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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舒窈從頭到尾氣定神閑，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甚至沒有半點拖沓和浪費，最後連帶著還把廚具基本都收拾乾淨了。

十幾年前的慘劇，讓宋至餚沒了父母，也讓老陳痛失兩個優秀戰友。

為了這事兒，倆人大吵了一架。

女孩子立馬就不高興了。

程舒窈接過水杯，道了句謝，低頭沉默片刻，也笑了：「我想清楚了。」

老金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徐子啟嗤了聲：「騙鬼呢？老陳捨得揍你？」

宋至餚神色一頓，綳直了身體。

反正餐廳勉強也算是步入正軌，后廚有老金，前廳有吳姐她們幾個老人幫襯，除了平時一些比較重大的決策和私人宴會定製以外，她也很少事無巨細地去過問。

不過一查檔案，發現這個小平頭已經不是頭次作案了。

又是一拳。

「做人不能太一根兒筋，你能放著安安穩穩的白衣天使不做，跑來油煙堆里開這小餐館，是圖個什麼？別跟我扯什麼喜歡啊夢想啊這玩意兒，說到底不就是圖賺得多些？

齊胸鰭切下魚頭，魚貼骨切開，拍平，直剞、斜刀，改菱形刀紋，還要保證魚尾不斷。

宋至餚沒說話。

徐子啟點頭，然後看他：「我看過他簡歷，還有他以前參与的研究項目，說真的，他能力沒得說，加入咱們，也算是多了員猛將，穩賺不賠。」

誰也放不下。

……

宋至餚不置可否。

不至於要殺人滅口吧！

不得不承認，這裏的菜味道還真的不錯，宋至餚難得有耐心接受她的安利和科普，一一嘗試。

松鼠鱖魚是經典蘇菜，步驟並不算複雜，但其形狀被描述為「頭昂尾巴翹，色澤逗人笑，形態似松鼠，掛鹵吱吱叫」，和文思豆腐一樣，都極其考驗廚師的刀工技巧。

「方宓寧，」宋至餚耐心告罄，「我真答應你跟著我學車，禍害的就不止我們兄弟倆了。」

男人憤憤地把帽子往旁邊桌上一摔，理直氣壯地大聲說道：「我告訴你，你最好想清楚了，要真敢把我開了，這麼大的餐廳，后廚這攤子事兒你看誰還能幫你打理。」

「唉，」鄭樂成擠出個笑，偏過頭去，「子啟你知道的，我這人呢，不太會講話，人情世故總處理不好，之前從老東家那邊離職也是因為得罪了老總。

鄭樂成來得有點晚，剛進門就雙手合十，躬身賠笑道歉：「徐總，對不住，對不住，來晚了，我媽病情反覆，就多耽誤了一會兒工夫，真的不好意思！」

徐子啟知道宋至餚現在對這些事情是完全沒興趣的，有點哭笑不得，去捏方宓寧的手，想囑咐兩句。

「我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真的想走，我也不能一直逼著你留在這裏呀。」

進包廂后，這邊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鄭樂成還要掐著時間回醫院去陪鄭媽媽，好聲好氣地道了歉，匆匆離場。

程舒窈安安穩穩地趴在他背上，想到剛才的情形，又忍不住問：「你剛剛為什麼加他微信啊？」

程舒窈擦乾淨手笑笑，不動聲色地忽視掉一些混雜在其中的吐槽，笑眯眯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謝謝老師。」

後面光膀子的文身哥窮追不捨：「你放屁！給我站住！」

程舒窈惦記著這事，晚上翻來覆去想了半宿。

接下來半個小時，鄭樂成和徐子啟兩人更多都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中途電話鈴聲響起，徐子啟接了，溫聲道：「寧寧？你到哪兒了？」

她心裏有了大致的揣測，琢磨著自己這會兒過去也有點影響人家氣氛，於是她故意放慢速度，又從便利店門口繞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挪過去。

「說我幹什麼，你呢？」徐子啟問，「你現在都沒跟我說，這次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方宓寧被服務生帶著從外邊進來，一把搶下鄭樂成遞給徐子啟的酒，氣呼呼地說：「回頭胃疼可別哭。算了，喝吧，疼死你算了！」

宋至餚收起手機，面無表情地說：「拓展駕校業務。」

宋至餚順手抄起手邊的紙團成個球，丟到他身上：「一邊去。」

中途接到電話，他掃了眼屏幕，將車子靠邊停下，然後接起來。

圍觀的路人因為搞不清狀況，一時間竟沒人出面幫忙，甚至還有人掏出手機興緻勃勃地拍照錄影。

下一秒，宋至餚眼神忽地一頓，整個人猛地撲上去，隔著電動車壓著小平頭，朝小平頭腿彎用力一踹，然後踢向他手肘，水果刀滑出去幾米遠。

「就湊巧碰上了，以後還要共事，老同學出來吃個飯聚聚，宋至餚也在呢！

想來，她這應該是攔葉酌時扭到了。

黎鉞愣了下，還想說什麼，診療室大門被拉開了。

「嗯。」他說，臨走時又往裡面瞥了眼。

「還有，我糾正一下，『幫』這個字不是這麼用的，我付你工資，不敢說最高，但這幾年在整個行業里絕對算是優待，你為我付出勞動成果，我們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這是公平公正的等價交換，你不能用這個道德綁架誰。

馬路那頭一陣驚呼。

歐陽恕笑了笑：「行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和際遇。不過舒窈，歐陽老師還是得告訴你，你有自己的堅持和計劃是不錯，但創業也的確艱難，離開這裏，你也確實失去了一個穩妥發展的好機會。」

見程舒窈不說話，他又稍稍緩和態度，語重心長道：「你摸著良心說，這幾年我起早貪黑，為咱們店付出了多少？

算了。

宋至餚也是個性子軸的，半句軟話都不樂意說，梗著脖子真的就回來了。

這話是真的，宋至餚不像徐子啟那樣跟班裡同學相親相愛。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多給他加三個月工資吧。」

「哎，妹子，你這說哪兒的話！」文身哥爽朗一笑，單手抱著閨女，「咱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就是家裡做了點兒生意，這麼多年下來，各行各業大神小鬼的，都積攢了些人脈，必要的時候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所以有事兒儘管找我！」

他抿了口咖啡，看向程舒窈：「你今兒不是過來上班的啊？」

沒一會兒工夫，警笛嗚嗚作響，但被車流堵住，兩個民警從車上衝下來，也加入了追人的隊伍。

突然被點名的小王唯唯諾諾：「我……我不行。」

程舒窈今天算是解決了工作的問題，心情好，不想跟他計較：「醬油炒飯500，抵消車費，還我250。」

「說什麼呢？都是自家兄弟，坐坐坐！」

「叫老闆。」

霸道又不講理。

更何況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和*圖*書還是當時轉學不到三個月的插班生，他還真沒什麼印象。

程舒窈也沒說什麼，轉身囑咐小王打下手準備食材，後者很快應了聲，立馬行動。

「小鄒，你？」

宋至餚眼疾手快撈過小孩。孩子實在太小，這一通折騰，已經面色漲紅，呼吸急促。

徐子啟是個性子溫和的，當然不在意這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倒是被他這一聲周正官方的「徐總」喊得怪不好意思的。徐子啟撓撓耳朵，忙起身招呼：「阿姨不要緊吧？」

程舒窈愣了一會兒。

外間有服務生進來，小心翼翼地看了兩個人一眼，小聲提醒：「金師傅，十二桌客人的菜還沒上齊。」

頓了頓，鄭樂成垂下頭去，輕輕嘆了口氣，似是有點挫敗：「你們是不是都挺瞧不起我的，也是，你們現在都混得這麼好，不像我……」

前面的小平頭居然從懷裡摸出把水果刀，回身用力揮了一下。

這會兒碰上下班高峰期，前面堵得厲害，見車子停下，後面車流喇叭聲此起彼伏，混雜著一些暴躁的罵罵咧咧聲。

這幾年的共事先不說，老金也算是她師父的半個朋友，多少都有點情義在裡邊。加上老金家裡有個「吸血鬼」兒子，他平時占點便宜，耍脾氣暗示加薪這些，她都睜隻眼閉隻眼縱容過去了。畢竟自己平時還要在診所上班，也要拜託老金幫她多看著點店裡。

程舒窈心裏一驚，兩隻手立馬環緊他的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很「狗腿」地改口：「高大勇猛英明神武帥氣逼人……」

「這個呢，你先拿回去，」他把辭職信推回來，「一周以後，如果還是這個選擇，再來找我簽字吧。這段時間呢，你媽媽那邊，我也會幫你好好說說的。」

「什麼？」他裝作不經意鬆開手。

估計是老金在店裡小動作做久了，也不怎麼得人心，現在他離店倒也沒有多影響氣氛，眾人反而有拍手叫好之勢。

老金點了根煙，低著頭坐在椅子上抽完。良久，他才用力蹍滅煙蒂，重重呼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往外走。

從大學參与的人工智慧研究到畢業工作後跟的項目，從仿生到深度神經網路技術，再到國外先進研發水平和國內首例AI+5G手術。

第二天，清晨五點，鬧鐘和拍門聲同時響起。

宋至餚聽了幾耳朵，低頭輕嗤了聲，路過的時候還是沒忍住：「你肺活量還挺好？」

話說得還真是耿直。

「可是金叔，」等后廚小王、小鄒他們都出去了，沒什麼人看著，程舒窈才放下勺子，深深吸了口氣，轉身直直看向他，「我師傅也教過我，食品安全無小事。」

巷口猝不及防躥出來一輛黃色電動車，速度很快，小平頭也在玩兒命地跑，「砰」的一聲，慣性作用，一人一車撞了個正著，雙雙側翻在地。

車子一個擺尾，直接衝上馬路，風景迅速後退。

老金「哼」了聲，越發得意。

小平頭跑得氣喘吁吁，回頭見多管閑事的小年輕還在窮追不捨，啐了一口，罵道：「你腦子有病吧？不去追人販子追我幹什麼？」

整個過程，深一分魚肉容易散落，淺一分則影響形狀，這就要求廚師下刀精準，通常入肉五分之四，將魚身改刀為108顆蒜瓣籽，油炸后魚肉會盛開如同菊花，魚尾金燦燦，微微上翹，掛汁之後色澤鮮亮，形狀如松鼠。

「別鬧脾氣，胡說什麼呢？」他氣笑了，「我怎麼就跟鄭樂成廝混了？

程舒窈眼一閉心一橫，轉身衝進便利店，半分鐘之後，她晃著手裡的醬油瓶，笑得一臉嘚瑟。

「想清楚了？」

這話其實有一半也是想要勸她留在診所。

宋至餚「嗯」了一聲。

程舒窈一顆心總算落下來了。

小王眼疾手快把剛宰殺的鮮魚放在水下沖洗乾淨，遞過去，順便準備熱油。

「可是您當年不也是放棄了體制內的穩定，選擇了這條艱難的路嗎？」程舒窈眨眨眼。

出來的時候，程舒窈做完了幾個單，暫時有時間休息一會兒，正站在水龍頭前洗手，周圍攏著店裡的幾個狗腿子，「彩虹屁」一輪接一輪。

「可是這都十幾年過去了，當初差點兒沒把整座城市掘地三尺翻過來找，也沒找著，」徐子啟說，「那人現在活沒活著都是一回事，老宋，你……」

這片是老街區，小巷子很多，小平頭熟悉地形，都是在抄小路往人多的繁華區跑。

程舒窈手忙腳亂打急救電話。

宋至餚厲聲威脅：「程舒窈！」

宋至餚象徵性握手，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示意，也沒多說什麼。

打火機「吧嗒」作響，火焰明明滅滅，宋至餚沒說話。

鄭樂成笑意微微停滯，低了低頭，苦笑：「就那樣子。」

「你是覺得我哪裡不好嗎？」

「還是說……」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宋至餚，狐疑地問道，「你傷到了哪個見不得人的地方，留下了什麼……隱疾？」

程舒窈笑笑，剛要禮貌道謝告別，宋至餚像是想到了什麼，上前兩步拿出手機問：「方便留個聯繫方式嗎？」

「……」

「這家店巨好吃，老闆師從國宴烹飪大師。你別看這店面不大，但師傅手藝不錯，我預約了很久的。」他把菜單遞給宋至餚，「來，看看你想吃什麼？」

小平頭捂著腿邊罵邊慘叫。

「老餚，你是不是覺得他有點兒什麼？」

她踉蹌兩步，重新跑上去，從身後抱住他：「宋至餚，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以暴制暴不是什麼好辦法，宋至餚，你聽話！」

公寓門口有個小台階，往外走有一排便利店，宋至餚一般會提前下樓買了早餐吃完，然後在車上等她。

日日如此，雷打不動。

他在部隊待了這麼多年，身邊都是一些說話辦事直來直往的粗人，心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程舒窈繼續道：「這幾年你也不止一次跟我提過辭職的事，我每次都加薪送禮物的勸您留下來，現在想想，我可能真的有點強人所難，才會讓您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

但她是跑不贏這些人的，她很快把目光落在路邊的共享電動車上，看了看他們追過去的方向，又看看左手邊的小巷……

沒想到鄭樂成扶了扶眼鏡，插了話：「宋至餚，你也對這些感興趣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我們說的這些都有些太專業了……」

「十分鐘，樓下會合。」

「哎！」程舒窈恍然，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幾步，然後毫不客氣地猛跳到宋至餚背上，「你這人怎麼……」

這次為了一群亡命之徒，他孤身犯險，hetubook.com.com人是抓到了，但押著人回來的時候，他渾身血淋淋的，直接一頭栽倒下去。後來一查，他肋骨斷了六根，內臟大出血，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沒一處完好的，直接送進手術室搶救了大半晚上。

養傷只是個幌子，除了開罪老陳以外，他再想不到別的能讓宋至餚離隊的原因。

總不能讓他這麼一個大男人只跟她在這兒埋頭苦吃吧？

遠遠看見最前面的小平頭男人抱著個嬰兒，邊跑邊嚷嚷。

老金見狀又有了點底氣，索性拉過來一把椅子悠悠地坐下：「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能再幹了。」

他一眼掃到了桌上的辭職信，笑得溫和：「這東西交上來可就定了啊！」

「沒事，你們聊你們的。」宋至餚說完繼續吃東西。

「裏面，」黎鉞把托盤放在旁邊的儀器車上，給她指了指裏面的診療室，「正幫病人看片子呢，你先等會兒？」

徐子啟話說到一半，又沉沉嘆了一口氣。

大道理誰都懂，可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勸人放下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是，從小優秀到大，」程舒窈很膨脹，一邊轉移之前老金的話題，一邊隨口聊起以前的高光時刻，末了還要在一堆人的驚嘆誇讚聲中總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全能人才，21世紀新型有為青年。」

程舒窈就這麼被迫吃了一口新鮮出爐的熱乎瓜。

服務員送菜單過來，徐子啟隨手翻看：「想吃什麼，我幫你點好……不來了？為什麼？」

方宓寧聽不懂這些，也沒再插話，低頭認認真真吃飯，還時不時給宋至餚安利一下菜品和新吃法。

警察追喊。

宋至餚手上動作停下來，長長吐了口氣，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幾步，按著手肘靠在牆邊，閉上眼睛緩和情緒。

說著，他真的就直起身子，要往前走。

宋至餚揚揚嘴角，點頭。

「抱歉，歐陽老師。」程舒窈捏著紙杯說道。

老金走了之後，程舒窈越發忙了起來。

宋至餚笑笑，低頭把玩著手裡的杯子。

「答應把項目全部交給他了？」宋至餚問。

可能遠離這類社交場合太久，他實在不太習慣，也不喜歡鄭樂成的說話腔調，說不出具體原因，也更不想插手徐子啟公司的事情。

他不痛不癢地丟完話，拿了小票轉身就走。

徐子啟偏頭躲過，撿起紙團，招來服務員。

「早呢，」徐子啟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但眼底眉梢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寧寧還小，我聽她的。」

她剛想吐槽兩句，車子突然一個猛剎車，她整個人幾乎要彈出去，又被安全帶用力地拽回了座椅。

九點鐘，訓練結束。

徐子啟見宋至餚半天沒再說下去，也大概猜到了點情況。

「小鄒，菜單給我。」

「嗯，你250。」

不等她開口，宋至餚臉色一變，乾脆利落地先熄了火，拉開車門跳下去。

她看著面前男人堅實的後背，老實說，還真有點心動，但還是疑惑。

她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徐子啟習慣了，也不覺得掃興，依然沉浸在重逢老同學、又給公司招了員猛將的喜悅中，興沖沖地跟他說起以前在學校的事情。

「你們怎麼都不跟宋至餚說話？」方宓寧人挺仗義，她聽不懂也就算了，可他們連宋至餚都晾在一邊，這就讓她看不下去了，她替他抱不平，「你們也跟他聊聊啊。」

她洗乾淨手。

說到底，也還是倆人共同的心病。

他說到一半，面色有些為難，又很快解釋：「子啟，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能跟著你干我其實特高興，以後每個項目我也肯定都會全力以赴。只是我家裡條件確實比較特殊，我媽媽的病情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希望加入愛佶以後，能單獨負責這個項目，並且在公司保留我一定的話語權，也是給我一定的經濟保障，你放心，我肯定……」

老陳拿他當兒子養，捨不得是真，但倆人大吵一架，打著養傷的名義，把他送回來也是真。

老陳原本想強制讓他退隊，但還是捨不得，最後只能先隨便扯了個養傷的幌子，把他送回來讓他好好反省。

餐廳一樓還挺大，裝修簡約又不失格調。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哪？」

老陳又是一肚子氣：「想明白了就早點給我回來！」

她這會兒鬆懈下來，腦洞就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胡亂髮揮，聯想到他兩次拒絕那個女生的事情，恍然道：「你不會……人家連閨女都有了，你禽獸啊！」

「你可以去找別人。」

鮮紅的血猙獰且刺眼。

前天的B輪融資中，他們拉到了一筆巨額投資，對方也很看好他的研究，應允等新產品投入使用之後，根據市場反饋情況會繼續追加投資，長期合作。

所以，誰都想將當初的漏網之魚繩之以法，但老陳上了年紀，更想幫老戰友先護住唯一的兒子。宋至餚則年輕熱血，又有些鑽牛角尖，執著于當年的事情，甚至對所有罪犯都越發深惡痛絕，以至於每次執行任務都不惜性命劍走偏鋒。

程舒窈對老金也是有感情在的。

「沒有。」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徐子啟拍拍他的肩膀，認真道，「隨時跟我開口。」

「你還記得嗎？就小時候轉學過來，跟咱們一起玩了不到三個月的樣子，就又轉走了的那個！」

「撿金子了？」她繫上安全帶，大言不慚地指揮道，「回家吧。」

歐陽醫生從門口回到辦公室，轉身在飲水機那邊接了杯水遞給程舒窈。

但半天沒等來回聲，她這才強打著精神睜開眼睛，只看到他進電梯的背影。

老金一開始抱臂看著熱鬧，慢慢也不由得綳直了身體，最後看著小鄒傳菜出去，程舒窈掌勺繼續炒別的菜，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但語氣比之前軟下來很多：「小程，我好歹從你開店就在幫你，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承認，我換供應商這事兒沒跟你商量是我不對，但我不也是為了咱們店好？我們是商人，壓縮成本有錯嗎？我……」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愛佶都不用再愁資金問題了。

「魚。」她伸手。

「可不是嗎？」程舒窈身體還沉浸在和周公的約會中，但腦子已經清醒了七八分，懟他倒是張口就來，「你這不就已經自然醒了？」

男人高高胖胖，身上穿著白色廚師服，他把廚師帽拿下來攥在手裡，估計是沒料想面前還沒自己肩膀高的女生居然真的敢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一時間有點下不了台，臉色又紅又白，氣急敗壞地喊道：「程舒窈！」

「服務員，菜好了沒有啊！」和*圖*書

宋至餚懶懶地起身，見方宓寧也要跟著起來，於是道：「我去幫你看看怎麼回事，順便去趟衛生間。」

隔音玻璃門沒關嚴實。

「別啊，」宋至餚低聲笑，有點欠揍，「我這傷還沒養好呢。」

宋至餚你有病啊！

「一個餐廳最倚重的是什麼？」男人有點得意，居高臨下地教訓起人來，「你真以為是靠你師父老竇那點兒名聲？還是覺得自己天縱奇才？這幾年下來還不是靠我！」

程舒窈一袋牛奶吸溜到最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突然記起來那次給宋至餚送手機，她見過這女孩。

文身哥人到中年才得一寶貝閨女，抱著小孩對他們千恩萬謝，非要請客吃飯。程舒窈笑著拒絕之後，他又拍著胸脯，放話說但凡這片之內，有事儘管找他。

徐子啟看向宋至餚，後者沒什麼表情。

「謝了啊，」程舒窈接過來，打開易拉罐，又重新遞迴去，「不過不用啦，歐陽老師呢？」

「我找衛生間。」

程舒窈揉揉腦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她有自知之明，沒有近小平頭的身，而是反應很快地扶起電動車往他身上壓下去。

歐陽醫生和身邊的患者邊說著治療方案邊走出來，看見程舒窈，他笑著點點頭，也猜到她來是為了什麼事情，示意她先去辦公室等他，然後把手裡的小票和化驗單遞給患者，又囑咐了兩句，將人送到門口。

程舒窈輕聲道：「找吳姐結下工資吧。」

「您當初跟我師傅也算是師出同門，混到現在境遇卻完全不同，您一直怪天分不足，怪兒子不孝，但或許也不是那些原因？」

話音未落，迎面一拳重重砸下來，小平頭腦子裡嗡的一聲，被打得偏過頭去，半邊臉貼在地上，只覺得嘴裏一股腥甜，液體嗆入氣管，他咳著啐出一口血水。

不過她也確實該在這兩者之間做一個選擇了。

徐子啟：「……」

十二號桌剩下的幾道菜都不算難，龍井蝦仁、松鼠鱖魚、文思豆腐、白玉魚羹。

后廚操作間都是透明的，估計是為了方便客人監督和確定整個食品流程的安全規範性。

一追一跑，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宋至餚輕笑了聲，頭也沒回。

「至於開除老員工……這就正好讓大家知道，我不會拘著人情和資歷就網開一面，放任任何人胡作非為，當然，如果有人接受不了這個，覺得心寒，我也沒必要再強留。

程舒窈站在巷口這頭，遠遠沖宋至餚遞了個眼神，揚起下巴一笑，想跟他隔空擊個掌。

「吵了一架，差點兒打起來，」宋至餚把菜單還回去，下意識伸手去摸煙盒，又想到餐廳里不能抽煙，只能作罷，伸著腿往後靠在座位上，神色散漫，「他看我不順眼，就給打發回來了。」

宋至餚只是聽著。

畢竟像他這種連送上門的桃花都拒絕的人，也不太可能去加個陌生中年男人。

知道老陳氣得又要發飆，他見好就收：「成，彆氣，我知道錯了，上次也不該那麼衝動，沖您發火，回去了跟您賠罪！」

宋至餚耽誤了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眼看著小平頭要跑出巷子，往商場步行街方向去。

程舒窈道完歉，還不清楚情況，先往那邊跑了過去。

宋至餚那筆錢起了很大作用，無疑是雪中送炭，不僅解決了公司的資金鏈問題，讓項目起死回生，好運也接踵而至。

幾道菜都不是特別難，但要做出絕對純正的味道，從刀工到調汁，以及火候的把握，每一步都是對廚師基本功的考驗。

氣氛一時間變得劍拔弩張。

「那什麼，」程舒窈直起身子，往宋至餚那邊走，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理直氣壯一些，「我剛下來，想起來家裡沒醬油了，就想順手買一瓶，什麼也沒聽見。」

在這之前，為了緩和和媽媽之間的關係，拉近距離，她從自己最熱衷的后廚一線退下，聽從安排去了歐陽老師的診所上班。

對話還在往她耳朵里鑽。

等徐子啟掛了電話，宋至餚倒了兩杯水，給他推過去一杯，揚揚下巴笑著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果，他反而變本加厲，這次更是直接瞞著她換了原材料供應商，中間得到多少好處自然不用說，重要的是產品質量明顯不過關。

宋至餚停下來站定，並沒有配合她的動作，倒是勾了勾嘴角。

但宋至餚就像根本聽不到她的話一般。

「我不，我就喜歡你！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呀？我發誓，保證不會影響你們兄弟的感情，好不好？」

「鄭樂成！

宋至餚頭也沒抬：「不合適。」

徐子啟的新型情感陪護型機器人研發進展很順利。

「我……」

程舒窈看得心裏一顫，額頭不知不覺滲出冷汗。

程舒窈準時準點趕到診所那邊，剛推開門，師兄就端著醫用托盤迎面走了過來，順手把白大褂兜里的罐裝咖啡丟到她懷裡：「咱們程醫生可總算回來了。哪，喝了這個，咱師兄妹一起加班到天亮啊！」

程舒窈一愣：「憑什麼？」

一時間陷入微妙的尷尬中。

「他這人就這樣，家裡條件不好，膽子也比較小，對誰都比較客氣討好，被前老闆坑了一把，媽媽的病情又急需用錢，好歹也算是老同學一場，我們能幫一把是一把。」

「別鬧，」徐子啟有點無奈又好笑，「這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別摻和。」

「記得的，記得的。」鄭樂成笑著，過去跟宋至餚握手。

服務生小姐姐禮貌又微笑著指路：「前邊直走左拐。」

程舒窈放下盤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擦擦手，摸出手機，給人發語音：「吳姐，讓人事那邊出新的招聘，然後幫金叔把工資結了。」

程舒窈準備好了的互懟沒發揮出來，氣得她衝著空氣揮了揮拳頭，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點點吐出來，最後認命地快速回去洗漱。

然後一扭頭看清楚人，她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

然後，他們再一起去訓練場，開啟一天的訓練。

這種原則性問題，她不可能視而不見，結果老金不僅不知悔改，反而故技重施用辭職來威脅她。

宋至餚側身躲過去。

小平頭著實被嚇蒙了，張了張嘴：「我錯了哥，你……」

宋至餚跟徐子啟往外走，方宓寧跟在後面玩手機。

宋至餚從小脾氣就不怎麼好，再小些的時候甚至有些孤僻，只在自己最熟悉的圈子裡玩，跟其他人沒矛盾，但也談不上關係好。

周六晚上，師兄打電話過來，說診所忙不過來，催她這周就結束休假回去上班。

老金微微一愣，動了動嘴角：「你……」

民警卻已經捂著腹部彎下身和-圖-書子，滿臉痛苦。

「沒撿金子，所以車費結一下，打折算你250，不客氣。」

傷早就好了。

宋至餚一聲不吭，從天橋一路追下去，還有一截台階時，他單手撐著護欄直接翻跳下來，直直朝小平頭撲過去。

「嗯。」宋至餚點頭。

不等宋至餚開口，他忙道：「別跟我說是為了養傷啊？我看你這活蹦亂跳的不是挺好？再說，你要真哪裡有點毛病，老陳能放心把你從自個兒身邊送走？」

自從上次加訓之後，宋至餚說到做到，每天早上都會過來砸門，直到她暈頭轉向地從床上爬起來，開了門，他確認她已經醒來了以後，才下樓買早餐，順便給她留這十來分鐘的工夫洗漱。

「方便方便！」

程舒窈早對宋至餚的教練車車牌號倒背如流。

程舒窈覺得好笑：「21世紀了，掃黃打『黑』噢。」

宋至餚半跪在地上，低著頭，像失了心智似的砸下去，眼睛猩紅，戾氣逼人，彷彿真的要將人生生打死才肯罷休。

「寧寧！」徐子啟沉聲。

宋至餚不置可否，挑眉往她手裡看：「醬油呢？」

看見車子在她身邊停下，還不等主人招呼，她就毫不客氣地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發現他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有點做作，」方宓寧從花里胡哨的小遊戲中抬頭插話，看了宋至餚一眼，然後轉頭對著徐子啟說，「徐子啟，你要不開了他吧，我不喜歡他。」

宋至餚跑在最前面，跟人隔了條綠化帶，眼看著人左轉進了窄巷子，他縱身一躍直接翻跳過去。

程舒窈下意識往前追去，一抬腳，腳腕鑽心的疼痛感傳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腳踝處已經通紅腫脹，腳後跟也蹭破了點皮，滲出殷殷血跡。

但是瞥到菜單的時候，他又突然想到那晚程舒窈送過來的菜，鬼使神差地憑著印象在菜單上勾了幾道相似的菜。

女生低頭收拾被他掀翻在地的盤子，語氣平淡，可正是這副態度反而有點氣人。

歐陽恕沒再接話，屈指輕叩桌上的文件，然後慢慢斂了笑容，輕輕嘆氣，看她：「唉，從你實習起就是我帶著，說實在的，我特別欣賞也很看好你的發展。

「哎呀，反正你不說我不說徐子啟又不會知道！」

其實宋至餚也不是真的想去衛生間，他只是不想坐在那裡影響徐子啟的決定，也不太樂意跟鄭樂成搭話。

那邊也沒先吱聲。

方小公主佔有慾很強，雖然嘴上不承認兩個人的娃娃親，但她從小到大對徐子啟都很依賴，她可以跟別人玩，但徐子啟必須只屬於她。

後座兩個學車的男孩子下車了，他抬眸，隨便揮揮手。

他喘著粗氣，冷笑，轉頭看身邊的兩個小學徒：「小王，你可以？」

宋至餚半倚著車身，把剩下的半隻雞蛋塞進嘴裏，插上吸管喝了口牛奶，才抬眼看她，懶洋洋地接話。

「那你自己去醫院，注意安全，腳斷了別找我。」

「所以，舅舅死纏爛打讓你去駕校幫忙，也是為了把你留在眼皮子底下吧？」

程舒窈三兩下就利落地換好衣服，繫上圍裙，掃了眼菜單。

她喊道，下意識想跟著追出去，但又手忙腳亂，一時沒解開安全帶。

他嘆了口氣：「金叔我今年五十歲了，家裡有個不成器的兒子，我指望不上他，可也不能真的放他不管，你每年給的薪水就那麼多，我沒有辦法，一時鬼迷心竅，就這點兒小事……小程，你不能真的趕我走啊，我是老員工，你這樣做會寒了大家的心。」

「別打了，別打了！」

她做好了繼續和他怒懟十分鐘的準備。

有服務生經過，看見宋至餚，她禮貌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宋至餚從訓練場出來，不想摻和徐子啟的那些飯局，只好受馮戎之託開車送學員回家。

早上的風還沒有染上燥熱，從車窗湧進來時，程舒窈人也清醒了些。

他對鄭樂成沒什麼印象，今天也只算是第一次碰面，只是可能自己在老陳身邊待得久了，周圍都是些硬氣耿直的糙老爺們，看這人第一眼，就覺得他身上有點惺惺作態的小人做派。

宋至餚上下掃了她一眼，沒忍住調侃：「堅持了這麼些天，豬都該養成這個點自然醒的習慣了。」

「我呢，別的沒有，在咱們當地還是有些人脈和關係的，本來計劃著年底把你送去我一個老朋友那裡進修。」

他穿著有點舊的襯衫西裝褲，戴了副黑框眼鏡，頭髮軟趴趴地耷拉著，背著黑色電腦包，看著有些憨厚。

電話那邊這才冷哼一聲：「怎麼，工作都找好了？做教練的日子挺舒服？」

宋至餚有一瞬間像失了神，他看著地上的血跡，周身的嘈雜都漸漸遠去，大腦一片空白，臉色也慘白，眼神卻冰冷狠戾，眼角泛紅。

兩個吃貨碰撞到一起，意外地還挺和諧。

「羡慕我？為什麼？我天賦異稟啊，你羡慕又沒用。」

「誰是你女朋友！」方宓寧小聲嘟囔，坐在宋至餚對面。

老陳接到消息，差點兒一口氣兒上不來暈過去。

「但是我手頭的項目絕對是沒問題的，這個晶元如果未來應用到醫學方面，一定會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植入人體的話，對於老年痴獃、大腦海馬體受損這塊的治療，可以帶來新的轉機！之前他們都開了高價，想要加入我的研究，但是這種東西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我實在不想假手他人，所以……」

「不記得。」

下樓的時候，她想著等會兒要跟宋魔鬼請個假，提前結束訓練，她得回診所一趟把辭職這事兒說了。

「那當然，」程舒窈這會兒正自誇到興頭上，都沒注意是誰突然接了這麼一句話，就習慣性張口嘚瑟，「上學那會兒，馬拉松，我每次都……」

宋至餚沒看她，低頭買單，徑自接話：「嗯，難怪牛皮能吹這麼大。」

「當然，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之所以留在我這裏，是因為你媽媽的原因。這兩年我也存了點私心，也想你能改變主意，決定在這個行業發展。

豆腐削去老皮，切片切絲，橫88刀，豎118刀，切成后入水，根根分明，均勻清晰，不黏不碎，搭配其餘配菜，做成軟嫩清醇的文思豆腐。

她從頭髮絲兒到腳指甲蓋兒都冒著怒火，閉著眼睛亂吼了一通，語調怒氣衝天，本來應該是威懾力十足的。但她沒睡醒，嗓音都是沙啞的，穿著粉紫色的米奇睡衣，頭髮胡亂扎了個鬏，睡了一晚也散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亂糟糟地耷拉著。

徐子啟很有眼力見兒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跟他介紹宋至餚：「和*圖*書我哥們兒，以前也都一個班的，記不記得？」

方宓寧「哦」了聲，興緻缺缺地重新坐下來。

「我……」

程舒窈前一晚沒睡好，被吵醒的時候腦子都是一團糟，起床氣也格外重，她氣急敗壞地抓了把頭髮，眼睛都沒睜開就趿拉著拖鞋一臉煩躁地過去拉開門：「宋至餚，你是魔鬼嗎？擾人清夢相當於犯罪你懂不懂？」

「放屁！」老陳氣得聲調都揚了一大截兒，覺得自己早晚要被這渾蛋氣死。半晌，他嘆了口氣，壓下脾氣，彆扭地轉換話題，「傷養得怎麼樣了？」

徐子啟可太興奮了，跟宋至餚念叨了一路。

小平頭又爆了句粗口，抬手猛地把懷裡小孩一丟，掉頭往反方向的巷子里鑽。

但眼下老金一走，新人招聘還需要些時間，她就得重新回去主事才比較穩妥。

「宋哥，我們就先走了啊，拜拜！」

「也不用回來了。」

交換了聯繫方式，宋至餚才收起手機，折回身在程舒窈面前蹲下來：「上來。」

「救命啊！救命！」

與此同時，另備開水，熱鍋加豬油，四成熱時加入蝦仁划散，白玉色時起鍋瀝油，加龍井茶水、紹酒，翻炒出鍋。

小平頭一時間掙扎不起來。

方宓寧睨了徐子啟一眼，也不說話了。

可她沒拿到駕照不敢開車，火急火燎下去以後，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後面的人道歉。

「搶孩子了！搶孩子了！」

他們從小就這樣。

「而且，」徐子啟推開餐廳玻璃門，邊走邊跟宋至餚說，「你猜我那天在會場見到誰了？

「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他抿著唇笑了下，低頭把玩打火機，「不是您教我的嗎？」

他嗤笑了一聲。

半晌后，他渾身上下那些戾氣才漸漸消散下去。

兩個人去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

「你偷聽了我的秘密，就得付出代價，做點賠償。」

老金緩緩垂下頭，好半天一聲不吭。

這話的意思是問宋至餚反省得怎麼樣。

宋至餚對這些其實並不講究。

「哎，這裏不能停車！」

女孩穿了件淺綠色的弔帶裙，手裡還提著便當盒，跟他說了句什麼，笑得眉眼彎彎。

身後是鬼哭狼嚎的痛呼求饒聲，程舒窈回過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宋至餚隨便轉了轉，打算出去找地方抽根煙，路過轉角的時候，聽到旁邊傳來爭執聲，主角的聲音有點耳熟，於是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往那邊瞥了一眼。

「不至於，」宋至餚笑笑，視線落向前邊路口的紅綠燈，「你按照你的想法來就成。」

色綠、香郁、味甘、形美。

「金叔，」程舒窈把手裡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后，停下來看他，打斷他的話，「其實這幾天我也想了想，我做得確實不對。」

乍一抬頭，猝不及防跟人視線撞了個正著。

方宓寧不滿地打斷他的話，轉頭催促。

他當然也是存了另外的心思，沒了部隊里那些規矩，他再查起以前的事情，也就少了些顧忌。

「好好好，那你快過來！」

活蝦取肉，清洗瀝水，「咚」的兩聲，磕碎雞蛋取蛋清和少許鹽加進去，迅速攪拌，混入澱粉腌制，與此同時，準備龍井茶泡開備用。

她愛美，但開車只能穿平底鞋，所以她每次去訓練場時都會在包里備一雙高跟鞋，訓練結束后就立馬換上。

她彎腰用力去拖他，但力氣不敵，又被他無意識甩開。

他無意中看完了這麼一場鬧劇，被人撞了個正著，輕咳一聲，臉不紅心不跳隨口道。

方宓寧嘴巴一癟，笑意崩下去，氣呼呼地扭頭大步走了。

宋至餚，我跟你勢不兩立！

葉酌，這片出了名的小混混，偷雞摸狗，順手牽羊，這些都是他的慣用手段。

她又不情不願地瞥了鄭樂成一眼：「我說最近你為什麼總丟下我，原來是在外邊有狗了。」

有警察追過來，他反手把小孩交過去，命令道：「打120！」

他們在部隊上要掐分掐點訓練出任務，吃飯都是只管快吃快走，填飽肚子扛餓就成，所以一向不重口欲。

老陳說話大喘氣：「我明天下午到，給我把飯菜備齊了等著。」

他鬆懈下來，往後靠過去，看見前邊路口的身影，眯了眯眼睛，踩了腳油門，應著電話：「得嘞。」

小王眼睛都看直了。

「OK，閉麥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

她叼了袋牛奶，低頭看一眼時間，胡亂扒拉著頭髮往外跑，剛下了台階，一抬頭，餘光瞥到站在車尾和宋至餚面對面的女孩子。

啊，這位是追求者，還是三角戀的那種？！

倒像是只被剪了指甲張牙舞爪示威的奶貓。

「寧寧，別胡說，」徐子啟氣笑了，低聲斥她，然後起身替她拉開椅子，跟鄭樂成道歉，「我女朋友，被寵壞了，別見怪。」

「宋至餚！」程舒窈有點慌神了，收起手機三兩步跑過去攔他，「別打了！」

有點眼熟。

「說說，你怎麼開罪老陳了？」徐子啟問道。

「好孩子，餐飲業老師幫不了你什麼，只能祝你前程似錦，一切順利。」

警察和醫生很快趕過來，她配合著講了事情的經過，沒提宋至餚剛才情緒失控下狠手的事。

「站住！」

生怕他再偷偷摸摸追究以前的事情，衝動行事丟了性命，得不償失。

鄭樂成看了眼方宓寧，神色有片刻僵硬，但他很快就拿走酒杯，笑道：「不會不會，老闆娘有點脾氣，理解。」

她把喝完的牛奶袋子丟進垃圾桶，然後看了眼時間，猶豫要不要直接過去取消今天早上的加練。

緊追著趕過來的一名民警邊用對講機招呼同事，邊衝上去制伏這人。

「太專業怎麼了，瞧不起誰呢？宋至餚也……」方宓寧氣不過開口，被徐子啟遞了個眼神，只好收斂些，「那你就不能換個不專業的講法，讓我們也都聽得懂的那種？再說了，宋至餚現在也算是你們公司的半個合伙人，你以後彙報工作的時候，難道也都說『太專業了您聽不懂所以就不跟您彙報了』嗎？」

「宋至餚，你怎麼這麼古板？我又沒跟他結婚，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也不能管我啊！」

她用力掰過他的腦袋，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你聽我說，警察他們馬上就到，他跑不了的，拐賣偷盜兒童，襲警傷人，哪一條都會判刑，五年，十年，無期，死刑……宋至餚，你犯不著搭上自己，聽到沒有？」

鄭樂成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宋總，抱歉，我沒別的意思。」

「幹什麼？」

「嗯，」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正好今晚我想吃醬油炒飯，上車！」

方宓寧本來還想說什麼，索性作罷，撇撇嘴：「反正你們男人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