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陸菁菁果斷地打斷他，沒好氣地說：「別說些沒大腦的話，你自己做錯了……」

驚恐，惶恐，驚慌，無措。在她十四歲的生命里，這是很毀滅性的一天。從那個時候起她開始做噩夢，開始總是覺得有一雙手在撕扯著她，她害怕別人碰到她的皮膚，害怕黑暗的感覺，只有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她的心會安定下來。

「我給她拿葯過來，她好些了嗎？」莫倉廩說。

她只能接受莫倉廩，這個發小，這個從來都照顧著她像哥哥一樣的男孩。她可以在坐單車的時候攬住他的腰，也可以在開玩笑的時候與他打鬧，但別人，別人都不行。她做不到。

「警告你！不許騷擾她！」許晞微氣咻咻地說，攥住秦臻的手上樓。

「我在幫她過生日！」王嘉楠的臉變得可怖而猙獰，張狂地說：「她是喜歡我的，都是你們阻攔！」

她垂下眼去，又說了一遍：「分手吧！」

「我會輸？」王嘉楠粗暴地打斷他：「我為什麼會輸？若不是你們阻攔！」

「當然！如果我贏了馬拉松，會有十萬塊的獎金呢！」許晞微笑嘻嘻地說。

她揩了揩自己的眼淚，大步地朝他走過去。

「她不會離開學校的，我們的單車還在車棚，她就知道我們都在學校！」莫倉廩斬釘截鐵地說。

「把臉上塗得亂七八糟的我才不要！」許晞微堅決不同意，對著鏡子看看自己，實在是難看，臉腫得右眼都要眯成一條縫，火燎火辣的感覺。而把外套脫下來，肩膀上挨的那一棍子已經是淤青一片，周慧倒抽了一口氣，心疼不已：「到底是跟誰打架了！」

「都是外傷，隔幾天就好了。」她竭力地笑了笑，別過面孔的時候對上莫倉廩關切的眼神。

「我知道秦臻是喜歡你的，只是你們之間有些誤會……她拒絕你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去接受你！給她一些時間，她會對你坦陳……」

學校里已經空落了下來，夕陽在樓宇間慢慢地滑落了下去。而一派沉寂里，只有他們三個人焦急的聲音，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地找，籃球場、操場、實驗室、音樂房……連許晞微都開始猜測，秦臻是不是已經先回去了。

她的內心變得很敏感，很小心，很……不健康。她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但她沒有辦法尋求幫助。那一夜，她瑟縮在房間角落裡，頭疼欲裂。那一幕扼住了她的呼吸，摁住了她的心跳，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你真的要去跑馬拉松呀！」

他們約定在巷口的電影院門，那是她和陳北方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她對他一見傾心，而那個時候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那麼多的事，她會和陳北方在一起，卻又一直只是若即若離的關係。

她跟陸菁菁商量了下，讓她帶成浩他們出來，她也會跟陳北方過去，在喜多喜燒烤店碰面。

許晞微趴坐在機器貓頭像的搖搖車上，順著音樂一搖一擺，「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他們就坐在電影院門口的階梯上，有些涼。他取下手套把她的手放在掌心裏暖著，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許晞微的心哽咽了一下。

陳北方冷著臉。

秦臻推開他，但他突然朝秦臻揮過來一拳，幾乎把她打暈，她整個人都又驚又懵。他撲上來的時候她嚇壞了，天台上那麼黑，那麼暗，她卻能那麼清楚地看到他變得很猙獰的臉。她流著淚地哀求他，別碰她，別碰她。但他根本不聽。他撕扯著她的衣服，瘋狂而殘忍。

新年的鐘聲就快響起了，是已經決定要放手了，要把這些晦澀的心情統統地清空。可為什麼，在說出分手的那一刻，她後悔了呢？陳北方，你可知道，我真的，真的，喜歡著你，這樣的喜歡，無奈而憂傷。

許晞微低著頭，然後巴巴地問：「他有什麼事了？」

許晞微立刻打斷他：「這次我原諒你的遲到，沒有下次哦！」

「是呀，後來你去了嗎？」許晞微竭力地笑，讓自己的聲音看不出端倪：「我跑去逛街去了。你一定等久了吧！」

現在的她，是被陳北方馴服的那隻狐狸嗎？他於她來說，是唯一的那個，而他呢，會不會像小王子回答狐狸的話那樣說：「有一朵花……我想，她把我馴服了……」她垂下眼的時候，看到了手腕上戴著的另一條手鏈，那是十六歲生日的時候秦臻送的石榴石的手鏈，她說這是她的幸運石，希望能給她平安和快樂。現在這兩條手鏈並排在她的手上，是巧合還是註定呢？兩條顏色相近的手鏈，在手腕上一點也不覺得突兀。

奔跑到轉角的時候，許晞微緩緩地蹲了下去，她捂住自己的嘴，拚命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這是她的初戀，是她第一次這樣徹底地去喜歡一個人，但也許比失戀更讓她無助的，是她的這份喜歡會成為一種負擔，那是陳北方的負擔。潸然淚下的那刻，她看到煙花絢爛騰空的情景，也許美好的總是短暫的，在告別的時候，只要對自己狠一些，再狠一些。

她的心裏悸盪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和陳北方的那個賭注。是的，她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鼓足勇氣，只要邁出步子，是的，許晞微，好樣的，加油！

「秦臻也知道。」許晞微聲音發抖地說：「我問過秦臻，她說她對陳北方沒有感覺……」停頓一下，她低下頭說：「也許秦臻只是為了成全我。」

「為了個女人，真是瘋了！」成浩瞪她一眼。

寒假開始的時候，許晞微報名參加了這城市的萬人馬拉松比賽。她只是想要找些事情來做，讓自己變得很忙碌。

「你們報警了嗎？」周慧問。

「誤會！」許晞微騰然地站起來，抬手將手裡的橘子朝地上狠狠地扔下去，厲聲地說：「秦臻，我是誤會嗎？你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問一問！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們兩個，你，還有陳北方，你們想幹嘛幹嘛，跟我沒關係，我告訴你們！跟我一點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許你說她！」這次是許晞微騰然地站起來，指著成浩嚷。她不允許任何人說秦臻的壞話。

「等一下！」許晞微拉住他的手，雖然對於知道是成浩他們打了莫倉廩的事她很生氣，但她原本的目的是要把誤會解釋清楚，不能看著陳北方和他的兄弟反目。

莫倉廩趕緊拉過她的手，一邊吹一邊厲聲地罵：「真是笨死了！」

許晞微怔了一下，點點頭。知道對於秦臻那個關於「童年陰影」的解釋，有些半信半疑。但，無從說起。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約定的時間也過了。坐得累了，站起來走走，站得酸了，又重新坐下，托著下巴，撐著頭，或者無聊地抬起手用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連成一個「鏡頭」，但他還是沒有出現。

「謝謝！」她哽咽著說，他的手慢慢地扣上她的手，兩個人十字相扣，掌心帖著掌心的時候，有溫度絲絲縷縷地向她的心尖漫過去。她閉上眼，輕輕地靠在肩膀上，這一剎那，車水馬龍驟然失聲。

他的身體怔住了。

「去哪裡？」秦臻微笑著問。

「等你放煙花呢！」他懶懶地說，把一支「狗尾巴草」的煙花塞到她的手裡。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許晞微才察覺到又一年的冬天來了。時間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前進的步伐，那麼堅定地邁著步子。幾次的測驗，她的成績也有所上升，其實這樣的努力還有個心思，是想要追上陳北方的步伐。他太過耀眼和優秀，而她這樣普通和家常，再不用心地學習，她肯定考不上他要去的那個大學。轉眼就會到了高三，高考迫在眉睫，她不希望高考後就是他們的分離。為了能在一起，能一直地在一起，她要更加地努力。

許晞微抬頭看看時間，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但她已經沒有心思在家裡獃著了。轉身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撲到她媽身上大力地親一口。

「我們分了。」她握著煙花靜靜地說。

「沒事了！」許晞微緊緊地抱著驚魂未定的秦臻。她的手腕已經被繩索勒出了紅色的印子。她在教室等許晞微和莫倉廩的時候，有不認識的同學在門口喊她的名字，她狐疑地走過去，對方說晞微讓她去天台上一趟。心裏還在想去天台幹嘛呢？遲疑之間還是去了，在推開門的剎那被面前的景象震住了。擺成兩顆桃心的蠟燭，鋪滿一地的玫瑰，而身後的門突然被輕輕地合上，聽到聲響她轉過身一看，竟然是王嘉楠。

一大早許晞微就醒來了，看看外面的天空，是晴朗的一天。她在房間里換衣服的時候，周慧進來，見到她堆了滿滿一床的衣服，對著鏡子怎麼都不滿意的樣子，就淺淺地笑了。她也從這個年紀過來，怎麼會不懂女兒的心情。

「再分開找一遍，也許我們漏掉了哪裡！」陳北方沉著臉說。

「那個……」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突然被走過來的王嘉楠打斷了。

許晞微迎著他，微微地揚起頭來，綻放一個笑容，就好像昨天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

她想起了《小王子》里，那隻狐狸說的話，他說：「對我來說，你還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隻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在醫院的時候，陳北方的目光始終www.hetubook.com.com看著秦臻。

「不過他打架還挺厲害的，一個人對我們幾個也沒吃多少虧。」一旁的東明在陸菁菁和許晞微的逼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那一夜，她們坐在窗口說著很多的話，流淚，微笑，為她們十六歲的人生，這些痛，這些疼，這些悲傷，還有失去……也許她們都要經歷一些摔打，一些磨折，才能夠明白成長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生活也不全都是陽光明媚。但，我們要堅強，要勇敢，要用一顆很幸福的心去看待這個世界。為我們的擁有。

有一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地從她們面前飄過去，是蕭瑟而低迷的感覺。許晞微的心裏那麼悠長地嘆了口氣，他們的關係為什麼一直沒有進展呢？即使他們在一起了，可感覺為什麼還是疏離呢？她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她始終猜不透他。他們的心，隔著一段距離，很遙遠也很無望。

每天早上許晞微都去公園裡晨跑，連周慧都驚訝了，因為以前每每放假她都會在家裡睡懶覺，常常是睡到中午才起來。現在竟然每天都還能起早，精神奕奕地去跑步，很是奇怪。

「不過成浩該打，總是做些乘人之危的事。」陸菁菁脫口而出，又覺得不妥，小心地看了許晞微一眼。但許晞微並沒有太在意她的話。

問了幾個同學，都沒有見到。

「對了，這個……」他們送秦臻到樓下的時候，許晞微想起似的從手腕上取下一條手鏈，那是她生日時陳北方送的禮物，也許它應該是屬於秦臻的。

「你越裝做沒事我就越難過。」秦臻垂下眼去：「我知道你很介意那天的事……」

「晞微！」他喃喃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這時，許晞微也好不容易把秦臻的繩索給解開來。

「我們走！」許晞微對秦臻說，離開的時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北方，他的眼裡有著疼痛。是因為秦臻嗎？看著別人大張旗鼓地追著秦臻的時候，他的心裏也是嫉妒的吧。

許晞微搖搖頭：「你沒事就好了，真是太驚險了……」她故作輕鬆地笑了下，又說：「別擔心，會過去的！」

「我就見到秦臻一個人。」

她掙扎著，眼淚撲簌地流著，恐懼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裏。

「你幹嘛要來打斷我們？我特地為她準備的生日禮物！」王嘉楠狂亂地說：「是不是很感人？很浪漫？」

「這裏？」

「七點！」

「聽陸菁菁說，你們報名了馬拉松？」

在終點的地方，有陳北方。不，這不是她的幻想，是真切的他。他的手圈在唇邊大聲地對她喊著加油，她聽到了，看到了，眼淚在那一刻委屈地落了下來。她跌跌撞撞地挨到終點，一頭撞進了陳北方的懷裡。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卻還是穩穩地扶住了她。那一刻，她心酸不已，她痛哭失聲，都是陳北方，都是因為他，她才和自己較勁，才要逞強和逞能！她已經虛脫地快要死掉，已經累得快要昏倒，20公里，她真的跑完了20公里？這簡直就是個奇迹！

「其實不用，那天我來找你！」

許晞微就簡單地把過程說了一遍。

幸好這時，聽到聲響的莫倉廩也上了天台。他們合力制約著王嘉楠，而王嘉楠摔下去的時候摸到地上的棍子，他緊緊地握在手上，左揮右揮，與莫倉廩和陳北方對峙。

冬天里的暖氣，管道里會發出呼呼的聲響來。許晞微在房間的時候，會就著這些聲音發獃。是什麼時候她變得有些安靜了呢？以前的她總是咋咋呼呼的，周慧覺得她一點女孩的樣子都沒有，哪有女孩會去打架，翻牆，爬樹？只是現在的她，也開始有了心事，她不再跟周慧頂撞，也知道用心的學習。只是，她的快樂好像稀薄了一些，也變得沉穩了起來。也許成長就是這樣，讓我們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得不再像以前的那個自己。

秦臻是在姥姥家認識認識那個男孩的，他是鄰居家從英國遠道而來的侄子，來中國度暑假。他是個混血兒，一頭自然的捲髮和高挺的鼻翼，很白皙的皮膚，說純真的英式英語。很囂張的樣子。是秦臻的十四歲暑假，只是偶爾去姥姥家吃飯。遇到的時候他們連招呼都不會打一個。秦臻有聽到他大呼小叫地指著別人說，你這個窮鬼，你這個邋遢的傢伙。秦臻心裏充滿了不屑，不就是在英國長大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許晞微看了陳北方一眼，他的臉色有所緩和。

她的眼淚，終於含也含不住地涌了出來。這樣安好這樣妥帖的他，總是讓她的心情隨著他而起伏，歡喜或者難過。

「靠！」許晞微瞪大眼睛，氣得臉色發白：「原來是你們去打的莫倉廩！混蛋！」她一下就明白過來，高一軍訓時莫倉廩挨打的事了，竟然是他們！太過分了。

整個上午過去，整個下午過去。沮喪像一盆水，轟然地倒了下來。

「就你那點出息！」莫倉廩抬起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兩個就開始追著打鬧起來。

周慧又替她梳理已經過肩的頭髮，在前額的地束起一簇鬆鬆垮垮地用發卡別住。

「在裏面呢，你進來吧！」

「我，我沒這樣想過！」秦臻說：「我跟他沒有什麼，晞微，你不要誤會！」

公車終於停到了終點。

「很疼吧！」莫倉廩默默地坐到她的身邊，看到她的紅腫的手背上還有燭蠟，一點一點地摳掉。她不知道他在問她哪裡疼？她渾身都疼得要命，卻感覺到心臟更疼，疼得要無法呼吸。她的喜歡終於還是敗掉了，那是城池塌陷的絕望，那是大雪崩山的轟鳴，那是步履如艱的困頓，那是疼，來勢洶洶的疼痛。

在他「沉浸」在自己營造的「浪漫」中時，許晞微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想要走到秦臻的身邊，此刻的秦臻被毛巾捂住嘴，手腳捆束著，驚恐萬分地看著許晞微。

「你是說秦臻和莫倉廩？」

「秦臻……」

坐503路公交車送許晞微回家的時候，許晞微選了雙層大巴。她喜歡坐在二樓的第一排，有時候公車會貼著路旁梧桐樹過去，枝葉敲打在玻璃窗上的時候，會讓許晞微覺得又驚險又好玩。

「晞微，你怎麼還沒有回去？」是陳北方的聲音。她看到他，焦急萬分地說：「沒有找到秦臻。」

「晞微！」轉身的時候，她聽到莫倉廩的喊她的聲音，立刻停下來。

「王嘉楠，你瘋了！」許晞微吃疼地說。

許晞微遲疑地退了出來，坐到了醫院的走廊里。

「非要去，一定去！」許晞微一把攬住秦臻的胳膊，有些撒嬌地說。

他咳嗽一下說：「聽說秦臻要過生日了。」

「我知道!」許晞微艱澀地說：「但我不想讓你們因為我而為難！」

「快到了！」這個時候倒是莫倉廩鼓勵起她來。她詫異地看著他，起初還以為他只會是隨便跑跑然後就算了，沒想到會一直陪著她跑到現在。

也許是門鎖並不太牢固，當她一腳又一腳地終於踹開門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喜歡真的是個複雜的公式，永遠也解不清楚，你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又喜歡另外的她，兜兜轉轉，百轉千回，糾葛不清。又讓人慾罷不能。也許這也是喜歡的另一種魔力，在疼痛之間慢慢地成長，也慢慢地學會珍惜。

「你這是怎麼了？臉腫得像是包子！」周慧嚷起來：「又打架了？」又立刻去房間里找出紅藥水來要給她擦。

正在專心吃著一瓣橘子的許晞微怔怔地抬起頭來，又掩飾地笑起來：「和你沒關係啦，別多想了。」

「一定有什麼事！」莫倉廩皺著眉說：「是有人故意把我們支開了。」

「我等了你半小時呢！」她搶先著說：「你竟然遲到了半個小時，所以我就走了，讓女孩子等可是很沒禮貌的事！」

在樓梯口的時候，看到王嘉楠攔住了秦臻。她想也沒有想地衝過去，擋在秦臻的面前，警惕地說：「你要幹嘛？」

「你好好休息。」離開醫院的時候，許晞微輕聲地對陳北方說。

跑完全程的代價是她在家裡躺了好幾天，腳疼，手疼，渾身酸疼地爬不起來。只是躺在那裡直嚷，哎呦，哎呦！

許晞微聽著他和她媽之間的談話。心裏暖了一下。她仰頭躺在床上，心裏想，為什麼不是陳北方嗎？為什麼關心她的人，心疼她的人，了解她的人不是他呢？

秦臻也在家裡休息了幾天，保衛科的人來過了，學校的老師來過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但在那以後許晞微再也沒有見過王嘉楠，有人說他轉校了也有人說他住院了因為精神不正常。不過在許晞微看來，王嘉楠的性格確實很偏執，過分的自信成為了一種自負，他不能忍受被拒絕不能面對失敗。

在許晞微的尖叫聲里，王嘉楠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想要捂住她的嘴，許晞微疼得幾乎要昏過去，胡亂的掙扎時感覺到有人出現，而王嘉楠就鬆開了她。她轉身的時候看到王嘉楠跟陳北方扭打在一起。許晞微扯掉秦臻嘴裏的毛巾，渾身顫抖著去解開綁著秦臻的繩子，她驚慌失措卻感覺怎麼也解不開，她自己都被嚇住了。

「我相信，我能堅持下來的！」許晞微篤定地說。

正說著，陳北方焦急地說：「四處找找！」

然後她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已經有人先沖了過去，揪住王嘉楠的衣襟就重重地揮過去一拳，是陳北方。他臉上的憤怒，讓許晞微想起了他跟成浩打架的那次。只有秦臻，只有因為秦臻的時候和*圖*書，他才會這樣失控和抓狂。

他們在返回教室的時候，遇到了莫倉廩。

「陳北方。」那個字從電話那邊出來的時候，許晞微的身體就被定住了。

「賭什麼？」

……

許晞微怔了一下：「關你什麼事？」

「我們打個賭吧！」許晞微說。

「你是個傻瓜嗎？」他一把拽起她來：「不是早上就出門了？一直等到現在？」

「晞微……」

「靠！我就說嘛！」成浩沉冤得雪一樣的喊出來。

「他們應該是一起的吧。」許晞微若有所思地說。

「沒事，交給我處理。」許晞微說。她不想讓秦臻去面對那樣的尷尬，也許還會又讓她想起她不想回憶的一幕。她在心裏暗暗地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地保護秦臻，要讓她的心理創傷愈合。

「你自己有男朋友，就不許她有男朋友？」他聳了聳肩膀說。

那一刻，她寧願自己死掉！

「我怎麼覺得不止七點。」她委屈不已地說。

而同樣在床上躺著休息幾天的還有莫倉廩，但他也屁顛屁顛給所有人打電話，他跑完了馬拉松全程，拿到了紀念獎。獎品是什麼？是一個不鏽鋼的杯子。只是杯子？他不滿地對著別人說，這可是重在參与，獎品是什麼，不重要！

沒想到有一天他到她姥姥家，希望秦臻當她的導遊，帶他去一個地方，他的中文並不好，秦臻那個時候已經可以用流利的英語對話了，原本不想去，但姥姥覺得是鄰居的侄子，就讓秦臻陪著他去。她帶他去逛景點、城市的古街、小吃巷，還有特色購物商場。他對她很熱情，他總是在人群里大聲地喊，臻，臻。或者遇到開心的事就不顧場合地抱住秦臻。她很反感他這樣，告訴她，這是中國，這樣的親近不適合她。

「交給保衛處了。」

「我做錯！」成浩「霍」一下站起來，指著陳北方說：「我做錯什麼了！我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怎樣她，她是栽贓是誣陷……」

坐在遊樂園的石階上等的時候，許晞微的心裏涌動是澎湃的歡喜，這是和陳北方真正意義上的約會吧。不是在籃球場邊看他打籃球，不是在音樂室里聽他練歌，也不是和大堆的人一起吃飯聊天，而是他們兩個人。想想他們今天會呆上一整天的時間，就感覺到幸福。

「秦臻！」許晞微緊緊地抱住她，心疼不已地說：「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出來？」

「恩！」他暖暖地看著她，點頭。又說：「晞微，我還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是因為東明病了。」

「真是交友不慎！」莫倉廩總是嘟囔，但也無奈地跟著她們，睡眼惺忪去公園跑步，還不許穿羽絨服，他一邊跑一邊冷得直哆嗦，誰會在零下十多度只是穿著運動衫出來跑步？只是看著許晞微很明媚的笑容，他的心也安了一些。其實是擔心她的，他也看出了她和陳北方之間有了問題，只是她總是強裝著沒事，每天嘻嘻哈哈的樣子，只是有時會突然看到她的笑容凝在臉上，會看到她望著陳北方時，有些憂傷的眼神。

「晞微呢？」她問：「不是說晞微找我嗎？」

許晞微想了一下，她也許還以為她在教師辦公室，所以去那裡找她了。她返身再奔去辦公室，但辦公室的門都已經鎖了，她的心裏突然有些不安。秦臻從來不會一個人先走掉的，但現在她去了哪裡呢？而車棚里，莫倉廩的單車也在，那就是他也還在學校。

在走到巷口的時候，看到路燈下的莫倉廩。他的背景是一朵又一朵蓬勃的煙花，帶著嘹亮的聲響劃破了夜空。

「新年快樂！」她把那枚護身符放到他的掌心裏，然後轉身迅速地跑開。陳北方，因為懂得了喜歡一人的心情，所以才會慈悲了這樣的自己，才會任性地選擇放棄。是累了，是倦了，是沒有力氣了，不想要再因為你而流淚，不想要再因為你而感覺受傷，原本就不是一個勇敢的孩子，在面對你的時候，終於還是決定退卻了。

莫倉廩沒有反對，往裡面投了兩枚硬幣。

「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周慧忍不住問。

王嘉楠眯著眼睛看著許晞微，輕揚的嘴角掛著一絲嘲弄：「我會幹嘛？」

莫倉廩點燃了她手裡的煙花，一束熒火絢爛而生。

「你的臉……用雞蛋熱敷一下，要不明天會腫得厲害。」他關切地說。

「你……」見她醒來，還沒有等她說話，王嘉楠已經把一塊布塞進了她的嘴裏。她瞪著他，卻看見他把蛋糕自顧自地點燃了擺在她的面前。

「你們倆都少不了，我可受傷了！」她輕輕地把手鏈戴在秦臻的手腕上，拉好扣的時候，她輕撫了一下那隻玉麒麟……心裏又自嘲地笑，為什麼要故作大方呢？為什麼不拉開架勢跟秦臻比一比，掙一掙呢？可這個人是秦臻，偏偏是她親如姐妹的秦臻，她又怎麼能去做些傷害她的事呢？

「噯？」她問。

「真的只是鍛煉身體？」周慧一臉狐疑。

「我害怕打雷，怕雷劈中我，因為我跟我爸吵架，他說不孝的我會遭雷劈！」東明喃喃地說。

「明天要和我去遊樂園嗎？」他輕聲地問。

許晞微一層樓一層樓地著，心裏充滿了擔憂。她從來沒有覺得學校有像今天這樣這麼大，這麼多房間和樓梯。在上到頂樓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一下，那是通往天台的樓梯。電光石閃間她想起來好幾次她經過這裏都沒有上天台，天台是被她忽略的一處地方！她一步一步地上去，想要推開天台的門時，才發現門被鎖死了。她的心裏莫名地噓了口氣，轉身想要走的時候突然聽了一些隱約的聲音，再使勁推了推門，裏面確實是有聲音。她感覺到每一根毛孔都緊張了起來，使勁地拍打，然後用盡所有的力氣撞門。

該怎麼辦？

「他一開始喜歡的人就不是我。」許晞微艱澀地說，她想要抬起手揩掉眼淚，卻覺得肩膀疼得抬不起來，剛才王嘉楠的那一棍著實地用力。

不管他的心裏是否已經了有馴服他的那朵花，但這樣的時刻，她會牢牢地記在心裏。是靜謐而安好的。

她只是獃獃地，獃獃地看著他們情深的一幕。心如刀絞。

他的力道那麼大，他的手就像一枚刀具，所到之處切割著她的皮膚。

「關你什麼事！她又不是你女朋友！」吃了一拳的王嘉楠也毫不示弱地朝陳北方撲了過來，兩個人狠狠地對打起來。

她摁電梯，下樓，在穿過院子的時候，忽然踩滑重重地摔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感覺，但眼淚落了下來，默默地起身，她站在樓梯口那裡，跺亮路燈，再跺亮路燈，忽明忽暗的，就像她的心情。在心裏她忍不住罵了句，我靠！

「都是多陳舊的事了，那時他不還不是你男朋友嗎？我們還不是誤會了……」徐睿當著和事佬。

除夕的那天，許晞微心裏有些慌。她和陳北方的約會，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吧。上一次在遊樂園門口失約后，他們誰也沒有提過「補」一次。後來便是王嘉楠的事造成的芥蒂，再後來又是忙於期末考試。

「在。」

許晞微白他一眼，信心十足地說：「看誰堅持到最後！」

許晞微是寒假過去半個月後才接到陳北方的電話。那個時候她正晨跑回來，有些氣喘吁吁的。

「打了！」成浩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說。

「我們這裏還有魚。」

陳北方到底沒有出現，出現的是莫倉廩。他從對面奔跑過來的時候，擦著很多的汽車過去，那樣急灼不安。

「生日快樂！」她抱抱秦臻，手抬的時候疼得有些齜牙咧嘴的，自顧自地笑起來：「莫倉廩看來你得每天幫我抄作業拿書包了！」

「嗤！」許晞微沒好氣地說：「我告訴過你別騷擾她！」

「因為秦臻，她很怕黑，小時候她爸把她關過黑屋子，那是她童年的陰影。」許晞微咳嗽一聲，為了把謊言變得更真實一些，只好去敗壞秦臻她爸的形象了：「秦臻在黑屋子待了一夜，半夜的時候有隻蟑螂爬到她的身上，她嚇壞了，所以在黑暗中就會驚恐不已。」

「你那點錢夠嗎？」許晞微懷疑地說：「要是我贏了這十萬塊，我就去買兩杯哈根達斯的冰激凌，吃一杯倒一杯！哈哈！」

昨天他準備出門的時候，接到了成浩的電話，讓他送些錢過去，東明闌尾炎要動手術。他立刻趕到醫院，才知道東明已經疼了幾天了差點闌尾穿孔，辦好了入院手續等著東明從手術室里醒過來，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他這才想起來和她的約定。給她家打電話的時候一直沒有人接，而東明這邊又需要人陪護，他只好讓陸菁菁給莫倉廩打電話。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喜歡的是你，我也問過你吧，只要你說你喜歡他，我一定不會跟你搶的！」許晞微忍不住開口：「如果你們明明彼此喜歡，那我算什麼？你是成全我，是讓給我嗎？秦臻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想過陳北方的感受，他不是禮物可以被讓來讓去，而我也不需要你這樣偉大的犧牲，我承受不起！」

「受傷？」許晞微愣了一些：「我也正在找你們呢！」

「那你坐車到終點等我們！」莫倉廩說。又對許晞微說：「你也別逞強了，堅持不住的時候就算了，錢還會有的。」

秦臻輕聲地hetubook.com.com哦一聲，遲疑地問：「要不，我跟他解釋一下……」

他們拽著莫倉廩也要每天早起跑步，為了參加馬拉松比賽。每天早上讓莫倉廩起床都很困難，最後終於發現有一招特別地管用。許晞微和秦臻一個捏鼻子一個捂嘴巴，讓他喘不過氣來，自然就醒來。

跑到最後，完全已經是憑著毅力和慣性了，好幾次踉蹌的時候都是莫倉廩及時地扶住了她。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那麼激烈的聲響。她已經後悔逞強了，已經在放棄和繼續之間掙扎了無數次，但好歹，她還是看到終點了！

「是的吧。」許晞微快速地說：「我去找他們。你先回去吧。」

「晞微！」他困頓地看著她。

「這套吧！」她走過去，挑了件桃紅色連帽針織毛衣，有斜斜的荷包和牛角扣，配了一條荷葉邊的牛仔短裙，加上連褲|襪和靴子，顯得俏皮而可愛。

「去哪裡了！」莫倉廩不滿地說：「你沒受傷吧！」

「晞微？」他詢問著說。

醫院的走廊，有風過，吹拂的時候，許晞微仰起頭來，把所有的眼淚逼了回去。

「神經病！」許晞微厭惡地罵了句，拽著陳北方扭頭就走，跟這樣的人簡直沒有辦法溝通。最近他老是纏著秦臻，害得秦臻課間都不想出教室。

她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終於把壓在心裏的秘密告訴了晞微。即使在事情已經過去兩年，想起那一個夜晚依然讓她膽寒。

好多次，她都為自己的反應過激而懊惱，當他們只是無意地觸碰時，她就會驚懼起來，這就像一個條件反射，她的腦海里會立刻閃現出那一幕，感覺到是那個人手在她的皮膚上切割。

她的目光落在轉角的地方，剛才秦臻去辦公室交收上來的英語作業本，經過五班教室的時候，王嘉楠就跟了出去。許晞微不太確定他是否是跟著秦臻過去，但還是不放心，急匆匆地朝那邊走過去。

「是倉廩呀！」周慧熱情的聲音。

因為新年的關係，電影院的門口掛著喜慶的霓虹燈，他站在一派的燈光里，露出和煦的微笑。那些笑容穿透了許晞微的心，她是多麼貪婪地想要更多呀，他的喜歡，他的笑容，還有他的未來。她想起他奔跑著去為她買七度空間的情景，想起他跟她講述他的童年並第一次擁抱她的那個夜晚，想起他在電話那邊唱《我們這裏還有魚》的時刻，想起她依靠在他肩膀上的那列503公車……他給過她溫暖，給過她依靠的感覺，這，也許就夠了。

那一年的秋天，過得很平靜。在許晞微的生日後，她跟陳北方之間私下的見面就越發地少了，她說過會等他，她希望給他時間和空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

也許喜歡的心情還會在心裏，需要時間，需要很多的時間才能坦然地面對你，但這一刻，我願意給你自由，也願意給自己一份自由。在新的一年裡，在未來的生活里，各自安好！

「許晞微！」莫倉廩粗暴地打斷她：「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你是真的喜歡她嗎？你不過是想要證明你自己能贏！」陳北方憤懣地說：「難道輸一次就這麼丟人嗎？」

「不相信？」

在掙扎中她的手摸到了給他準備的禮物，一本中國旅遊冊。她拿起那本書朝他頭上打下去，他吃疼地鬆開了她，她在那個間隙里逃脫。她甚至感覺到他在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她只是沒命的跑……

「沒有。」

而這時她們看到陳北方被王嘉楠壓在地上，他正瘋狂地掐著他的脖子，而陳北方几乎要透不過氣來。許晞微想也沒想衝過去使勁地拽著王嘉楠的頭髮，他一抬手劈過去，許晞微就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疼得四分五裂。一地的蠟燭熄滅，滾燙的燭油濺在許晞微的手上和身上，玫瑰花被踩的七零八落，一盒蛋糕也被壓碎了。整個天台一片狼藉。

「財迷！」他聽她調侃的語氣，也放鬆了下來：「我會去幫你加油的。不過你的時間算好了沒，不會……」

「我來！」秦臻立刻地說，她的眼裡都是感激和感動。

「不。」許晞微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說：「秦臻。」

「我想起來了，剛才我也是被人喊到辦公室去的，結果去了根本就沒有事……秦臻！」許晞微顫聲地問：「秦臻在哪裡？」

「給我唱首吧。」她揚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秦臻她沒被怎樣吧！」周慧皺著眉問。

幾秒鐘的時間，他沒有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地說：「我不想在新的一年裡還為你難過，不想再看著自己沒有出息了。我知道你並不是喜歡我，或者不那麼地喜歡我，你只是憐惜我……我知道只要我假裝，我們就可以一直地這樣，你不會對我提分手，因為你善良，你不忍，但這樣地和你相處，你不會快樂，我不會快樂……秦臻也不會快樂。」

「既然來了，就去坐坐。」她推著他的肩膀，也不顧他的反對。

她也有想要告訴最好的朋友，卻又覺得難以啟齒。晞微會怎樣看她，她跟她已經不一樣了，她是被弄髒了的秦臻。

「他們也許在一起！」

「陸菁菁？」陳北方顫聲地問。

王嘉楠已經不知蹤影。

「是不是很感動？」他嬉笑著望著她：「許個願吧！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推門進去的時候，陳北方愣了一下。而這時成浩也看到了他，氣鼓鼓地站起來，徐睿他們趕緊拽住他。

「我……」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秦臻喘著氣擺擺手說：「你們繼續，我等你們拿十萬塊！」

許晞微有些凌厲地看著他。

「其實，成浩真的沒有怎樣！」許晞微輕聲地說。

「晞微。」莫倉廩理了理她亂成一團的發，疼惜地說：「你要相信陳北方。」

沒想到他說他喜歡上秦臻，因為喜歡才會跑去拜託她姥姥讓她當嚮導。也許秦臻對他也有些些的好感，所以對他並沒有防備，何況那時的秦臻，對人總是充滿了信任，除開他的性格張揚，其他並不讓人很討厭，甚至也會有很多浪漫新奇的舉動。會變魔術一樣的變出一朵玫瑰花來，會突然從她的頭髮里「拿」出一枚巧克力來，會在給花澆水的時候「造」一道彩虹……而每次秦臻離開的時候總會在荷包里書包里發現他把他的手錶、錢包之類的東西放進去。他用這樣的「借口」來跟她見面。

許晞微隔了好幾天才去上學，她不好意思腫著臉去學校，只是好多次想要去醫院看看陳北方，卻有些些賭氣似的沒有去。他也沒有給她打個電話關心她呀，為什麼總是要她先去找他呢？或者她也是怕的，她害怕和陳北方單獨的相處，他們又會說些什麼呢？

他不知從哪裡問來秦臻家的電話，常常給她打電話，起先她也禮貌地接著，後來煩不勝煩乾脆讓父母告訴他，她不在家。他常常跑到二班教室門口，讓同學傳話說他找她，甚至在上學、放學或者走廊、操場、去辦公室的路上攔著秦臻。

陳北方看了許晞微一眼，知道是她安排的了。

「這，到底是來和好還是來吵架呢！」徐睿無奈地說。

「跑步！」

「什麼好兄弟？不分青紅皂白，不知所謂！」成浩氣呼呼地說。

「我走了！」這時，陳北方站起來。

「如果贏了會有十萬塊的獎金！」她訕笑著說：「為了獎金去的。」

「晞微，不是你想的那樣，和你一起我很快樂！」他輕聲地說。

她立刻睜大眼，微微地揚起頭來，清清楚楚地回答：「好！」

「不過這事跟北方沒關係，是我們自己的主意。」張駿捷也插了進來。許晞微看了陳北方一眼，他並沒有打算解釋。但當時秦臻和她都誤會了他，以為是他指示的。她細想了一下，在她十六歲生日那天，莫倉廩在餐廳遇到他們的時候愣了一下。那個時候他一定也認出了他們，也看到陳北方和他們在一起，但他竟然都沒有說出來。

「當初為了她神魂顛倒，為了她有男朋友而喝醉酒撒野，是誰幫你出頭的？不是我們去警告那小子的！」半晌后，成浩還是忍不住說。

不僅如此，還開始製造些「輿論」，什麼秦臻是他女朋友之類的話。莫倉廩和許晞微都警告過他好多次了，他卻沒痛沒癢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陸菁菁哦一聲，說：「我也有童年陰影，我媽給我說不聽話狼外婆就要把我吃掉，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覺得狼外婆在我的生活周邊潛伏著，總是嚇我一跳。」

「你們這些多事的傢伙！」王嘉楠聲音里都是急躁：「為什麼要打斷我們，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單獨相處！我不會輸給你們的，我說過我再也不會輸給你們！」

「必須！」

他揮著木棍朝莫倉廩砸過去，他閃身躲了過去。

「不用了，就坐坐吧！」她看看時間。

「那已經都過去了。你還是你，是我們的秦臻！」許晞微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忘記那件事，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秦臻，你還有我，有倉廩……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如果不那樣告訴你，你會來嗎？」他的笑容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不一樣。

「是呀，剛才我碰到她問她怎麼還沒有回家，她說去找你。」

見她要出門，周慧只當是她找莫倉廩放煙花去了，也沒在意，只是叮囑wｗw.heｔubｏoｋ•cｏｍ.cｏｍ著放煙花的時候別把衣服燒破了洞。

「幾點了？」她被他拽得有些七葷八素，大腦充血幾乎有點站不住。

她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一勺一勺地吃著。小火鍋上來了，鐵板燒上來了……她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很用力很專心，她只是覺得心裏很空，身體里很空，又餓又累，需要一些食物和熱量才能讓自己充滿勇氣。她不要做軟弱的許晞微，不要那麼輕易地就覺得難過和悲傷，不是一直告誡自己要堅持要勇敢嗎？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找我？」

他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童年陰影來，許晞微喘了口氣。

「她不會喜歡你的！」許晞微壓低嗓門說。

「別打了！」許晞微怒吼一聲，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扭頭看她。許晞微直直地走過去扶住秦臻的肩膀，她驚慌失措地立刻拽住許晞微的手。

原來這世上真的是再努力也辦不到的事，你就像是那個傻得離譜的猴子，想要在水中撈一彎明月，但那麼稀稀疏疏的月光，只是靜靜地與你對望，卻掬不起一縷的光來。

「這樣的打扮才像女孩子！」周慧滿意地說。

「秦臻？！」陳北方詫異不已：「怎麼會是秦臻？」他一直覺得是因為陸菁菁，當初陸菁菁和陳北方交往的時候，他故意地和陸菁菁走近，他一直以為陳北方是因為陸菁菁的事才和他矛盾叢生，但卻沒想到他一直誤會了！他自以為是幫了許晞微，卻原來所做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是呀！你也去吧！」

「倏」地一聲。

「晞微！」秦臻聶諾地看著她。

而期末考試就要來了，許晞微必須要放下心裏雜亂的念頭，好好地準備考試。有時候在學校里遇到陳北方，他總是欲言又止，她輕鬆自若地與他打招呼，只是轉身的時候會感覺到心情沉重了起來。他們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說就是表示他們的關係沒有改變嗎？但事實呢？他們之間的裂痕那麼清晰地杵在那裡，根本沒有辦法忽略。

許晞微站在窗口，看著院子，看到秦臻的時候，她立刻跑下樓去。跟秦臻吼過以後她立刻後悔了，她只是心情不好卻找著秦臻出氣了。不過那天她對她說的有句話是真心的，如果要讓她在她和陳北方之間選一個，她一定會選秦臻。就算心裏對秦臻很嫉妒，就算對陳北方有著怨恨，就算她很不平衡很不舒服，但她的感情天枰也是向著秦臻的，那麼深厚的感情，是怎麼也無法拉扯斷掉。

他怔了一下：「怎麼會找不到，也許只是先回去了。」

周慧一見她的樣子，就嚇到了。

「我要走了！」秦臻想要離開，在轉身的時候他抓住了她的手。曾經在天台的一幕閃現在她的腦海，她驚呼起來拚命地掙扎，而他突然朝她的頭上狠狠地擊過去一拳，她搖搖晃晃地昏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被反剪捆束著，腳也被捆了起來。

「恩。」她淺笑著，對著電視的反光鏡面理了理自己的圍巾。

原來失戀是這樣的感覺，讓人體無完膚，是很多的稜角，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刺著你。無形的血，汩汩地涌了出來，卻呼喊不出。

「一個約會！」

周一在走廊遇到陳北方，他穿著灰色的外套白色的T恤，手斜斜地插在荷包里，靠在一邊的樓梯牆壁上，薄薄的嘴唇輕輕地抿著，在見到許晞微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莫倉廩狠狠地瞪他一眼，跟秦臻直接從面前過去。有人跟陳北方打招呼，他淺笑了一下。

「你快鬆開秦臻！」她顫聲地說。

他老實坦白地說：「我在追她。」

兩個人呆的時候，許晞微想起了陸菁菁說的話。

陳北方有輕微的腦震蕩，要留院觀察。

「憑你？」

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她的書包丟在那個天台上她卻永遠也沒有勇氣去拾回來，而被遺失的還有什麼，還有那些屬於一個少女的明亮和快樂。她不再信任其他的男生，甚至對他們充滿了厭惡和噁心，他們說喜歡她的時候，她總是拒絕，她沒有辦法去跟他們相處，只是單獨呆在一起都會讓她覺得會喘不過氣來。

「不用了。」許晞微急急地說。陳北方拉松活扣，替她戴好然後輕輕地再拉緊。

「喂？」她喘著大氣地說。

「那把倉廩也拽上！」秦臻無奈地點點頭。

「坐下，都坐下！」徐睿又陪笑著說：「點菜吧，邊吃邊聊。」

她有些遲疑地對秦臻說：「陳北方跟成浩他們鬧翻了，也退出樂隊了。」

「秦臻！」許晞微不由地揚高了聲音，打斷她：「說了跟你沒關係就沒有關係！我跟他只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我跟他的問題！秦臻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敏感？你知道你這樣我很累？我要擔心他會多想，擔心你會多想，我真的都要累死了！」

她的心裏有著隱疾，散發著腐朽的味道，卻只能讓它潰爛下去。

「東明沒事了吧！」許晞微的心一下就釋然了，他真的不是忘記了，而是因為突發的狀況才不得不失約。

「你們保存點實力好不好！」秦臻無奈地說：「還沒開跑呢！」

王嘉楠拿著木棍揮舞，使得莫倉廩和陳北方沒有辦法靠近。他們互相對視了個眼神，莫倉廩從地上抓起幾根蠟燭朝王嘉楠丟過去，乘著他躲避的時候陳北方從右側制服他，但王嘉楠早有所準備，在陳北方衝過來的那瞬間，揚起木棍重重地落在陳北方的頭上時，許晞微的心跳都停滯了了。一個很慢很緩的瞬間，而又那麼清晰地聽到了她心裏的「不」字！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秦臻已經搶先一步地沖了過去，許晞微就像被定格住了，只是看著秦臻扶起軟軟摔在地上的陳北方，手足無措地想要去摁住從他頭上湧出來的鮮血，卻又不知道何從下手。她看到陳北方注視著秦臻的眼神，看到他們的目光，那是怎樣的目光，分明是彼此心心相印的目光，是愛慕，是愛戀，是喜歡，是疼痛，是關切，是很多很多的感情……

「她會去哪裡了？學校都已經被我們翻了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但卻一點頭緒都沒有，中途許晞微也有打過電話給秦臻家，但秦臻爸爸說她還沒有回家。

「我就跟你們說了，我什麼都沒做！」成浩的臉已經歡喜起來，最近他真是被誤會地抬不起頭來，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做了壞事。

「不了，讓她早點休息！」

「知道了！」她一扭頭就往外面跑，下樓的時候聽到樓梯間響起她的腳步聲，有些空。

「喜歡聽哪首？」

回去的路上，她看了看超市門口的搖搖車，任性地指了指說：「我要坐那個！」

人潮洶湧，許晞微他們在其中，一下就被淹沒了。他們拿著的號是426、427和428。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互相用鎖針別在後背上的時候，莫倉廩笑著說：「如果我有了十萬塊，我就請你們去夏威夷豪華游！」

「其實這樣也好，我本來也很矛盾，總是覺得患得患失的，覺得陳北方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那時候爸爸的事……他想要安慰我開導我！」許晞微打斷了莫倉廩，她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蒼白的，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想要去相信罷了。

「對了，這個……」陳北方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用棕紅色繩編的手鏈，上面有玉麒麟的吊墜：「生日禮物！」

「自大狂！」許晞微罵了句，她對王嘉楠的印象不好，在球場上對陳北方他們推人撞人的事她可沒忘記，就算他打球很在行，但手段是很卑鄙的。

一聲槍響，密密麻麻的人群就開始向前跑，人多得連縫隙都沒有，著實壯觀。許晞微和秦臻還有莫倉廩擠人在群里，也無法朝前，只好慢慢地跟著人群朝前跑。一會兒后，秦臻就開始打退堂鼓。

跑到樓下的時候，看秦臻正上樓，兩個人站在樓梯口，相視一笑。

她們兩個經過過道的時候，正遇到陳北方過來，他遲疑了一下，閃了下身，讓她們先過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許晞微看到，陳北方的目光是那麼刻意地落在別處。這樣的刻意，是因為不想要被察覺。

有時候在陳北方的身後注視著他的時候，會覺得心情那麼靜地漫過一些憂傷，她對他的喜歡，就好像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管怎樣的努力和隱忍，她還是受傷了。

碧藍色的天，高大繁盛的梧桐樹，空中交錯的電線，平台上玩著花樣滑板的少年，蹣跚學步的孩童，還有遊樂園裡遠遠傳來過山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和人們的尖叫聲。她脫著腮看著對面公車的位置，生怕錯過陳北方下站的第一個瞬間。

「晞微，我和她……我和秦臻什麼事都沒有。」

放學的時候，許晞微沒有看到秦臻，有些奇怪。今天是秦臻的生日，他們已經約好放學了去慶祝一下。只是剛才她臨時去了辦公室一趟，回來的時候卻沒有見到秦臻。

在走廊的時候，許晞微遇到陸菁菁，她跟她說，陳北方已經退出了他們的樂隊。跟成浩打過那一架后，他們就陷入了冷戰，誰也沒有理誰，誰勸也不聽。

許晞微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天台上滿滿的都是蠟燭，擺出了兩顆心形的樣子，而中間鋪滿了玫瑰花，如此浪漫溫馨的一幕，但秦臻卻淚流滿面地被束縛在玫瑰花的中間。感覺到有個黑影帶著凌厲的風勢直直地朝她劈下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一根棍子就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一個踉蹌，吃疼地摔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和*圖*書是王嘉楠。

這樣把自己弄得凄凄切切真不是她的風格，她一揩自己濕漉漉的臉，轉身上樓。

「我害怕。」她輕聲地說。

他的嘴角就抿成了一個笑容的姿態：「原來讓你醒，是這樣簡單的事。」

「恩！」她脆生生地回答。合上電話的時候，又打開書包看了看為陳北方準備的新年禮物，是她去為他求的平安符。

許晞微和成浩同時冷哼一聲，別過面孔去。

原來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永遠是一場沒有終點的奔跑，你竭盡全力，你跌跌撞撞，但始終看不到希望。想停下來，卻有些不甘，畢竟你已經奔跑了這麼遠的距離，但不停下來，又是渺茫無邊，繼續或者終止，都是一種煎熬。

「謝謝你們救我！」秦臻感激地說。

「我這就出門了哦！」他暖暖地說。

許晞微「啪」一聲關掉門，怒氣沖沖地離開時，覺得那一聲響是扇在她的心上。她到底還是跟秦臻發難了，她還是忍不住對她發火了。他們到底要她怎樣呢？明明彼此喜歡卻還要把她牽扯進來，如果一早他們就坦陳相對，那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難過。得到后失去，比一開始就沒有擁有的念想，更讓人失望吧。

她的臉就微微地紅了，想起那次三千米讓陳北方幫她買七度空間的事了。在電話那邊的陳北方也覺察到有些尷尬，訕訕地接不下去。

「我們……」她頓了頓，下了很大決定地說：「分手吧！」

莫倉廩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一邊大口地吃著食物，一邊隱忍住眼淚。她的眼裡含著的那汪水，最終沒有落下來。這樣難過的她，慢慢地消化了自己的情緒。

「生日快樂！」他嬉笑著說。

下樓的時候，遇到蘇胥，他驚訝地問：「秦臻還沒找到你？」

陳北方回過身看住許晞微。

「我不！」

「都是好兄弟，沒什麼過不去的！」徐睿沖成浩使著眼色。陸菁菁也拉著陳北方入座。

「對哦！」莫倉廩立刻停下來，而沒有及時「剎車」的許晞微就一頭撞在他的背上，惱怒地揉著鼻子。

終於跑出了大隊人馬，漸漸地拉開了距離。許晞微也已經感覺到體力不支，看來她是高估自己了，跑完全程比想象中更加難。好幾次她都停下來，撐著膝蓋休息，或者慢跑的時候從路旁拿瓶水灌上幾口。莫倉廩始終在她的身邊，不管她跑得快時，還是停下來走時。有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他們的時候，許晞微還不忘露出一個笑容來，她想也許陳北方會在電視前看到她的奔跑，她不想讓自己的樣子顯得太過狼狽。

她可憐兮兮地說：「我餓了。」他的心，一下就軟了，不忍再呵斥她下去。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棍子敲暈了她，讓她把關於陳北方的記憶通通地忘記。

也許是怕她擔心，所以陳北方在出門之前，先給許晞微打了個電話。

是有事？是睡過了？是表壞了？是公車在路上熄火了？她喜悅的心情一點一點地放空，充斥著是更多的胡思亂想。她也去給他家打了無數的電話，沒有人接，沒有人接就表示他已經出門了，在路上了。等等，再等一下。

「恩，這裏。」

她站起來，手裡好像還揣著他的溫度，心卻被刺了一刀。

「一會兒見。」

「別人說玉戴了很多年就會有靈性，這個，我已經戴了很多年了，希望它能讓你平安快樂。」他認真地說。

他帶著她去吃小火鍋，她又點了石鍋拌飯，點了鐵板燒，點了唆螺和水燜豆。室內溫度有些高，她乾脆把靴子脫掉。玻璃上有一層霧氣，她在等食物送上來的過程中，有些訕訕地翻著菜單。她知道自己等到現在實在是愚蠢，如果他要來會早來，如果他不來，再等也不回來。可她的心裏就是有個小小的聲音，堅持一下，一下下，他就會出現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她不想要錯過。

她打斷他，迅速地說：「如果我能跑完全程，我們就在除夕的時候見個面吧！」

半晌后，陳北方遲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可能！她今天過生日，我們約好的，只是莫倉廩也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陸菁菁給我打電話，說陳北方有事來不了，讓我來找你。」莫倉廩沉著臉說：「難道你打算一直等？過一會兒沒來就不知道走嗎？」

「你們女生就喜歡欲擒故縱，明明喜歡我的，卻又要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來！」他湊到她面前說：「但一直裝下去就不可愛了！還有那個可惡的莫倉廩和許晞微，一天到晚的警告我，讓我們班同學嘲笑我！他們是不是說了我很多壞話？是不是不許你跟我在一起……」

萬人馬拉松是在環城路上舉行，比賽前化冰車已經清理過跑道上的冰雪，保持了道路的清爽和暢通無阻。這也算是這個城市一年一度的大事，除了警察會來維持秩序，還有很多的媒體採訪。標準的馬拉松比賽的跑道應該是42.195公里，但主辦方考慮到這隻是全民運動，並不是專業的比賽，所以路程縮短到了20.3公里。當然這也是一次非常困難地長跑，對於拿名次許晞微是不奢望的，她只是希望能夠跑完全程，這是對自己的一個挑戰。

在震驚的時候，許晞微感覺到心裏最深最軟的地方被狠狠地捏了一把，有什麼裂開了，是她和陳北方原本就細若遊絲的感情，還是她不斷安慰自己要堅持的決心？也許她固執地留守在他的身邊只是在等待一個渺茫的奇迹。她可以忽略他關切地望著秦臻的目光，但不能忽略秦臻在這一刻做出的反應。她是喜歡他的，她是喜歡陳北方的。而當她想要扶起他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了那一片陰影，她可以接納陳北方的，他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抗拒的人。

「你……」她只說出一個字，他一拳砸在她的臉上，只感覺到頭冒金星，被打得七葷八素。

「少來了，你想累死我！」

她還是跟平常那樣，跟他們一起看書，搶遙控器，大聲地說話，追逐和打鬧，但又好像多了一些什麼，仔細想來，應該是沉穩了一些吧。專註地寫著作業的許晞微，咬著筆頭想問題的許晞微，眨著眼睛問他問題的許晞微……她終於開始認真地學習了，以前他擔心她的成績是害怕她會被她媽打掌心，現在擔心她的成績是怕她考不上大學，他像她的家長一樣操心著她，這樣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也是種幸福吧。

「相信……才怪！」周慧說完，扭過身也不管她了，只要她覺得開心就好。

「晞微！」他突然地喊住他，把單車重新鎖了起來，果斷地說：「我陪你一起找。」

「不是說你跟別人在籃球場打起來了！但我在籃球場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你……」他看著許晞微狐疑的目光：「等等，你沒有跟別人打架？」

多歡快的音樂呀，可這夜色為什麼有些憂傷？

「Why Not? 」他自信滿滿地笑起來：「你們就等著吧，她一定會跟我好的！」

「你們打了莫倉廩？」陸菁菁也氣憤地說。

「我……」秦臻遲疑地想說什麼，再一次被許晞微打斷：「你為什麼總要做好人呢？為什麼不可以做次壞人，明確地告訴我，你喜歡的就是陳北方，你讓我在你們中間選一個，好，那我告訴你，秦臻，我選你！跟你在一起十多年，跟他認識才多久呀？他憑什麼裡間我們的感情，憑什麼讓我們都這麼難過！」

「半個小時？」陳北方遲疑地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察覺到自己依著陳北方的肩膀睡著了，公車的站名早已經報過了，她繼續閉上眼，如果這輛車一直一直地開下去，她也願意。她感覺到陳北方抬起手來把散落在她臉上的碎發輕輕地拂起來，他的動作那麼地輕柔，好像生怕吵醒了她。

一個小時過去，再一個小時過去。許晞微有很多次萌生退卻的想法，直到後來乾脆停下來。

「少不了他！」

在他低聲的吟唱里，她的頭微微地抵住了他的胸膛。她感覺到他的心跳，那麼強健而有力的心跳。這樣安好的陳北方，這樣溫暖的陳北方，如果屬於她，只是屬於她，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但原來，被他喜歡是需要運氣的，而她欠缺的，就是這一份運氣。

「當然沒有！說起來王嘉楠也並沒有怎樣，只是想給秦臻過生日……唉，他的方法錯了。」許晞微真說著的時候，聽到門被敲響。周慧過去開門，許晞微把外套重新穿上。

「晞微，」跟秦臻獨處的時候，她遲疑地提到了陳北方：「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是……因為我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輕輕地咬著嘴唇，手不按地握住衣角。

「媽！」許晞微睜大眼睛，跳起來：「鍛煉身體也有錯了？」

石鍋拌飯最先送上來，青蔥蔬菜和一片片熱氣騰騰的牛肉，淋上飯醬的時候發出滋滋的聲響。她餓得已經前胸貼著後背，迫不及待地端著石鍋邊沿時，卻被燙得低呼一聲。

周五的大掃除，許晞微他們都留了下來。擦玻璃的時候，看到秦臻正在在水池邊沖洗拖布。再仰頭，看到王嘉楠站到了秦臻的面前，正拽著她的拖布大約是想要幫她。許晞微的心咯噔了一下，趕緊丟了抹布朝水池邊跑。

「想看什麼電影？」他微笑著問她。

「他想讓我去看他打球！」秦臻說。

在他要離開中國的前夜，他約秦臻在天台見面。秦臻也給他準備了一份告別禮物，但他突然抱住秦臻說想要帶她去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