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烈火再度裹滿了這群燒焦之人的全身，繼續灼燒起乾癟的皮膚與脆弱的骨架，直到整個身軀也被燒成渣滓。

「那現在正好試試你們的兵力，備好足夠的後勤，安穩各自情況，用罷午餐就出發向東行去。」

稱之為均明，是因這片地方中心有座名均明的大城。

上面一句話，下面跑斷腿。

凈明教與黑暗天宗生來對立，這一途中，也能順便擴張一下黑暗天宗的威勢與影響力。

其他尋常人也許難以感應到，但他這名明勁大成武者，可以明顯感知到妖魔身上濃厚無比的殺意。

負責炊事的伙夫燃起爐灶，大大小小的帳篷紮成營地。

沿江路遇諸多城池城鎮，天梁的大軍潰敗之後，這些城池都過得安穩。

夕恆不願就此多言，生怕師姐會轉變了對她的印象，從乖巧可人又靠得住的師妹，變成什麼創立邪教的大魔王之類的。

「欸？」紅妙本以為，師妹想做皇帝是要還天下一個太平安穩，而非為了一己私慾。

師妹在她眼中，越來越模糊了。

「是在焚燒屍體嗎……」她靠近過去。

紅妙師姐還不知道情況，只是安穩跟隨著。

「成了皇帝，才好尋仙。」夕恆的回答卻是讓她意想不到。

夕恆接下來主要是自己出手，就算這群人只能在後面當個拉拉隊員歡呼鼓掌也沒關係。

「嗯……先前來金石城時，被我以武力劫持威脅，替我辦事的人。」

兩日後，她所領帶的黑暗天宗雜兵，已到東部均明地區。

凈明宗人顯然也沒想到這會是場埋伏，聽到黑暗天教的行蹤，就立刻帶著上百人馬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如果這位妖魔大人出手，他絕對會毫無還手之力地死去。

「嗯，我盡量吧。」夕恆簡單回應。

對方當中最強的也不過只是明勁大成，普通人只要擺好盾陣圍上去就是了，更何況大黑天宗內也有位明勁大成武者……

待到大人來了，就一起將屍體扒出廢墟，用白麻布裹著抬去遠邊。

黑暗天宗教壇之前，正有一座座巨大的黑鐵盆鼎撐在地面，上方盛放著許多形狀不一的木炭，一個個看不清面容的，扭曲猙獰的屍身被投入其中。

「嗯……」

從大趙西南方向返回中部，除了遇了不少不長眼的匪盜之徒，倒也沒有遇到太多麻煩。

馬蹄踏在金石城門前，兩名少女靜靜環望周邊。

「這些教眾中，有多少能聽命令，打些小遭遇戰的？」夕恆繼續問。

雖是直接拿下了百人，但自身卻也損傷了二十幾人。

不知不覺，夕恆又回到了秀江邊上，繼續乘馬東行。

「好弱。」

凈明宗在大趙官兵眼裡也是需要剿滅的存在，難以進入大城傳教。

「遵命……」

「另外，周邊幾城如秀https://www.hetubook.com.com州、建昌、均明等地，吾等也已分派人員前往開設分壇，各地信徒眾多，分壇人員也有數百上千不等。」

黑暗天宗勉強列了陣勢，盾兵在前槍兵在後，沒有一股腦地直接沖向前去。

「除此之外，再加上其他組織部分，如祭司、伙夫、裁縫匠人文人等等，教中總人數已近五千。」

來時，夕恆只是對師姐隨口說了句要來此領帶一些人一同前去東方沿海對付凈明宗，沒有詳細說明黑暗天宗的事情。

少女搖了搖頭，命令眾人就地紮營坐下。

用來耕田的三股草叉被磨得極為鋒利，好似叉垃圾般將一個個屍身叉起，高高拋入火堆當中。

「這邊腐臭味道好濃。」紅妙悶聲說。

「聖女殿下貴安。」

在她眼中，一切都可以重來。

既然決定要攻伐赤天神女，自然少不了她的黑暗天宗在場。

要她來，可能需要努力個一年半載才行，並且途中訓練方式還會相當嚴酷。

「安心，會在的。」

「為了尋仙才做皇帝，那就很難是好皇帝吧？」紅妙說。

「師妹如今所做，是準備未來爭奪皇位？」

「新教眾只需完成教眾指令任務，即可帶糧食餐粥返回，養活家人子女，其中佼佼者，可以升至副手管理十五人……」

攻打赤天神女，其實只要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這場優勢極為明顯的遭遇戰，夕恆也沒出手，就在旁看著手下發揮。

廚具農具、朴刀鎚子，鐵塊黃紙，或瓶罐碗盆……只要能派上點用處的東西，都會被收集起來。

視野當中遍地都是灰黑色的坍塌廢墟，紅妙於是下意識問道：

「……」紅妙有些後悔自己沒能強硬地跟著夕恆前來，萬一當初對方受了傷，她也能做些照應。

烏雲之下，紅妙師姐見著地面一道道猙獰的血痕與兵戈痕迹，下意識更向夕恆靠了靠。

「不錯。」夕恆覺得人數已經足夠。

大祭司憋著一口氣沒嘆出來，便帶著身後幾名副手離開了這片焚屍場。

不遵命的人，早就被殺的差不多了。

但這片戰場中心，卻是一根黃草都沒能長出，荒蕪好似沙漠。

……

「只要能得到長生之法，是好是壞都無所謂。」

「……」原本模樣看起來還算穩重的大祭司顯然呆了下，片刻后輕聲勸解道：

但實際上，他們要做的卻並非傳教，而是為了吸引那所謂的凈明宗前來。

並且教徒們身上衣著裝扮不再只是各種各樣的粗衣麻布，而換做了表面有著蛇紋的長袍，或是披蓋遮住全身，或是露出一個腦袋。

「聖女殿下，如今教中乃是擴張之勢，最好不要立即招惹大敵，等黑暗天宗擴張罷了，積蓄力量並做好錢糧儲備和-圖-書，並練兵演武，再行軍前去東方也還不遲……」

黑暗天宗人們來到后，便迅速開始於周邊少有官兵巡邏管理的村鎮開始傳教。

又是領兵，又是創辦勢力，身份還是大趙帝姬，又身處於當今這種亂世……

而那盾牌，更是直接拿大鍋蓋子……

黑暗天教還有幾匹牛車，托著種種帳篷、糧草之類的用物，隨在大軍身後。

時間緩緩流過。

後方浩浩蕩蕩領著千餘人，皆身穿整齊紋樣的黑衣，但手裡兵刃武器卻各式各樣，大多都只抓著把粗糙朴刀，敵人只要稍微穿個木甲都難以砍傷。

「回殿下，因一月前教中擴張時曾遇過凈明宗勢力，吾等與其發生衝突，於是堂主加練教眾，如今教中已有一千餘人能勉強擺出陣勢，或者聽令行軍，但具體效果如何……卻還不好定論。」

師姐還是首次見到這遍地廢墟的金石城，進入后就不斷環顧四周，眼底顯著些許哀傷意味。

「劫持威脅了……整個教派？」

黑煙的距離不遠，稍微加快些速度，走幾分鐘就到。

「如今把他們解決了嗎？」

高潔的秋月之下，田野間仍有些螢火蟲徐徐飄動。

南堂口堂主吳煉聽聞渾身一顫，連忙道：

「黑暗天宗祭祀，我的手下。」夕恆簡單道。

「還好吧。」夕恆心裏沒什麼波動。

「尊殿下，三月以來，黑暗天宗已經收攏了諸多難民當中的手腳安健者。」

「方才那人是？」紅妙問到正題。

馬蹄漸緩，夕恆看見遠處廢墟中，有一名背著簍子的小孩拔開木板找到了一具燒焦屍體，卻是沒有畏懼，只不慌不忙地呼喊遠邊大人。

「好壞又有何異？」夕恆目光掃向師姐面龐，平和道：

兩人穿過城裡條條道路與街巷，路面沒有多少廢墟擋路，似是已經被清理一遍。

黑暗天宗的大祭司被她贈予了血靈石后，其外露的皮膚表面已繪上了多道血色條紋，面容不再平庸，氣質也更增了幾分靜穆莊嚴，頗有著股不怒自威之感。

而夕恆也沒心思去做這種事情。

戰後，經過隨軍的幾名小祭祀的威脅與洗禮，被俘的敵人一個個反叛，給黑暗天宗教徒指明道路，說明他們的教壇總部是在何方。

此番會面，大祭司也不再像是曾經那般激動，冷靜作答道：

「維穩？」夕恆嗤笑：

但師姐倒是個相當有道德觀念的人。

「這才對嘛。」夕恆點頭：

但在夕恆眼裡，這群小兵目前已經無所謂了。

這座城池先前未被天梁攻下，如今看起來倒還也算完整。

「可教中如今錢糧不足，雖剛過了秋收時節，所收糧食也只能勉強供給教徒日用，千人行軍消耗甚大……還是維穩更好。」

後面這群教徒不過只是些ｈｔtps://ｗww.ｈｅtubook•ｃom.ｃｏm陪襯。

轉輪的嗡聲與口中嗡聲交響，此人氣質之間隱隱透出了種怪異的神聖感。

「一千？足夠了。」

來到曾經的中城后，夕恆看到廢墟當中有著不少衣裝破爛的大人或小孩各自背著包袱或竹簍，拿著手杖在廢墟里拾荒。

夕恆扶額。

大祭司此刻忽地想起，眼前之人並非他們所說的慈悲聖女……而是當初以一己之力輕易斬殺了數百人的黑暗天妖魔。

三個月以來，黑暗天宗似是已經將其他宗教都有的難懂經文搞了出來。

「當初那場大戰，原來如此激烈嗎……」她輕聲問道。

「據說你們一月前，遭遇了凈明宗的敵人？」夕恆先問道。

「赤天神女那幾千大軍，還是由我一個人來打吧。」夕恆默默下定心思。

「運氣好罷了。」

夕恆嗅了嗅，雖然黑煙濃郁，但她卻也沒那麼厭惡這古怪氣味。

然而這邊的黑暗天宗，卻足足有上千名練過一兩月的雜兵等著他們。

「……我覺得，師妹若是都能登上皇位的話，還是做一個能夠體恤百姓萬民的好皇帝才好。」

「教中新設了四個堂口，並且每一堂口人數更增一倍，副手增至八人……如今金石城八大堂口當中，已有三千八百餘人。」

但夕恆不聽：

「是！」堂主立刻開始安排。

「你覺得我腦袋裡有這兩個字嗎？」

夕恆返回室內用罷午餐，便帶著好像已經變成自己的隨從的紅妙師姐，乘馬離開金石。

「大人明目，確有此事，吾派人前去東部均明地區建立分壇，在村落傳教時，卻遭到周邊城裡的凈明宗教徒外出襲擊，死傷七人。」

凡俗之間的道德規範，在她眼裡已經漸漸變得透明，難以因此再產生太多情感波動。

她自覺還是個好人。

「天下本暗于冥冥，天地終幽于冥冥，生命反冥冥而復向冥冥，逝者如斯夫入暗……歸大冥冥日太母，頗得寧為母溫……」

「祭祀。」夕恆打斷了對方所念誦的經文。

「建了組織卻不能按照自己心意來，那還不如不建。」

過橋跨過秀江，夕恆先去了趟金石城。

「總感覺只要十個大趙騎兵，就足以這群雜軍擊潰……」

地面都好似飲過鮮血般，黃土被染得鮮紅近黑。

身居高位許久，此人各方面都明顯已經有了許多變化，不再是當初那名只能在凈火宗大祭司身邊作為陪襯的幫手。

「你我要找的人，會不會已經搬走？」

與周邊孕育著生機勃勃的土壤相比，這裏顯得額外詭異。

路邊尋常匪盜，只要任意揮出一道劍氣即可解決。

「宗派發展如何？」夕恆直接問。

只有那名堂主是個明勁大成，其他都是些小嘍啰。

雖然不至於像黑暗天宗所稱的『慈悲聖女』一般和*圖*書，但至少，做的大多都是好事。

重新穿好一身整齊勁裝的夕恆來到院中，檢閱起眼前這些雜兵小將。

她曾下令讓黑暗天宗以金石城作為根據地，作為聖女兼教主，她的命令是教徒必要尊重的。

最多只有些拾荒者，偷偷摸摸地進來翻找廢墟。

畢竟他們的赤天神女還在造反，之前還與天梁有過少許合作。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傷亡。

凈明宗教徒同樣是些雜兵，足足十倍的差距令其立刻潰敗，紛亂而逃。

長路漫漫。

可後面隨行的雜兵們，卻大都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

「手下？」

而她的黑暗天宗因在各處收取難民，勢力已經擴展到五千餘人。

夕恆看出，自己只需揮出一劍全力的橫斬，即可將這些院中雜兵斬殺大半。

「恕小的無力，近一整月小人都留在金石操練武人，還未來得及前去報復那一處凈明宗分壇。」

夕恆在不遠處聽清了這些文字，片刻時間未能理解其中意味。

夕恆行在前頭，回頭看著，心裏逐漸起了疑惑：

明明有著十倍的優勢，布好陣勢平推就能結束的遭遇戰，還能打出如此戰果。

戰場之外的其他地方大都重新長出了青草嫩芽，周邊原本被焚燒殆盡的樹林也逐漸重新露出絲絲生機。

那方向正有濃濃的黑煙上飄，不知是正燒著什麼。

那些她曾經作為劍院師姐時，與其他師妹一起閑逛過的店家樓閣，此刻都已被烈火焚成片片廢墟，見不到先前繁華模樣。

若不是知道這群人都是自己的手下，夕恆都要忍不住拔劍將這群好似正做著詭異祭祀的邪教徒一一砍殺了。

只要能尋得長生之法，這一世做個昏君暴君也沒關係，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等可以長生了之後，再有心思登上皇位時補回來就是。

棕馬鼻子哼哼地喘著氣，似是也已被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氣味嗆到，來到這邊才勉強鬆了口氣。

如果自己此刻不去遵命，恐怕不過多久就會變成一具屍體，他這大祭司的高位，也會立刻被旁人所取代。

因開場就打了勝仗，黑暗天宗軍勢已經膨脹，腳步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猶猶豫豫。

師姐給夕恆端來了一碗粥點，也隨夕恆一起坐下，望著前方大軍。

就這樣還能被反殺這麼多，到底是怎麼打出來的？

一日後，黑暗天宗的教壇大院里，上千綉有蛇形紋路的粗黑布衣的教眾匯聚一同，整列排齊。

雖然自己的確算是個邪教頭子，但夕恆不希望師姐用別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月色受一層薄雲遮掩，漸變朦朧。

他們走後，師姐牽著馬，掩鼻靠近夕恆。

紅妙有點不肯相信。

「真的嗎……」紅妙總覺不太對勁。

夕恆看著掛有諸多火燒灰痕而無人清理城門拱洞，https://wｗｗ.hetuｂｏoｋ•cｏｍ•ｃｏｍ又看去城池當中的一片寂寥，默默行走向前。

「明日上午，我要見這千人規整立於院中，時刻聽令。」

夕恆估算了一下，那黑煙飄起的地方，便是她準備要去的黑暗天教壇。

黑暗天宗南堂口堂主吳煉面對夕恆時，仍如之前一般戰戰赫赫。

黑暗天宗大祭司聽了熟悉聲音，轉來目光，見是妖魔大人返回便立刻帶著周身幾名教徒朝夕恆鞠身行禮：

至少，比滿目瘡痍的金石城要好得多。

大祭司張了張口，遲疑片刻又說：

讓他們去打凈明教的軍隊，不過只是平白送命。

「方天德到底是怎麼將這樣的普通民兵，訓練成能夠進攻大趙城池的民兵呢？」

「這才沒過幾月……就都變成了如此模樣。」

無論怎麼想，結果都只有同一個。

距離當初的攻城大戰已經過了四月，可城牆前仍留有不少血痕血跡。

多座巨大的火爐一旁，正有一位身穿蛇紋紫衣，頭戴扭曲冠冕，裝扮莊重模樣奇特之人握著手中轉輪，不斷念叨著什麼。

隨意掃去一眼，其中明勁武者也就十幾個。

「請聖女大人吩咐。」

好似，對方是從血海當中殺出來的。

令夕恆有點意外的是，這裏的凈明宗教壇不在均明城中，而是立在外界村鎮里偷偷摸摸的傳教，不敢大張旗鼓地入城。

「妖魔大人說得對。」大祭司嘆了口氣。

「這種破戰力，怎麼才能發揮點作用呢？」夕恆搖頭。

雖然民怨仍舊諸多，但至少已不像先前那般戰火紛飛，不必顛沛流離，如梗跡蓬飄。

每一度見其瞥眼望來，他就能感到一陣惡寒爬在脊椎，頸間發麻。

這片城門前沒有守衛，也不會再有任何勢力會將這種已經快要被燒得遍地廢墟灰燼的城池放在心上。

數月前的傳聞中，東部沿海區域的赤天神女所領帶的反賊人數也不過只有四千。

夕恆騎著馬走在前頭沒覺得力氣有一點消耗，到夜裡仍是精神十足。

再伴著周邊正燒著諸多屍體的熊熊烈火與人們古怪的念咒之聲，倒確實挺有宗教的樣子。

雖然城中已經遍地都是灰燼，但道路仍是之前的道路，她們都還熟悉。

不過既然師姐說了，她便繞過此地，進入教壇。

夕恆聽罷了幾名凈明宗叛徒所言，毫無顧慮地派兵繼續前往，要一舉擊潰這片地區教壇。

大祭司沉默片刻，只能遵命：「是，殿下。」

再怎麼慘烈的場面，重複看過上百次，任誰也都會習慣了。

「將這一千人叫來，讓南堂主帶隊，明日啟程隨我東征。」

「我欲帶人前往東方沿海之地，攻伐赤天神女建立的所謂大陳，滅了凈火明教。」

搜刮到銅板碎銀就塞進衣兜，尋得未燒乾凈的棉被絹布之類，就用力將燒焦的部分扯斷，再把完好的部分塞進包袱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