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離界第五年。

高樓表面、街巷兩側，靈光化成栩栩如生的投影廣告不斷變換，顯眼亮麗。

她靠向遠處船舷，好似凡人般踏步緩走，便過了半個時辰。

但她清晰知曉虛空獸物皆是極為龐大，其中鯨鵬形獸物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然就只能祈禱不要碰上這類怪物，就算遇上了也不要被發現，最好對她的飛舟沒有一點興趣。

隨著指尖接連於陣盤點擊十數次，朝飛舟各處送出上百靈光，巨大飛舟於是徐徐轉向，後部表面顯出裂紋燒灼，大量靈光逸散。

「我不會因幾次無望就回頭的。」

紫光色彩隨著時間愈發深邃，大量紫色被拋射外出，而也有少許則圍繞著一團漆黑之物，轉成細小圓環形狀。

「生死關天，命在朝夕，恭迎您加入白壺求治！現貴體套餐每月只需一千七百九十八！白壺醫工，致力於守護您的生命。」

巨大飛舟靈光波盪，依然正朝坐標所在持續行進。

近十米大的巨型烈焰立即被壓縮成了一米寬長，濃郁成了純白光團。

輕輕撫摸了會，閉眸送出靈光，第不知多少遍地查看其其中用物。

各種行舟穿梭在炫目的多彩靈光之中，又有速度不快的飛舟于固定高度橫行。

許久之後，全力釋放的白焰衝力終究使飛舟掙脫。

期間，甚至藉助湮滅吞災的強大引力增速數倍。

她迅速回到飛舟陣盤中央，不停監控陣法變動，方位、速度、靈氣量等信息的變化。

殷萬鸞身形彌散融入白鳳翎羽，飄入紮根于小舟的凈火光團內部。

最多，只能將飛舟催動至可能崩壞的極限速度，看看能不能繞開。

「湮滅吞災……」殷萬鸞抿了下唇，念起應當如何應對此災。

但空間之法需相當高境界才能窺得，更別提掌握。

到這界外虛空之後，就再難以感知時間與空間的流逝與變化。

飛舟高速突破虛空，直刺向了終點的坐標所在。

並且，是朝著那危險的坐標的方向，持續不停地加快——

接著右手一揮，儲物戒中泛開靈光，便有一座湖中遊船大小的小型飛舟突顯在地。

望著熊熊燃燒的巨大的烈火，她抿了下唇，和_圖_書拿出烈焰前頭台上存放的白鳳翎羽。

殷萬鸞睜開耀白色的雙眸，抬手朝側邊模樣龐大的白焰緊握。

夕恆當初合併凈火，並帶著她從死境一同走出后，不過多久便被死氣噬盡了生息，倒在了她的懷中。

「是時空亂流，或者無何有之泡影么……」殷萬鸞默想。

離境十四年。

青藍色的靈光絲縷輪轉周邊，尾跡好似彗星般徐徐拉長。

先是被陽光映照著的雲層亮來，雲層上橫著一座龐大的金色樹冠，似有城市大小。

萬寶閣的情報上清晰記著，若遇此災，必要立即施以空間術法轉移。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巨型飛舟便減小了十分之三。

浪費的時間越多，她們便墜得越深，越難掙脫。

凈火劇烈波盪，飛舟甚至朝後燒出尾焰。

她立即明白，自己正遭遇的究竟是何種災事。

三月後，可觀測範圍內的空間又有波動——

飛舟通體金黃琉璃色、表面刻有符籙乃至鳳籙文字，似是由一整座寬大樹樁直接雕出。

她遙目望去，看到遠端原本平穩遊盪著的紫色絲縷莫名化成了某種好似噴射著的顯眼紫焰。

又幾番計算下來——她忽地發覺到，飛舟也將與其相近。

指尖翻過，書冊頁面再現出她已看過許多遍的獸物記載。

半座城鎮大小的巨舟相當空蕩，只有船樓前的小片區域擺著船舵陣盤與其他少許用物。

……

對於界外虛空而言，半個時辰與一瞬間的差別並不太多。

這一轉，便是一年。

行進如此之久，飛舟上的孤身女子終於見得黯淡虛空當中起了一絲波動。

就好似對整個洪荒宇宙來說，大沙漠與一粒沙子也相差不大。

經過如此長遠的距離，原本經過湮滅吞災所得速度已被虛空中莫名的稀薄阻力漸漸抵消，如今只剩下靈光推力。

「為何會如此呢……」殷萬鸞念起途中所見的各個獸物的逃離方向，默默盤算出了它們想要遠離之物的坐標所在。

極遠處，紫光絲縷映出了一點鯨形虛影。

「陣符鼎玉司公，十二飛儀套餐現價八五折，飛儀是您免受危害、保護安全的首選法m.hetubook.com.com器。內置仿靈智陣列，可自動索敵自動防護，另有熱源追蹤與鎖靈功能選擇，防護黑陣師干擾！若您未安裝體內陣紋系統，可免費植入墨控靈身機關基礎款……」

「如今已離界四年，坐標所在卻仍悠遠，不知究竟何時抵達……或許當年天淵宗放棄，也正是因已深知其遙遠到了無法靠近的地步吧？」她輕輕搖頭。

當時她體內的假丹浮出，攜著心神與真靈同赤火相染，匯聚成了她手中這顆蘋果大小的涅槃之卵。

這裏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凡人肉眼可見的變化，除非——

殷萬鸞默默掐指，又盤算了一番自己所剩壽元，認為應當足夠。

此刻卻也來不及多想，殷萬鸞試圖控制飛舟轉向，同其他虛空獸物同樣遠離那一方向。

又兩年後，殷萬鸞回到船樓之中，以食指拇指捏著夕恆留下的儲物戒，慢慢戴在自己的右手指段。

「遠渡界外虛空著實危險，或許你我將在途中身殞，夕恆。」殷萬鸞從袖中拿出散著微弱光亮與溫熱的火卵，對其輕語。

哪怕千年前天道未損的古時，凈火界中都未有誰對此做出過清晰解釋。

登上飛舟，進入虛空的這段時間來，殷萬鸞已深知夕恆的意識應當已經沉眠，卻仍時常與她相談。

「先醒之人，可要喚醒後者才行。」

盒中最為有用之物，乃是有關於界外虛空的許多情報信息。

接著，有穿過悠遠虛空的飛舟，攜白光尾跡直刺進去。

「不過……那畢竟是你想要探尋的地方。」

殷萬鸞不得不承認，火獄萬寶閣身為古時跨越諸多界域大組織的分部，現今雖與本部失去聯繫，但有關界外虛空的情報，卻也相當詳細。

她已沒時間精確計算，不知究竟能否成功。

「你既然化為火卵，我便化為羽毛伴在你身。」殷萬鸞柔聲道：「倘若成功抵達，不知你我誰先醒來。」

只是在飛舟上看，一切都還是無邊際的虛空與黑暗，根本見不得危險的具體模樣。

殷萬鸞預感，自己似乎正靠近著某種巨大的危險。

自虛空而來的紅木飛舟劃過這些聲音，遙遙落去城池外緣和_圖_書。

更為罕見的虛空獸物、時空亂流、湮滅吞災等等，都有記載與較為粗淺的應對之法留下。

只是好似一隻蜉蝣飄在永夜，難免覺得孤寂。

「……」

霧氣之中，有座大城穩穩屹立。

黑暗裡沒有參照物，只能憑藉陣法感應，來盤算此刻巨舟的飛行速度。

殷萬鸞由此回念起熟記於心的虛空情報，其中倒也有這般現象的幾行描述。

殷萬鸞從袖中取出一顆琉璃火卵落在小舟中央，以靈力將其牢牢固定。

如此又過兩月。

無論哪只虛空獸物都相當強大。

但她操作時，忽地發覺到：飛舟原本已達極限的速度居然正在加快。

但對方卻不知為何，只在一股勁地朝外逃離。

……

「那裡有著什麼？比之其他虛空獸物都更為可怕的另一怪物，還是某種大災厄？」

白金兩色的樹木宛如路燈般紮根在平整硬實的道路兩邊，樹冠也有著路燈似的作用，照亮這座形態奇特的城市。

層層疊加的增速之法，使飛舟上方樓船潰爛，化成大小碎塊被拋去遠端，逐漸沉進去黑暗消失不見。

但即便如此，飛舟仍在朝吞災中央靠近，只是增速減緩了少許。

殷萬鸞本身與凈火的親和度不足以將其完全掌握，需燃燒肉身魂靈與白鳳翎羽相融。

遽然湧來的大量靈力使紅木飛舟表面陣紋亮地劇烈，本體顫抖。

……

但十數次過後，卻發覺自己之前的行徑可能是無用功——因為虛空當中所有可見的、能活動的東西都只在外飛遠走，根本不會特意朝她靠近半分。

「……還要更快才行，別無他法。」

狂放的白光推飛舟速度突破極限，留下的亮眼尾跡千百里可見。

受靈光包裹的木船，正漂浮在無窮盡的昏暗與虛無之中。

「像是湮滅吞災……不，界外虛空的任何變化都極度緩慢，不可能會在這半個時辰間迅速完成。」

單手輕依在船舷上，遙望界外虛空，只見廣闊無比的黑暗。

鮮少時候，能在黑暗中見到一抹飄蕩的淡紫絲縷，隱隱約約，也遙遠無比。

「聯合丹品推出板栗燒肉口味丹，一顆效用持續整月！盡享古代佳肴美味，不想嚼蠟吞m.hetubook.com.com飽食丹？請認準聯合丹品新口味——今日預購附贈十顆單日飽腹丹，只需20彐！」

有時只稍稍閉眼冥想休息一會，醒來掐指盤算，便是已過幾天。

殷萬鸞確定過後，毫不猶豫地奔往存放凈火的下方空間。

界外虛空。

她說完時，凈火白焰已蔓延全身。

但無論如何，飛舟終究是突破了接近永恆的黑暗虛空，進入裂隙，白光驟然展現。

各種廣告聲交雜融匯，連帶著外城火拚的爆炸與交斗聲，同落雨一起匯成古怪的現代交響樂：

她轉身來到飛舟船舵，催動大型陣盤使飛舟轉向，繞過前面的那大片區域。

直到殷萬鸞掐指算到自己的壽元又少了一歲，這才見得遠端細紫色的環狀虛影總算消失不見，哪怕用上飛舟陣法放大視野也再難窺得，才重新飛往坐標方位。

模樣稍顯成熟的殷萬鸞正坐在此處，手指時不時點擊陣盤查看飛舟狀態，或掐指默默盤算時間。

鱗次櫛比的淡金高樓聳立，互相之間間雜著由靈光點亮的、燈紅酒綠的街區。

雖已踏足界外虛空長久，但因四面環境全無變動，她的時間觀念已經逐漸模糊。

她只能憑藉自己壽元的流逝，來確定至今已經過了多長時間。

「兩年了呢。」外套著黑袍的女子默想。

各個邊角柔滑，陣盤精妙繁複，雖氣勢不如天淵舟，但顯然更為精緻。

殷萬鸞只望去一眼，便開始遙遙遠離。

單手下壓，光團轉移，置於小舟后側。

火獄所掌握的空間能力，不過是以鳳籙文字製作出幾個小儲物袋罷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將半個城池大小的飛舟轉移遠渡。

飛舟將這些圖景記在陣盤，接著突破密布的雲層，抵達下方世界。

「吞界鯨，噬靈獸……」

話音落罷，她左手捏著的白鳳翎羽放出白焰，身軀開始也燃燒。

以她現在的境界與能力，沒有應對之法。

遙望看來雖然纖小，但實際上，那說不定是比之兩個凈火界都大的龐然巨物。

而後幾月，又見得種種異象、獸物現身之事居多。

「夕恆。」她無論對方是否仍在沉眠，只邊操作邊說：

殷萬鸞緊緊凝住心神，持續躲避起獸物hetubook.com.com。

而下方便是陰沉灰暗，雨霧漫天。

「虛空災厄難以渡過，我只能試著儘力……天淵舟逃逸速度不足，只換舟或許可行，以整座凈火推動這座小舟……希望最終速度足以使你我掙脫吞災。」

殷萬鸞迅速繪製靈光，化為幾段細小文字落在涅槃火卵表面，算作她留給夕恆最後的信息。

飛舟一切平穩，就連甲板上方點綴著的幾點土痕與塵埃，在這極速的飛馳下也不見波動。

儲物戒中存有大量各類丹材，最多是辟穀丹。

「要麼就只能催動極速嘗試逃逸……但速度夠嗎？」她難以確定，只得先試試。

一道模樣好似雷擊的裂痕漂浮在無垠虛空。

至少，比起她們凈火教，要詳細的多。

之後催動小舟陣盤，刻印天淵域坐標時，祈禱：「希望後面不會再遇其他災事，你我也足夠特殊到有資格追尋那份自由……」

這期間，她所能見到紫光絲縷越來越多，每每不過多久又能見種種形態古怪的虛空獸物軀影。

但就是這更為常見的紫光異象，不知何解。

所以，她並不覺得年歲悠久綿長。

手指撫摸，溫熱從中傳遞。

那個影像在殷萬鸞視野中看來，細小地幾不可見。

雲層之上光鮮亮麗，樹冠金光璀璨。

淡金髮的少女靜靜望著，許久許久。

另有她所贈予、或夕恆自尋的諸多法寶，與許多或空蕩、或存著物品的萬寶閣包裝木盒。

在界外虛空的尺度上，那隻怪物與飛舟的距離幾乎可以算是擦肩而過。

如此，她才能將凈火縮小挪進小舟，推動飛舟速度突破極限。

火獄中雖也有不少有關界外虛空的研究，知曉這淡紫絲縷的存在，但無人知曉其究竟為何物。

但它們當中沒有一隻前來襲擊飛舟，即便有一形態古怪無腿混沌怪物距離飛舟已經不遠，也沒空朝她這邊多挪動半分。

這地方沒有聲音。

而在或大或小的巨舟碎塊中央，有一紅木小舟迸發極速，宛如一根利箭般脫離這片分崩殘骸，沖往脫離引力的側方。

四周，天淵巨舟失去靈光坍塌崩解，迅速自外朝內分裂成無數碎塊，被湮滅吞災的龐大引力吸附墜去。

而現在也已經別無他法，只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