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烤烤蛋撻
沒錯,大年初一都不休息的沈渺竟然決定要休息了,倒不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了,而是因為硯書幾人帶著牛和幾車滿噹噹的東西到了。
牛三十神色自得,抬手輕拍這頭母牛,為沈渺介紹:「九哥兒要能產牛乳的牛,我左挑右選,才在一群牛里挑中這隻。它是莊子上最壯實溫順的母牛,當初生牛犢時都不用人幫著扯犢子,自己順順噹噹便生下來了。」
沈渺讓他將陶瓮抬到一邊,讓牛乳自然冷卻到溫熱狀態。
謝祁驚訝無比地看了看手裡的「蛋奶千層酥」再難以置信地抬臉看向沈渺,被這樣又甜又奶又香的東西襲擊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掉了好些呢,都沒吃上。」湘姐兒心疼地用手接著。
接下來,用手將水油皮的邊緣向上提起,包裹住油酥麵糰,將介面處捏緊,確保油酥麵糰不會從水油皮中漏出。這樣就完成了包酥的步驟。
周大也遛完了勞斯萊馬,回來了。
沈渺看著這剛擠出來還溫熱、乳白微黃還帶泡的奶兩眼發亮。
謝祁抱起貓咪,將整隻貓都蓋在了自己的臉上,他便也埋進了軟綿綿的貓肚子上,在溫軟中他閉上了眼。
若非這回帶了太多東西來,九哥兒又歸心似箭,是不會動用它的。沒法子,謝家豢養的那麼多馬里,卻也僅有這一匹馬能被稱為「千里馬」,是跑得最快了。
他早已發現了,沈娘子是吃軟不吃硬的。
光收拾九哥兒帶來的各類特產,都花了一個時辰。但九哥兒帶來的東西都好生實用啊,沈渺拆箱子歸整時竟然全都能用上:黃花菜、大蒜等食物她日常開店便能用上,陳州大蒜真的又大又辛,味道濃郁,做炸蒜油很香。
此言一出,沈渺還沒說話呢,阿桃便忽然接話道:「娘子不是還想去看看養鴨的塘田么?這樣慢悠悠地晃出城去,只怕是天黑都來不及回來了。」
唐二、福興站在灶房門口吃,好奇地先聞了聞,才小心翼翼地沿著酥皮邊咬下去一口。阿桃坐在桂樹下,燙得直揮手,卻不捨得吐出來一點。
兩人理由十分充分,沈渺便不強求了。只是……阿桃笑得怪怪的。
本以為加了黃乳油的蛐蛐餅已是最好吃的點心了,沒想到沈娘子又想出了新的做法。硯書一邊聞那香味也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土窯。
奶茶他便愧疚地婉拒了,但這蛋奶千層酥卻香得他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垂下眼眸,不敢看她,只露出雙泛紅的耳,遙遙向她伸出了手。
***
這個天氣正好能凍成黃油磚,吃一點切一點。
今日還是個格外難得的大晴天,雨水收了,雪也化盡了。這正月里萎靡不振的陽光總算爭氣了一回,將汴京城烤得像沈家土窯里正在烘烤的蛋撻,連空氣里都莫名有種蓬鬆暖和的酥皮之感。
等麵糰放鬆的時候,沈渺另取一小陶罐來,架在灶上,先捻了一撮茶葉在鍋里小火炒出焦香,再倒入一些冰糖與茶葉繼續炒,炒到焦黃冒泡,便將煮過的牛乳倒進去煮一會兒,加上點蜜豆,焦糖紅豆奶茶便大功告成。
在謝祁烏濃明亮的目光注視下,她受不了了,乾咳一聲,尋了個十分蹩腳的借口:「好像聽見牛乳煮沸的聲音了,我去做些蛋奶千層酥的小點心來。」
等牛犢吃飽不吃了,牛三十還給沈渺擠出了一斗的奶(7升多)。
沈渺原本自覺要去坐剩下那匹矮墩墩、可可愛愛的小駑馬。
剛出爐的時候蛋撻是吃不進去的,光聞著香,層層疊疊的酥皮托著厚實、顫巍巍的蛋撻芯,咬下去卻燙得舌頭都疼,便只能耐心地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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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以往喝牛乳總容易腹瀉,所以也很少吃牛乳。
身為長姐的沈娘子,習慣了以精明強幹的面目在人前,張開雙臂護佑著身邊的人與還未長大成人的弟妹們。她無堅不摧、世事洞明,可她的心,其實又柔軟得像春溪融冰的汴河。
蛋撻是真的香,還在土窯里烤,那種微微焦甜的奶香味便已瀰漫得院子都是了。這個世道平民家的孩童自幼鮮少有機會能吃上乳製品,濟哥兒和湘姐兒應當是一歲斷奶后再也沒嘗過奶味了。現在這香味剛剛冒出來,湘姐兒便已經沒心思玩了,搬了個凳子,聚精會神坐在土窯邊上等。
沈渺無語,正色道:「說正經的。」
硯書是昨晚深夜到的,他和秋毫、牛倌、周大一家趕了三輛車,一輛是九哥兒的行李,一輛全是九哥兒搜羅來的陳州土產,另一輛載了頭還在帶崽的黃牛。因帶的東西太多,帶了活牛,一路停停歇歇,他們比謝祁多走了兩日才到。
花燈和「泥泥狗」也是,大大小小,各種樣子的都有,直接將湘姐兒幾個孩子虜獲了,她圍在那裝花燈和泥泥狗的箱子前,「哇哇」地挑了半個多時辰,連濟哥兒那麼大了都沒忍住好奇,也拿了一個繪了文士衣衫手握書卷的泥人小狗,回頭便擺在了他的書桌前。
「今日不過為了一牛便分了你我,明日我還敢上門來么?」他眼底又湧上些可憐,生怕被辜負般望著沈渺,「那日……沈娘子不是應了么?」
而且它額頭寬闊,耳朵圓潤,渾身骨架也不小,大概有一米三那麼高,這在母牛里算很高大的了,快趕上成年公牛了。
把蛋撻皮都先放進土窯里烘烤,等待的時候做蛋液。糖、牛乳、雞蛋液混合在一起,用紗布過濾兩遍,去除浮沫和未充分攪拌均勻的顆粒,這樣更加細膩,口感也會更加嫩滑。
陳汌吃這蛋撻則更為謹慎,如臨大敵一般,先用嘴咬住蛋撻皮,卻不徹底咬下來,然後便像是要趁蛋撻不注意似的,飛快把蛋撻芯吸一口進去,這樣裹著酥皮、吃著蛋奶漿子,一滴不漏地全進了嘴裏。
硯書跑到驢棚里,掠過了一直吃草吃不停的沈十一郎,蹲到了母牛「沈十二娘」身邊,他小聲地伏到牛耳朵邊,輕聲懇求道:「一會兒出了城,我一定留心著,給你挖最鮮嫩多汁的野菜吃,你喜歡馬齒莧還是薺菜?都喜歡也成,那你吃了我的菜,一定要多產些牛乳啊。」
香氣瀰漫,叫人忍不住便張嘴吃了。
沈渺花了一上午,也做壞了些,最後做出來了三盤還算完美的「蛋奶千層酥」,雖然形狀與後世不同,但是味道大體是一致的,正好與煮好的焦糖紅豆奶茶一起搭配著吃。
用薄薄的小勺在杯子與那酥皮中間輕輕一劃,便能小心翼翼地捏著高於杯緣的皮邊將蛋撻完整地脫下模來了。
燙燙的、甜甜的,裡頭的蛋奶芯極嫩,又滑又甜,外頭一層層酥皮咬下去便不住地往下掉渣。湘姐兒急得不行,不斷從衣襟上捻起碎屑往嘴裏塞,但往往還沒進嘴,手裡的酥皮又碎得更細了,吃都吃不進嘴。
周大心疼馬,已經把馬牽出來了,準備先帶馬去街上慢慢地遛幾圈。馬是不能被困起來的動物,等今日去郊外騎完馬,這匹勞斯萊馬便又會被周大帶回陳州,他會另外換驢子過來。
他只記得沈娘子遺憾吃不到奶茶,卻不知沈娘子竟這麼喜愛牛乳,若是早知曉,他早早便該送過來了。謝祁還在內心自省,覺著自己送得太晚了。
唐二和福興嘴巴剛張開,www•hetubook•com.com便被阿桃左右倆肘擊擋了回去,他們倆之後便都異口同聲地搖頭說:「不去了,不去了。」
望著沈娘子強裝無事發生溜進灶房裡的背影,謝祁忍著笑垂下眼眸,對上麒麟不明所以的大杏仁眼,他伸手揉了揉它的圓腦袋。可最終還是沒忍住笑,他抱著貓無聲地笑得肩頭微微聳動,仰面往後倒在了廊子上。
蛐蛐餅終究還是輸了。硯書將蛐蛐餅從心裏最好吃的點心裏挪了下去,鄭重地將蛋奶千層酥列為這世上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點心!
今早起來,硯書便帶著牛和一堆土產來敲門了,當沈渺見到一地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這一對黃牛時,人都有些獃滯了。
沈渺一進灶房,逃脫了九哥兒那哀哀譴責的目光,周身都被柴火氣和奶香所包裹,頓時大鬆了一口氣。
取回已經變成鬆弛的麵糰,將兩個麵糰都放在案板上,分別用手將其按壓成一個稍大的圓形薄片,油酥在上,水油皮在下,把兩個麵糰的圓心對齊,疊在一起。
包好酥的麵糰,再用擀麵杖輕輕擀成長方形。然後從較長的一邊開始,輕輕地向另一邊捲起,就像捲紙筒一樣,捲成緊密的長條狀麵糰,最後用刀切成小劑子,用手壓成一扁圓片。
謝祁莞爾:「本來便是帶來給你們玩耍之物,想分給誰都可以。」
濟哥兒便矜持多了,他在書院獨立生活過後,性子變得更加穩重安靜了,也有了這個年紀的大孩子才有的那種羞澀了,他是自個躲在房間里吃的,似乎不想讓人看見他滿衣裳碎渣子的狼狽模樣。
沈渺遞給謝祁一個,兩人則坐在廊子下看幾個孩子們吃。
沈渺被饞得咽了咽口水。
沈渺一噎。
誰知九哥兒一臉認真道:「沈娘子原沒騎過馬,又沒有旁的熟知馬性的人能牽馬了,沈娘子不如還是坐紅驥吧?由我來牽馬吧。」
除了勞斯萊馬,另外三匹都是用來拉車的駑馬,個頭矮小,但脾氣好,走起路來很平穩。周大便讓自己的兒子周初一也過來幫忙牽馬,扶著湘姐兒、陳汌坐一匹;濟哥兒、硯書坐另一匹。
耕牛在此時是十分寶貴的,而且牛比羊、驢子等牲畜更難飼養,一頭好牛便也貴很多。她心裏略微估量了一下,「起碼也要幾十貫吧?」
謝祁含笑道:「十文。」
兩箱陳州的黑陶是同一個窯口、同個師傅做的,表面的黑釉光潔如鏡,直接將她鋪子里因製作批次不同、外觀也不統一的碗筷勺盤全都換掉了。
湘姐兒這急性子,沈渺都來不及交代,她已經被燙了一下,但之後也不生氣,鼓起臉使勁地吹。
但沈渺卻很快從有了牛乳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囑咐牛三十幫著將擠出來的牛乳用小火煮沸,便回身坐到謝祁身邊來,認真地問道:「九哥兒,這牛需多少銀錢?吃食便罷了,牛這樣貴重的牲畜,我不能這般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沈渺,又看了看謝祁,那笑容莫名慈祥得很。
只願她要。
沈渺好奇地接近它,試探著給母牛聞了聞手,它用溫和的眼神注視著她,輕輕地擺動尾巴。牛三十道:「它不生氣呢,沈娘子騎上去也無妨。」
之後將製作好的油酥麵糰和水油皮麵糰都拿到外面去,灶房裡太熱了,它們需要比較寒冷的室溫去放鬆放鬆,大概兩刻鐘。
沈渺瞪了阿桃一眼,但在看見謝祁的手時,心裏卻又軟了。
「原來你的牛乳做起酥點來竟這般好吃。」硯書自顧自與牛約定好了,還抱著牛腦袋回味著方才的滋味,舌頭舔了舔唇,喃www•hetubook•com.com喃地感慨不已,「早知道該勸九哥兒多帶幾頭牛來了……」
他懷著「腹瀉便腹瀉」的壯士斷腕之心幾口就吃完一顆。外皮酥脆得幾乎被牙齒一碰便碎了,之後便是嫩嫩像雞蛋羹的蛋奶漿融化在舌頭上。
托在手裡不敢用力,層層薄酥裹著的蛋奶漿嫩得會在皮子里輕微搖動,表面上還有層烤成褐色的糖焦皮。
沈渺今日來不及做淡奶油和黃油了,所以這是中式酥皮純牛乳蛋撻。純牛乳水分比較多,烤的時候要格外注意麵粉、雞蛋的比例,攪拌蛋液也不要過度,掐準時間,蛋撻表面開始出現金黃-色的斑點,再稍微烤一會兒就能吃了,不然就很容易烤得塌陷。
九哥兒回來這幾日,竟隻字不提他給她帶了這麼多的東西來。
待得久了,沈渺也已知道這時好些人用數字取名字的來源了:八成是大年三十或是某一月三十日出生的。
他記得她為他做過的每一樣美味食物的味道。
自己家人都已經分過了,湘姐兒還把自己最喜歡的都偷偷藏進屋子裡了,便高興地把巷子里的小夥伴都叫過來分。一時間沈家小院熱鬧得堪比過年,劉豆花感動極了,和湘姐兒說她要一輩子跟她做好朋友,最好的那種。
沒有之一。硯書嚴肅地點點頭。
被他按捺在心中那洶湧的心意,太過露骨而無法坦言,但是……他確是如此想著的——他所有之物,及乎己身,都願獻給沈娘子。
陳汌「補習」回來正趕上了,湘姐兒讓陳汌也挑完了自己喜歡的泥泥狗,發現還剩下好多呢,她琢磨了會,還有些小心地問謝祁能不能把這些分給劉豆花他們幾個。
「沈娘子心中不必不安,」謝祁舉起貓爪子左右搖了搖,溫潤一笑,「便將此牛當做我與硯書、秋毫日後常來沈娘子家中蹭吃蹭喝的飯資吧。」
整個汴京城只怕都沒人吃過呢!
他的手寬大修長,虎口覆有薄繭,是能緊握長棍掃出烈烈勁風之人。可是此時,他的掌心向上,那微微彎起的指尖,卻緊張到在微不可聞地顫抖著。
沈渺有個十分簡單的萬能蛋撻皮做法,做熟了一般不會翻車。
這是廣式茶樓的吃法,沈渺上輩子去吃早茶必點黃油菠蘿包。
沈渺頓時想起了湘姐兒前幾日有關負心漢的論斷,童言無忌,可她此時竟然真有種自己搖身一變成了沈世美的錯覺。
牛乳煮沸約莫一刻鐘左右,能達到殺菌去腥便行了,不必久煮。
這樣便可以開吃了。
用豬油做的中式酥皮就是要這樣現做趁熱現吃,不然涼了以後這豬油的味兒便會反出來了,就會有些膩口了。
另取一碗,注水與糖,用筷子攪拌均勻成糖水。再在糖水中加三個蛋黃,繼續用筷子攪拌均勻,再加六兩麵粉,用手將麵粉與液體揉成個光滑麵糰,這就是水油皮麵糰。
她怎會想得出這麼多美好可口得令人能拋卻煩惱甚至感到幸福的美食呢?謝祁吃完了以後,仍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然後下一口依舊是這樣。
沈渺烤完蛋撻,又用土窯烤了兩隻全雞,再翻找出些凍梨、糖霜柿子餅、大棗、杏子乾等小零食,幾人便準備出城去騎馬玩了。
很難得能見到這樣一打眼便能看出模樣清秀的牛。
更別提最重磅的牛了,甚至連養牛的牛倌都來了。
她將自己的手,穩穩搭入了他溫熱的手心裏。
到時候烤一盤熱乎乎、又酥又蓬鬆的菠蘿包,中間切開,但不要徹底切成兩半,在開口處夾一片凍得冰冰涼的咸黃油片在中間,趁著還沒完全化開一口咬下去,那才好吃呢。
沈渺想和_圖_書到出城正好還可以繞過去看看鴨場施工情形,賀待詔年前時已經搭好鴨舍了,但倉庫、圍牆還未做好。這段日子忙著過年、做團膳,她也有好些日子沒去瞧瞧了,如今正好去瞧瞧。
「它還帶小牛呢,不騎它。」沈渺便只是伸手摸了摸它的背毛,牛的毛沒有貓狗那麼柔軟,有點粗糙,但沈渺心裏也很喜歡它。這頭黃牛的毛色偏淺,不像其他黃牛是較深的棕黃-色。它是麥穗色的黃,瞧著嫩嫩的,眼睛又很大,看人時神情很沉穩,鼻頭還是粉色的。
沈家小院里,湘姐兒摟著麒麟,硯書摟著一隻三個月大的小牛犢,倆饞嘴貓端了兩張小板凳,一直守在散發出濃郁奶香的土窯跟前。
心裏像被什麼蜇了一下,沈渺怔了怔,終究還是上前邁了一步。
牛三十正用勺子攪拌著深桶形陶瓮里的牛乳,裡頭細小地冒泡翻滾,淡白色的牛乳已經滾沸一段時間了。
接著取些寬口的小陶杯子來充當模具,將這個圓形薄片放進去,用手指按壓得跟杯子貼合,這樣,一個杯狀蛋撻皮便成型了。
之後開始便開始揉面做蛋撻皮。
「等我,我去拿盤子!」硯書機靈地跑進灶房裡,取了倆盤子來,兩人便用盤子墊著,那些酥皮碎渣便能平安地掉在了盤子上,等他們倆吃完手裡的,便能再吃掉碎渣了。
她一本正經地建議道:「不若九哥兒與娘子共乘一騎,先快馬帶娘子出城去看田。湘姐兒濟哥兒後頭慢慢來便是了,這樣便不會耽擱時辰了。」
元宵前一日,沈渺早早在鋪子門前掛上了歇業的牌子,也提前讓幾個閑漢都去衙門、望樓和瓦子里提前說了今日要休息的事兒。
這孩子膽子的確大,她還和九哥兒說很想試著騎騎馬。於是謝祁便與沈渺商量著,不如用過午食一塊兒去城郊騎馬,也算鬆快鬆快。
太…太好吃了。
昨日他們趕車來時有三輛車,便有一共四匹馬了。若是阿桃他們也去,便乾脆套兩輛車坐車出去。但現在他們要留下,馬便正好夠了。
福興說要烤鴨,唐二說想把羊皮的毛洗一洗,剪下來,回頭紡成氈線,能做些北邊常見的羊毛氈帽來。
「唐二和福興也不去嗎?」沈渺還是探頭再問了句。
硯書吃完一個蛋撻,望著手裡最後一個,都有些捨不得吃了,第一個吃得大口大口,第二個便吃得細嚼慢咽,恨不得一個蛋撻能吃一日。
而且牛三十還說,這頭母黃牛才四歲,正是最健壯、產奶最多的時候。它正好又還在產奶高峰期。沈渺便蹲下來看它給小牛犢餵奶,它生的小牛也是母牛,和它長得很像,只是鼻子上、蹄子、腹部上都有幾塊白色花斑。
楊柳東巷各家的院牆上都架起了長竹竿,晾滿了各色花紋的被褥。如九哥兒這樣個高之人,從西巷走到東巷,得一路低著頭,從被曬出陽光與棉絮味道的被褥下頭穿過。
烤第一遍的蛋撻皮烤得邊緣微微焦黃成型便可以拿出來了。先單獨烤蛋撻皮是因為此時沈渺用的是沒有溫度顯示的土窯,全靠經驗判斷,蛋撻皮烤兩遍能更好控制酥皮的酥脆程度,倒蛋液的時候也不會把底部浸濕。
隨方就圓、柔懷納之,她曾數次不知覺地潤澤了他。
沈渺也在吃,她還在想著下回怎麼改進呢,便瞥見了謝祁那震動的眼眸,她抹了抹自己嘴邊的渣,問道:「怎麼了?」
謝祁先是愕然隨即恍然大悟,輕咳了一聲,拱手謝過阿桃:「還是阿桃想得更周到。」之後又轉身紅著臉問沈渺,「那…那時辰不早了,事不宜遲,我…我托沈娘子上馬吧?」
她www.hetubook.com.com便欣然同意了。
倒的時候也千萬不要貪多倒太滿,不然再烤就會溢出來了。
無數與牛奶有關的麵包蛋糕從她腦袋裡飛掠而過:牛奶蛋糕、蛋撻、烤牛奶、炸牛奶、蛋奶餅、雙皮奶、紅豆乳酪餅……還有奶茶!甜奶茶、咸奶茶,後世各種口味的奶茶豈不都能喝上了!
對於「蛋奶千層酥」,謝祁也沒吃過這樣的吃法,吃得特別新鮮。
方才,他都在懷疑沈娘子怕不是灶神下凡了。
煮好奶茶又可以接著做蛋撻了。
牛倌是謝家蓄養的家奴,因世代為謝家養牛,十分簡單隨意地冠了個牛姓。他也十分隨意地被爹娘取名叫牛三十。
「沒什麼,極好吃。」謝祁搖搖頭,又垂眸咬了一口手裡最後半個,第二個微微有些涼了,但裡頭的蛋奶漿凝固得像奶凍,好吃得令他眉毛都舒展了。
尤其是看湘姐兒和硯書吃東西,兩個胖乎乎的小娃娃吃得頭都不抬,單單看他們吃東西都會覺著倆孩子手裡的東西一定很好吃。
沈渺問阿桃、唐二和福興去不去。阿桃立刻站起來把他倆都擋在了身後,斬釘截鐵道:「不去,娘子與九哥兒帶幾個孩子去玩便是了。」
略等片刻,倆孩子先喝了半杯奶茶解解饞,奶茶也好喝,甜滋滋的,湘姐兒和硯書喝得嘴唇一圈都是奶漬,兩人還用舌頭去舔下來。
或許她時至今日都尚不知曉,可謝祁心裏一直記得,記得她曾說人不會永遠倒霉的,記得她說人唯此一生,記得她說遇見他,她也覺得很幸運。
先做油酥麵糰:在寬口陶盆里倒六兩麵粉、一勺鹽、兩勺白糖、半瓢涼水、豬油一勺。充分揉搓揉均勻,使每一粒麵粉都能均勻地裹上油,這個過程非常關鍵,蛋撻皮能否酥脆,全仰賴這個步驟了。
硯書見她被燙,便也不敢下嘴,伸出舌頭試探了一下,很快也跟湘姐兒似的,兩人都鼓著腮幫子用力吹。
終於等到蛋撻外頭的酥皮不怎麼燙手了,裡頭的溫度便也正好。
硯書也是,牛乳是珍貴的東西,哪怕謝家蓄養了不少牛羊,他身為僕役也沒什麼機會能吃到,更何況是這樣蛋奶混合、費了那麼多功夫烤制的新點心。
但蛋撻終有限,吃完后他又把盤子里的碎渣倒嘴裏了。
謝祁抱著貓坐在廊下,靜靜地凝望著沈渺那眼睛亮晶晶的喜悅模樣,沈娘子很高興,他的心裏也像浸泡在香甜綿軟的牛乳中一般,跟著歡心地彎起眼睛,嘴角不知不覺便翹得老高。
她家又沒有龍肉,幾十貫能吃到什麼時候了!何況先前謝祁考院試時便交了三十貫錢了,現在都還沒吃完呢。沈渺還想開口,謝祁卻轉而悵然地低頭蹭了蹭貓,與麒麟一般,拿一雙清澈的眼睛由下往上地瞅著她,嘆道:「也不過走了幾日,沈娘子便與我如此生分了……」
每人分了倆,很快便分光了。
陳汌開始每日早起去鄧訟師處學一個時辰的字和律法再回家來,湘姐兒也正式跟九哥兒開始學站樁、吐納等基本功。
水油皮是用來包裹在油酥麵糰外面的,在烘烤過程中,水油皮中的水分會逐漸蒸發,將油酥麵糰層層撐開,才能使蛋撻皮變得層層酥脆。
牛奶!是她一直沒捨得買的牛奶!
沈渺吃完一個,開始喝奶茶,心裏便想:得了空還是得做點黃油出來。
像兩隻小青蛙。
之後便默默地跑到驢棚里——小小的驢棚里現在擠了一頭驢、一匹馬、兩頭牛,雖然有一頭是小牛,但也擠得馬兒十分焦躁。
如今面碗、菜盤都換成了釉色均勻明亮的黑陶,好看的陶器用來盛面,好似把最為普通的陽春麵都襯得高貴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