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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需要更顯人性的神情模樣，大概立刻就會露餡。

「回去之後，就該閉關好好修行一段時日了……」

畢竟自己要斬的東西被攔住了，心裏著實會有些不爽。

東黃眉山所構想多年的武者之國，終究還是在今日消匿。

「所謂仙者，不過只是凡人敬畏之稱，只要實力能引人畏懼，任誰，任什麼都能稱仙。」

「妖邪這兩字可不好聽。」趙千秋輕盈搖頭：「當說仙人才是。」

「停手吧？」

她方才那一度斬劍用了五成力，而對方可以輕易攔下……能做到這種程度，其實際勁力興許能比她服下化龍心丹之後更強。

當初她還以為自己雖未抱丹，但在此天下也已算是無人能擋，所以毫不緊迫。

難不成全世界的怨，都灌給了她一人身上？

留下眾多化勁在這互相注目，隨著時間推移，各自退散。

那溫和與妙美的語並非自發產生，而像是身體當中有個東西在牽線般仔細構出的，所以只能做出簡單的淡素表情。

並且身為有著如此濃厚怨氣的鬼怪，必然也會其他特異能力。

而身為天趙國陛下，她所說出的條件，大概只有那一個了……

夕恆此刻所想的只有迅速抱丹晉陞，得到存檔機會，隨後找到那怨鬼，連帶著今日所保下的怪物一起斬了。

夕恆又將劍刃下壓，只覺敵方長劍實在動彈不得，嘖聲之後，終於將劍刃收回，自身也向後退出半步。

他們曾在告示當中宣告天下，無論誰人，只要能斬殺黃烈，幫助他們拿回黃眉山主峰，即可命東黃眉山做一件事。

隨後，目光便轉向側邊愣愣盯著那顆頭顱的黃眉山化勁幾人，再出言：「朕已將其殺之，兌現你們的承諾吧。」

至於那烏鴉和狼雜交成的恐怖怪物，今日被攔住，就等到之後有機會再斬吧。

前來時因為時間足夠，悠悠緩緩。

但趙千秋模樣的怨鬼經受劍心卻仍毫無異樣，只撐著手中長和_圖_書劍，自然講道：

不只是因對方在夕恆眼中已是死人，現在出現總有股見到鬼似的感受。

兩劍相撞之間，少女與身側此人四目相對。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禮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等在樓閣門外的正是先前一起同伴上山的化勁武者，連帶著黃眉山中人。

五官面容與夕恆相近，只在右眼側下點著一顆淚痣，顯著不同。

其中所顯出的，赫然是前黃眉山主黃烈的頭顱——滿臉蒼白傷痕斑駁，一頭碎發凌亂散著。

更是因，此人動作神情于表面上粗看是沒什麼問題，但若仔細觀察，便可察覺出，這傢伙缺少『人性』。

人狼妖怪只是將怨憎轉為了黑霧，但這女人，卻好像渾身上下都是被怨憎兩字所構成的。

夕恆在眾多熟人口中聽聞的趙千秋的那份瀟洒氣度，根本無法從對方身上見得。

方才於心靈間的交鋒，顯然是對方佔了優勢。

對方雙眸更眯下幾分，講明道：

「當真只覺得本宮僅僅只是這具屍體的怨魂么？」趙千秋搖了搖手指：

「你是食天下之怨的妖邪？」

「為何？」

對方雖確實有著趙千秋的模樣身姿，但實際上差別極大。

好似武者綻放殺氣，對方隱隱間放出幾點怨憎，傳來冷意。

「死後雖失本體，卻可得魂靈遊離。」對方也收劍：「本宮利用大怨重複人身，融合世間不甘怨憎，終成今日此形。」

所穿的是由素白與薄紅構出的寬鬆裙裝，長袖與裙擺的諸多褶皺于動作間猶如湖上水波般輕輕動蕩，稍露出雙手與頸間儘是纖細，可以見得清晰骨感。

破爛的樓閣門立在面前，透過其上破洞，可見門外隱隱站了眾多身影——

「那麼這黃眉山可能只在表面上是由黃烈引領，內地里則是被這隻怨鬼牽著走吧。」她自語道。

「如此妖道惡行，也配稱仙么？」夕恆不屑。

然而對方顯然對禮貌什麼的無所謂wｗ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感嘆道：「世人皆說一死了之，可在本宮看來，死也不過只是換了一般形態。」

少女轉了下自己右手提著的包袱，裏面裹著的，正是外面這些化勁武者想看到的東西。

而夕恆也沒搞什麼意外，只順著流程道：

包袱黃皮划動，隨之敞開。

現實肉身完整，但於心靈之間卻分明感知已經遭受數次斬擊。

不知那怨鬼是用何種法術造出，亦或者黃烈本就是斷了腦袋之後才化為怪物……總之，趙千秋為了表示她並無戰心，將這顆腦袋交給了夕恆，作為擊敗並斬殺黃烈的證明。

「等我境界提升，有了存檔機會……定要返回此地。」夕恆隨心想著。

「那你統共有多少能耗？」見這傢伙好像不遮不掩，她於是多問了句。

到時候，必要與那怨鬼來上一戰，看看各自用出全力之後究竟誰強誰弱。

不過最顯分別的並非這一顆痣，而是其渾身散發著的『詭異』二字氣質。

感覺像是傳說中死後化為怨鬼，重新附在了自己的屍體上。

大概只有一絲殘魂，是屬於趙千秋的那部分。

外面的化勁武者見得此物，或是安心，或是感嘆一介武林傳奇，終究還是的落得了如此下場。

可惜她今日還沒有得到境界的提升與存檔機會，暫且不想動用全力與那人動手交戰。

對方聽聞，與周邊幾人互換視線，輕嘆一聲道：「是，陛下。」

越看，越有種好似機械般刻意做出的僵硬感。

黃眉山中人自從清晨聽聞天趙國陛下有著化勁之上的修為，就已對此有了心理準備。

圓滾滾的黃色在空中劃出弧線，啪嗒摔在地上。

……

「倘若其他凡人膽敢對本宮態度如此，如今早已魂飛魄散，只因你畢竟是這具身體在意之人，本宮才不願殺你。」

「自然也有。」對方大方承認：「每真正動手一次都將消耗本宮數年積累，與你這般此世強者動手更m.ｈetｕbｏoｋ.com.cｏｍ是如此。」

來到黃眉山巔后，卻是打破了這個認知，原來即便成了武者從未抵達的化勁之上，也是人外有人。

默念期間，少女已經接近這座樓閣的門口位置。

而那怨鬼看模樣也沒有什麼戰意，並於對話之間許諾了些利益請她離開。

夕恆於是不再掩住自己的腳步聲與氣息，引得外面眾人回神注目。

井底之龍全身滿溢著龍氣，而此人全身所滿溢的則是怨。

「說來，一開始見到那傢伙時，師姐好像都不怎麼驚訝？」

「將海魯之地歸復天趙，東黃眉山由臨時經管轉為學院機構，爾等幾人可被詔安併入官府，立海魯省份，與朕之後派來的經略經管使共管海魯之地。」

怨恨重複人身……

「哪怕妖道，也能稱妖仙呀。」趙千秋卻依然並不生氣，好似她根本就沒有感知情緒的器官一樣，只做著熟人之間的隨意閑談：

與此人動手，需要用出真正的全力，才有機會戰勝。

「這人一直都住在黃眉山嗎？」夕恆注意的地方卻有些不同。

夕恆下意識思索起，這人是從哪弄得了那麼多的怨氣。

眼前之人在表面上看，倒是平和自然。

少女簡單權衡一番，看出趙千秋暫且也沒有交戰的意思，便將利刃收回，置於腰間長鞘。

剛說了這些正經話，趙千秋又勾起嘴角：「不然，人們都麻木了可不好。」

這般說法，像是只要百姓萬民不會麻木，此物就會每隔不久掀起亂事，製造天下的怨恨。

「……」夕恆微微眯眼。

漸漸，兩人停住腳步。

對方見夕恆警惕模樣，又溫和道：「不必擔心，本宮不會對你動手，至少今日、此刻不會。」

夕恆心神一動，劍心擴散，將利刃的凌厲之感泛去對方全身。

如今眼前之人，大概像是殭屍一類的事物。

「到時候，我期待著你的怨恨。」

「用不著你。」少女沒有領下對方好意。

一會過後，夕恆於是便提溜和_圖_書著一個圓滾黃布包袱，轉身退出這座鬼樓。

這要不了多久——她體內的混元之氣已經凝練精純至深，大概只需等兩三年即可完滿，晉陞真正的抱丹之境，實力大增。

對方半眯著眼，面帶溫和。

「嗯……」

……

「天下之怨自數百年前便就凝集，本宮只是尋得了這副軀殼，與此真靈和融。」

隨後轉身，自這一高處望向四方高山丘陵平原之美景。

那太不值得。

「一月之內，朕會派軍派人前來，你等需做好權力交接、穩定民心等應當做的事。」少女平平淡淡地輕易說罷，就牽著身邊師姐轉身離開。

數量多到『不應該』程度的怨。

……

不僅衣裳穿著、肌理皮囊髮絲，連帶著面容間的微笑與親和感，也深藏著怨氣。

「但你明明才死了十幾二十年吧？」夕恆不信。

「本宮雖是趙千秋，但也是天下數百年間眾多的大怨之人。」對方淡然講道：「也許歷經一些年份之後，你也會歸於本宮其中……因越是身居高位，對天下影響廣大者，往後便越可能不得善終。」

那些傳說故事當中講述，怨鬼見了人就會廝殺折磨，以便吞噬對方的怨憎。

攔下了她的一劍，保下了她想殺的東西……夕恆不立即朝其頸間再斬一劍，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毫不在意自己今日此言會不會激怒對方，如果激怒了，那便打上一場。

夕恆伴著師姐走出樓閣，現身之後只輕飄飄地講了句：「黃烈已死。」

這位陛下又是在大庭廣眾當中拋出頭顱，根本無法回拒或者緩延。

她所練、所研究出的武學，基本都有著明白的體系。

其中衣裝整齊的中年男子好似之前便做好了準備，緩緩抬手朝夕恆抱拳：「陛下有何事吩咐？」

「我當年來海魯之地練武時，正巧與對方住所相近，也曾有過幾次請教……之前猜過她便是趙千秋，只是未曾想原來還是……這種東西。」她輕聲念出。

「因為和_圖_書這副軀體對你無怨。」她只隨意擺手：「並且，最近十數年來的天下之怨，也足夠令本宮滿足，如今天下所需的不再是殘忍混亂，而是平和生息……」

方才妖形怪物身上的那些黑霧模樣的怨憎，絲毫無法比這表面看似素雅的女子相提並論。

隨後問：「你不是已死之人么？」

而就算對方真是趙千秋，她也不會有什麼好態度。

與那怨鬼對峙最終，夕恆既沒有真正與其開戰，卻也沒有去認什麼親人。

「什麼意思。」在這神神詭詭的事情上，夕恆著實不太理解。

「不是因你有所顧忌？」夕恆不信，試探著問。

踏到門檻上時，便將這黃布向前一丟。

夕恆下山到客棧取回了自己的紅鬃馬匹，坐于其上輕甩韁繩，馬兒於是聽令快奔，自海魯之地西去，沿著來時道路返回天趙。

而關於怨魂、靈魂這種就連種種書冊上也說得不清不楚的東西，不甚明白。

隨著情況僵持，她感到絲縷威脅傳來。

「並且，本宮也並非只是食怨之物。」趙千秋微笑道：

「……」紅妙師姐已經沉默挺久，直到此刻聽得夕恆詢問，才稍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今日返回，卻是用上了些速度。

不過，無論笑聲還是稍稍掩唇的動作，都好似設定好的機器一般，雖完整流暢，卻沒什麼人的實感。

原本以為天下無敵自然可以懶散，現在忽地多了個可以威脅到她的敵人，自然不能懈怠。

如果常人受此劍心威勢，將會感到自我被數次『切開』的實感。

即便只看純粹氣息，都比夕恆當年在京城地底鎖龍井中遇到的那頭灰龍更加強大。

「數百年吧。」趙千秋輕笑，聲如銀鈴。

「如今我已相當於天下大怨本身，你近些年以血海大法的因血海大法造出的大怨，也是正因本宮拿取才未化形……按這點來論，本宮說不定已救了你幾度。」

她也由此逐漸放鬆了些心中警惕，轉眸看向一側的師姐，隨心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