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一劍驚鴻
第六章 秦暮雪的心結
「哦。」秦暮雪點了一下頭，好像冷冷淡淡的模樣。
這可不是因為她昨晚給許落的東西會帶給她什麼消耗，反而這東西給了他，她睡的倒還更安穩了，再也不用擔心鼓鼓脹脹感覺了，可秦暮雪昨晚一晚上沒能睡著。
「到時候你就該出師啦，以後你要對薛凝好，也要對初晴好，我不想再收新徒弟了，也不想再把這門劍法傳承下去了，沒什麼意思。」
可那年她遊歷南域，看見被人當做寵物一般的薛凝，終究沒有忍住，手中的珈藍劍出手，將薛凝救走……意外的輕鬆，她原本以為會是一場生死惡鬥，但那位竹家大小姐，似乎並沒有做什麼防備。
「師尊很寵那個叫顏傾的傢伙啊。」
她本來以為她會慌張失措，或者臉紅心跳呢，可真看到許落的時候，好像發獃了一個下午，好多事情就又想明白了，這傢伙就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如果說顏傾像是她的女兒，那許落也像是她的孩子。
「可是被辣哭很丟人誒。」
於是薛凝成為了她的徒弟。
但後來她釋懷了，那天晚上大雪，秦暮雪在院子里等下山歷練的許落回來，許落回來的時候很狼狽，像是一下子憔悴了許許多多，他走到秦暮雪的面前，聲音有些嘶啞的癱坐下來，跟她說，他想重新修劍。
「算你還有良心。」秦暮雪含糊不清地說著，吃完了豆腐開始啃雞翅，啃著啃著忽然眼淚汪汪地看向許落。
「師尊就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那時候許落本以為師尊會生氣，會惋惜。
和_圖_書秦暮雪低下頭喃喃著，眼眸變得有些昏暗，這是她千百年來始終解不開的心結，這是她的……心魔。
「是啊，師尊什麼時候醒的？」
那天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樹下，望著空蕩蕩的院子門口，直到天色暗下來。
雖然他們出門了嘛，但當然不會忘了秦暮雪。
許落也不說話，給她擦完嘴以後把手帕收了回去，和她一起坐在樹下，薛凝和白初晴都去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師尊不是喜歡吃辣嗎？」
後來她成為了劍宗宗主，像是一夜之間泯滅了情感，每個決定都代表著劍宗的利益與未來，她不再有朋友，也不再歡笑，她是個很出色的劍宗宗主。
秦暮雪今天在房間睡了一整天呢。
「沒關係，我又不敢嘲笑你。」
……
在秦暮雪眼中，那時候的許落就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她本不想帶許落上山的，可那時候許落說的話，還是讓她心中柔軟的地方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我們去山上野炊了，本來想叫師尊，但師尊還在睡懶覺。」
「像是你會做的事情。」秦暮雪沒有嘲笑許落的小念頭。
這曾讓秦暮雪不知道是好是壞，她總害怕忽然哪天，許落也會像當年的顏傾一樣，毅然決然的離開這裏，然後再也不回來。
已經是傍晚了，暮色昏沉，院子里的幾隻貓慵懶地趴在那曬著太陽，幾片樹葉隨著晚風緩緩地飄落下來，秦暮雪忽然想到彷彿千百年前記憶里的某個瞬間，好像也是和-圖-書這樣，她走出自己的院子，習慣性的喊顏傾的名字……可顏傾那天不在，她去找別的山門的朋友玩去了。
白天等她醒轉過來以後，走出自己的房間，剛想著給許落和薛凝安排個下山任務，乾脆讓她們一起先離開一段時間好了……可還沒看見人，院子里空無一人。
可秦暮雪只是伸出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動作溫柔的像是大姐姐，像是許落記憶里的母親那般慈祥溫柔。
後來，魔族與東域再一次因為矛盾重燃戰火，她為數不多的朋友，要麼死於天劫，要麼死於魔族手上，這條坎坷複雜的修仙之路，當她回頭去望的時候，才發覺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千百年前，她在劍宗山腳下長大，被仙人看中，帶到了劍宗修行，那年白帝才破空不到百年，四域還算和諧穩定，戰火還未重燃，她也曾有過幾個朋友，一起修行，一起長大。
秦暮雪緩緩地低下頭，「可這是件很諷刺的事情，她叫我師尊，她把我當做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把劍宗當成她唯一的家……可偏偏是她唯一堅守的東西，是帶給她過去噩夢的根源。」
一直到夕陽終於落下了山，秦暮雪聽見了腳步聲，聽見了歡聲笑語，她看見大門推開，薛凝和白初晴並肩走著，許落跟在她們的後面，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臉。
那年遇到顏傾，她把顏傾當成自己的女兒養大。
秦暮雪在院子里發了好久的呆，也沒看見幾個徒弟回來，她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漫無目的的找也沒有意義，
和*圖*書所以她只會等。
秦暮雪有些獃滯地看著手上忽然被一股腦塞過來的一大把燒烤，忽然覺得眸子有點酸酸的，大口咬了一口豆腐，豆腐的辣椒稍微撒的有點多，但沒關係，她喜歡吃辣。
那天許落在她懷裡哭了好一會兒，秦暮雪沒有嫌棄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語安慰，漆黑的長發落滿雪花。
三年時間，許落從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到了渡劫五重。
她不會做飯，那麼多年來也沒怎麼學會，以前偶爾也會給顏傾做點東西吃，可大多都不太好吃，好在顏傾從來都不嫌棄，等顏傾長大了以後，就變成了她做飯給秦暮雪吃，這也養成了秦暮雪這麼多年來的習慣。
「所以那年我想顏傾活下去，無關對錯，我只是想……償還她另一場人生，可她還是成為了邪修。」
夏夜的晚風微微有些冷，許落伸出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給摟在了懷裡面。
「怎麼會忘記師尊啊。」許落很無奈地看著她，總覺得面前的秦暮雪好像忽然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一樣的。
白初晴是自己一路坎坷來到了劍宗山腳下，在拜師大典的那天，恰好秦暮雪看見了她，看見了她堅韌的眼神，她讀到了那抹執念，想起院子里平日總是冷冷清清的薛凝，覺得自己該再收一個女徒弟，她們師姐妹二人，也互相都有一個照應。
許落是一個驚喜。
「回來啦。」秦暮雪的聲音輕輕，抬頭看向許落。
「你肯定在心裏偷笑了。」
許落湊到她的身邊，變魔術戲法一樣的又從系統背包m.hetubook.com.com里拿出還熱乎的烤魚，烤豆腐，香腸，雞翅，香菇，土豆，然後一股腦塞到秦暮雪的手裡面。
許落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呢，看秦暮雪吃東西特別滿足，因為秦暮雪不會去維持什麼形象，她的腮幫子鼓鼓的樣子也很可愛。
可命運的玩笑總是這般大，後來顏傾離開了，她又只能一個人空蕩蕩地坐在院子里，望著門口，可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回來，時光如梭，顏傾再回來的時候，已是兩人的生死之戰。
或許……這一次，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了吧。
「可那不是你的錯啊，師尊。」
「這都是我的過錯。」
於是她還是帶許落和許悠悠上了山，一年以後看著許落陪許悠悠下山離開，再回來，得知許悠悠已經安頓好了，她鬆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放這麼多辣椒？」
「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忘了呢。」秦暮雪好像調侃般的隨口念了一句，然後又咬下一大口豆腐。
「畢竟當年是我親手把她養大，也是我劍宗導致了她整個村子被人屠殺乾淨，那是我永遠還不清的罪孽。」
「我只是一直在想，我能不能替顏傾贖罪，哪怕是一點點也好，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因果報應，好像我做的也都是很蠢的事情，歸根究底也就只是但求心安。」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會擦嘴。」秦暮雪小聲地嘀咕著，嘴上在這麼說，動作卻沒什麼抗拒的樣子。
秦暮雪繼續吃烤兔腿，兔兔很好吃，許落烤的外酥里嫩，秦暮雪吃的飽飽的，吃完了以後，許落遞給秦暮雪一罐檸m.hetubook.com.com檬味的氣泡水，拿著手帕替她擦了擦嘴唇。
被冰凰鳳神涅槃以後的秦暮雪，原本不打算再收徒。
這無關風月。
秦暮雪想了想，「希望有朝一日，顏傾那丫頭能想開一些，你呢？」
「師尊有什麼還沒實現的願望嗎？」許落忽然看了她一眼，輕聲問。
秦暮雪恍惚了幾下，叫了好幾聲幾個徒弟的名字，可都沒有一聲應答。
「我給師尊留了燒烤。」
最後一次是她下山，遊歷過摘月樓那天，遇到那個十六歲的少年。
「我？我不知道我該去哪，或許到時候會想一個人去遊歷山川吧，或者在暮雪山慢慢變老，你知道嗎？許落……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做善事，他們叫我暮雪劍仙，但其實我沒那麼善良。」
「我沒有。」許落認認真真的回答，或許是因為他的表情過於真摯，秦暮雪忽然又覺得不委屈了。
秦暮雪恍惚了一下，緩緩地湊了過去，最終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剛剛，沒多久。」秦暮雪看向別處，口氣好像漫不經心。
他很擅長察言觀色，這算是他前世掌握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來到暮雪山以後，秦暮雪很認真的教他練劍，教他修行，她本來以為，他的修行之路會走的很坎坷，畢竟他的天賦應該並不好……可後來她才發覺，許落不管學什麼都要比她想象的快上幾十倍，甚至就連吸納靈氣的速度，都達到了極其恐怖的程度。
許落抬頭和她一起看月亮，想了想，「我沒有什麼宏大願望，就想把喜歡的人都娶回家，然後大家一起簡簡單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