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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語氣柔和下來，輕聲說道：「雪之下陽乃，一種矛盾的大動物。她曾經也是有一個小角落的小動物，但卻被人從角落裡拉出來，被人灌輸著如何成為一隻大動物——要學會和其他大動物打交道，要學會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要冷靜從容地偽裝，要將一種不甚理解乃至厭煩的思想刻在臉上……她很想念自己的角落，那裡藏著屬於她的喜怒哀樂，可是當她試著回到自己的角落時，發現自己已經是一隻大動物了，鑽不回狹窄又安心的角落，只能靜靜凝視洞口，試圖從小小的洞口，窺探曾經的心情。直到一隻小動物悄悄從洞口裡探出頭來，她的目光滿是警惕和排斥，似乎對角落外的世界很不滿，但看見大動物時，又露出憧憬與嚮往，想著也要變得這麼厲害。」

小小的空間里，藏著大大的凌亂。

但又不覺得難以接受。

雪之下陽乃愣住，有種莫名的既視感，然後不自覺否定那種可能性，但又想到某人往日離譜的行為，可能性便在腦海里野蠻生長起來：「我說……你的手機該不會在和誰通話吧？」

白影伸出雙手，氣沉丹田地一聲低喝：「請！」

雪之下陽乃面無表情地啃了一口蘋果，陡然笑了起來，辯解道：「混球，這可和我的想法沒關係，雪乃醬總想著堂堂正正解決問題，但有些問題就是解決不了的，無論是母親那關，雪之下的門楣名望，可都不許她幹什麼出格的事情，總之等雪乃醬憋不住找你的時候，你給我老實應下來……如果不是對雪乃醬的真心十分認可，你也不會成天讓她隨時能找到你，不是嗎？」

鞋架也突出一個乾乾淨淨，出了一雙外出的運動鞋之外，就只剩下幾雙拖鞋——從相同款式和不同顏色來看，某人顯然是在超市使用了隨便購物法，直接買了一袋子同款拖鞋。

【將願望投射到別人身上的事情，不要做，你在犯和我一樣的錯。】

雪之下陽乃下意識應話，有種以前剛開始被母親嚴厲教導時的恐慌感，表面要服，心裏不服，恐慌與痛苦兼具，偏偏又無路可逃。

唉，雪乃醬真是個笨蛋，既然解決不了笨蛋雪乃醬，那就迂迴解決混球……

雪之下陽乃暫時將煩心事拋開，順便狠狠給白影記了一筆，然後忍不住頭疼。

雪之下陽乃沒有去看客廳或者陽台之類的地方有沒有人，只是迅速掃了眼玄關處鞋架。

因為是無所謂的，所以隨便說一下也行？

「混球又在說別人聽不懂的話了。」

我的生活已經能夠望到盡頭，無非是用妥協和欺騙應付自己。

無所謂好與不好，習慣了而ｈｔtｐs://wwｗ•ｈｅtuｂook•cｏｍ•ｃｏm已。

「作為勇者她姐！我不能讓憧憬的雪乃走上錯誤的道路！」

雪之下雪乃愣住，拳頭硬了。

「嗨嗨~呀哈羅~」

白影一驚：「糟糕！肯定是勇者發現我們在談心，進度已經到了稟報阿姨！9528！快到沙發後面躲起來，要是被發現可就糟糕了！必然是鮮血の終末的慘烈結局呀！」

「嗯？你在看什麼呀？」雪之下陽乃莫得感情地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想到蘋果牙印，想到兩個人吃過，想到間接接吻——混球什麼時候變成純真的孩子了？需要大姐姐給你一點愛的安慰嗎？」

一眼看破，混球又在扯淡，順便故意提自己煩的事情。

雪之下陽乃：「哈？英雄可沒有好下場，再說那種東西本來就是虛的，算不算還得兩說……」

【陽乃。】

【……陽乃，我等你和雪乃的結論。】

「好好好，我就喜歡說這個。」

白影狡詐陰險地給出數條妙計，輔之以桀桀怪笑，活脫脫一反派角色。

大概是我在渴望被理解？事到如今，我還渴望被理解嗎？

雪之下陽乃笑眯眯地站在門前，眸子眯成一條彎彎的縫隙，看上去就像一個普普通通，親切和善地大姐姐。

雪之下陽乃自若地回著話。

這樣行了吧？

雪之下陽乃的聲音，動情地述說道：「我已經再也找不回真實的自己，只是在看似自由的些許時光里喘息……我憧憬著雪乃，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落進那種困境……」

「9528，你還欠著我一句話。」白影循循善誘道，「我以長官的身份命令你，把那句話說出來，要不然我並不是很認可哦。」

雪之下陽乃反倒是不會了——你這混球想幹啥？對自己心懷不軌？！

雪之下雪乃額頭的#越來越多，已經忍不住想出去錘爆兩人……

【還有，喝酒傷身。】

「我這裏不提供酒水。」白影語重心長地勸誡道，「酒不是好東西，莫要貪多。」

她只是在想，自己似乎還是被陽乃給騙了，或者說……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把陽乃扭曲成一個習慣放棄自我的人。哪怕陳舊的傷痕被解開，曾經的誤解得到梳理，已經形成的事物，卻不會回歸原狀。

一個雪乃醬笨笨的，一個混球又狡猾得很……怎麼感覺最近老是吃癟？前腳被白英花騙，後腳被雪乃醬懟，這下子又被混球給套出一點心裡話，還被母親給聽見！

白影語重心長道：「我會懷著慈祥的心情，和大夥來一場華山論鍵，溫和注視他們說出的每一句話，總結成創作的素材……」

雪之下陽乃笑呵ｈtｔｐs://m•hetｕｂoｏk.ｃｏm•com呵地應答，似乎坐在了沙發上：「大人的本領是什麼？這塊兒詳細點。」

「嘛~我確實羡慕雪乃醬啦，混球不也說過嗎？豈是石心無不平啦……」

雪之下陽乃滿臉木然，不知如何應答，只能看著白影擱那兒進獻讒言：「阿姨！以我觀之，9528定然會在您催婚的時候，讓你指定婚約，啊對對對，心裏表示無所謂，就當償還您的養育之恩……」

「給阿姨打下報告，讓阿姨下達十三道金牌，把她緊急召喚回家，責其有損雪之下家門風，勒令不改思想，就別出去丟人！」

雪之下雪乃黑著臉蹲下來，她倒要聽聽姐姐和白菌要談什麼東西！

偏偏自己已經沒有將陽乃拉回來的資格，哪怕要求對方自由思考，自由決定，也只是給大女兒打造一副名為自由的新面具，然後被這副新面具矇騙過去。

姑且能理解白君，這是一邊在釣姐姐的真心話……

「在！」

好吧，無論對你，還是對雪乃醬來說，說真心話確實很重要吧，但對自己而言卻是無所謂的。

萬事皆休！

哪怕隔壁就是混球家，出門也一定會換上短距離外出用的拖鞋，再把拖鞋老實放在鞋架上。

「倦鳥茫茫何處飛，東西南北空徘徊。稚羽扶搖啼萬里，此情可憶不可追。」

兩人默契地往裡面挪了挪，讓出對方的容身空間。

沙發后。

「知道啊。」白影點頭道，「她就在屋子裡。」

雪之下陽乃不由轉頭，朝著去開門的白影一陣死亡凝視，有種立刻拉上對方去跳河的衝動。

白影以雪之下陽乃的聲音輕輕說道：「那隻手似乎已經放開，但我還是時常感到窒息——9528如是說。」

白影側耳傾聽，一本嚴肅道：「她說『你來得不是時候，請爬』。」

「？」

白影看著她，露出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嗯，那種我有話想說，但不好說，你自行領會，領會不到就是你笨的神情。

白影附和道：「就是，她背著雪之下的姓氏，就一定會被旁人審視，阿姨也定然要以家族名望為重，兩個女兒爭男人這種事情簡直有辱門風，定然會讓雪之下家在指指點點里抬不起頭來！」

雪之下陽乃笑眯眯地進門，反手將房門關上，她隨意閑聊般說道：「混球啊，你知道雪乃醬最近在煩惱的事情嗎？」

以她那細膩過頭的性子，家裡拖鞋都不是複製粘貼的模樣，甚至每雙都還有分類——給男性客人的，給女性客人的，浴室的，短距離外出的，居家的……

「我只覺被愛掐住脖子，快要就此死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基本技和*圖*書能了屬於是。

「喂……」雪之下陽乃有點笑不出聲，聲音冷淡下來，「那混球會怎麼做？」

雪之下陽乃如閃電般思考著，腳步剛繞到沙發後面，便與雪之下雪乃和櫻島麻衣對上視線。

「找記者狠狠曝光這個大瓜，讓所有人都來看雪之下家的熱鬧，誓要令她明白什麼叫人身不由己，說你錯再頂嘴就罪加一等！她再怎麼堅持，也抵不過社會的浪濤，所謂堅持自我，做個勇敢正直之人的論調，在現實面前就是如此不堪一擊！要被生活狠狠俘虜呀！」

白影：「詆毀祂，攻擊祂，否定祂，幫助祂，憧憬祂，遠離祂……越是嚮往著太陽，影子越是被拉得狹長，陰鬱與熱烈同在，時而讚頌祂，時而鄙夷祂——你太過聰明和濫情，格外清楚地感受著矛盾與糾葛，因此痛苦，只想放棄思考，放棄自己。」

「？」

算了，只要我和母親說不爭，提前投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大不了假裝爭一爭，給雪乃醬一點危機感……唉？雪乃醬會這麼暴躁地按門鈴嗎？

雪之下陽乃熟練地先騙自己一下，棒讀道：「是是是，我喜歡你這混球，什麼破事兒都敢說，還敢不怕出事兒的亂戳，真是好棒棒好厲害喲，當初沒把你拉著一起跳河實在是虧死了，讓你這禍害到處活蹦亂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雪之下陽乃張張嘴，又說不出話來，只能深吸一口氣，竭力保持平靜。

雪之下母親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

「哎呀呀，小受氣包不敢出來呢。」雪之下陽乃走進客廳的腳步聲，伴著輕佻隨性的話語，「混球，你怎麼看？」

一邊故意在那兒大聲BB地戳自己！

「？」

笑死，雪乃醬那種手裡有鑰匙，還會敲門的小受氣包，肯定是進門先換鞋。

雪之下陽乃又咬了一口蘋果，擴展道：「她未來還想從政，就不考慮一下這種事情的影響嗎？哪怕她自覺本身沒有惡意，私人問題私人解決，但別人可不會這麼想，社會可不會留給她一片藏身的角落，還用什麼戲劇來找到答案，真是亂來！」

雪之下陽乃嘲諷一聲，表情又眨眼間冷淡下來，左腿抬起壓在右腿上，咂咂嘴：「行了，別打啞謎，反正你肯定看得出來，就是擱那兒笑嘻嘻，我們攤牌好好聊聊……」

「只要學會殺死自己，就不會感到痛苦，恰好你很擅長這種事情。」

「呵呵。」

不應該是我遊刃有餘地調戲他們，順帶著將他們撮合到一起嗎？！

「你說得對，不知道的就是不存在的。」白影嘆了口氣，「每個進去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雪之下陽乃轉開話題：「說出來？說和_圖_書了又有什麼用呢。混球啊，真心是解決不了現實問題的，如此稚嫩無力……」

雪之下陽乃有些控制不住臉上的殺意。

門鈴突然狂暴作響！

「鍵上無錯對，喉舌有是非。議論窮詞處，汝母何時歸？」

雪之下母親聽到這一聲回應，聲音不禁沉悶些許，似是有些忍不住地說道：【我希望你能體會到，無論是你還是雪乃，我確實愛著你們……】

「連我這幾天喝酒有點多都看得出來？」雪之下陽乃擺爛道，「沒事，反正雪乃醬和母親又不知道。」

「讓學校里的人背後里戳她脊梁骨——瞧！這就是那個喜歡上姐夫的妹妹，偷偷來就算了，還理直氣壯，這樣還想從政？真臟！呸！我都關著燈！」

這很重要嗎？

雪之下雪乃一愣，迅速反應過來——這是白君的拿手好戲。

雪之下陽乃開始回憶某人什麼時候揣兜，她眼角狂跳，心臟噗通加快，耳朵上都感覺有一陣滾燙，但在這些反應的另一頭，是宛如墜落深淵的惶恐與不安：「你該不會是一開始就打了電話了吧？！」

雪之下母親略微提起的聲音傳出。

「大動物看著小動物，露出了同樣的眼神。最最好的都留在那個角落裡，自己已經回不去，所以只要看著就好，偶爾故意往裡面探頭觀察，將小動物嚇得張牙舞爪，也是件足夠開心的事情——小動物不知道的是，她在大動物眼裡也是最最好的。」

櫻島麻衣蹲在地上，托著腮幫子，下意識瞥了眼雪之下雪乃的臀部，立刻被一個眼神盯了回來。

白影：「你憧憬著一個形象——懷持著真心，凜然又強硬地解決問題，不妥協，不放棄，不為外力折服，就像是一個英雄。」

【陽乃……我希望有一天你親自告訴我你的決定，在那之前，我會等你的答案。】

白影點頭贊同道：「沒錯，哪怕你已經想到勇者會面臨的所有困境，依舊和你的想法沒關係，你絕對沒有憧憬她，想要幫她的意思。」

「？」

現在好了，不用煩了，母親已經知道狀況了！

雪之下雪乃恨不得跳出去敲爆他的狗頭——明明剛剛還說我可愛！

雪之下陽乃揉揉眉心，伸手抓起桌上的蘋果，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咔嚓一聲。

「混球！」

雪之下雪乃緊緊抿嘴，暗暗咬牙，真是白君的常用話術，騙了嗎？騙了又好像沒騙。就像在別人心裏增生的細菌，既會把人看個通透，又會故作不解地到處亂爬……她忽然注意到櫻島麻衣觀察自己的目光。

雪之下陽乃看著白影，臉上掛起笑眯眯的表情，很好，心跳沒有加快，耳朵沒有滾燙，並不覺得渾身有什麼異常——騙人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件熟能生巧的事情，說不定自己有成為白英花的潛質哦？

「嚯，想要逃跑嗎？」白影雙手插兜，露出趾高氣揚的神情，「不靠近過來的話，可是無法擊敗我的。」

「稟大人！」白影義正詞嚴地說道，「我看那勇者就是天真懵懂，一廂情願，不考慮做事的後果，真是低齡兒，令人操心得睡不著覺，還喜歡嘴硬反駁，想太多沒屁用的東西，突出一個矯情麻煩幼稚，恨不得抓起來按在腿上，狠狠抽她的屁股，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大人的本領！」

兩人大談特談，指指點點。

雪之下陽乃：「我說你啊……是想體驗一下東京灣的溫度嗎？」

櫻島麻衣笑眯眯地看著她，雪之下雪乃沒好氣地看回去，兩人互相瞪著眼。

「這個好！」

壞蛋白菌，誰要給你演什麼修羅場！姐姐找白菌也無非是那些事情，我藏什麼？

櫻島麻衣一副看戲的表情，雪之下雪乃一副沒好氣的表情。

白影深以為然，莫名其妙說了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家庭會議和審訊即將到來！

但內容是不是有點不對？

「雪乃醬，我進來咯~」

木已成舟，她只能默默蹲下。

雪之下陽乃確認手機上顯示著通信結束，她笑眯眯地看向罪魁禍首，咬牙道：「我們好像曾經有個協議吧？你要是再敢用我的聲音……」

「哈……和你這傢伙說話，總是把自己氣得半死。」

雪之下陽乃脫掉高跟鞋，換上塑料拖鞋，頗為調侃地朝著屋子裡喊了一聲。

雪之下陽乃想也不想地回了一聲，順帶給個白眼。

白影桀桀一笑。

白影當即後退一大步，雙手揣兜，凜然注視：「9528！你想犯上作亂？！」

白影緩緩從兜里拿出手機，因為待機的緣故，屏幕是黑的。

雪之下陽乃沒話說了，怎麼都敵不過混球的眼睛，陰暗沉鬱的心都被看得通透。

雪之下母親掛斷了電話，並未問詢白影有什麼意見和想法，也沒對兩個女兒喜歡上同一個人的事情表達看法。

白影表情一變，蠱惑道：「你難道不想看勇者驚慌失措又故作逞強的表情嗎？」

「我看你這混球啊，哪怕是要死了，也能先用嘴帶走幾個人。」

白影搖頭晃腦，嘰嘰歪歪，咕嚕哇啦，靈感大發，再補一刀。

「總之這麼下去不行。」雪之下陽乃神態冷淡下來，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雪乃醬的想法太理想化了，以為凡事只要堅持己見，就一定能夠跨越過去，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擋她——」

雪之下雪乃按住裙擺，膝蓋發力撐起身體……

混球啊，真心是解決不了現實問題……你和雪乃醬是最合適的，我只適合遠遠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