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貪杯不行
謝祁拍了拍發皺的袖子,慢慢走了過去。
「?」沈渺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就是這被褥……沈渺低頭看了眼身上圍著自己捲成一圈的被子,有些納罕:昨日有這麼冷么?她給自個蓋得這麼緊?
然後她偷偷給他換了一壺茶。
沈渺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唾沫,卻見唐二提著魚簍打灶房出來,她緊趕著上前:「唐二,你可知道九哥兒是何時走的?」
他垂眸,將人抱得更緊了些,低聲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好。我也只要一個阿渺。我們都只要彼此就夠了。」
雷霆歪了歪大毛腦袋,倒像真在認真聽似的。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酥鍋真好吃啊。」
葯羅葛好似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明兒一早便與他去衙門簽官契。
哦,剛走的……沈渺頷首至半,忽地僵住:「你說什麼?」
誰知沈渺卻不開心地嘆氣:「好是好,可我不捨得啊,劈成三瓣,你可多疼啊。」說著還張臂摟住了謝祁的脖子,軟軟地道,「不疼不疼,我不要三個九哥兒,一個就夠了,只要一個。」
想著那些令人心頭溫軟的往事,她因自己昨夜做出的荒誕行徑而感到慚愧的心終究慢慢平復了下來。
沈渺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了阿桃遠在大名府的娘。
家裡收拾完,連沈家的地都掃乾淨了,嬸娘們才三三兩兩地走了。今日沈渺也喝了不少,她強撐著把嬸娘們送出門后,便莫名呆坐在桂樹下,想不起自己如今要做什麼了。
她又踩著咯吱響的老舊木質樓梯上了二樓,樓上兩邊用住竹柵欄隔出了六間雅閣,中間還有一大片空地可以擺放桌子,真是很寬敞。
到時候再厚著臉皮蹭蹭人家樊樓的熱度,把自家這早茶宣傳成「樊樓之外又一勝處」,吸引文人墨客來打卡,也不錯。
酒氣在喉頭和心腹來回翻滾,腦子裡好似隔了層紗似的,想什麼做什麼都慢半拍,原本並沒有把古代這點度數的果子酒放在心上的她,今兒算是嘗到放肆喝酒的後勁了。
汴京飲食業發達,街市上諸多「北食」「南食」「川飯」都有所耳聞,但廣式早茶尚未出現,沈渺正好能填補市場空白。
絞著帕子拭面時,沈渺擦臉的手又頓住了,等等……但後來她真睡著了,九哥兒不會真就這樣讓她抱著胳膊守了一晚上吧?
但滿院子醉得東倒西歪,她已算挺能熬的了。
***
她昨日幹什麼了她?沈渺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九哥兒這樣守禮得連「輕薄」都要徵求得她同意才會親下來的人,是絕不會擅入女子閨房的,他一定是被她強迫的!
沈渺深吸了一口氣,她果然做了不得了的事。
沈渺揉著發木的腦仁兒回想到這裏,記憶便模糊了起來。所以九哥兒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她使勁回想都一片空白,還是記不清了。
「娘子昨夜可睡得安穩?」阿桃笑得更開懷了,擠眉弄眼,「嘻嘻,應該睡得不和-圖-書錯吧?」
沈渺其實心裏也還沒個准主意,但她覺得自己應該參照「本土化」優質案例(譬如肯德基和麥噹噹),仔細地調研之後,再忙活不遲。
那時候她還沒弄明白自己心意呢,沒想到如今都快和九哥兒成家了。
「吃了吃了,其實不早了!沈娘子甭忙活,樂江侯夫人催得緊,咱們現就往衙門結契去?」
露台約莫有四人寬,修了木質欄杆,日後倒是可以沿著欄杆擺一溜二人小桌,掛一串過街燈,夜裡吹著江風喝著小酒,望著萬家燈火閃爍,再聽聽小曲……想來很有氛圍。
她臉頰酡紅,神色獃獃的,眼眸卻像被星子照亮一般,盈潤潤泛著水光。
這樣不是兩全其美么?
沒法子,好的壞的,都是她嘛。
古家嫂子手裡抱著一大摞碗筷扭頭一看,古大郎已被壓得滿臉憋紅,眼見便要沒氣兒了,「可不敢再鬧!」古家嫂子忙去拎家裡兩個小祖宗的后領子,把人挨個拽起來:「快快起來,你們爹雖不中用,但沒用的命也是命啊!」
當然如果要承接宴會,除了找筆墨厲害的在牆上題詩,好吸引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自然就得打造些特色服務,比如說書、唱曲、評彈小調之類的……嗯這就得再雇幾個藝術類員工。
謝祁垂著眼長久地凝望著已睡熟過去的沈渺,不知過了多久,月光在窗欞上綉出水波紋,其中一波月光移到他的眉骨時,他正緩緩伏下了身子,在沈渺額頭上近乎虔誠地印下一吻。
沈渺仰起頭,往後靠在了樹榦上。
沈渺捧著粥,坐在廊子下唉聲嘆氣地喝著。濟哥兒這才像屁股著了火似的從屋裡衝出來,飛快地抹了牙粉,使勁兒刷起牙來,急得不行:「完了完了,今兒書院還有早課,睡過頭了!」
不一會兒,唐二跟著慌忙跑出來,幫他套好驢車,嘴裏念叨著「不慌不慌,肯定能趕上早課」,可自己卻比濟哥兒還著急,跳上車轅,鞭子一甩,就送他去書院了。
沈渺的心頭突突亂跳——莫不是她昨夜貪杯撒了酒瘋?可…可那青梅酒分明甜水似的,之前她連著吃三五盞也不見醉呀!
沈渺果真抬起頭來,還從他懷裡抽出手來,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都擠得嘟了起來,嚴肅地左右端詳,最後下定論道:「三個!有三個腦袋!」
沈渺鬆開手,放下粥碗,恢復平常的樣子,起身去迎:「咋來這麼早,吃早飯了沒?要不要來碗粥暖暖肚子?」
濟哥兒和陳汌也醉倒了,不知怎的縮在驢棚里,十一郎低下脖子看了看,便開始拿舌頭舔他們的臉,等沈渺發現的時候,這倆已經渾身驢口水了。
「我送你回房。」謝祁便就著她感到舒服的姿勢,一手穿過她的腿彎,一手抱著她的肩頭,將她抱了起來。
沈渺半晌才發覺身前有個人,緩而遲鈍地低下頭,拿喝得有些不聚焦的雙眼靜靜看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認出是誰后,忽而便鬆了渾身的勁,猛得往他懷裡一紮。
可這二層的臨河鋪子,到底該做何營生呢?
謝祁這才直起身來,撐著腰,望向床榻上被他裹成大春卷只露出一個腦袋的沈渺,滿意地呼出了一口氣。
推開房門,才發現竟已日晒三竿,昨日比她更醉的阿桃、唐二和福興竟然都起來幹活了,反倒是她和偷喝了酒的幾個孩子還在呼呼大睡。
之後又仔細地從上到下都掖好被角,還把被子的尾端也折進去,塞到沈渺的腳下壓著。
沈渺這會兒沒啥別的事兒,捏著手裡鑰匙,決定走去原本是康記的臨河鋪子看看,也好琢磨日後咋改造。
酒氣慢慢反了上來,她也有些搖搖晃晃了。
這樣的粥宿醉之人喝最好了,養胃滋補,香香暖暖。
「好,停住,不必說了。」沈渺不由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腳步更加虛浮地往洗漱的水池邊走去,心裏都尖叫出聲了。
要說還有醒著的,好像九哥兒也沒醉。他酒量倒是很不錯,昨日席上不少叔嬸都因他們將要定親而猛灌他的酒。
抱了一會兒,沈渺便自發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手臂放開了他脖子,改為圈住他的腰,臉頰依依地貼著他的左胸,像個小孩兒似的安穩地蜷縮在他懷裡,睏倦地眯起眼,似乎馬上就要睡著了。
「天光乍亮便走了。」唐二渾不在意道,「端午休沐只得一日,他前腳從娘子房裡出來,後腳就喚硯書套車往書院趕,連朝食都未用哩。」
吃了兩口粥,沈渺又看著濟哥兒在眼前跑來跑去,一會兒去院子里拿晾的衣裳,一會兒又跑回屋裡穿,沒一會兒又從屋裡衝出來,去灶房收拾這個月的乾糧。
沈渺越想越覺得值得,她把鋪子又仔細地轉了一圈,心裏有了數,便立馬去人市裡尋矮子牙保,打聽打聽如今阿桃娘現狀如何。
結果他剛摟住她,她便像麒麟似的蹭著他的脖子,還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句醉話:「九哥兒,你怎麼長了兩個腦袋啊。」
要命!當真醉成浪蕩子了!
謝祁嘗出來后還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
用膀子搡開沈渺的房門,謝祁沒敢多看,快步穿過隔斷,裡頭便是一間不大的卧房。屋子裡還沒點燈,所幸今日夜色夠晴朗,窗外透進來一地銀霜,房內便也泡在淡淡的月光里。
打開沉重的大鎖推門進去,裡頭倒是還算整潔,桌椅板凳之類的東西全都搬空了,鋪子里空空的,積了一層薄薄的塵。
她再次仰頭去看,這鋪子上的匾額已經摘下來了,如今便不能再叫它康記了。
要死要死!她全想起來了!
風過處,桂枝簌簌搖動。
然後沒過一會兒,沈渺便似覺著熱了,兩條腿利落地把被子一踹,胳膊一揚,裹得好好的被子立刻就被踢得亂七八糟了。
站在床邊滿意地欣賞了片刻,眼見不安分的人又要踢被子了www.hetubook.com.com,他連忙又過去,跪在床榻邊,兩手摁住了沈渺張牙舞爪的手。
重新變得空蕩蕩的院子里,唯有沈渺一人坐在樹下,仰頭看天。
沒想明白。
沈渺閉著眼,忽然笑起來。
但謝祁的脾性果真溫厚,一直對鄰居家的叔嬸們尊敬有加。或許是因為他總念著她沒了爹娘,巷子里的叔叔嬸嬸便成了最親的長輩,所以也心懷鄭重地對待他們。
謝祁剛幫著把同樣醉得不輕的唐二和福興都扛回了屋。捏著鼻子將他們丟進各自塞滿了臭襪子的床上,出來便見著這幅光景。
趕忙把人扔進屋裡去,扭頭又見阿桃叉著腰對樹說話,她又忙趕她回屋去睡。
走到康記時這股子莫名的興奮之情都還沒褪去。
沈渺也猜到了他的來意,就跟著葯羅葛去了衙門。沒一會兒就啪嗒蓋了個大紅印,沈渺捧著熱乎乎、墨跡都沒幹的官契出來了,陽光正好照在她和葯羅葛身上。
因喝醉了,沈渺想到這些事,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真買了?就這麼買了?這兩千貫一掏出去,除了幾家鋪子和鴨場里日常經營所需的流水,她的積蓄好像又一分錢不剩了。
走到露台上,視野更是開闊,河面上清涼的風撲面而來,能望見兩岸擁擠的商鋪和翻飛的招子,還有河面上時而經過的畫舫、漁船。
「人也喜歡啊,從頭到腳全部都喜歡。」說著說著,她聲音愈發輕了,開頭的話輕得幾乎聽不清,「……輩子……唯一喜歡過的人,就是你啦。」
早上賣早茶,中午、晚上兼賣中餐,也別忘了外賣……想著是挺美好的。但如今宋人飲食以麵食、羊肉為主,廣式早茶的「海鮮」「甜口」「蒸點」都還需要做本土化改良——比如嘗試用魚肉泥和河蝦肉泥混合替代純蝦餡料?蟹黃灌湯包就換成羊肉灌湯包?至於叉燒,也能做蜜汁烤羊肉版的。
唐二不理解為什麼同樣的話非要說三遍,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訥訥重複道:「我說九哥兒一早從娘子屋子裡出來便……」
他一杯杯全都喝了,毫不推卸。
呆了好久,她總算想起來了:今兒是端午,她看了龍舟、做了酥鍋,還跟急得好似要上房的葯羅葛買了康記那兩層臨河鋪子。
「九哥兒是松木雕成的么?香香的。」沈渺迷糊著往他掌心裏蹭,柔軟而發燙的臉頰貼住了他的手背,「我喜歡你的味兒,像森林里的味道。」
夜裡靜悄悄的,雷霆和麒麟也趴回門邊,乖巧地值守門戶。
沈渺又嘆了口氣,撐著下巴回想起昨夜的事兒。
家裡如今一堆酒鬼,沈渺進灶房時,福興已經在熬雞湯小米粥了,雞架子燉得高湯單獨撇了油,便往洗好的小米里倒,放在灶上咕嘟兩刻鐘左右,加些鹽,撕些雞肉絲拌進去,再小火咕嘟一刻鐘,便能吃了。
雖說昨日多飲了些,不止三五盞……嗐!酒色誤人啊!
還把人嚇得連朝食都顧不上,帶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硯書直接趁天沒亮便逃了去……沈渺掬起一捧涼水潑面,放了一夜的井水冰涼,她被刺|激得腦中清明了一瞬,忽地記起些零碎光景——自己摟著九郎脖頸倒在他懷裡,踩著滿地月華被橫抱著回房,末了竟捧著他臉說些渾話……
「不是不是,你從頭再把剛剛的話說一遍。」
阿桃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摘了一籃子的「落蘇」、萵筍和黃瓜,正好挎著水靈靈還沾著露的蔬菜經過沈渺房門,要去灶房裡。見到沈渺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忽然沖她咧嘴一笑:「嘻嘻。」
夜深了,滿院子杯盤狼藉,酒罈子滾了一地,吃醉了酒的叔叔阿爺們敞著衣裳、勾起膀子唱起歌要回家,嬸娘們正幫著沈渺收拾碗筷,見狀氣得往他們屁股上踹:「吃吃吃,光吃不做!」
古大郎呼吸通暢後繼續打呼嚕。阿寶阿弟便又蹲下來,順手從地上抓了一把泥灰,先給古大郎塗了兩道粗粗的黑眉,之後又偷笑著給親爹扎了倆小辮,然後再給他嘴角貼上泥糰子。
謝祁下意識便張開手臂接住了她,結結實實地抱住了身上帶著淡淡青梅酒氣的沈渺。
兩個小搗蛋鬼乾的壞事顧嬸娘全看在眼裡了,她搖頭笑著把桌子抹乾凈,忽然低頭一看,才發覺桌底下顧屠蘇醉得舌頭都大了,還拉著雷霆的狗爪直絮叨:「濟哥兒啊,你最近學習一定很勤勉吧?你瞧,你這眼圈都黑了,嗝,你的臉怎麼也黑了?怎麼還長了那麼多鬍子呢……」
與其在汴京城裡雇傭不知底細的伶人,不如花些錢幫阿桃把她娘贖回來,這樣鋪子里有了穩定不易辭職的員工,又能滿足沈渺的需求。
併發誓以後再也不貪杯了。
九哥兒…從她屋子…里出來……
葯羅葛美滋滋地揣著另一份要放在牙行備份的白契書,把鑰匙遞給沈渺,不住地躬身恭喜沈渺,之後就借口有事,急匆匆走了。
謝祁呆立著,眨了眨眼,又連忙上前再次給人裹得一絲不苟,甚至還耐心地撫平了被子上的褶皺。
隔日,晨光爬上東牆時,沈渺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坐在床榻上尋思著:昨夜家裡熱鬧高興,她不小心喝多了,灌得腳底打飄、頭腦發昏,竟連自個最後怎麼摸回房裡的都已經有些記不真了。
但她堅信自己沒有醉到斷片的程度,因為她依稀還記得自己強撐著眼皮,揮手趕阿桃回屋歇覺來著。
原來她夜裡抱的不是前世她喜歡的長條貓咪抱枕,而是九哥兒的胳膊呀。想到自己抱著人家胳膊當貓枕蹭,還叫謝祁誤以為她吃了酒面上起疹痒痒,用指腹替她揉了整宿……
看他一杯接一杯,微笑應著叔嬸們的囑咐和祝福,二話不說仰頭一飲而盡,當時看得沈渺都有些心疼,顧嬸娘在旁邊對她耳語道:「沒事的,巷子里迎新婿的老規矩,任是鐵打的漢子也須過這遭。」
兩人一驢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巷子。
過了橋,看著暮春夏初河岸https://m.hetubook.com.com邊又茂密得像青紗帳似的篙草,她忽而想起去年觀蓮節和九哥兒站在橋上一起看煙火的日子。
「到底誰黑啊,你也好意思說人家濟哥兒黑。」顧嬸娘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拿腳踢了踢醉得爛泥似的兒子,「別在這兒賴著了,自個回家去睡。」
謝祁笑了:「你再看看,我幾個腦袋?」
湘姐兒和硯書兩人吃得肚皮都快撐破了,兩個小豆丁還不知偷喝了誰的酒,已經醉醺醺地倒在廊子下,打著飽嗝,相互扯了對方的袖子蓋肚臍眼,臉上還貼著飯粒,嘟囔嘟囔地好吃好吃便睡著了。
就在沈渺內心崩潰的時候,院門口探進來一個簪花的大腦袋,葯羅葛笑眯眯地打招呼:「沈娘子早哇,吃早飯呢?」
她回屋換好衣裳,深刻地檢討了自己,怎麼能犯經驗主義的教訓呢?真不該小瞧古代的酒的。這回好了,丟臉丟大了。
但隨即,他連整個胳膊都被抱住了。
謝祁的心霎時便軟軟地塌陷下去了。
他蹲在沈渺面前。
「我說九哥兒一早就走了啊。」
沈渺才張了張口,她自個兒忽然笑到打跌,捂嘴笑著,一溜煙往灶房躥去。
她想做出一家既有特色、融合當地風俗且不可替代的茶樓。
古大郎被踹倒在地,竟倒頭就睡,片刻便鼾聲如雷。胖胖的肚皮隨著呼吸高低起伏,好似波浪一般。阿寶立刻便趴了上去,接著阿弟也趴在了姐姐身上,兩個小的笑嘻嘻招呼古家嫂子:「阿娘,來玩疊羅漢啊!」
顧屠蘇被踹得臉著地,還是被雷霆拱起來的,終於找回了一絲清明,對雷霆喊著濟哥兒那二哥走了,搖搖晃晃爬出沈家。
她忽然又高興起來。
啊,沈渺無聲地揪住鬢髮,想找個地洞鑽。
要照這般推究,她應當也是自己洗漱后才回床榻上睡的。嗯,一定是這樣。
沈渺站在那兒沉浸地想了很久,從大城市裡的酒店自助餐綜合體想到了粵式茶樓……最後對比下來,可能還是覺得粵式早茶風格比較合適。
兩千貫啊,她竟然真這麼闊綽,這麼乾脆地進屋拿了交子,一起等鄧訟師趕過來當中人,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把契書給簽了。
謝祁血液慢慢湧上了臉頰,他徹底地跪了下來,胳膊僵著也不敢動,半晌,他才小聲而有些緊張地問,「只有味道喜歡嗎?」
「那也好,這又多了一個腦袋,日後將我剖成三個,一個給沈娘子打扇,一個給沈娘子捶背,一個給沈娘子捏腳,好不好?」謝祁也笑著揉了揉她的臉,眉眼溫柔得恍若春日微風。
這鋪子是兩層大平層,正好一樓可以設為「散茶區」,用屏風分隔座位,也很符合汴京茶坊慣例。二層則設「雅閣」,掛嶺南的山水畫,提供私密宴飲。
沈渺只好看著他喝完又坐下,屁股都還沒坐熱,又被人叫起來喝。
他將她輕輕地放在床榻上,為她脫了鞋襪,又忙著出去兌了水來,為她擦臉擦腳,將人擦洗得乾爽,才好好地將人裹進棉被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