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虛空災厄
第061章 破璧玄虛
而後，五指便化為銀色月光消散當場，再怎麼也抓不到。
「或許外面會是更強大的災厄，單單走出便就將遭受湮滅——只犧牲你我兩具分身，還算是無礙。」
更多願力輸送而去，期間，大陣陣點與光色片片淡化。
白焰閃動，慢慢抵消了肉身的不適。
退了一步，並未觸及到前來時所用的裂隙。
期間有絲縷在她耳邊擾動，似乎說了什麼，但失去聽覺的夕恆始終無法聽清。
光陰暫停著這片什麼都看不透，摸不清的虛空。
掐指間，時辰給了她一個難以理解的答案：
「是啊……」
人們又各自起身跟隨起月儀的背影，一一飛往白海開闢出的道路。
黑暗中，少女徘徊摸索。
早在百日之前，月儀便告知過所有修士——參与願力挪移大陣會有危險，她作為主使只能盡量保全眾多修士性命。
而開闢了白海的月儀，此刻則正朝敞開的裂隙行去。
「那，走吧？」夕恆當然答應。
「這是成功了嗎？」早已將注意力投射在此的夕恆本體，操縱著正在此地身外化身一起自語。
不消片刻，便從原本的細長姿態變得寬廣巨大，自十幾米瞬息變做千米，再化成萬米。
嗡聲在耳邊動蕩不熄，是自身體內殘剩的願力，正隨著遠處白海的波動產生共鳴。
夕恆猶豫片刻后，也化成一道白焰流光，靠近月儀所在。
再收回來又發現自己的手完好無損，感知重回，也沒染上什麼污濁。
白光海洋閃爍般起落，波動傳在耳邊化成嗡聲，不知是白海發出，還是願力流經之聲響。
虛空蕩開陣陣波動，夕恆只覺構成自我肉身的物質都開始顫抖，好似微小層面的血肉與纖維突然有了自我意識，要順著這番震蕩離開她的肉身。
「好像暈船了似的。」夕恆輕咳幾聲，沒想到自己合道后還會有這麼不舒服的時候。
這類念聲持續，她只聽得不明不白。
只最後一句，毅然響亮：
她蹙起眉頭，再不猶豫，直接跨步踏進裂隙當中。
巨量願力附著銀輝，朝尖錐處匯聚，使之繼續朝外延長，更為尖細銳利。
夕恆望去，只見一道隱約可見的白線，突然漲成鋪在虛空之上的白紙。
遠端那座潮起潮落的白光海洋，是空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義上的『火焰』。
很像是月儀牽著她的手，化成光亮奔走時的感覺。
她也下意識張手，光色閃爍一瞬不知跨越了多遠距離，兩隻手在啪聲間握在一起。
「好了點嗎？」
只有相合的光陰天道伴著自己抵達到此地，使她能有短暫時間進行思考與掙扎。
周邊一名名修者停止前進，黯然退去。
任何感知都無法透過此物，明顯只有真正進入，才可知曉其內模樣。
「光陰之力正在減弱，時間暫停不久——得離開這。」她念想著，動起勉強還有點感知的腿腳，朝後退去。
衣裙與長發波盪一瞬，被黏稠黑色包裹消失。
一旦升起，緻密無比的空間便會隨著火焰的擴張與加熱而解離、融化。
許多合道修者到了半途就再難接近，夕恆是從本體那邊輸送來了更多白焰，又用上光陰之力，才能使身外化身能更靠近幾分。
也不知聲音能否在此傳播，就算能，亦不知其還有沒有聽覺，還存不存在……
她轉動雙指，兩手一反一正捏起形態不一而根基一致的特用指法。
同時，這整片區域之中所有生靈、物質，都將隨著空間開始裂解，幅度愈發猛烈。
空間被白海燒得融化，遠端景象也在夕恆眼中變得扭曲。
肉身觸碰黏稠黑液並無任何感受，只覺自身穿過了一層薄膜，便來到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妾身心有預感，你應隨吾一同去往那邊，所以引你抵達此處。」
且因最近知曉了願力對修行的益處相當大，還在嘗試將現今靈火空間內的願力匯聚起來，之後用來輔助自身修行。
月儀輕輕點頭，牽著她的手，在浪潮般起起伏伏的光芒中，行向白海裂隙的終點。
「光陰錯亂了？」她望著天上圓月盤算。
夕恆立即伸手將其抓住，接著，便感到那東西拖拽著她，飛向側邊遠處。
明明虛空無風，綢緞仍作勢飄蕩。
……
兩秒后，月儀的手指忽地顫抖了下。
「看起來不怎乾淨。」白髮少女試著抬手觸碰，剛伸進去便沒了感知。
整座挪移大陣，也只剩下寥寥三十余名合道修士勉強仍存，繼續為白海仙器送去最後一捆捆願力。
到了白m•hetuｂｏok•ｃom.ｃｏｍ海內部之後，夕恆耳邊的嗡聲漸熄，換做兩人踩踏虛空的腳步輕響。
途中，每更接近一段距離，便會感到空間的裂解態勢更強一層。
說實話，這種簡單的身體觸碰，相比于經歷空間崩毀的副作用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虛空之外根本沒有天道秩序，修士一旦踏入其中，構成肉身、精神的種種秩序都將迅速崩塌裂解，無人可免。
行走間，身旁女子說起：
月儀在旁拍了拍她的手背：
被她兩指捏著，盪開十數米長。
周邊眾多合道修士也看出這點，願力也已輸送完畢，各自停息心法不再維持大陣。
「玉斧今日修成，當隨銀蟾奔去——」
至此，陣法也頓住片刻。
不知走了多遠，只見終點迅速靠來，達至眼前。
期間也有部分願力留存下來，為身外化身增補修為。
繼續掙扎時，她恍惚明白了什麼——
而此地已是末世當中少有的希望之地，即便深知其危險，修士們也會儘力堅持。
幸好她自身恢復能力不弱，有白焰環身時刻修補黏合，不然也早就該退離此地。
夕恆本體也在避世的靈火空間，操縱著分身在外遊盪，完全理解這一說法。
聲落一刻，天地間突地鳴響起幾番震蕩。
「的確打開了裂口，卻依然無法拯救此世嗎？」夕恆聽出。
周身願力代替靈力運轉，充斥在指尖的悠長綢緞之上。
周邊許多構成陣點的修士已抗不下這般震蕩，即便周邊有銀光守護，肉身依然產生裂解崩壞。
「妾身先進去看看，手可不要鬆開哦。」對方輕笑著說了半句，先一步進入罅隙，只留一隻手在外。
遠邊，熟悉女聲的『起陣』二字盪遍此域，陣勢頓時被銀光波盪填充圓滿。
明晃晃的光色照在面龐，令她心神朦朧一瞬。
不過願力流經，可將之勉強平衡片刻。
期間，她的肉身重新彌合，種種天道秩序又附加在身。
而後窟窿下方破碎，某種引力突然籠罩而來，將她從中吸走。
聽覺觸覺恢復，視野最後重返。
「這算是，成功了嗎？」白髮少女問道。
因需要遠渡虛空，不知期間將遇何種危難，夕恆當時施法製作這具身外化身時用了全心全力，使其修為達至初入合道之境httｐs://m•hetｕbooｋ•ｃom•com。
如此環境，夕恆只覺自我肉身每一秒都將裂解數次。
遠邊有道圓月放光，朝此投來微光絲縷，將修士構成的星辰陣點互相聯結，致使大陣形態更加清晰。
夕恆只將自我心神分成兩道進程，各行其是。
遠邊，月儀高聲念出些許詩文。
鋪天蓋地的白落在場域每一人的眼眸與心間，黎明初醒之景也使原本對此不抱希望，只是來這嘗試的修士心底付出點滴期冀。
「可惜，單以濃厚願力終究不足以完全催動仙器，只能撕出這般細小裂痕，若是能以仙力催用，或可直接燒出大塊缺口，令整座玉蟾界都離開此世。」
下意識，便將此情此景記在心底。
夕恆見得遠處月儀正朝她伸手，又做出迎接似的手勢。
大量願力流經夕恆所鎮的這一陣點，秩序井然地朝前運轉。
不過多久，嗡聲達到極限，白海中央忽地分開了一條狹縫——就好似一條彎曲的銀灰髮絲，忽地蓋在白海之上。
「月儀？」她看不到任何東西，所有感知在踏入此地一瞬間分散解離，只張口念出這一名姓：
若還有時間在此繼續閉關一段時日，或許可追上本體之修為。
因距離遙遠，又有白海潮聲將之遮蓋，夕恆只可聽清其中間斷部分：
再多走幾步，同樣毫無變化。
遙遙觀望，那道裂隙好像就是前往虛空之外的道路。
大陣化出尖錐形狀，好似手電筒打開後放出的光錐。
若能看上一眼虛空之外，自空間崩潰中湮滅掉也無所謂。
畢竟靈火空間內里的靈脈不足，本體還在等著讀檔，或者想其他辦法將那邊靈脈升至合道之境，以供自身修行。
但愣住卻不是因為這些，而是時序的差錯感突如其來，令她難得適應。
虛空震蕩依然，周邊空間變得不再穩定且緻密。
她又試著用破障法瞳看穿這層污濁，更是毫無作用。
言落時，這位大修士輕嘆一口氣。
「這裡是……三千年前？！」
夕恆的身外化身正處在其中運轉願力。
且這道天窗還正擴大，將本該遍布虛空的昏黑擠散。
再嘗試動用白焰或光陰之法，只有光陰能起到一點作用，當場暫停了時間。
道路延伸至白海終端，因距離實在長遠，望不到終點景象m.ｈeｔuｂoｏk.cｏm•cｏｍ。
被仙器撕開的裂隙，只有一人大小。
「至少成功于虛空邊沿開闢出一道細口，但其外是好是壞仍不可知。」月儀望去，簡單出言：
玉蟾界外，月色映照中的大陣愈發閃耀。
「你還在嗎？」
願力在下一秒流過經絡，夕恆再收回心神，繼續念起運轉心法。
待最後一陣願力遞去，大陣不再放亮，周邊銀光也隨著空間的裂解而消失。
好似已扎在障壁，再難動作。
陣法內里百點最為耀眼星光，每一星點盡代表著一位合道修者，亦或合道境分身。
只覺許久過去，髮絲忽地停住，將她推進了某個『窟窿』裏面。
她胸間掛著的那顆破障法瞳感知到身側浮來幾道絲線，觸在肉身時，好似誰的頭髮擦過了她的頸間。
白海之外的空間混沌到幾近崩潰，而這內部剛開闢出的狹縫，卻不知為何異常安定。
好似虛空被開了道天窗，從『外面』投射來耀眼的白芒。
以肉眼望去裂隙外，可見那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又有多種混沌黏合併遊離，似是團由種種染料混合而成的污濁液體，在前頭緩緩流淌。
她又試著揮動手臂，卻不知自己的手臂還存不存在。
待到願力將要輸送殆盡時，虛空中的環境已經混沌、糟糕到了極點。
「循環晦朔，老兔熙熙……月溯日光餘，萬古有虧……」
愈發磅礴的願力朝開闢了虛空的白色沖刷過去，令其持續擴張。
不過短短几日間，變得如同針頭般尖細的光錐端點，忽地停下了其增長。
而後，胳膊傳來被挽住的體感，自身化成光色游向白海之中。
待指尖鬆開，綢緞便飄向光錐尖端，被整座大陣彙集的巨量願力沖刷。
隨著大陣運行與虛空邊際的白海擴張，一位位陣中修者達到瀕死而被銀光波動送離。
「現在這條道路，只能讓寥寥幾人走出虛空……且很快就將閉合。」
來到此地，就好似本就暈機的人剛從震蕩不止的客機上下來，各種不適感一一湧現。
此地的光陰海中沒有她立下的節點，也沒有日後那般寬闊浩瀚。
一日過去，白光已增大至如同自虛空中浮出的黎明般，照耀在那一邊際。
虛空邊際，無數星點正按照某種錯綜複雜卻又頗有秩序感的排列方式微微閃爍，密布在天。
前方，大修士月儀正靠向尖錐極點位置，並在周邊泛開的微光中，取出一段發著微光的潔白綢緞。
夕恆被髮絲帶著遊了很久，但並不知其究竟過了多遠。
光錐尖銳處對準著無比緻密的虛空邊際，後端寬廣處便是夕恆與其他萬千修士共同構建的圓環大陣。
這具軀體作為身外化身，本就是為了探查而來。
那邊忙忙碌碌，分身這裏同樣。
或許在這片虛空當中，遠近這一概念毫無意義。
她也在中途到了極限，正要停下腳步，一道月光卻照在身上。
「還不知虛空之外是好是壞，不能這麼快下結論。」月儀搖頭：
「你還在啊……」她呼出一口氣。
少女愣住片刻，只覺自身墜落得越來越快，天上是星辰月色，下方為大地遼闊——她已然脫離了那片混沌黑暗。
她遙望著那邊升起的黎明變做潮起潮落的白光海洋，見著月儀的身影在白光之前做出施法姿態，衣袂飄飛，裙擺稍盪。
轟隆隆。
夕恆也是其中之一。
又不知過了幾十秒，還是幾分鐘。
夕恆操縱著身外化身全心堅守，想著即便分身消亡，也想見得虛空這座牢籠被撕開一道口子。
幾秒后，兩人化成流光加速行進。
「平復了些吧……」夕恆收回注意看向四周，放眼儘是白光茫茫，只有自己腳下踩著的道路有點不同顏色。
月儀憑虛空為紙，銀輝為染料，自界外刻畫出了一座，夕恆曾所見過的最為龐大的陣法。
此地虛空好似無比堅固的鐵塊被炙熱烈火加熱，其內里結構因產生劇烈波盪，最終自堅石變為灼熱且綿軟的流體。
「本體仍在維持光海蒸騰，太多人與太多事都依賴著她，可不能就這麼逃出界域。」對方輕笑：「分身就自由多了。」
如今，又接受了對合道修士頗有裨益的願力輸送，再經百日修鍊，修為基礎已近穩固。
「這個也是分身嗎？」夕恆握了下對方五指，相當有實感。
夕恆下意識想要回去，卻再也找不到那一裂口。
不過心理還是能得到些安慰，她徐徐呼出一口氣來，穩住了自身體態。
夕恆點了點頭，盯著自己握著的五指。
夕恆踩在地面緩上許久，拍了拍胸口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