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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有過那樣的事情，難怪我總覺得這家飯館有些眼熟……」

老闆娘的上半身趴在櫃檯上，單手托著臉頰，笑意盈盈地看著這一幕。

母親疑惑道：「那幾天的晚飯，你和平時吃得一樣多啊。」

嘖！這個有毒編劇，你的才華就是用來傷害觀眾的嗎？！

這叫演技差？

……

「這個……」

男人默然地接過老闆娘的蘋果，有些呆愣。

女生眨眨眼睛：「唔……考去東京的大學，肯定就很好了吧？」

「總算是能吃到了……對了！差點忘了電視！」

「那後來呢？」

「聽懂啦——」

「我去東京上了大學，後來就斷了聯繫，這次是因為公司出差才到這邊來。」

韌性是麵條的靈魂，否則做出來就不是麵條，而是米粉製成的脆嫩米線。

「才不是啦！這個，怎麼說呢，大概就是打工一樣的事情？」

「嗯嗯！」

老闆娘從后廚走出來，看了眼兩位客人，他們穿著同一款暗色調的校服，女生是小西裝與百褶裙，半筒襪踩著白色運動鞋，男生是小西裝和休閑褲，穿著黑色運動鞋，兩人肩上都挎著書包，看起來就像剛放學。

「雞蛋……免費……豬肉……牛肉……湯底……」

老闆娘開始利索地下面，隨口閑聊起來：「你和那個女生後來考上同一所大學了嗎？」

明明電視里表現得很好啊，那種偷偷瞄一眼，親近又不太親近的青澀距離感……

安潔莉娜趴在床上，將枕頭壓在胸口，雙手托著腮幫子，明明拍攝的時候感覺很「尋常」，在電視上播放出來的時候又很陌生，拍攝真是件和P圖一樣神奇的事情……

男生：「呃……這都沒聽懂？」

老闆娘在案板間忙碌著。

「東大。」

直到兩個大碗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高湯濃郁的香氣喚醒飢餓，兩人才從做題學習的狀態里回過神來。

老闆娘已經轉身開始洗碗消毒。

父親鬥志一振，專心論鍵。

兩人宛如初次吃席的新手，周圍坐著叫不上名字的長輩親戚，唯唯諾諾地恪守搞不太清楚規矩的禮節。

老闆娘問道：「你們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話，我可以手工製作，如果忙的話，我就用提前準備好的麵條。」

……

「失戀？」男人莫名其妙，「我又沒談過戀愛，雖然對她確實有點喜歡的感覺……」

……

女生看了眼男生，對方已經開始吃起麵條。她頗為慎重地先吃了口蔬菜，謹慎地挑起麵條塞進嘴裏……唔，怎麼碗里有這麼多湯？要是一不和圖書小心灑出來就有點難看了吧？

「那個有毒編劇？！」

女生的眼睛里閃著微微的光，回了一句后，又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起麵條。

「給。」老闆娘遞給他一個蘋果，「失戀之人的安慰。」

他在店外茫然回首，看向關上的落地門，門上懸挂今日菜單與廣告，遮掩了店內的場景。

「哎呀，香腸總算是做好了。」

佇立在街邊的夜食飯館，沐浴在下午的溫和陽光之中。

「嗯嗯，我開動了！」

母親樂了：「嗯嗯、不提了不提了。」

風鈴晃動著發出脆響。

現在才高一，那種事情得兩年後了吧。

安潔莉娜拍拍臉蛋，翻身來到書桌前。

這是不是有點太油膩了？

「……請不要深究這個話題。」

老闆娘清點著儲備食材，籌備開店事宜。

伴隨技術與工具的進步，小麥開闢出了人類食譜上的另一片藍海——面點類料理。

男生女生坐在位置上，習慣性拿起自己的書包，從中掏出紙筆教科書試卷，埋頭寫起今天的課後作業。

女生：「……」

「演技為負，感情太尬，要麼表現得太多要麼表現得太少……」

不過，比起那個有毒編劇來說確實挺差的，明明沒有化妝，只是換身衣服，就能通過語氣神情姿態展現出年齡變化。

面點類食物，有別於各種各樣的菜肴，是一種將主食與菜結合的產物。其作為原料的小麥，可謂是人類食譜中極其重要的一頁。由於澱粉含量比稻米更低，蛋白質更高，因此小麥不像稻米吸水性強，更容易煮熟煮軟，往往只能小火慢熬，費時費力。

母親幽幽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當然有，你要什麼口味的？」

「應該是吧，我爸媽經常說讓我考去東京，要有志氣。」男生自然地順口問道，「你呢？」

「嘻……」

男人沒說話，只是看了眼手錶，看指針給自己留下了多少角度的餘裕。

男生茫然地點頭應了兩聲，不知怎麼接話，只能吐槽起學習：「唉，整天做題做題，之前我做了個噩夢，因為做題所以沒做寒假作業，夢裡自己忽然就出現在開學日的教室里……」

「沒有。」男人聲音有些低沉，「我記得……嗯，成績出來之後的假期，她好像給我發過聊天信息，說是她爸爸好像不支持什麼的，那時候我沒弄懂她在說什麼，牛頭不對馬嘴地安慰了她幾句。」

男人愣了一下，搖頭失笑道：「失戀應該是分手和痛苦吧？我這頭都沒開……」

應該沒發現我和*圖*書不小心偷看了一眼吧？

「哦、哦……」

落地窗外的天空，不覺已經合攏雙眼。

「人生無常啊。」母親轉移了話題，「安安怎麼會上電視？」

女生拉長聲音，重新埋頭。

男人將麵條攪拌了一下，低頭快速吃了起來。

「不忙。」女生出聲說了一句。

父親和女兒已經坐在餐桌邊，手拿餐具，蓄勢待發，兩雙眼睛掃視桌上的各類香腸美食。

「請慢用。」

女生抬頭看了眼，伸手接過來看著，輕輕點了一下頭：「哦……」

「啊？安安上電視了？！」

男人不一會兒就將拉麵吃完，起身來到櫃檯結賬。

「這道題啊……」男生莫名嚴肅端正起來，抬手在草稿紙上書寫了一下過程，語氣里壓著得意，「這裏一個公式、這裏一個公式……只要在中間多加一個轉變的環節，就能夠得出答案了。」

做完作業稍微預習一下吧。

「呃……」

似是跨越時光，一個明顯變化，依稀還能聽出幾分曾經音色的女生，在幽幽吟唱。

「也是……啊，面要坨了！」

父親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當然，一碗拉麵可不能只有麵條，一直保持著火候與新鮮的高湯，少許解膩的素材，半枚增加風味的滷雞蛋，以及必不可少的叉燒肉。種種食材匯聚于湯底之中，麵條吸入融匯一體的湯汁，又保持著獨特的麥香與韌性，這才是拉麵。

有的清洗乾淨后直接切片，切面上暗紅瘦肉與潔白脂肪相互點綴，顯然餡料絞磨得非常精細，生食也絕不塞牙；有的香腸片則是煮過後切制而成，洗了個熱水澡后顯得更加明亮，牙齒光是看著就已經體會到脆嫩的口感；有的經過少許煎制，表面披上幾分焦脆油光，激發出更加濃郁的香味，還能搭配旁邊的麵包片一起食用……

男人咬了一口蘋果，看了眼時間，拿著公文包匆匆離去，背影沒入夜晚喧囂的街道深處。

父親回過神來，疑惑道：「對啊，你怎麼會上電視？」

「咳咳……」女生嗆了一下，男生連忙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吃慢點，不用太急。」

「好的，那兩位請等一會兒。」

小麥細磨成的麵粉，加水揉合之間，蛋白質所形成的麵筋，就是其延展性與彈性的底色。

「已經開了。」老闆娘繫上圍裙，「你們直接點菜，吃什麼都沒問題。」

父親儼然是《夜食》電視劇的忠實粉絲，同時也是白字型大小編劇的黑粉，兩者並不衝突。

「總感覺高三和以前又不太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了。」男生若有所感地說道，「以前學起來心裏偶爾覺得挺煩，很累很苦，高三明明做題學習補習班連軸轉，反倒沒了那種感覺……」

該不會發胖吧？

女生眨眨眼：「我想吃拉麵，這裡有嗎？」

男生說道：「那就來兩份經典的豚骨拉麵吧。」

「沒有然後，我被嚇醒了。」

「啊？」

女兒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在街上閑逛的時候，看見那家飯館比較眼熟，湊過去看的時候導演邀請我演個角色啦！當時櫻島學姐也在，所以我就出演了——就是普普通通的打工！」

我或許只是為了懷念她，顯得自己用情至深，寬慰自己、肯定自己、感動自己吧。

……

「你不是挺喜歡看這檔節目的嗎？」父親大為疑惑。

「好的，請稍等。」

男人有些走神地向店外走去。

男生彷彿瞬間變成聽媽媽話的孩子，細嚼慢咽，忍住把麵條嗦進嘴裏的衝動，就連喝湯都變得溫文爾雅起來，好似對面坐著一隻怕生小動物，發出任何聲響都有可能把對方給嚇走。

「都是那個白影編劇的問題，上杉編劇寫得那幾集不就挺好嗎？美食沒落下，故事還很溫馨，就適合一家人吃晚餐的時候看。」

母親從廚房裡走出，端上一盆蔬菜香腸湯。

「再吃慢點，面就坨了。」女生嘀咕一句，她抬眼看向對面，忽然覺得輕鬆了些，隨口挑起一個話題，「你準備考什麼大學呀？」

父親不由伸出叉子，然後被女兒瞪住：「等媽媽！」

「不用勉強自己順應氣氛，表現得惆悵嘆息。」老闆娘嘆道，「失戀就是失戀了，語氣普通尋常一點也好。」

等會兒！該不會就是所謂的本色出演吧？

父親端著碗，嚼著香腸，忍不住發表意見，甚至有當場拿出手機，立刻開始黑編劇的衝動！

店外迎面走來兩簇跳動的棕色短馬尾，好像時光喚起了奇迹，過去帶著幽幽的暗香擦肩而過。

「來了來了，大饞鬼和小饞鬼。」

男人的語氣顯得有些悵然。

「嗯？」母親眯起眼睛，意味深長道，「安安有事情瞞著我們？該不會是去年的衣服已經穿不下了吧？那其實很正常，女孩子這個年紀發育快……」

「啊？你被導演看上於是演了個角色？」父親懵了一下，旋即興沖沖道，「你還有演技天賦？導演是怎麼說的？」

同窗薄暮，大城小館，題海筆舟顧盼。悄悄眉眼躲流年，解此問、欲答先亂。

呃……想這個幹什麼呀。

男生附和道：「嗯，不忙，和-圖-書老闆娘就弄好吃點吧。」

父親和母親滿臉疑惑，旋即被電視里響起的片頭曲吸引目光。

「呃啊……」男生伸了個懶腰，拿起筷子，「吃吧吃吧——我開動了！」

笨蛋才會想這種事情哩！

「失戀就是失戀，沒什麼特別的情緒。」老闆娘說道，「失戀就是你只能對過去懷念，連追尋的衝動都沒辦法提起。」

「這樣啊……」老闆娘抖抖麵條，輕聲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當年你只是個每天埋頭讀書的學生……估計你連她家在哪兒都不知道，更別說那些對大人來說都很複雜的事情，再說高考結束的假期，你大概是在開心地放鬆吧……」

應該沒發現我看見了那一眼偷瞄吧？

「喂？有人嗎？」男生喊了一聲。

在女生好笑的表情里，男生艱難地與發脹的麵條廝殺，同時疑惑地看了眼女生的碗：「呃……你飯量還挺大啊。」

所以，白影大學會考到什麼地方去？

父親訕笑著收回叉子，喊道：「親愛的！快點來吃飯吧！」

女生微微鼓起臉頰，筆尖在草稿紙的公式數字上划來划去，完全不可惜筆墨地將草稿糊成一團毛線球。她猶豫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對面，開口道：「第五題該怎麼做呀？」

「那好像算不上美食節目吧？」母親吐槽道，「上次你看了之後飯也不香了，嚷嚷著要吃老家的香腸，還費勁兒跨國快遞香料。」

……

「我也想考去東京。」

女生舉了個例子。

「TMD！我就知道TMD！這個有毒編劇，真TMD的好又TMD有毒！」

父親起身打開電視機，調整了一下頻道，哼笑道：「吃晚飯的時候，就該是看美食節目了！」

老闆娘帶著和善的微笑離開。

懶散的夕陽正在慢悠悠地打哈欠，天色格外疲倦，時不時試圖合攏眼皮，就像一片沉默而凝實的課堂。

夜寒星冷，情重人輕，往事疾舒慢卷。孤帆遠影沒人間，只道是、易失難戀。

女兒臉上浮現出悲傷的表情。

男生似是有些遲疑。

女兒支支吾吾兩句，雙手抬起捂著小臉，發出小小的悲鳴：「本來是想和你們說的哩……」

氣氛重新安靜下去，女生覺得好似犯了什麼錯誤，忍不住泛起心虛，抬眼悄悄瞄了眼男生，對方正低頭寫著試卷，臉上一片專註的神態，彷彿在解決什麼重要的世界難題。她低頭重新看著各種數字與線條交織的試卷，就像心情一樣好難懂。

女生略微有些興奮地看著大碗，這就是拉麵嗎？第一次在外面吃到……

再也嚼不出味道和_圖_書的泡泡糖，只能吐掉吧。

吃過晚飯，母親在廚房洗著碗，父親拿著手機，上網跟隨大軍一起到白姓編劇的評論區指指點點，他皺著眉頭有些疑惑，以至於本就不多的論鍵實力更加捉襟見肘。

叮鈴鈴。

「我想起了初中的同桌。」父親語氣有些沉重，「當時我們玩得還挺好，後來她有一天突然不來學校了，那時候我還搞不懂車禍究竟是什麼具體的事情……」

「呃……那個白影編劇，和我一個班的，櫻島麻衣，高二轉來的學姐。」

「然後呢？」

兩位年輕的客人打量著乾淨又安靜，空無一人的環境，一時不由局促起來。

老闆娘沒再閑聊，動作利索地煮好麵條，很快便端上了一碗拉麵。

女生下意識看向男生。

呼嚕哧溜……吧唧吧唧……呼嚕咕嚕……

女兒臉上有點僵硬和無措：「呃……也、也沒什麼好看的吧？要不換個台？」

「開玩笑的，我哪兒考得上東大。」男生笑了一下，「我連有哪些大學都不知道，怎麼知道要考什麼大學？」

「來了來了，兩位學生啊？今天好像不是上學日吧。」

男生皺眉似乎陷入難題，藉著思考的空隙，抬頭瞄了眼正在埋頭認真打草稿的女生。他覺得好似犯了什麼錯誤，忍不住地泛起心虛，於是連忙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女兒幽怨地吐槽道：「爸爸別看拍出來就這麼一段，那幾天我吃了好多碗拉麵！」

桌子前，男人穿著西裝，顯現出精幹的風貌，他的面容沒有太大變化，但神態與氣質完全不同，聲音也變化不小，摻入了歲月與世事的嘈雜：「那老闆娘給我來一碗豚骨拉麵吧，盡量快一些。」

甜甜的東西嚼得越用力，嚼得越久，甜味也會漸漸消失，就像泡泡糖。

男生看看解題過程，暫時放下試卷，重新將過程細化了一下，每一條公式的名字，每一條公式的內容，如何將公式引入題目。他撕下草稿紙遞過去：「喏。」

沉默而安靜的氣氛，筆尖在稿紙與試卷間不斷來回，跋山涉水。輕盈躍動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開始陷入這題怎麼做？這題好難做，先做那道題的思緒之中。

「苦苦的東西嚼得越用力，嚼得越久，苦味也會漸漸消失呀，就像泡泡糖。」

女生看起來不太習慣與人交談，顯得比較文靜，男人則是頗為開朗地笑道：「大人要加班，我們要加補習班，剛從補習班下課呢——老闆娘，你這裏……還沒開店？」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產生了些微變化，愉快輕鬆里多出幾分懷念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