為我反應慢就不知道你占我便宜。」
你女兒遲早會長大,也遲早會離開。
「幸虧是臉。」她念叨。
只要可以徹底擺脫這個男人,把四合院拿回來,她沒意見。
祝自漣絲毫不管閆椿什麼反應:「因為你那個挨千刀的爹就是理科男!」
閆椿本來是沒必要跟他解釋的,但他一直嘰嘰喳喳實在太煩,就給他分析了一下:「我在學校什麼人緣你不知道?不比你好到哪裡去,再加上成天跟你混跡在一塊兒,我屈指可數的幾個小粉絲都要脫粉了,所以這個,不是愛心早餐。」
閆椿把他懷裡那瓶奶拿過來,插上吸管喝了兩口。
反正拿回一件是一件,一件不拿就一件都沒有。跟閆東升這種毫無道德底線的社會敗類糾纏不清,搭進去的只會越來越多。
閆東升看見閆椿,臉都白了,把新娘子護在身後,兩道劍眉擰起。
陳靖回的方向只能看見閆椿的背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就是覺得她毀了別人婚禮,也不見得有多高興。
閆椿說:「這早餐正好在我犯病的第二天出現,那就是看到我昨天那副頹樣了。」
「他說什麼?」
「你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女孩,說話有什麼分量?」
閆椿沿著新娘子走過的路,暢通無阻地站在一對新人面前,打開手裡的盒子。
她把那枚紐扣拿到月光下,看了一會兒,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有錢人的紐扣也是塑料的。
「你以為張釗在教室安攝像頭是為了美觀嗎?他是想看誰放假不帶作業回去。」
出於對一件美麗物品的尊重,閆椿給他倒了杯茶。
「我踩著誰的屍體了?!啊?!誰的?!」
閆椿吃完一個,看了一眼現場,趙順陽穩居上風,舉手投足間頗有點二百五的風範,漸漸地,邊上聚了人,不敢靠太近,卻也管不住雙腳往前蹭,還有拿手機偷|拍的。
陳靖回的浮想卻止也止不住。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周五,早餐就沒斷過。一天換一個樣,看得前後桌的女同學垂涎三尺,覺得這可能是並不溫暖的春天裡,最溫暖的呵護了。
閆東升拽住她的胳膊,小聲說:「椿椿!你要幹什麼?!」
「某些暗度陳倉給你送早餐的人還在學校呢。」
趙順陽沒完沒了地叨叨著和圖書:「比我這個萬年老三來得都早,怎麼,這個送你早餐的人還怕被看見?」
閆椿沒空聽他繼續叨叨了,她把針頭一拔,出了校醫務室。
他敲敲主任的門,主任回了一句「進」,他突然有點後悔自作主張把閆椿叫回去了。
趙順陽勉強接受這個理由,可是……
閆椿掙開他的手:「別緊張,我只是來給你送祝福,順便告訴你這位新娘子一句話。」
閆椿不蠢,聽得出他的諷刺,可又有什麼關係?
就這樣,閆椿帶著勝利果實回家了。
開門前張釗又說:「我把她帶回去了,不管她犯了什麼錯,都有我管束,用不著你越俎代庖。」
「擦擦你廉價的汗水,看起來跟真的緊張一樣。」
閆椿任他猜測,也不解釋。
閆椿不喜歡什麼「老大」「小弟」這種年代感頗強的稱呼,文明社會,叫個「爸爸」不好嗎?
趙順陽如夢初醒:「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是在跟蹤我嗎?」
閆椿沒等到他的回答,也不氣餒,乾脆拉著椅子坐近一點,調戲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直到今天,陳茂強行帶他來參加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部長的婚禮,他被閆椿佔了便宜,才確定一件事,看來他們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朝夕相對了。
閆椿碰到的那個位置現在還火辣辣的,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渾蛋的女生。
走進宴客廳,閆椿找了個位子坐下,接過服務員為女顧客準備的長衫,把胸前的風光都藏進了薄紗里。
閆椿正好也餓了,就沒反對。
「萬一有人不知道你不是東西,就看你長得還挺好看,說不定也會偷偷做這種事。給你買個早餐,給你送個熱水袋什麼的。」
「沒。」
張釗的保證早被閆椿透支完了。
閆椿還沒說完:「只要你把四合院給我,其他的就當我們積德行善了。」
這句話閆椿沒說出口。
她家在東城百花齊放小區5號樓5單元605,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是閆椿她媽祝自漣的陪嫁,除了這套房,再沒別的陪嫁了。
陳靖回大概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沒忍住,扭頭看她,她一雙勾人的眼就鑽進了他的視線里。匆匆一眼又別離,自然無半點差池。
「晚上這麼美,能不能睡覺?」閆椿說完甩包走了。
閆椿出來看見他還挺享受。
這件事到這裏,就算劇終了。
趙順陽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張釗沒讓他把話說完:「什麼叫這種貨色?你說話注意措辭,閆椿是我的學生,我為她驕傲。相反是你,身為主任毫無德行,就你能評上優秀主任那就有鬼了。」
「可以。」
陳靖迴路過主任辦公室看她暈倒,她揪住他不鬆手,他不得已把她帶去了醫務室,當時多看了她幾眼,長相可以算十分,可不修邊幅這一點又給她減了兩分。
陳家世代從商,錢多卻不粗俗,早在陳茂父親那一輩就教育孩子上善若水、厚德載物,到他這一代,頗有成效,就是隔輩寵太嚴重——陳靖回從小被爺爺開小灶,聰明是聰明,可也實在太招搖,要不是生得好看,就沖他目中無人那個德行,也早上了報紙,被唾沫淹死了。
陳茂回想起剛剛在婚禮上那一幕:「這位部長,故事有點多啊。」
閆椿立馬跟只猴子一樣上躥下跳起來。
她今天興緻缺缺,而且板腸火燒還沒吃,就看他表演了。
很快,工作人員帶著閆東升的歉意來疏散賓客。
「椿椿,我錯了。」
閆椿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友善的意味。
如果是這樣,那把房和車都抵押出去換回四合院給她也值啊,閆東升心裏盤算著。
到驢肉火燒攤位前,老闆沖她笑:「姑娘吃什麼?」
趙順陽看著閆椿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問:「你幹嗎去?」
閆椿也不介意跟他掰扯掰扯:「祝自漣嫁給你那天起,就愛你像是愛生命,她把娘家掏空來為你實現你那荒誕不經的事業。你不滿足,又把她所有房產變賣,連祖上的四合院你都哄了她抵押出去,然後拿著這些她對你的『愛』去碰瓷富家小姐。一個又一個,你把她弄成一個一天到晚緊張兮兮的神經病,自己倒是愛情事業雙豐收,試問這是什麼道理?」
趙順陽瞠目結舌,他的反應能力和文化水平不足以支持他迅速消化閆椿的話,可他還是聽出來了。
閆椿接過來,擱進嘴裏,她當然知道。
她正琢磨著,有人進來了,黑白條紋的針織衫正好跟她手裡的和-圖-書校服配成一對。她沒想到,竟然是陳靖回,本來呼之欲出的國罵都變成了:「你,你怎麼……」
「媽,吃飯了。」說著,她給祝自漣倒了杯熱水,「今天沒湯,喝水吧。」
「保安!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她拉下去!」
「我告訴你的新娘子,你還沒有跟前妻辦離婚手續,所以才不能跟她領結婚證。你心裏知道,祝自漣不放過你,是因為你出賣了你們之間的感情,傷害了她對你的一片真心。而我,就想要回那套四合院。」閆椿面無表情。
那頭趙順陽也鳴金收兵了,彈彈褲腿的土:「舒坦。」
閆椿進門就看見祝自漣在看報紙,很認真,要不是知道她有白內障,閆椿都要信了。
「保安!」
次日,閆椿一到學校就看見桌上有個牛皮紙袋子,打開是瓶裝的三元牛奶,還有兩個醬牛肉燒餅。
閆椿接著說:「我以祝自漣的名義找了律師,起草了一份贈予協議,協議里除了那套四合院,其他房產、鋪面和錢財都給你。就是說,你只要把四合院還回來,我們就跟你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趙順陽撇嘴:「你真噁心,還親愛的左膀右臂,這幾個字你是怎麼說出來的?」
閆椿看了一眼快要落下去的太陽,回到班裡,老實混完兩節課,就放學了。
「老闆,來兩個板腸火燒。」
「你可以去買一本《自知之明》。」
閆椿家在市裡,離學校也近,就走讀了。
「我有病?」閆椿喝著奶,「你不是去找陳靖回了嗎?怎麼著,他說什麼?」
新娘子怒火中燒,把蓋頭拿下來,砸在閆東升臉上。
趙順陽喝著瓶裝奶茶在樓道里曬太陽,搭在欄杆上的手跟用了飄柔一樣,烏黑亮麗。
閆椿手快,把新娘子拉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對於閆東升他們家這場鬧劇,家風嚴謹的陳茂,也只說了那麼一句。
「下課告訴我哈。」
趙順陽一愣,撓撓後腦勺:「這不一時沒反應過來嗎?」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閆東升的臉一下子白到底。
「恭喜啊。」
閆椿把奶瓶擱他手上:「行了,別吹牛了,你該回班上了。」
閆椿拎上包往外走,一隻手抄在褲兜里,本來是想扮帥,結果摸出來五十塊錢……被趕上來的趙順陽看見,搶走了。
「把你攆出三中,那被『985』『211』錄取的第一批學生就少一個,他就算恨你恨得牙痒痒也不能不管校長怎麼想。」
「她樂意,我不樂意。」
要不是閆東升要給新娘子戴戒指了,閆椿一定再跟陳靖回多聊兩句,可這個模樣的陳靖回實在少見,閆椿在站起時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臉,用手。
陳靖回高高在上的靈魂是不會允許他跟閆椿這種女土匪說話的。
閆椿好怕哦。
「請客請客!我要吃米線,過橋的那種,多加一份葷菜的那種!」
她在學校什麼做派他也聽過,跟他一起被稱為「三中門神」,可事實上,他們並未打過交道,平時也沒個照面,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她走她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種並不相干的關係。
閆椿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她都快要給自己洗腦成功了,她學文是因為喜歡歷史。怎麼祝自漣又舊事重提?祝自漣就必須得讓她記得,是親媽改了她的分班申請書?
趙順陽見她不說話了,也沒再廢話。
閆椿繞到他身後,雙手穿過他的臉側,不細看以為她是從後面抱住他,其實她只是丟了東西。
張釗整整袖口:「行了,別貧了,回去上課吧。」
這時候,上課鈴沒眼力見地響了,趙順陽帶著疑惑回到座位上。
閆東升的早餐,閆椿吃了,不吃白不吃,噁心的是人,又不是飯。
祝自漣對她的學習也不大操心:「你知道為什麼你理科最好,我卻一定要你學文嗎?」
閆椿淺淺地應了一聲,走到廚房,菜一如平常地洗好了,規整地放在案板上。她隨手拿起一個土豆,熟稔地削皮,切絲,秀了一把刀工也秀了一把速度。
閆椿掰開一塊燒餅,吃得毫無心理負擔。
閆椿乘公交車,倒了三趟,全程三個半小時,總算趕在晚上八點的典禮前到了,還客隨主便地換了身泳衣。
趙順陽:「你不覺得這個星期太無聊了嗎?」
閆椿喝了一口牛奶,話說到這兒就好了,閆東升的名字能不提還是不提的好,她本來胃就不好,省得犯噁心。
閆椿坐下來,一陣風吹過來,正好把驢肉的香味吹進她hetubook.com.com鼻腔里……她突然想吃驢肉火燒了。
他看閆椿擺出一副要跟他斗到底的架勢,說不怵是假的。
趙順陽手裡拎著麵包,懷裡揣著熱牛奶:「我把你沒吃飯這事忘了,給,先吃點墊墊肚子,晚上我弄兩張假條,咱們出去吃小肥羊。」
趙順陽就更想不通了:「校外的誰,隔壁一中的?」
老闆利索地從燒餅爐子里取出兩個火燒:「好嘞。」
閆椿也覺得祝自漣蠢,可蠢就該被欺負嗎,這世界還能有點底線嗎?
祝自漣看過來:「放學了啊。」
校醫看她醒了,照本宣科:「你是熱傷風,有鼻塞、流鼻涕、腦袋不清楚等癥狀,還伴有一定程度的炎症。口服藥給你開盒康泰克,吊水兩天。」
也就是說,陳靖回是因為趙順陽找過他,他才在路過辦公室門口時跟她說話的,看她身體不舒服,順便把她帶去醫務室?
趙順陽得意了:「一直很優秀,從未被超越。」
「你乾的好事!」然後憤然離場。
閆椿拒絕。
閆椿吃完一個燒餅,喝了一口牛奶,說:「這個牌子的牛奶,咱們學校附近只賣盒裝和袋裝的,瓶裝的只供應給東山區那邊的社區。而咱們學校是封閉式管理,即使是市裡的學生,也只允許距離學校三條街以內的走讀,所以,這人不是學校的。」
趙順陽難得不想接她的話。
台下一片混亂。
婚禮在歧州市東六環的一家溫泉店舉行,場地煙霧繚繞,看不清楚彼此的臉,為周圍酒店日業績的飆升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只要荷爾蒙能對上,就是讓兩個人更進一步的關鍵。
閆椿看了他一眼:「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說人話!」
早在看到瓶裝的三元牛奶時,她就知道是住在東山富人區的閆東升送的了。
趙順陽不明白:「你要是早想到老張這張王牌,幹嗎還要那張紙條啊?我這又找沈藝茹,又找陳靖回的。」
算起來,她之所以會被大頭拎到辦公室教育,還不是陳靖回勾搭的小姑娘太多了,她又是那種對弱勢群體不能袖手旁觀的人,說是陳靖回的鍋,也不是全然不對。
那就不是他了。
「你直接放學校不就好了?」
主任看見張釗,比看見閆椿還頭疼。
趙順陽本來就線條粗,也沒在意。
這就很沒品了。
本來參加婚禮的都是閆東升要巴結的,或者是要巴結他的。現在他後院著了火,感情問題被搬上檯面,不僅能看熱鬧,還能讓他欠了人情,怎麼想都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就賣了他一個面子提前回家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的星盤撞了,接觸頻繁得有點超越普通同學之間的距離了。
閆椿把包扔給趙順陽:「周一給我帶來。」
「比如?」
要是這天底下所有的錯誤都能用一頓早餐彌補,那還有法律什麼事?當然,法律也不是什麼都能管,比如拋棄妻女的人就不能通過法律的手段讓其付出代價。在一段失敗的婚姻里,法律能做到的僅僅是保護財產而已。
主任都聽煩了:「人家首大也不是什麼學生都收,閆椿這種貨色……」
「沒,我就是說一下,閆椿是文科第一名的好材料,咱們學校能不能在首大的錄取名單榜上有名,她挺關鍵的。」
閆椿沒胃口了,放下筷子?:「明天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做點東西吃。」
閆椿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有可能。」
閆椿早把他從裡到外看了個透徹。
瞧瞧他信手拈來的楚楚可憐,閆椿但凡心腸軟一點,就信了。
閆椿嬉皮笑臉:「老大,這事不賴我。」
閆椿覺得好笑:「上進的前提是自己付出努力,不是殺死別人還踩著她的屍體達到你的目的。」
閆椿撇嘴,她看起來很像一個善良的人嗎?
說到陳靖回,閆椿問趙順陽:「他上回打架,大頭是不是說讓反省一個星期?」
張釗瞪眼:「哪回都不賴你,你的意思是咱們老師都吃飽了撐的,就挑你一人欺負是嗎?」
閆椿很坦然:「他這是明目張胆地無視大頭的權威,整個行為引起我極度舒適,打聽兩句怎麼了?你高一入學讓人偷了學費也是我在茫茫人海中給你揪出那個賊子的,我這不是關心你難道是母愛泛濫?」
閆椿又看了一眼他黑得發亮的手:「我還是有最基本的審美的。」
趙順陽閉上眼?:「我正在享受這個星期里最後一抹降臨到校園的陽光。」
在樓外,閆椿碰上了冒冒失失的趙順陽,他那一頭的汗比和_圖_書一臉的痘還晃眼。
「沒說什麼,就說你在學校表現挺好,好像那個什麼期末考試,文科又是第十名。」
閆東升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卻也不允許她繼承她媽的衣缽,破壞他的婚禮。
「那衣服怎麼回事?」
趙順陽聽她嘟噥,湊近了一些,問:「說什麼呢?」
閆椿面無表情:「我總有被事情絆住的時候,你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她往房間走,還沒到門口,祝自漣的拖鞋就扔過來了,正中她的後腦勺。
「你就不管你媽了?」
閆椿看了一眼庸醫,庸醫不負期望地告訴她:「你暈倒了,是陳同學把你抱過來的,還給你付了醫藥費。」
趙順陽想了想,也對,不過……
張釗看閆椿風一樣消失在視線里,呼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命,攤上這麼個活祖宗。
閆東升就是知道祝自漣的精神病每況愈下,才在距離上一次婚禮被她破壞兩年後的今天舉辦婚禮。為了安撫她們娘倆,他甚至作為家長去了閆椿學校,還給她買早餐,就是希望她念在他們還在一個戶口本待著的情分,放他一馬。沒想到,祝自漣下崗了,閆椿上崗了。
趙順陽跟著她走:「要不你去醫院看看吧?做個胃鏡。」
「收起你這套,狗只要吃了一次屎,就免不了第二次、第三次,更何況你還不如狗。」
「那是因為那群回家反省的還沒回來。」
哦,對,姥姥告訴她,祝自漣因為被閆東升拋棄,精神出現了問題,要盡量依著她。
也不知道是趙順陽效率高,還是張釗效率高,很快,閆椿就見到她親愛的班主任了。他看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恨鐵不成鋼,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閆椿聞言只覺得五雷轟頂。
她還特意加重了「愛」這個字的發音。
閆椿本能地抬眼看過去,喲,還是熟人。
閆椿望了一眼吊瓶,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她送到這個庸醫這兒來的?
已經長成的少女前|凸|后|翹,再加上老天饋贈的桃花粉面和嬌艷紅唇,幾乎是行走的回頭率。
她發誓不是故意的。
整個學校就沒有比這會兒更熱鬧的時候了,那些死了一個星期的人,全部活了。
閆椿抽給他的兩張紙巾在他頭頂飄下。
閆椿也不知道,反正女人都善變,說不定她只是想讓趙順陽跑腿呢。
「你拖著祝自漣不辦離婚手續就是知道她瘋了,但祝家人沒瘋,只要你提離婚,便會跟你就財產問題一一說清道明,稍有對不上的,便會鬧上法庭。你好不容易漂白了自己,在上流社會分了一杯羹,你是不會離婚的。」
跟那人一道來的也沒袖手旁觀,一個勁拉他:「回哥不在,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
佔便宜?
閆椿略有停頓,緩解了下嘴裏的空間:「嗯,前十守門員。」
閆椿扭過頭,喲,這不是陳靖回的那個小跟班嗎?
陳靖回沒待多久,拿了衣服就走了。
張釗沒有問閆椿怎麼回事,對她的信任就像春天的風,它一定會來,也一定能帶來溫暖。
平時受地理位置影響,生意慘淡,一到周末,就看見一顆顆攢動的腦袋了。
閆椿作為閆東升的親生閨女,雖然他沒有盡過一丁點父親的責任,但也對他賦予她生命銘感五內,不去現場露個臉,都不能抒發這一腔激動。
陳靖回的臉被舞台的光鋪滿,在閆椿說完這話時,竟然閃過一絲赧然,但他也不是什麼善茬,能好好說一句話的時候屈指可數。
回到房間,閆椿把門關上,靠在門上,看著對面從那一方窄窄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姥姥當時是怎麼對她說的來著?
閆椿的聲音不比司儀小,話畢,她贏得了最大的尊重——萬眾矚目。
閆椿沒搭理他,重新站在了主任辦公室門前。
她不想知道醫藥費的部分,只想知道……
「比如居然沒有一個回家反省的。」
整個會場只剩下閆椿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閆東升。
周五下午,距離這星期的校園生活進入尾聲還有一個多小時,不過是兩節課的時間。
陳靖回一身白襯衫黑西褲,少年老成的模樣像是一枚手榴彈,炸得她一顆少女心七零八落。再看看左鄰右舍,粗粗一數,他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場合吸引的妖魔鬼怪不比她少。
「又跟我保證來了?」
他在說陳靖回。
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閆椿怎麼就有趙順陽這麼個蠢得感人的朋友?
庸醫說:「你死抓著人家不鬆手,就只能把衣服脫下來給你了。哦,還有,你舔他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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