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養貓養狗再養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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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這一句,唐青瓷再沒看余笙一眼,轉身衝進衛生間,撲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掬起一捧冷水潑在臉上。
陸驍笑了笑:「之前有個算命的說,我的貴人星在姻緣宮,也不知道準不準。」
不等唐青瓷開口,余笙道:「放心吧,裏面人人有座,不會讓二位站著看的。這也不是火車,沒有卧鋪票可以補,不用搶。」
兩個火柴人在耳邊吵鬧不休,俏俏格外懊喪,拎著打包好的熱飲回到原地,小心翼翼地探頭瞅一眼,落地窗內,那兩個人還在,談笑風生,畫面和諧。
「根據我的經驗,」余笙輕笑著,眉梢微微挑起,「真正討厭一個人時,是不會有耐心跟他說廢話的,更不會在說廢話時離得這樣近。小青花,你為什麼要口是心非?是不是心裏有秘密,怕被我看穿?」
俏俏擺出一副嫌惡的表情:「你敢不敢再噁心一點!」
彷彿一腳踏空,整個人在冰冷中急速下墜,墜向星光暗淡的地方。
陸驍在電話那端輕輕微笑,對「以後」兩個字充滿了期待。
富含維生素C,解酒養胃,保護腸道。
唐青瓷睫毛低垂,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沉聲道:「接電話吧,可能是女朋友。」
腦海里一左一右跳出兩個火柴人,其中一個頂著尖尖的惡魔犄角,呈抓狂狀:「余俏,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先回來的人是唐青瓷,她摸摸俏俏的腦袋,說:「乖啊,不鬧不鬧,爸爸這不是來接你了嗎。」
唐青瓷「哎」了一聲,踉踉蹌蹌地跟在余笙身後,著急道:「你怎麼能走?俏俏那個傻丫頭都快把心掏給陸驍了,讓她自己處理,不是等於眼看著她吃虧嗎?」
俏俏驚訝轉身,陸驍應該是一路跑來的,氣息不穩,輕喘著站在那裡,瞳仁里映著水光和黃昏日暮時的顏色,像深藍的孔雀羽,華光灧灧。
掛了陸驍電話,俏俏轉頭就去鬧唐青瓷,自上次醉酒事件后,兩個人都是微信聯繫,再未見過面,還真有點想那丫頭了。
陸驍解開外套的扣子將俏俏包在懷中,摸摸她的腦袋,溫柔責備:「夜裡風涼,怎麼也不多穿件衣服。」
俏俏打開錢夾,也拿出一枚硬幣,捏在指尖。
據說,所有懂事都是被生活打磨得鮮血淋漓之後結出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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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嘖」了一下,道:「余建國恨不得一天三頓頓頓吃肘子,都快把你喂成二師兄了,還不嫌膩啊?我知道附近有家日料很不錯,走吧,我請客。」
吃過飯,余笙和俏俏挽起袖子,裝模作樣地表示要幫忙洗碗,余建國把兩人攆了出去,讓他們陪太后看電視吃水果,哄哄家裡唯一的小姐姐。
俏俏近乎抓狂,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溫度好像升高了,口乾舌燥,唐青瓷動了動嘴唇,正要說話,余笙的手機振了起來,一個名字跳在屏幕上,唐青瓷一眼掃過去,只看到一個「晴」字。
陸驍聽到電話里呼吸漸沉,笑著搖頭,也沒有掛斷,將手機放在一旁,繼續手上的工作。
話音落下的同時猛地反應過來,電話那頭是陸驍的笑聲。俏俏微微紅了臉,擱在膝蓋上的詩集攤開著,一個很美的句子印在上面——
唐青瓷一巴掌把他推開,胸膛起伏著,連做了兩個深呼吸,一副怒火攻心的樣子,氣著氣著,卻笑了。
……
唐青瓷氣得想踹他:「你怎麼臉皮這麼厚?」
我們都好好的,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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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停在一層,門打開的瞬間,冷空氣撲在臉上,涼得毛孔緊縮。俏俏這才意識到,她連外套都沒穿,身上只有一件卡通睡衣。
俏俏愣了愣:「你們什麼時候見過?」
唐青瓷想,能將我吃掉的狼打算什麼時候來?它會不會像余笙一樣,有著囂張的表情?
開學后沒多久就是國慶假期,三個室友各回各家。俏俏原本想和陸驍去旅行,結果陸驍名下的雲境室內設計工作室接了個單子,從上到下,集體加班,忙得像陀螺。
俏俏腦海里跳出一個畫面,mini版陸驍站在她面前,眉頭皺著,氣鼓鼓地威脅她:「你再胡鬧,我就要批評你了!」
陸驍立即意識到送蜂蜜茶的人是俏俏,他向窗外張望了一眼,隱約看見一道影子,匆匆跟林一說了聲失陪一下,顧不得禮貌與否,直接從餐廳跑了出來。
唐青瓷無奈:「難怪陸驍要玩命賺錢,養『童養媳』的成本可真高。」
柔軟的唇隔著冰冷的空氣輕輕觸碰,兩個人的呼吸融在一起,變成極慢的韻調。
余笙動作一頓,點點頭,道:「法醫,一早就知道了。」
你是騎士,我也一樣,不軟弱,不卑微。
余笙把筷子一撂,這飯沒法吃了!
唐青瓷咬住俏俏遞過來的爆米花,僵著脊背坐了下去,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味同嚼蠟。
陸驍揉了揉俏俏的頭髮,笑著,語氣溫柔:「我很喜歡你的『小氣』,那代表在乎,讓我知道我是被愛的。不過,我們要定下規矩,以後,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或者讓你誤會的事,一定要說出來,質問、生氣、發脾氣,什麼方式都好,要和我溝通,不能悶在心裡,更不能像今天這樣轉身走掉。別讓無關緊要的誤會,破壞掉原本美好的東西。」
余笙是耍賴的一把好手,俏俏實在沒辦法,只能給唐青瓷發消息:唐總,你介不介意我帶個拖油瓶?二十來歲,會買單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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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齒間廝磨出細碎的呢喃,又像是低吟,俏俏的呼吸幾乎停滯,手指緊握著陸驍的手臂,臉色是果實熟透般的紅。她偷偷睜開眼睛,看見陸驍的睫毛,濃密纖長,掩蓋住孔雀羽似的瞳仁,月光落在他臉上,騰起細瓷般的光暈,曜石耳釘也在盈盈閃爍。
唐青瓷睜開眼睛,眸子似被雨水淋濕,極冷極艷。她笑了一下,臉上是挑釁的表情,道:「影廳里說話不方便,我特意跑出來告訴你——你猜對了,我真的很討厭你,非常討厭!以後再見到我,記得繞著走!」
俏俏皺起鼻子,不滿意:「我還是和寵物一個級別。」
余笙眉目裡帶著股痞氣,玩世不恭,坦蕩無畏。劉海有些亂,黑白相間的印花髮帶壓在額頭上,慵懶一笑,像是穿梭于膠片中的電影主角,每一個表情都極具張力。
「童話里都是這麼講的啊,」陸驍將她抱得更緊,笑著,「公主夢見惡龍,哭著醒來,看見戰馬上的騎士才能心安。我就是來告訴我的小公主,不要怕。」
唐青瓷預感不妙,壓低聲音:「是陸驍的妹妹嗎?」
俏俏抬起眼睛,眼底泛著微微的濕潤:「陸驍,你會不會討厭這樣的我?小氣吧啦的,只要看見你跟異性在一起,哪怕對方是只猴子,都會不開心。」
陸驍說:「我在,做噩夢了嗎?」https://m•hetubook.com.com
她直接從台階上跳下去,落地時險些摔倒,風將髮絲和衣擺一併吹亂,她顧不得停下來理一理,一口氣跑過去,撲進陸驍懷裡,抱住他。
余笙拍了拍自己的臉,嘀咕著:「沒有很厚吧,我覺得挺薄啊,」頓了一下,伸到唐青瓷面前,「你要不要摸摸?」
俏俏道:「看電影,約了唐總。」
(語音04)
電影票是余笙買的,排隊入場時,唐青瓷故意走在最前面,拉著俏俏的手,讓俏俏隔在她和余笙中間。余笙非常過分,仗著個子高,手臂支在俏俏的腦袋上,把人家的腦袋當墊手的架子,戳著手機屏幕玩遊戲。
陸驍笑著道:「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牢記『三防』——防火、防病、防舅舅。余笙顯然是個不靠譜的小舅舅。」
俏俏很努力地控制了一下,結果還是有眼淚掉下來。她顧不得場合,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眼神,撲過去將陸驍抱住。
那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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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用記號筆在句子下畫出淺色的線,她道:「陸驍,我有預感,你一定會是好爸爸。」
那是一家音樂主題的西式餐廳,內部設計帶有濃郁的歐式氣息,漂亮的拱券、扶壁和羅馬柱。造型各異的綠植將空間分割開,營造出春意盎然的氛圍,很有情調。
太后回身指了指癱在沙發上的余笙:「這兒有隻單身狗,你看是你丟的那隻嗎?」
兄妹倆正聊著,玄關處傳來陌生女孩的聲音:「阿姨,您好,我是住在樓上的鄰居。您有沒有看到一隻小狗?我家的狗不見了。」
唐青瓷繼續端起杯子喝酒,藉以掩住唇邊的壞笑。
床頭處亮著一盞小夜燈,俏俏整個人都陷在被子里,膝蓋上擱著一本英文詩集,一邊看一邊說些瑣碎好玩的小事。
電影看到一半三個人不見了兩個,直到散場也沒見他們回來,俏俏氣哼哼地給兩個人發信息——親愛的顧客朋友,您不慎遺失小可愛一名,現已被我司員工撿到,請速到電影院出口處認領,天乾物燥,小心她鬧!
「王子就該和公主在一起,珠聯璧合,官配不能拆!」俏俏想了想,堅定道,「騎士應該和另一個騎士在一起,披荊斬棘,身負榮耀,即便是地獄,也能攜手闖過。所以,不要把我當成小公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我和你一樣,也是騎士。我可以用手中的劍,劈開眼前的夜,而不是一味地等著別人來拯救。」
我——有——喜——歡——的——人——了。
余笙「嘖」了一下:「陸驍不應該學建築,應該去學中文啊,情話張嘴就來,臉皮真厚!」
唐青瓷還沒睡醒,聲音含糊地喂了一聲,俏俏笑著道:「唐總,我這裡有好多故事,你準備點酒菜吧,我馬上登門講給你聽!」
俏俏怔愣半晌,終是笑了,把手上的蜂蜜茶遞過去,道:「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坐在窗邊,穿深色西裝外套的男士,告訴他,少喝酒,注意休息,別把身體弄壞了。」
守在門口的迎賓小哥終於忍不住,走過來,試探著問:「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俏俏看他一眼,哀怨道:「你能幫我找個男朋友嗎?」
既然見過那就不用互相介紹了,俏俏挽住唐青瓷的手臂,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向前走,把余笙撂在身後拎包。路過一面試衣鏡,唐青瓷向後瞄了一下,正對上余笙的眼睛。
唐青瓷聳了聳肩:「我只是講故事,怪你自己聯想能力太強!」說著,夾起一片牛肉,牛肉上浸著柚子醋和蛋黃液,口感和味道都很棒。
俏俏鼓起臉頰,半晌,道:「我自己解決。」
余笙摸摸她的頭:「才多大年紀啊,張口閉口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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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抬高俏俏的下巴,讓那個吻從孩童般的觸碰變成真正的深入。
母親的強勢和冷漠,被丟棄在老街上的困苦貧瘠的童年。他踩著皚皚冰雪一路走來,沒有仇恨,沒有怨懟,竭盡全力離開泥沼,去更好的地方。
「大兩歲又怎麼樣?」余笙笑得有點壞,「想進這個家的門,就得和你一樣管我叫哥!」
說著,余笙轉過身。
余笙變得煩躁,他嘀咕了一句,彎著腰朝外面走。
穩准快,反應迅速。
俏俏順著杆子就爬:「唐總,我們去吃烤肉吧!商場里那家,挨著電影院,我們可以先看電影再吃飯,精神、物質兩手抓!」
唐青瓷離得比較近,早早就到了,站在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邊玩手機邊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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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女孩的名字。
余笙一手屈起墊在腦後,一手伸長,看似隨意地擱在唐青瓷身後的椅子靠背上,興緻勃勃盯著大熒幕上的開場廣告,一副沉迷其中的樣子。
日料店在另一條街,不算遠,開車反倒麻煩。三個人從商場正門繞出去,路過一家餐廳時,俏俏腳步一頓。唐青瓷站在一旁,順著俏俏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一愣。
俏俏恍惚地想起她之前在詩集上看到的一句話——你的名字是眼睛上的吻,親吻那合攏于眼底的溫存。
從頭至尾,俏俏只跟林一說了兩句話,見面打招呼時的「Hi」和分別時的「Bye」,即便是最簡單的詞彙也能聽出口音上的差距。
說著,半空中滑過一條明亮的線,像鯨魚的尾鰭剪開海面與波瀾。
余笙點點頭,也不多問,握住唐青瓷的手臂,將人拖走,道:「餓了,吃飯去。」
那天月色很美,俏俏牽著陸驍的手,沿著足球場外圍的跑道一圈圈地走著。兩個人話都不多,陸驍偶爾看她一眼,笑一笑,眼底是星辰般的輝光,溫柔如夏季風時乾淨的海。
別難過,我會做各種好吃的,
俏俏本想催眠陸驍,結果小豬還沒數完,她倒是先睡著了。
余笙挑起眉毛,用鞋尖碰了碰俏俏的小腿,道:「你自己解決,還是我替你解決?」
討厭?怎麼會。自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變得不像我了。
「我們可以保護她,但是不能剝奪她自行解決問題的權利。」余笙看著唐青瓷,笑著道,「感情里最怕的就是過於依賴和軟弱,我們得給她機會,去面對,去成長,甚至去接受,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陸驍拋玩著那枚硬幣,笑著看向俏俏:「與其對著一池冷水許願,不如來找我,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全力讓你得到。說說吧,又有什麼新願望了?」
寒氣從骨子裡透出來,被子裹得再緊也沒有用,俏俏瑟瑟地發著抖,小聲道:「陸驍,我好冷啊。」
凌亂的心跳在那一瞬轟然安靜,陷入死寂,悄無聲息。
叫誰小青花呢!肉麻死了!
臨睡前煲電話粥,通常是俏俏在說,陸驍在聽。
陸驍坐在距窗口很近的位置,背對著俏俏,對面
www•hetubook•com.com是一個長裙及膝的年輕女孩。那女孩生得極美,電影里走出來似的。
兩個人鬧了一陣,余笙摸摸肚子說餓了,問兩個姑娘想吃什麼。
唐青瓷和余笙自行去吃飯,俏俏蹲在餐廳門口犯了難。
陸驍離開時,地平線上已經暈起紅霞,他吻了吻俏俏的額頭,提醒她煮點薑絲可樂,預防感冒,溫柔的樣子讓人心動。
俏俏突然釋懷,是啊,都過去了,只要慢慢忘掉就好,忘不掉也沒關係,不過是些回憶。
煎炒烹炸,奶茶蛋糕,
余笙故意捏了捏俏俏的臉說,上完廁所沒洗手,正好蹭一蹭。
世界和平還是一夜暴富?
陸驍收起玩笑的神色,握著俏俏的手,將她拉到身邊,輕聲道:「那個女孩叫林一,她未婚夫是我本科時的學長,夫妻倆準備經營一間咖啡館,想把室內設計及裝修方面的工作交給雲境。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沒有任何曖昧的成分,不要多想。」
電影是一部國產愛情片,主角演技很好,但唐青瓷一直走神,無法入戲,餘光不受控制,總往余笙身上飛。
周圍很安靜,窗帘沒有拉好,窗外是濃稠的夜。俏俏擁著被子坐起來,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有一年冬天,天氣很冷,市郊的小河裡結了冰,爸爸說帶我去捉魚,結果我踩碎冰面掉了下去。河水冷得刺骨,我求他救救我,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周圍的冰層太薄,沒辦法借力,我爬不上來,只能攀著一塊浮冰盡量使身體浮起來,手上的皮膚和冰面粘在一起,又冷又疼。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救起來的,醫生說,再遲一點,我的腿就要保不住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爸爸喜歡男孩,只想要個男孩,所以……」
陸驍低下頭,與俏俏額頭相抵,輕笑著:「主動送上門讓你佔便宜,我的服務是不是有點太周到了?」
余笙在沙發上盤膝坐下,碰了碰俏俏的肩膀,道:「陸驍的那個工作室生意不錯,我一個學姐買了套別墅做婚房,就是雲境出的設計圖。圖是真漂亮,收費也是高得嚇死人,要不,你自學一下會計學吧,考個註冊會計師什麼的,為將來接手財政大權做準備。」
聽完這個故事,余笙看了看盤子里的生牛肉,突然覺得好像沒那麼餓了。
俏俏突然就心疼了,她抽泣著說對不起,說我保證沒有下次。不凶你不冷戰,不亂髮脾氣,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好好溝通。
陸驍感覺到她在發抖,正想打開車門,俏俏突然將他拉回來,踮高了腳,握著他的手臂迎上去。
這就是我們的愛情啊。
俏俏笑得嗆住,咳了好半天。
余笙嘴裏咬著螃蟹腿,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噹響:「媽,您能不能把親情的小雨露也往我這邊灑一灑,不然我總覺得自己是抱養的!」
大概就是余笙這樣吧,純粹通透,肆意張揚,生來眼睛里便有火焰,至死仍是少年。
余笙一眼就看到她,「嘖」了一聲,自言自語:「幾天沒見,她好像又漂亮了。」
越過陸驍的肩膀,俏俏望向天空,有星星和月亮,很美。
余笙站在陽台上摩拳擦掌:「我一定要在太后跳舞跳得最開心的時候,把她從隊伍里拽出來!」
俏俏好奇:「什麼樣的願望啊?」
余笙揉了揉耳朵,表情困惑:「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陸驍笑了笑:「我也幻想過,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像你多一些,萬聖節時穿著惡魔斗篷,到處要糖果,我會給她很多寵愛,那些時光曾虧欠你的,由我負責補償,補償在我們的女兒身上。如果是男孩,應該像我多一些,小小年紀就很懂事,會保護媽媽。」
其實夜晚一點也不可怕,回憶也一樣,不過是一些已經過去的事,無法再帶給她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果盤裡擺著幾個蘋果,余笙挑了個頭最大的一個,在衣服上隨便蹭了兩下就往嘴裏送,俏俏嫌棄不已,連忙搶下來,拿起水果刀幫他削皮。
余笙是耍賴界的扛把子,他無視唐青瓷的怒火,手臂一抬,大大方方地攬住她的肩膀,好哥們似的,笑著道:「《小學生日常行為規範》背過沒?上面都說了,要『誠實守信,禮貌待人,言行一致,知錯就改』,這樣才能交到新朋友,當上大隊長!」
俏俏睡得並不安穩,她又夢到了很小的時候,逼仄的老屋裡有女人壓抑的哭聲,面目模糊的男人獰笑著朝她伸出手,她避無可避,掙扎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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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無奈:「你當自己是善財童子嗎?」
太后最近沉迷廣場舞,吃過晚飯就呼朋引伴地組隊熱身去了。
誤會越是簡單,說清楚時就越顯得尷尬。
俏俏怕吵醒家人,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溜出去,跑進電梯,眼看著數字慢慢下降,心情卻像是坐上了氫氣球,飛起來,越過雲層,直逼天際。
提到摩托車,余笙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他「嘖」了一下,自言自語:「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為輸給我?早知道就讓她半圈了,小氣吧啦的!」
俏俏好奇:「什麼樣的願望啊?」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問題。
白太后不住地往俏俏碗里夾菜:「魚蒸得不錯,多吃點。食堂的伙食哪能跟家裡比,看給我閨女餓得,下巴都尖了。」
白太后兜頭一巴掌:「沒大沒小,『小姐姐』是你能叫的嘛!」
「防什麼?患什麼?」俏俏掃了他一眼,「我愛那個人,願意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不指責,不懷疑,最好連發脾氣和冷戰也不要有,兩個人溫溫暖暖地過完這輩子。」
手指懸在掛斷鍵上,正要按下,聽筒里突然爆出一陣雜音,緊接著是引擎轟鳴。
余笙對這類影片明顯興趣缺缺,他先是回復了幾條微信消息,然後將屏幕亮度調到最低,靜音玩遊戲。唐青瓷一時好奇,偷偷瞄了眼,忍不住嘴角一抽。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陸驍露出好奇的表情,俏俏垂下眼睛,慢慢地道:「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快樂,希望你愛我,希望永遠。」
余笙故意拖沓著步子,慢悠悠地晃回來,道:「亂髮什麼消息,屎都被嚇回去了!」
陸驍垂眸,夜幕之下,兩個人安靜擁抱。
俏俏沒聽清:「你說什麼?」
俏俏有些失望,小聲說:「那你就吃不到我做的蛋糕了。」不等陸驍哄她,自己就給自己找好了台階,「沒關係,時間長著,以後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
余笙啃著蘋果語重心長:「我這是為你好!想要管住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沒收他的工資卡!陸驍現在也是高收入群體了,你要防患於未然!」
睡不著索性不睡了,俏俏沖了澡,脫下睡衣換上家居服。她怕打擾家人休息沒開吹風機,將頭髮擦得半干然後挽起,露出細細的脖頸和鎖骨,皮膚上有沐浴露的味道。
陸驍看著她:「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有人同你提起『愛情』這兩個字,我希望你最先想到的永遠是我。」和*圖*書
兄妹倆一左一右,一個削蘋果一個端茶水,嘴上抹了蜜似的,把太后哄得樂淘淘。
語調懶散,音色清亮,那一瞬間,唐青瓷突然明白了,何謂少年感。
陸驍的聲音裡帶著溫暖的笑意,他說:「想不想抱抱我?想的話,就下樓吧。」
陸驍在電話那頭好脾氣地笑:「因為陸驍要賺錢養家,養貓養狗再養一個你。」
余笙一臉悲憤:「這叫報仇雪恨!她當年就是這樣把我從街邊的遊戲機房裡拽出來的!」
唐青瓷抬手抹了一下,用了很大力氣,抹得眼角都紅了。
迎賓小哥還想說什麼,俏俏已經轉身走了。
俏俏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嚼著爆米花問了一句:「我哥幹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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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原本走在前頭,見兩個姑娘遲遲沒有跟上來,退回來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見陸驍正和漂亮女孩把酒言歡。
小時候常聽人說,說謊的孩子會被狼吃掉。
俏俏一時腦袋銹住:「叫余笙舅舅的小朋友,應該叫我什麼?」
「我早就升級了,唐總,」俏俏笑眯眯,「不是『童養媳』,而是女朋友!」
唐青瓷心頭火起,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眼光,上前一步揪住余笙的衣領,將他摜在牆壁上,低吼著:「我真的很討厭你,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怎麼會有餘笙這樣的人,明明生了一副痞子相,得寸進尺還油嘴滑舌,卻沒辦法去討厭。
唐青瓷聽見余笙聲音無奈,對電話另一端的人道:「你應該找一個時時刻刻都愛你的人,好好在一起,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這人並不適合談戀愛,玩心重,性格野,脾氣也不好,聽話,去認識更好的人吧。」
俏俏搖搖頭:「不要。」
更何況,她怎麼捨得真的去討厭余笙。
時至黃昏,天色暗淡,街燈還沒有亮起來,霧蒙蒙的。廣場上有個小噴泉,水花四濺,歡快作響,池底有不少許願用的硬幣,閃爍著,微微發亮。
俏俏一共烤了兩個蛋糕,又切了點草莓和杧果碎塊,鋪在盤子里做裝飾,大一些的留給家人做早餐,小的裝進盒子里,準備送到雲境工作室去犒勞陸驍,順便商量一下找個時間來家裡吃飯。
唐青瓷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好吃。」
俏俏回去時,家裡人都還沒起床。她輕手輕腳地溜回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了半天大餅,怎麼也睡不著。
放映廳距離衛生間有一段距離,唐青瓷故意放慢了腳步,腦袋裡反覆回放著余笙的眼神,煙霞似的暗光,琉璃般的質感,灼灼的,猶如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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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睡著了吧,俏俏忍不住嘆氣,抱著電話發了很久的呆,輕聲說了句晚安。
好像都不妥當。
水是冷的,有什麼東西從眼睛里掉出來,是溫熱的。
唐青瓷的目光閃了閃,道:「我去衛生間,你要去嗎?」
唐青瓷很認真地看了余笙一眼:「沒想到你在教育孩子方面還挺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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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冰箱看了看,余建國自封為家庭餐飲部部長,食材準備得很全。低筋麵粉、泡打粉都有,牛奶、蜂蜜和雞蛋也都是新鮮的,還有草莓、香蕉和杧果。
唐青瓷笑了笑:「我在教學視頻里看過這樣一個案例——受害人離家出走跑上高速公路,遭遇車禍。屍體被路過的車輛多次碾壓,最後已經不成人形,甚至不能叫屍體,只能叫生物組織。出現場的法醫要將那些生物組織一點點收集起來,那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人體的肌肉是什麼樣子,鮮紅的,血漿濃稠,印象深刻。」
Your voice is full of beautiful memories we have yet to make.
俏俏用抱枕墊著下巴,看向余笙:「據說愛情最好的樣子是能帶給一個人溫暖,那份溫暖讓你遠離黑暗和陰霾,變成善良的人。這恰恰就是陸驍所帶給我的,他那麼好,我怎麼能用卑劣的想法去懷疑他。」
那對情侶臉色一僵,余笙打了個響指,朝身後指了指:「排隊。」
俏俏怔了一會兒,搖搖頭,說:「不是,他是獨生子,只有一個表妹,叫陸霓,你見過的。」
想了好半天,俏俏突然想到什麼,手指一彈,硬幣應聲飛起,在半空中滑過銀色的曲線,朝水池飛去。電光石火間,斜刺里伸出一隻手,凌空一接,硬幣蹦跳著落入那人手心。
余笙表情里的困惑更濃,他更加用力地揉了揉耳朵:「奇怪,我怎麼聽不見聲音了?」
小孩愣了三秒鐘,然後坐地開哭,怎麼哄都哄不好。白太后抄起雞毛撣子,把余笙揍得上躥下跳。
你的聲音里充斥著我們將要創造的美好回憶。
餐廳的服務生將蜂蜜茶送來時,林一還以為弄錯了。服務生看向陸驍,說是個長發女孩送來的,她讓我提醒您,少飲酒,注意休息,身體要緊。
唐青瓷冷笑:「蹬鼻子上臉,果然不能給你太多好臉色!」
日出前夕,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街燈都滅了,黑暗之中,陸驍的體溫是她的唯一支撐。
結合唐青瓷的話——黑的白的紅的,一片模糊……
俏俏連忙拽住唐青瓷,道:「別別別,陸驍跟我說過,他今天要跟客戶談合作,這麼貿貿然衝進去,多尷尬。你先和余笙去吃飯,我去找他問清楚。」
擱在枕邊的手機亮了一下,屏幕顯示還處於通話中,她叫了一聲陸驍的名字,聲音沙啞。
唐青瓷:能換成陸驍嗎?我撤回上面那句話。
另一個頂著金燦燦的天使光圈委屈瑟縮:「可是……可是休息不好,又喝酒,真的會胃疼啊,他胃疼,我心疼……」
唐青瓷匆匆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臉上還是淡然冷艷的樣子,揣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
「你是說唐青瓷吧,」俏俏嘴裏嚼著葡萄,「我們天天聯繫啊,不過,有一次比較奇怪,大晚上突然叫我出來吃夜宵,騎了一輛特別拉風的大摩托,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問她到底怎麼了,她又不肯說。」
余笙發來一串怒氣沖沖的表情,然後,乖乖找師姐調整值班表,挪出三天假期,回家陪伴處於更年期的白太后。
是該直接衝進去,質問——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俏俏攤開陸驍的手掌,指著他的掌紋線說:「此人命格富貴,姻緣一線尤為深重,是長情之人,不曉得哪家姑娘能得此良婿!」
兩人就這麼東一句西一句地胡亂聊著,俏俏說我給你講個催眠專用小故事吧,從前兩隻豬,分別叫第一隻豬和第二隻豬頭,它們青梅竹馬,領證結婚,然後生了很多很多孩子m.hetubook.com.com,從大到小,取名為第一隻小豬、第二隻小豬、第三隻小豬……
他咳了一下,將筷子移動到壽司上,唐青瓷喝了口梅酒,又道:「我們將自願把遺體捐贈用於解剖學研究的人,稱為大體老師,無論生前功過,能將遺體捐贈,用於研究,都是至善至德。有一次上解剖課,大體老師是一個不滿四歲的小女孩,死於先天性心臟病。孩子的神經和血管都太細,頸闊肌打開后,各組織混在一起,黑的白的紅的,一片模糊,我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做出基本結構。老師說,你看,無論人體多麼複雜,只要認真、心細,總會理得清,所以,死去的人遠沒有活著的人可怕,身為法醫,醫的是在天之靈,更要記住這個道理。」
嘴角處微微一暖,皮膚相觸的地方浮起細碎的癢意,唐青瓷再度攥緊手指,卻沒有躲開。
我會學著體貼學著溫柔,你會在我還不夠懂事之前,包容我的小脾氣和小任性。
唐青瓷抿了一下嘴唇,重複著:「我討厭你!」
余笙推薦的日料館子很地道,包廂里鋪著榻榻米,基調是原木色,透出沉靜的日式禪意。一樓是白櫻主題,二樓則是紅櫻,熱烈爛漫,香氣襲人。
熟悉的味道涌滿鼻腔,雪松與檀木香,綿長深邃。似有鐘聲響起,風塵喧囂,世事嘈雜,噩夢回憶,都在那一刻悄然寂靜。
俏俏把臉埋進碗里,一邊吃一邊笑,余建國趕緊和稀泥:「孩子忙著干正事,老太婆你就少嘮叨幾句吧!」
彷彿再次感受到河水刺骨的溫度,俏俏下意識地抱緊被子,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鼻音:「世界上真的有小怪獸就好了,把壞情緒和壞記憶統統吃掉。或者,有一道神奇的門,能夠把不開心都關在門外,不許它們進來。」
余笙的聲音很輕,很容易被忽略,但唐青瓷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所以,一字不差,聽得清清楚楚。她抿起嘴唇,冷淡的表情幾乎碎裂,手指再度抽緊,緊緊捏住可樂杯。
「怎麼會想到突然跑過來?」俏俏抬起手,貼上陸驍的臉頰,「嚇我一跳。」
唐青瓷迅速後退,將自己藏進轉角的陰影里,聽余笙繼續道:「如果你非要問個明白,那麼我只能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了。很遺憾,那個人不是你。」
俏俏舉手提議吃烤肉,烤肉店和電影院在同一個樓層,很容易找到。
俏俏乖乖搖頭:「不冷了,也不害怕,看見你,就什麼都不怕了。」
吃蟹的好季節,余建國托朋友買回來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一半清蒸一半鹽焗,留出兩個切成小塊,與其他食材混在一起,做麻辣香鍋。
唐青瓷:醜話說前頭,你敢把陸驍帶來,我就敢看不起你!
余笙的筷子在牛肉上空懸了半晌,到底沒能落下去,咬牙道:「行,算你贏,來日方長,我早晚扳回這一局!」
唐青瓷暗暗想著,可感情這種事,有著太多不確定。我聽見爸爸對媽媽說過無數次我愛你,到頭來還是各奔東西,哪有人能相愛一輩子。
烤箱門一打開,滿屋子的甜品香。
電腦上是CAD軟體的黑色|界面,縱橫交錯的線條將房屋的布局剖開,形成不同的切面,陸驍一時玩心起,在牆壁的角落裡畫了只小豬佩奇,然後填充沙子圖例,將佩奇層層掩蓋。
門鈴響了,太後起身去開門。
俏俏深受刺|激,握拳發誓一定要把口語和聽力練起來。
她逆著人流朝外走,一路被擠得跌跌撞撞,險些摔倒,手肘處一緊,有人將她扶住。
俏俏嫌棄他:「兩個女孩約會,你一個大小夥子湊什麼熱鬧!」
「沒事,」余笙翹起蘭花指,「你們可以把我當成好姐妹,咱仨一起逛街看電影,shopping完做美甲,然後拍張合照發朋友圈,配文——一聲閨蜜大過天!」
余笙在俏俏腦袋上揉了一把,笑著:「不告訴你!」
你和我都不夠完美,但是從來沒有放棄為對方著想。
唐青瓷抬起眼睛看著他,神色很冷:「我說過我討厭你。」
節假日期間,看電影的人有點多,一對情侶趁機插隊,險些撞翻唐青瓷懷裡的爆米花。余笙的眼睛明明擱在手機屏幕上,卻留意到了唐青瓷所有的動作。
除非有人吃飽了撐的將設計圖無限放大,否則,不會有人知道牆角還藏著一隻小豬。
余笙掛斷電話往回走,轉過拐角時跟唐青瓷迎面撞上,他愣了一下,道:「你怎麼在這兒?電影結束了?」
俏俏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皮癢了!」
思緒跑得有點遠,回過神時,人已經走進了冷飲廳,站在櫃檯前。
余笙大著膽子碰了碰唐青瓷揚起的嘴角,道:「你一笑,我覺得天氣都變好了。以後多笑笑吧,多給我一點好天氣。」
林一是英籍華裔,中文說得不好,陸驍都是用英語跟她交流,純正的倫敦腔,非常好聽。兩個人語速偏快,還夾雜著不少俚語,俏俏這種應試教育鍛鍊出來的聽力水平完全跟不上,稀里糊塗,似懂非懂。
通話中的字樣還停在屏幕上,卻沒有人回應。
俏俏幸災樂禍,說:「哥,我掐指一算,明天再不回家,後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陸驍的懂事是怎麼來的呢?
電話打過去才知道,陸驍今天的行程已經排滿,有幾個客戶要見,一整天都沒時間。
真是個漂亮的句子。
俏俏發了會兒呆,突然想到,陸驍昨晚大半夜地跑來見她,離開時天都亮了,約等於一夜沒睡。本來就沒休息好,現在又喝了酒,會不會胃疼啊?他還有點低血糖來著……
余笙嬉皮笑臉:「不是有研究,而是相當有研究!不信,咱倆合夥生一個,保證教育得乖巧伶俐、聰慧可人!」
唐青瓷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間里發了多久的呆,直到電影散場的提示音響起,她才擦乾臉上的水,從裏面走出來。
居然在玩「超級瑪麗」,還真是充滿天真呢。
「不是新願望,」俏俏搖搖頭,「自認識你,每次許願,都是同一個。」
陸驍的眼睛太漂亮,專註地看著一個人時,像帶著魔法。
余笙歪倒在俏俏身邊,狀似無意地問:「你那個同學,叫什麼青花瓷還是小青花的,開學之後,跟你聯繫過嗎?」
俏俏聲音委屈:「陸驍啊陸驍,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忙?」
我根本就不相信感情這東西,所以,越是喜歡越不敢靠近。
余笙順杆子就爬:「小姐姐永遠十八,貌美如花!我以後一定一天一個電話,殷切問候,關懷備至,您大人有大量,別生氣了!」
陸驍失笑,吻了吻她的鼻尖:「還冷嗎?」
「王子只會出現在故事的結尾,太沒用。」陸驍道,「不像騎士,從頭至尾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保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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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家的小孩來玩,余建國特意做了拿手的紅燒羊排。羊排脂香肉滑,大人孩子都愛吃。余笙嘴賤,逗孩子說,喜羊羊就這麼被你吃了,以後誰來對付灰太狼,保護青青草原啊。
俏俏抱著陸驍,https://www.hetubook•com.com枕著他的肩膀,厚臉皮道:「還好還好,還有進步空間,再接再厲。」
走到轉角處,視線里多出一道影子,修長筆直,背對著她,在講電話,是余笙。
這家的三文魚和銀鱈魚最出名,蒲葉燒和牛肉也不錯。牛肉用了生吃法,余笙剛夾起一片牛肉,唐青瓷突然道:「你知道我學的什麼專業嗎?」
俏俏抬腳踹過去:「不要亂給自己長輩分!」
「叫誰老太婆呢!」白太后瞪起眼睛,「我老嗎?請叫我小姐姐!」
余笙兩口將牛奶喝乾凈,拿起車鑰匙,道:「帶我一個吧,我也好久沒看電影了。」
俏俏和唐青瓷屬於「不洗頭之交」,意思是跟對方見面時連頭髮都不用洗。俏俏還算厚道,洗了澡換了衣服,只是沒化妝,一想到要往臉上塗那些瓶瓶罐罐就心煩,索性素顏出門,省心省力省化妝品。
女孩端起高腳杯與陸驍的杯子碰了碰,腕上的珠寶首飾騰起淡淡的流光,針尖般刺進俏俏眼睛里。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快得脫離了掌控。
俏俏眨眨眼睛:「童話的官配應該是公主和王子。」
唐青瓷哼了一聲,挽起衣袖,道:「管她是表妹還是堂妹,先把陸驍拖出來問個明白。他真敢亂來,爸爸就地剁了他!別以為娘家人都是軟柿子!」
俏俏直接笑噴。
道理說得是不錯,余笙看了眼筷子上的壽司,紅的是魚子,白的是米飯,黑的是……
要許什麼願望呢?
俏俏伸長了腿踹他:「別一口一個姓陸的,陸驍比你還大兩歲呢!」
余笙咬著牛奶盒從廚房繞出來,隨口問了一句幹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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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的聲音辨識度很高,他笑了一下,道:「怎麼比俏俏還冒失。」
陸驍說了句什麼,兩個人相視而笑。
大熒幕上,男女主角歷經波折,最終分離,插曲里全是傷感的味道。余笙抬起眼睛看向唐青瓷,煙霞似的暗色光線映在他的眼睛里,騰起琉璃般的質感,他問得真誠:「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找位置時,余笙仗著影廳內光線昏暗,故意搶了兩步,排尾變排頭,唐青瓷成了夾在中間的那個。俏俏毫無所覺,拈起一顆爆米花遞到唐青瓷嘴邊,說:「這顆蘸了很多焦糖,一定特別好吃。」
俏俏把削好的蘋果塞進余笙嘴裏:「少出點餿主意吧,我的哥!」
俏俏將雞蛋的蛋清和蛋黃分開,各自加入糖、牛奶、植物油和低筋麵粉和普通麵粉,用打蛋器分別打發,然後混在一起,放入模具中,烤箱設置一百五十度,三十分鐘后,戚風蛋糕就做好了。
自開學以來,余笙就忙得腳打後腦勺,整整一個半月沒踏進家門,太后嘴上什麼都不說,扭頭在朋友圈裡轉發各種鏈接,標題具有極強的指向性,什麼「兒大不由娘,養兒難防老」「為了前程,他竟然拋棄了卧病在床的老母親」等等。
唐青瓷沒有回頭,卻記下了余笙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余笙盯著她看了兩秒,猛地回過味兒來:「你故意的!」
余笙張開手臂仰倒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認輸似的:「行啊,這一輪算他厲害。找個時間帶姓陸的回來吃頓飯吧,媳婦再丑,終究是要見公婆的。」
兒子和閨女一道回來過節,余建國高興得直搓手,下廚弄了一桌子菜。
俏俏歪著腦袋,眼睛里有笑意,還有點淡淡的羞澀:「其實,深情和年紀無關,年紀小不代表不明白什麼是愛。有一天晚上,我和陸驍在學校里散步,剛好看見流星,我鬧著要一起許願。」
只是想想,都覺得很有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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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看一眼小鬧鐘,六點多一點。
俏俏只是搖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俏俏拚命點頭:「準的準的,你看我的掌紋,特別旺夫,娶了我一定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大吉大利財源廣進!」
俏俏驚叫一聲:「是流星!陸驍,你有沒有願望啊?據說,對著流星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余笙咬著葡萄一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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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猛然颳起狂風,將夢境攪成碎片,俏俏在那一刻睜開眼睛,額頭上綴滿冷汗,順著眼角滑下,滴在枕頭上。
俏俏笑了:「少來,我哥是萬年單身狗,哪來的女朋友!」
有冰雪在融化,消失;有種子在發芽,生長,開出晶瑩的花。
小哥神色不變,笑著:「不好意思,女士,本店不提供婚配服務。」
俏俏一愣,踢開被子撲到窗前,窗帘飛起一角,涼白的月光落下來,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裏面,背倚著黑色的車身,雕塑般完美。
還是先打個電話,曲線救國——陸驍你現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唐青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笑道:「讓我請你吃飯就直說,搞這麼委婉,我差點沒聽懂!」
唐青瓷險些站不穩,她背倚著牆壁,閉上眼睛,風從耳邊流淌而過,帶來嘆息的聲音。那聲音里,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深深絕望。
唐青瓷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道,上次比車輸給你,這一次,也算我扳回一局。
陸驍抬起頭,眼睛里映著夜空的顏色:「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不過是嘴硬的小借口罷了。
陸驍看著她:「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有人同你提起『愛情』這兩個字,我希望你最先想到的永遠是我。」
唐青瓷心跳一亂,猛地轉過頭,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余笙眼神灼灼,唐青瓷幾乎不敢去看他的臉。
劇情遞進到高潮階段,BGM響起,影廳里氣氛傷感,余笙指揮著背帶褲小人跳過一個火坑,身子微微一動,朝唐青瓷這邊靠了靠,低聲道:「那天為什麼突然走掉啊,我叫你,你都不回頭。」
俏俏聽見心跳的聲音,咚咚咚。她想,笨蛋,你的願望啊,早就實現了。
一定能把你養胖,讓你做個幸福的小胖子。
我的願望是與你並肩而立,看遍世間好風景,而不是依靠你的救濟活著。
近朱者赤啊,陸驍笑著想,你看,才多久,你就被她帶壞了。
白太后把余笙嘴上吃了一半的蟹腿搶了下來,哼了一聲:「抱養的孩子沒資格吃我家螃蟹!吐出來!永遠不知道主動給家裡打個電話,就沒見過你這麼不長心的孩子!」
陸驍匆匆跑出來,手機和外套都扔在餐廳。回去時林一已經買了單,陸驍深感愧疚,連說了幾聲抱歉,在兩個人中間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俏俏,這位是林一。
她穿了件Gucci的秋季款外套,內搭純白色的T恤,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黑色項圈。臉上化著淡妝,唇上是永不過時的復古紅,高傲冷艷又帶著股風情萬種的味道,細瘦的身形立在人群中,非常惹眼。
俏俏:是余笙。
俏俏:「老闆,一杯蜂蜜柚子茶,要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