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帝在雲端，只是眨了一眨眼。
「如果你想哭，我會借個肩膀給你，如果你想發脾氣，我就是你的人肉沙包，如果你很鬱悶，我就會說很多的笑話給你……」他收起笑容，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她和秦臻坐在草地上看他們放風箏的時候，陸菁菁走了過來，坐在她們的身邊。
「就這麼捨不得我呀？」他一臉痞氣地問。
「我就說了！就說了！」他憤懣而狂亂地吼：「許晞微！你飢不擇食！你水性楊花！你……」
但他不願意讓她看到憔悴的他，他希望在她的心裏，他永遠都是帥氣的，健康的，明朗的。所以他始終不肯告訴她，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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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好嫉妒你們！」她笑著說：「你們跟他這樣親近。晞微，他喜歡的人是你吧！」
他們有八個小時的時差，所以不能常常視頻。他寫來的信總是短短的幾句，而他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說國際長途太貴。
許晞微趕緊過去扶蘇胥，他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她氣得臉色發白：「你憑什麼打人！」
「可是這麼難吃！」莫倉廩嘟囔著說。
「恩。」他哽咽著說。他抬起手擦她的眼淚，在淚眼婆娑之間，他想要放棄了，不走，不走行嗎？
「我怎麼覺得你的話里有幸災樂禍的成分！」秦臻微菀。
這麼值得慶祝這麼放鬆又愉快的時刻，莫倉廩卻沒有回來。他失約了，是忘記他們之間曾有的約定嗎？屬於他們的少年時代是結束了嗎？那些青蔥年少的時光只能在某一個時刻里被回想起來，再想起來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也許只是清淺地笑，那時的自己呀！
「你笑什麼？」許晞微不滿地問。
機場明亮的大廳，川流不息的人，廣播里是輪番播報著飛機起飛的訊息。離別的憂傷瀰漫。
「比他重要！」她真心的說，她可以失去陳北方，她能夠失去陳北方，但不能沒有他，沒有他的生活，她會完全沒有了方向感。她的喜怒哀樂里早已經有了他，那是繞不過去，也不願意繞過去的生活。
高三的整整一年，是緊張而忙碌的。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在鬆懈或者偷懶的時候她想起自己對莫倉廩的承諾，她一定會考上大學的，而且會考上和秦臻一樣的大學，她不會跟她分開，她們都等著他回來。
這就是我們的故事，其實，也是你們的。
陳北方考去了北京。
有天夜裡，許晞微竟然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她夢到去參加莫倉廩的葬禮，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她不斷地要求要看看莫倉廩最後一面，但所有的人都阻止著她。她是被周慧喊醒的，她緊緊地抱住她媽，哭得很傷心。在醒來的這一刻，夢裡的那些悲傷和絕望卻還是那樣清晰，她害怕，恐慌，她已經失去了生命中的一個親人，不能再失去他了。
「出國！」她錯愕地問：「你當國外的大門朝你敞開著呀，想出去就出去！」
「其實，她人不錯。」秦臻喃喃地說。
「也許倉廩要轉學了。」秦臻說。
秦臻和莫倉廩很無奈地端坐在餐廳里，等她端出「美食」。
沒想到閔阿姨也在家，許晞微總覺得她今天有些不自然，眼眶紅紅的。想來也是因為莫倉廩鬧著要轉校惹了她生氣吧。
「看來不行。」
他的手微微地用了一些力氣一把拉過緊緊地抱住她。她哭得更厲害了。
那是很傷感的六月。
她說莫倉廩你還記得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那個星星的投影儀嗎？因為我每天用每天用，它終於壞掉了，但我不打算去修，我要等著你幫我修。所以你一定要回來，你要還我一個星空。
「比他重要。」
「好好地幹嘛要出國呀！」
她跳起來，想也沒想到，衝到他的面前，「啪」一聲扇過去一個耳光。
「鹽加多了，可以把魚拿出來洗一洗。」莫倉廩出著注意。
許晞微靜靜地看著窗外，如果一直地倒退，就能夠回到過去，她會在莫倉廩第一次對她表白的時候，清清楚楚、認認真真、明明白白地對他說：我，也，喜，歡，你。
「生什麼病？怎麼會生病？」許晞微突然想起他要出國前的那些日子，總是流鼻血，她並沒有太在意，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時候也會經常地流鼻血。
她站起來走掉后，許晞微和秦臻好一會兒沒說話。
許晞微凄厲地打斷她：「我要去看他，他在哪裡？」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莫倉廩對她的意義了，不僅僅是朋友，是想要更多，想要更多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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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她對著電腦屏幕，一邊敲字一邊落淚。而莫倉廩，你在哪裡？
廣播里已經通知他的航班了。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
她坦然地對著他笑，心無雜念。
但為什麼，後來後來的她，會越來越想念他呢？想念的時候，她的懷疑就越來越多，是嗎？她是不是誤會了自己呢？因為在心裏不斷地肯定他們只是朋友，她只當他是朋友，所以忽略了她心裏的真正感受。
那一年的九月，他們是大學生了。他們開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也許，真正的人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他別過面孔，靜靜地看著她，眼裡有破碎的淚：「為什麼是蘇胥？你可以讓蘇胥安慰你，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倉廩……」她坐到他的面前，認真地注視著他，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看著他，這樣的莫倉廩，有著無比帥氣的臉，墨黑色的瞳孔，高挺的鼻翼，薄薄的嘴唇，他的目光深邃而溫暖，是這樣的他，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的成長。他們一起笑，一起鬧，一起肆無忌憚地走到青春的年紀。這個人對她的意義，是很重要，很特別，是沒有誰可以替代的。
他們放風箏，燒烤，玩牌，躺在草地上聊天。
但為什麼，要在經歷了別人的感情以後，才會幡然醒悟過來呢？為什麼要在分離的那刻才會明白自己的心情呢？為什麼是在感覺到會失去的時候才明白對自己究竟意味著什麼？
陸菁菁看著許晞微，若有所思地問：「你確定你只是想和他做好朋友嗎？」
莫倉廩怔了一下，柔聲地說：「我媽給我算過命，我要活到九十九歲。」
「給你！」蘇胥遞了一串烤牛肉給她。她也不推辭，接過來就放在嘴裏大咬了一口，這才覺得燙，慌亂地拍著手哈氣的時候，陳北方趕緊遞了飲料給她。
但，時光荏苒，過去的卻再也沒有辦法挽回。
「神經病！就為了這點小事就轉學？！」許晞微一說完就朝莫倉廩家跑去。她真是很生氣，就算是她錯了，他也有錯，為什麼就動不動就要轉學呢？她道歉還不行嗎？實在不行他打回她一個耳光好不好？眼淚從眼角迸了出來，她的心裏充滿了慌亂和無助。
「為什麼？」他不滿地嚷起來。
她咬了咬嘴唇，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
「他們在辦手續了。」
「靠！」她大叫起來：「因為我打了你？要是你覺得很丟臉你就打回來！」
「不會！」他顫聲地回答。
「你別誤會！」許晞微急急地說。
「答應了我，要回來！」她已經泣不成聲，雖然告訴自己不許哭不許哭，他很快就會回來，而且他們也可以通電話，可以EMS視頻，可以寫郵件，可以經常地聯繫。可一想到院子里沒有了他，學校里沒有了他，回家的路上沒有了他，心裏就難過不已。
「今天又是什麼？是黑的還是澀的？」莫倉廩握著筷子，一搭一搭地敲在杯沿上，語氣是懶懶的，但心裏卻是歡喜的。不管她做出怎樣的難以下咽的食物，他都會很珍惜地一口一口地吃掉，看上去是被許晞微強迫的，其實是心甘情願的。在新年的那夜聽到她說他們分手，她好像並沒有消沉起來。
他們在分離，他們在告別，與過去那個稚氣的自己，與過去那個不諳世事的自己。他們個性分明，他們熱情而衝動，他們任性而幼稚，他們單純而懵懂，他們的世界只有簡單的色彩，他們的喜歡，是最純粹的，最認真的。也許還會遇到別人的，被喜歡或者喜歡上，但那些年少的心情，卻永遠在心裏，被珍藏了起來。
她只是喃喃地問：「他在哪？他在哪？」她怎麼會弄丟了他呢？怎麼會那麼輕易地相信了他讓他離開呢？這一年她不是也有覺得奇怪嗎
hetubook.com.com？為什麼他的信那麼少，為什麼他不願意打電話，為什麼他只是偶爾跟她們視頻，為什麼他的精神看上去總是不太好。但他說忙，說功課緊張，她就相信了，有時候還會給他發脾氣，在高考的壓力里在他疏於聯繫里，會憤怒地指責他。那個時候的他，卻在經受著病痛的折磨，卻在生死線上掙扎，她為什麼對著他的時候永遠都是這樣粗心呢？
許晞微總是會想起莫倉廩來，想起小時候他們翻牆爬樹的情景；想起她挨打時，莫倉廩為他求情的情景；想起他蹲下身替她系鞋帶的情景；想起他在巷口等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帶著她放煙花的情景；想起他背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在院里喊她名字的情景；想起他說喜歡她的情景；還有，很多很多的他。這些記憶堆砌著她的生活，紮根在她的心裏，是比想象的更加重要，還要重要，是不能失去，是無法失去。
等著你，希望，是不晚。
「不是我誤會，會不會是你誤會了自己！」她瀟洒地站起來，拍了拍手說：「我跟他說了，他走了我們就結束了，我可不會一直等他，我沒那麼痴情！」
一年以後。
她的心狠狠地一抽。
她推開莫倉廩房間門的時候，他正抱著膝蓋坐在飄窗的位置，窗外是明媚的陽光，這又是一個春天了。
「幹嘛留起長發，多麻煩！」他說。
「有的吃你就知足吧！」許晞微睨他一眼。她的頭髮老是垂下來遮住一部分臉頰，所以她不得不老是用手往後面撩一下。兩次三番，莫倉廩乾脆走過去，把她的頭髮全握住在腦後。
那個夢還是讓她不安，一想到他就要離開，她就茫然無措起來。他們選了個周末的時間去郊遊，一同的人還有陸菁菁、陳北方、蘇胥……熱熱鬧鬧的一行人，惹來許多人的注目，他們是多麼青蔥的少男少女呀，臉上是滴得出水來的朝氣。
「其實……」許晞微喃喃地說：「我們只是好朋友。」
「對不起！」她靜靜地回答。
「晞微，他會好起來的，也一定會回來的。」周慧攬住她，感覺到她的顫慄和心痛。
跟陳北方分手的時候，她能很快地振作起來，但莫倉廩離開后，她卻始終沒有辦法習慣。她在上學的時候，會突然衝著後面喊，莫倉廩你快點；會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下意識里尋找他的身影，會在上課的時候感覺他在身後踹著她的椅子；會在看書的時候猛然抬起頭來以為他在房間里，會站在窗口的時候依稀聽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覺得他始終留在他的生活里，卻像是跟她捉著迷藏。
她回過頭去，笑著點點頭。
「對哦，可以洗掉一些！」許晞微說著就把魚從鍋里拿出來，真放在熱水裡重新洗一下，然後再丟鍋里，亂七八糟地折騰，好歹香水魚還是勉強擺在了桌子上。不說賣相，不說味道，至少能保證它是熟了。
「疼嗎？」半晌后后，她心存愧疚地問。
連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也來不及參加。
「是真不錯！」她再看了一眼遠處的莫倉廩：「可惜了，她把他甩了。」
「許晞微！我真是看錯你了！」莫倉廩一字一字地說，眼裡都是困頓和痛楚。
「叛徒！」她厲聲地說：「不是要一起參加高考的嗎？」
分離的日子還是到了。而許晞微每天在日曆上劃上一道，十五天，十天，五天……一天！她看著日曆的時候，會覺得胸腔腫脹地快要炸開來。她想要留住他，想要大聲地命令：不許你走，不准你走！可是手續辦妥了，機票定好了，行程也安排了。先去北京，然後直飛洛杉磯，十六個小時的飛行，距離是多麼的遙遠。
而成浩他們的樂隊解散后，各自有了發展。成浩簽了一家唱片公司，雖然還只是打雜階段但他很有信心能夠出一張真正的唱片。徐睿去念了夜校，學的竟然是財會。張駿捷做了平面模特，而東明去公司上班了。
「莫倉廩！趕緊來幫我切洋蔥！」許晞微在廚房裡心急火燎地說。秦臻立刻站起來，莫倉廩阻止她：「我去！」
她和秦臻抱著哭做一團，卻只能看著他朝安檢里走去。他走一步，回過身望一眼，走一步，望一眼和圖書。沒有什麼不散的吧，他們陪伴著成長了許多年，終於還是要各自天涯了。院子里的那些梧桐樹，見證了他們的成長，但它還在，還在的時候，他們卻已經分離了。
「啊？」
「他到底要鬧情緒到什麼時候？」她衝著秦臻抱怨。
蘇胥在廣州。
「媽？」她詢問地說。
「莫倉廩，不許你這樣說她！」蘇胥站起來，迎著他噴火一樣的眼神說。
只能，在這裏，在時光的這裏，望著不知在何處的你，心裏默默對你說，等你。
「秦臻說，你要轉學？」她忍不住開口問。
「知道了！」他笑著說，眼睛里劃過一些傷感。
「晞微！」周慧的眼眶紅了：「倉廩不讓我們說的，他說等他病好了再回來……」
莫倉廩的出國讓許晞微很措手不及。她用了很多的手段，威逼利誘，但結果卻是他出國的事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而且時間快得讓人詫異。原本以為要等到九月份開校才會走的，沒想到六月份手續辦下來就要走。
「這個……」許晞微為難地看著他，這對她來說還是太突然了，跟陳北方分手，並不意味著她要立刻馬上地去接受別人，他的喜歡也許是讓她的心裏得到一些平衡。但這樣的倉促，對蘇胥也是不公平的。她心裏清楚的知道，自己對蘇胥只是朋友一樣的感覺，因為她也不被喜歡，所以才會更加明白蘇胥的心情。
她開始給他寫信，她說莫倉廩你不許認輸，如果你輸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是真正地恨你！
「很嚴重的病。」周慧嘆了口氣：「這孩子怕影響到你們，所以執意地要走，他媽就為他轉院了，這一年他一直在治病，情況時好時壞。」
「你到底怎麼了？」莫倉廩不解地問：「難道有陰謀！」
「許晞微！」他的聲音哽咽了：「你可以去找任何一個男生來安慰你，也不能是我嗎？我對你就一點意義，一點，一點的意義也沒有嗎？」
那個時候的他，該有多痛呀！
「你撒謊！」許晞微嚷起來：「他好好的，怎麼會生病？他跑完馬拉松全程，他參加籃球比賽……」
「大騙子！」在一遍一遍確認莫倉廩沒有信來的時候，許晞微忍不住開罵：「說好了高考後回來的，一定是樂不思蜀了！」
「去死！」她瞪他一眼。
秦臻和她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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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們瞞著你和秦臻！」她停頓了一下。
再隔了幾天，莫倉廩始終沒有來上學，許晞微就急了起來。
「我爸讓我出國！」他隨即說。
她就知道了，剛才的一幕讓他誤會了。但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讓她懶得跟他解釋。
「我哪有？！」
她說莫倉廩我有認識其他的男生，他們個子很高長得很帥人又風趣，如果你不回來跟他們掙一掙，我就去在他們中選一個男朋友。
好幾次，她都在他家門口了，卻還是轉身離開。他罵她的話也很過分，為什麼不先問問情況呢？
拿到錄取通知書後，他們有去慶祝，一大群的人，唱呀鬧呀，好不熱鬧。許晞微看著陳北方坐到了秦臻的身邊，看著她望著他笑，眉眼之間都是溫柔。陸菁菁在唱一首《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本來很傷感的歌曲她卻使勁在笑，但許晞微卻看到她低下頭去擦眼淚的動作。她是唱給莫倉廩聽的嗎？
「恩。」
「他，生病了。」周慧緩緩地說。
「不可以」她緩緩地說：「我不願意只把你當成安慰，也許我會從別人那裡尋找安慰，但惟獨你不行，我會覺得自己殘忍，會覺得這樣的自己不配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替代，你也不是臨時的肩膀，你是我想要一輩子都在一起好朋友，因為珍惜你，因為很怕會失去你，所以我寧願和你只做朋友！你對我的意義，是重要，很重要！」
「吃，吃，吃！」許晞微很豪氣地招呼著。
許晞微拿到上海一所大學的入學通知書時，周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開始只想著許晞微能考上一所普通的專科院校就已經不錯了，但沒想到會是名校，而且還是很好的專業。
「其實倉廩並沒有出國！」
「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冷冷地說m•h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oｍ。
「你還轉學嗎？」隔了一會兒，她問。
「先過去上一年的預科班，再參加那邊的統一入學考試。」
許晞微竟然能夠很平靜地面對陳北方了，她甚至對他示意了一下，讓他把手裡的烤翅遞給秦臻。他笑了一下，照做了。看著他照顧著秦臻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酸酸的感覺，在心裏嘆口氣，誰叫她魅力不足呢？算了，算了。
3
「我相信你！」他暖暖地看著她，眼裡起里一層水霧。
風撲面而來的時候，成長是那破蛹而出的蝶，帶著華麗的美好，靜靜的與你對視。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付出勞動！」許晞微灑了點白糖在香水魚里，再放上生薑、蒜和剛才莫倉廩切的洋蔥，拿著鍋鏟翻了翻。
許晞微尷尬地猛咳幾聲，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不可以不要走？」她偏著頭，苦惱地問，這太過突然了。
「晞微……」蘇胥在她的身後艱澀地說。
「莫倉廩！」她氣呼呼地跳起來，大聲地說：「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要生氣嗎？」
「晞微！」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和我交往？」
看著她放在蘇胥手臂上的手，他整個人都要瘋掉了，就像被逼到了角落裡的困獸。只覺得血液嘩嘩地朝大腦里衝撞上去，然後口不擇言地吐出四個字：「水性楊花！」
「比陳北方？」
「幾年而已，再說寒暑假我也會回來。還有EMS也可以……」他溫言地說。
她張了張嘴，想要喊住他。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她追出去的時候，看到了夕陽，那個鮮紅的夕陽，像是天空中的一塊血漬，很悲愴。
「我來！」莫倉廩在她的身後抬起手來，她的身體好像落在他的懷裡，他突然間也意識到這個動作的曖昧了，停頓的時候，她用手肘朝他胸膛一推，掩飾著說：「等會兒你得負責洗碗！」
「現在不是告訴你了？」
是在開校一個星期後，蘇胥給許晞微遞了一張紙條，說放學後有事找她。正好那天秦臻要去學琴，而莫倉廩要參加籃球隊的訓練，她想了一下就答應了。
原本去機場的時候，莫倉廩是不讓她們送的，說受不了她們哭哭啼啼的樣子。她們才不管他的反對，非要去機場。跟莫倉廩一起去洛杉磯的還有他媽，她請了長假說會在那邊陪讀一段時間。
當列車行駛的時候，所有的風景都在倒退。
她把她攬在懷裡，猶豫著說：「關於莫倉廩的。」
「確定！」許晞微別轉面孔，卻感覺到了心裏的一絲遲疑。為什麼，為什麼會遲疑呢？不是約定好了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嗎？可是在知道他要離開的這些日子，她會感覺到慌亂不安，感覺到，很多很多的，不舍？是朋友，是朋友之間的不舍，還是其他的呢？
「他？他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她顫聲地問，心裏卻湧起了許多的不安。
秦臻遲疑地說：「你去看看他吧，很不舒服的樣子。」
莫倉廩有好幾天沒有來上學，秦臻說他病了，在家休息。許晞微嘟囔著：「他能有什麼病？被打了一巴掌就要這樣生氣連學都不上嗎？」
「晞微！」周慧拉著許晞微的手坐下，她的表情嚴肅而沉重。
「考高后你要回來一趟！」許晞微不管不顧的拽過他的小手指與她拉鉤：「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你要回來替我慶祝。」
「真的？」她抹了把眼淚，認真地問。
黃昏使得教室泛著一些暮色的光暈，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遠處的籃球場。她分不清誰是誰，他們都穿著統一的隊服，都是青春而蓬勃的少年。和陳北方在學校里見面的時候其實並不太過緊張，她跟他打招呼或者也會簡單地說上幾句。她也不去有意地在人群里尋找他的蹤跡，不在進教室的第一眼就不自禁地望向他的位置，或者在做側身運動的時候會想看看他的動作，又或者在他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會回過頭去看他。她改了好些習慣，一點一滴地去隱忍。然後，風輕雲淡。
「啊？」許晞微失聲喊出來。又詫異地問：「他在哪？」
在第二天見到莫倉廩的時候，她對他出奇地溫柔。她輕聲的說話，聽他的使喚，在他拍hetubook.com.com她頭的時候，沒有反擊他。
他們約定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對不起！」她抬起手朝他的胸口擂過去一拳。他也朝她頭上拍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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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也喜歡你。
「有一次我也想任性一回，想讓他給我系鞋帶」她自嘲地笑：「結果他轉身就走了。晞微，我聽男生說他竟然給你穿鞋系鞋帶時，真是嫉妒死了！」
「晞微，你確定你沒有誤會你自己嗎？」秦臻分明地問。
在那一聲清脆的聲音后，她石化在原地。莫倉廩也呆住了，他的目光里是難以名狀的疼痛，緩緩轉身的那刻，他的背影因為悲傷縮小了一圈。
「沒聽清！」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隨便啦！」她想了下回答。是很小的廚房，兩個人站在裏面有些擁擠，她踮起腳來想從櫃檯上拿白砂糖的時候，手夠了幾下都沒有夠到。
「愣什麼！都又要糊掉了！」莫倉廩用手指戳戳她，她才醒悟一樣的嚷起來：「還沒加鹽呢！」慌忙地去加鹽，手卻一抖，鹽撒多了。她懊惱地叫起來，原本以為會有所進步，結果還是功虧一簣。
她的鼻翼酸了一下，眼淚撲簌地滑了下來：「我夢到你死了！」
「是什麼？」許晞微驚跳起來。
她伸出小指，與他慎重地拉鉤。
跟他們去溜冰，堆雪人，打雪仗，嘰嘰喳喳，熱熱鬧鬧地樣子。她的笑容，就像冬日里午後的陽光，很溫暖的暖，當他凝視著她的時候，會覺得心裏很柔軟。她是如此地好，善良，勇敢，嬌俏，通透，瀟洒，還有很直白的單純。
她感動地看著他。
「你們在幹嘛！」聽到莫倉廩一聲憤懣的聲音，許晞微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還握在蘇胥的手裡，她有些慌亂地把手抽了出來。莫倉廩的鼻子上塞了一塊餐紙，她詫異地問：「你流鼻血了？」
「比蘇胥？」
她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她的頭髮是在遇到陳北方的時候開始留起來，也許是應該把它剪掉了，雖然毫無意義，但她還是需要一些形式，來告個別。
他看著她的背影，系著圍裙的樣子很可愛。她扭頭瞪他一眼：「快點！」他哦一聲，對著一顆洋蔥有些不知怎樣下刀。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最多就是把飯菜放到微波爐里熱一熱，但現在被她使喚著卻感覺到甜蜜。
秦臻和莫倉廩對視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
「不許交黃頭髮藍眼睛的女朋友！」許晞微警告地說。
許晞微那段時間覺得很壓抑，她用了所有的時間跟莫倉廩和秦臻呆在一起，他們像以前那樣說笑玩耍，但離別的惆悵還是在他們的心裏縈繞。
「晞微！」他釋然地看著她：「那就做朋友吧！一輩子的朋友！」
「靠！」她氣咻咻地看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也許他們真的只適合做朋友，以前交往的時候覺得小心翼翼，現在卻能夠坦然地相處。
「你打的那一巴掌？真是疼死了！」他沒好氣地說。
「切絲還是切片？」他問。
而莫倉廩就像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怒氣沖沖地走過來一把拽住蘇胥朝後面推了過去，嘩啦地，倒了一排的桌椅。
那一年的寒假許晞微有些忙碌，她在周慧上班的時間里開始在房間里學做菜，起初是手忙腳亂一塌糊塗的，廚房幾乎都要被她點燃了，等到油滋滋地發出聲響時，她就一邊哇哇地叫一邊往鍋里「丟」菜。
「莫倉廩！不許不理我！」她說。
「你們分手了？」蘇胥在她的身後說。
陸菁菁在成都。
「我不介意做你的後備！」他坐到她的身邊，笑著說。
「也許吧！」她停頓了一下，又說：「小時候我在櫥窗里看到一個洋娃娃，很喜歡，但家裡人不給我買。我就天天哭，天天吵，非要那個洋娃娃，覺得擁有了就會很幸福，家裡人沒有辦法去給我買了回來，拿著洋娃娃的我，突然覺得它好陌生，這是我喜歡的那個娃娃嗎？後來想這是我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吧，我喜歡這個，我不喜歡那個，不斷的暗示自己，卻看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分不清，這句話是對蘇胥說的，還是對莫倉廩說的。
「莫倉廩！寫信，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