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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麵館

作者:松雪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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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蝲蛄來了

第101章 蝲蛄來了

添水燜煮時,切點豆芽、萵筍和黃瓜條墊底。待湯汁收得濃稠,撒一把青蔥段,淋幾滴香醋,鍋蓋一揭——辣香混著鮮甜直撲人面門,蝦殼紅艷艷油亮亮,香辣無比的濃汁稠稠地裹在蝦身上。
沈渺的確想要兩三個藝術類的員工,能輪著班,兩層樓,一層安排一個。
自打蝲蛄上了沈渺夜市大排檔的菜單,沈記湯餅鋪又熱鬧得要排隊了。鋪子門口整整齊齊地排了兩排小凳,上頭坐滿了等著吃蝦的食客,阿桃挨個發一把瓜子,不住安撫:快了快了,您再嗑一會兒!
王娘子也跟著壓低嗓音:「郎君放心,我已存了三十盆,攏共五貫錢的,足夠吃好些日子了。」
這豬蹄也好吃,顯然挑的是后蹄兒,肉厚筋彈,燎得焦黃,又浸足了沈記獨特的料湯子,用嘴咬一口撕開焦脆的外皮,油珠子沿著嘴角就滾下來,裡頭的膠質顫巍巍亮晶晶,吃起來又嫩爛又有嚼勁,麻辛味滿嘴都是,特別過癮。
沈渺晌午便支起扎了紅綢子的招牌。
沈渺又接著說道:「除了那唱曲兒的伶人,我還得尋幾個南邊來的廚子,起碼得要兩個,最好是那些擅長做糕餅、蒸菜的。這事兒你也幫我留留神。當然,跑堂的夥計也不能少,能機靈點、手腳麻利的最好,再找個會打算盤的管事,來幫著料理我這茶樓里的賬目。」
「你不是看到了么?」謝祁頭也不抬,隨口敷衍地回了一句。畫好一幅后,便讓秋毫拿去旁邊晾乾,接著又繼續畫下一幅。
她眼風掃過門外又烏泱泱進來的食客,急得跺腳:「您快回灶房忙活去,那位張貨郎每回來都吃糊塗湯餅,我不必問都知道。」
是的,說起蝲蛄,她的夏日麻辣小龍蝦,終於可以穩定上市了!
沈渺望著她靈巧身影,今年過年時她吃完年夜飯便窩回屋子裡數錢,數著數著,淚珠子便一串串砸在銅錢上。這小妮子偷哭時無聲無息,沒一會兒又擦乾眼淚,揚起笑臉出來和大家烤火守歲。
矮子牙保蜷在榆木圈椅里,手指頭搓著青瓷盞沿兒嘆氣:「沈娘子哎,你莫說我沒心腸啊,我說的是真心話。阿桃娘年歲大了,那老鴇母常說她那嗓子眼兒,高腔一弔就成破鑼嗓,尋她的客人都少了。三十幾的人,贖身銀錢倒能壓壓,可這買賣,算盤珠子一撥,我怕你回頭後悔吶。」
這話已經說透了。矮子牙保咂摸出滋味來,沈娘子看來不止要雇阿桃娘一個唱曲的伶人,估摸還想著再找幾個身價便宜、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讓她們跟著阿桃她娘學些本事,如此一來,這生意自然就不會虧本!
走在街市上的來往行人,隔老遠都能聽見沈渺請來的那兩個大嗓門閑漢扯嗓子不住地喊:
「你看看我這腰身,這下巴,像是不愛吃的嗎?」王娘子不屑,「怎麼可能不好吃,去年蝲蛄少我就沒吃上,不成,我就要先存上,回頭指定又跟烤鴨似的排好幾日都搶不到。」
一盅茶搭配兩件點心,通常是一件干點和一件濕點。干點如叉燒包、蝦餃、燒麥等,濕點則像腸粉、粥品等。
想多了,沈渺腦殼子都疼。果和_圖_書然,一間大茶樓和普通的小食肆相比經營的難度便大多了。
謝祁聽了,神色微微一動,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連忙將畫軸仔仔細細地收好,快步往東邊走去,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他趕忙坐下,想著再點上一鍋,可抬眼一打量,鋪子里早已是人擠人,滿滿當當的,鬧哄哄的,心裡頭清楚得很,肯定是來不及做了。
王娘子豪氣衝天道:「多少錢一盆,我先存個五貫錢的!」
「好嘞!」唐二擼著袖子又出去了,和福興二人蹲在排水渠邊奮力刷蝦。
沈渺把灶上起鍋,油燒得滾熱,拍幾瓣蒜、切幾段姜,滋啦一聲嗆出香氣。抓一把茱萸、姜醬、花椒,扔幾顆草果八角,混著自家做的豆瓣醬下鍋慢煸,紅油很快漸次浮上來,滿屋子辛香直往人鼻子里鑽。
今春開塘,蝲蛄生得個頭又大又壯,蝦鉗子不小心能把手指都夾到流血,力氣大的很。沒想到這麼難養的竟被他養成了。
這個價不低,新客可能會不敢嘗試,但老客應該都知道好不好吃了,去年夏天也斷斷續續上過幾次,但特別少,有人吃過以後抓心撓肝來問過好幾次的,沈渺也實在是沒辦法,因為她沒有蝦啊,去年于鱘偶然撈過來都只有幾斤,也就做個兩三盆。
他眉眼活泛了,嘿嘿笑:「這樣好,還是沈娘子精明啊!得嘞!趕明兒我往大名府去時捎帶兩匹好緞子,就說是替東家採買侍妾。那老鴇子見著甜頭,保准把阿桃娘塞進來給我挑!到時,我使使手段,一準能壓下價來。」
能怎麼辦呢?自家媳婦,王雍悠悠嘆了口氣,只好把那幾個剩的蝦,剝了出來放在碗里,再末了舀一勺濃醬湯汁拌飯,白米飯染作紅油色,和蝦肉一起扒拉兩口,五臟六腑都舒坦。
起先吃起來不覺得多辣,吃到後頭,那辣氣兒便順著鼻尖往天靈蓋竄,她忙叫了兩壺冰湃梅子酒,仰頭灌了好幾口,心肺又涼得好似吞了一口雪般舒爽。
寧奕算是看出來了,他之前訂的那本冊子,本是用來記錄他吃過的那些好吃的東西,可現在倒好,光是沈記的美食,就多得都來不及記了,每一樣都好吃得要他的命啊。
「你說的在理,我也知曉。」沈渺倚著牙行鋪子里那雕花隔扇,扭頭瞧著院里那株歪脖子棗樹抽芽:「我也思量過了,阿桃娘雖不是金嗓子,但如今也不是不能唱了,而且她定會識譜會調弦,回頭帶其他小伶人也比外頭不知根知底的強——橫豎我預備著,待她唱不動了,讓她給我當個管事,幫著料理料理雜事兒,也沒啥不行的。」
后廚瀰漫著沈渺炸的茱萸辣油的香氣,年嬸娘切萵苣切的脆響,唐二從外面又拎一竹簍子蝦進來,往水池裡嘩啦啦一倒,半盆青灰色蝲蛄滾進盆里,大頭大蝦鉗子張牙舞爪,須子還掛著山泉水珠。
他喜氣洋洋地拎了一簍子蝲蛄來,沈渺心裏真是百感交集,如果養不成,花費了這麼多人力物力,他也沒想過給沈渺討要;如今養成了,卻也沒有扭頭就要高價,還給了沈渺一個還算實惠的批發價。
送走他www.hetubook.com.com,沈渺便想出了七八種小龍蝦的口味,但還是想做麻辣的。她對麻辣小龍蝦一直是有點情節的,她早年間在重慶學菜,有個街頭擺攤的老頭拿搪瓷缸子煮蝦,能辣得人咂嘴跳腳,但特別好吃,嘴都腫了還是停不下來。後來這麻小成了夜市一景,約上三五好友圍坐,吃蝦談笑,冰啤酒一碰,摸著杯上一層涼霜,舒舒服服。
在汴京城,茶肆也遍布大街小巷,當時清明前新茶上市,朱雀門外茶坊鱗次櫛比,碾茶的青石軲轆整日價轉。
「小桌20號!小桌20號!沈記請你吃蝦啦!」
話音未落,五貫錢已拍在柜上。
他竟然因此痴痴地上了心,回頭竟真在他那魚塘角辟出兩三個蝲蛄池子。
阿桃和年嬸娘在鋪子里穿梭如梭,手裡的黑陶海碗里紅蝦堆成小山尖。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沈渺也不打算提前和她說,畢竟這事兒才剛剛談攏,矮子牙保剛啟程,還不知道能不能順順噹噹把阿桃她娘贖回來,萬一有什麼岔子,也免得白讓她空歡喜一場。
而他先前一點風都沒給沈渺透,如今經歷千辛萬苦帶出第一批蝦,才告訴了她。
灶頭的熱氣騰起來,食物的味道又再次撫平了她心頭的一團亂麻,不愁不愁,事緩則圓,這事兒總歸急不得,就跟發老面似的,得經幾番揉搓醒發,好饅頭才出得來。
快食店送完團膳就閉店了,在那邊忙活的年嬸娘、丁五石便都被沈渺抓來加班,當然她是有給加班費的。
有點像咖啡拉花。
海報圖是讓唐二揣著一隻活的蝲蛄去書院里請謝祁照著一筆一筆描繪的:第一幅是紅色的底色,黑陶盤裡裝滿了燒得通紅油亮彎曲起來的蝲蛄,上頭灑滿了火辣的茱萸醬,白色鋒利的大字:「麻辣蝲蛄」,旁邊再跟著幾個小字:「熱辣舌尖」、「擼蝦吃酒會好友」的宣傳語。
沈渺笑了:「正是這個意思,記得挑那人品信得過、老實本分的。」
王娘子來得早,她是第一鍋,阿桃端著陶盆穿堂過,紅彤彤蝦子壘成寶塔尖,全鋪子來吃蝲蛄的食客都好奇地伸著脖子往她桌上看,一路香氣蕩漾,饞得他們根本收不回目光。
日頭剛偏西,在沈渺這裏吃成了雙下巴的王娘子便聞風而來。
沈渺其實都知道。
「哈——」她暢快地呼出一大口氣。
穿著拖鞋背心,慢悠悠地晃出門來,再坐進茶樓里悠哉哉地品茶吃點心,這是老廣才有的愜意和舒適。
說起吃茶,這汴京城裡誰不是行家?飲茶之風在宋朝極為盛行,上至宮廷皇室、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無不以飲茶為樂。
沈渺笑道:「有。」
他在青石板上鑿泉眼,引的是雲頭山的山泉水,帶著全家去拉河沙,還用柴火滾水洗過沙,之後便在塘底鋪細沙種水芹,讓蝲蛄能挖洞棲息,又在緩坡斜搭竹篾棚供蝲蛄上岸蛻殼。甚至還專門在池子邊緣修了高於普通池塘的塘堤,上面拉了一個油布雨棚,避免暴雨沖刷污染水質。
沈渺聽唐二帶來於鱘養成蝲蛄的信時,正揉著麵糰,聽到時驚訝得都說不出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有時候,他原以為自己不吃的東西,譬如那端午的燒肉粽!角粽怎能是鹹的呢!但端午後謝祁帶了些來書院,他分了一個吃,險些倒戈叛變了蜜棗甜粽。
這可把寧奕給愁壞了,他瞅了瞅手裡還剩半個的烤豬蹄,心裏有些不舍,可還是放下了。
洗乾淨的蝦子倒進去,顛兩下勺,殼子便染得金紅透亮,沿鍋邊淋一勺黃酒,熱氣「騰」地躥起,這蝲蛄的香氣頂得麒麟都跑進來聞來聞去。
蝲蛄因為養殖困難,所以會賣得比烤魚更貴一些,大概在一盆三斤蝦一百五十八文左右,和烤鴨差不多。
等謝祁畫完畫,扭頭一看,咦,寧奕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今兒她這個海報才剛剛粘好,王娘子已經摸著雙下巴便笑眯眯走進來了,興奮而期待地問道:「今晚有蝲蛄啊?」
王雍欣慰地點點頭,果然在吃這方面是不必擔心自家媳婦的。
這早茶樓要立得住,還有吃茶的形式也需考慮。
沈記湯餅鋪早養出一大批的熟客。這些老饕們熟門熟路,來了都不用人多招呼。阿桃也各個都臉熟,這位知道要多添勺辣油,那位不要撒蔥花。
暮色初合時,王娘子已經揣著去年烤魚抽盲盒時的蓮花大陶盆來佔座了。坐在常坐的位置,正好能欣賞到對面牆上,燈火映著的水墨鰲蝦圖。沒一會兒,從衙門裡下班的王雍也直接過來了。
「這你放心。」矮子牙保拍著胸脯保證。
沈渺望著檐下麻雀新搭的鳥窩思忖:烤魚和蝲蛄的確該重新上市了,這種麻辣鮮香的菜正好井水冰鎮的梅子酒,是夏日里不可或缺的痛快。
上回官家吃了沈記那魚丸驚為天人,自打那牙疼好了之後,就不再要鴨架煲湯配炙鴨了,改成把鴨架油炸了吃,還另外吩咐梁大璫買上幾斤生魚丸,帶回大內去煮著吃。
春日剛過完年那段時日,蔬菜不易得,鋪子里好些菜都貼了售罄的牌子,全靠魚丸湯餅吊著大伙兒的胃口,偏生還是有人惦記著夏日里烤魚那種滋滋冒油的焦香,現在一入夏,都來問了好幾回了。
這水墨工筆畫貼在鋪子里,紅色海報貼在木質立架上擺在門口。
可是沈記這明顯又有新菜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他怎能錯過呢?
沈渺進了家門便挽起袖子揉面,一邊在心裏琢磨這件事,一邊開始忙活起今日的生意來。
廣式的茶品也豐富得很,有普洱、烏龍、紅茶、菊花等。但這些和此時宋人的吃茶風俗到底是不同的。
另外一幅是水墨工筆畫,就特寫了一隻還沒煮熟的蝲蛄,舉著大大的鉗子,旁邊配了一行墨色淋漓的小字:「且將新火試新蝦」——對不住了東坡先生,蹭了蹭他的詩。
于鱘高興得手都沒處放了,憨厚笑道:「有娘子這句話,養這蝲蛄再多的辛苦都值得了。」
畫上,正是個坐在樹下仰頭望天的溫婉女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沈渺訕笑著往後廚溜,青布裙裾掃過門檻,和偷偷溜進灶房裡被掃帚趕出來的麒麟一樣……有點狼狽。
沈渺哭笑不得:「您不嘗嘗再存?萬一不喜歡吃呢?」
hetubook.com.com奕被關在書院里,原本壓根不知道沈記又出了新菜。還是謝祁突然在自己那圓筒狀帶把手的奇怪白大杯子里養了一隻大鉗子胖蝲蛄,還趴在桌案上,一整天都在那兒畫畫,他才琢磨出一絲不對勁來。
沈渺看著阿桃端著魚丸湯餅穿梭在鋪子送餐,忙得腳不沾地。
「來了來了,好香!」王娘子也早已迫不及待了,顧不得燙手,拎起一隻,咬下頭來,先嘬一口頭殼裡的黃,麻辣里透出股子醇鮮,好辣又好好吃!她被辣得倒抽氣,卻還是繼續不停地剝開殼,掐頭去尾嘬得嘖嘖響。
蝦肉雪白彈牙,蘸一蘸鍋里濃郁湯汁送進嘴裏,先是花椒的麻在舌尖打轉,繼而辣意順著喉頭往下躥,偏又勾出蝦肉的甜來,吃得人鼻尖沁汗,筷子卻停不下。
他啃著謝祁從沈記帶來的烤豬蹄,吃得滿嘴油,蹭到謝祁身邊,探頭探腦地看他究竟在畫什麼。
比如:她得想法子好好摸摸底兒,看看康記那條街平日里的客流量多大,自家茶樓的目標客人又是哪些人。畢竟不同的人,對菜品的口味、環境的好壞、價格的高低,喜好和要求差異都挺大的。
沈渺心裏也熨帖,正好答應他,跟他續簽常年的契書,從此再不換魚商了。
王雍聽得人都呆了,在梁大璫眼裡,官家到底是何等英明神武的模樣啊!不過後來他聽人說,梁大璫年歲大了,這眼睛早就花了,看誰都英俊。
他一筆一筆,仔細地點上夜空里的星子,畫完之後,又對著畫默默地坐著出神。
但此時的人大多吃團茶得多,貴人們講究擊拂作畫的茶百戲,泡茶時會用茶槌將其敲碎,再用茶碾或茶磨將碎茶研磨成極細的茶粉,最好能細得能穿過綢篩。還要點茶點出一層厚厚的、如積雪般潔白細膩的泡沫,能長時間附著在茶盞壁上,不輕易散落。
他就著幾口蝦肉,配上脆爽的黃瓜和萵筍,竟然也連吃了兩碗米飯,吃完后,他湊近自家媳婦,悄悄地問道:「存了沒?明兒我來捎上兩盆,帶進宮裡給官家嘗嘗鮮。」
要是夜裡還沒消,那指定還是官家水又喝多了。
所以這次重新上市,還是大量上市,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剛剛入夜就坐滿了人,阿桃進灶房來報菜,外頭滿座的人全是來吃蝲蛄的。
沈渺這裏上了什麼新菜,她總是第一個到,沈渺都懷疑她是不是在她這裏安插了什麼卧底。
王雍下值趕來,剛跨過門檻,就瞧見自家媳婦坐在那兒,吃得嘴都辣紅了一圈,蝦殼在桌上堆成小山,那裝蝦的盆里,竟只剩下寥寥幾隻蝦了,紅彤彤的湯底里,就剩些素配菜孤零零地泡在裡頭。
矮子牙保見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多費口舌了。當下,把他去大名府的日子給定了下來,至於另兩個小伶人,他也仔仔細細地向沈渺問清楚了她的要求,答應過個兩日,先挑幾個好的來給她瞧瞧。
魚丸配炙鴨,吃得官家那原本才消瘦了一丁點的黑胖臉,如今又胖了老大一圈。可梁大璫卻非說官家不是胖,只是夜裡水喝多了,所以早起才瞧著臉大了,等夜裡指定就消了。
于鱘真是了不起,去年秋分和*圖*書在城外的溪邊為沈渺日日撈蝦,送過來時聽沈渺念叨了幾句:「不知引山泉下來,用活水養著,不知能不能活?」。
煙火氣混著鬧市聲,是她很難忘的記憶。
直到外頭有個傳話的雜役匆匆跑過來,說道:「謝郎君,書院東門的值房有人候著您呢,說是從陳州您家裡來的。」
她很想她阿娘,只是不說。
而後世的廣式早茶卻是「一盅兩件」嶺南飲茶文化,這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算是獨家供應的承諾了。
做生意全考慮利益不行,但做慈善也不行,茶樓里唱曲是錦上添花,又不全指望用這個掙錢,說到底,還得是菜色好、口味正,才是立得住腳的硬道理。沈渺是有意回頭阿桃娘不能唱了,讓她給她做做人力的。
沈渺只好給她存上了。
沈渺胳膊倚著榆木櫃檯出神,叫阿桃逮個正著。她又端出個黑陶海碗,油亮亮滷肉堆得冒尖,袖口還沾著芫荽末,風風火火出來送了一遭,見沈渺在這發愣,不由長嘆:「我的娘子哎,你是我的活菩薩,灶上蒸鍋都蒸了多久了,還在這神遊,在案板上醒的麵糰都快發芽了!」
等把人平平安安地接回來,便也不用說了。
他把晾乾的畫小心翼翼地裝進畫筒里,讓秋毫送到沈記去。自己還是坐在桌案邊,呆坐了一會兒,才從桌邊的畫簍子里抽出一幅捲起的畫軸,在那幅畫了一半的人像上繼續畫了起來。
雖談妥了人手的事,沈渺從人市出來,便踩著青石板上的露水往家走,她心裏那本賬卻越發沉甸甸的——人其實是最簡單的了,要開茶樓,後頭還有一大串又漫長又複雜的籌備事兒等著去操持呢!
大買賣啊!矮子牙保驚喜萬分地都應下了。
沈渺拎起只對著燈瞧,蝦尾一蜷,果真活泛得很。
一連過了半個多月,矮子牙保已經動身,初夏的風著河邊濕潤的水汽鑽進鋪子。
看了好半晌,等他換上昂貴的白墨,揮筆立就「麻辣蝲蛄」四個字,寧奕忽地跳起來,激動道:「是不是,是不是沈娘子做新菜了!」
寧奕下定決心:還是留著這肚子,晚上就翻牆去吃沈記的那麻辣蝲蛄,他一刻都耽擱不了了!
矮子牙保盱著沈渺的臉色,咧嘴一笑:「我把話說在前頭,您自個兒好好掂量掂量,說開不傷情分,咱們倆日後都省得有什麼麻煩事。」
王娘子瞧著自家郎君那一臉失望的模樣,訕訕地笑著說道:「太好吃了,沒忍住吃太快了。」
沈渺忙道:「多虧你們了,灶房裡我請了快食店的丁五石來幫襯,前頭鋪子里有年嬸娘和阿桃,你們就專心弄蝦吧。」
等到雌蝦終於抱卵那幾日,他幾乎住在蝲蛄池子邊,比當年自個生兒子那晚守得還仔細,等看到雌蝦成功抱卵后又連忙撈出來單獨養在育苗池裡,生生熬了幾夜,瘦得顴骨能突出來。
唐二抹了一把汗,另外端給她一盆已經料理過的蝦:「娘子,這盆是已經吐盡了泥腥,我和福興拿刷子挨個刷凈肚皮,還剪了沙囊,拾掇清爽了的,你先用著,我和福興再去洗。」
說完,他又試探著問道:「照娘子的意思,順帶,我再給尋摸兩個剛學琵琶的小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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