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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媽媽這麼說，北禾連忙道：「那也不用，反正谷姨後面飯點會回來給我們做飯，也不需要其他人啦！」

而南枳不一樣，聽她說，她周末不回家，基本都在圖書館里待著。

北江在心裏做好心理建設，慢吞吞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指尖上下搖動了兩下：「北江，北方的北，江河的江。」

「我們學校的飯菜做得實在是不怎麼好吃。」或許她知道北江的心思，率先一步端著餐盤站起身，「我們去圖書館吧？」

他知道這本書，但因為不喜歡看書，他沒有去看過。今天藉著這個機會，他倒是翻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

北江忽然有些慶幸現在自己是背對著北禾的，不然自己一定會被她抓著詢問一番。

伴隨著呼吸聲，他聽到南枳說：「弟弟，把我當姐姐就行，就跟你的姐姐一樣，不用拘束。」

走出校門時，他的嘴裏還念叨著俞磊家中那一款新的遊戲機。

好像被這一句話安慰到了。

北江是外校生，沒有附中的校園卡，他的餐費是南枳付的。

南枳：「這樣啊？」她彎下腰，陡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附中的圖書館有兩層，周末時間，這裏的學生卻並不少。想來也是，附中本就是市重點高中，周末在圖書館學習的學生多也正常。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兩年，第一次見時他才剛剛初一。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南枳沒有再朝他靠近，而是往後退了一小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她笑著眨了眨眼睛：「我跟你一樣，偏科也蠻嚴重的。我倆就當互補吧？」

南枳被他的樣子逗笑，抽了張紙巾遞給他：「擦擦吧。」

他的視線重新放回到車窗外飛逝的街景上。

北江很少來圖書館，北禾不愛學習，姐弟倆平時結伴都是去商場或其他地方，很少會來圖書館這種安靜的地方。

北江不知道南枳是不是一直都這樣認真，自家姐姐除了在考試前，很少會這麼專註地坐在書桌前學習。但他想，南枳肯定和北禾不一樣。

被這麼無情地告了狀，他悻悻地放下手中的遊戲機。

北江眨了眨乾巴的眼睛，強迫自己又專註了五分鐘，最終還是放棄，緊繃的肩膀一松，身子斜斜地往後靠去。

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北禾有事，將他丟給南枳照看，那麼這一次呢？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

北禾哪裡辛苦，今天是第一天，她就把自己丟給了南枳，跑出去玩了一天，有什麼好辛苦的？

啪嗒——

終於，校園裡傳來一道尖銳的鈴聲。

北江跑了一路，抬起頭的時候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視線跟著北禾的聲音尋去，最後定定地落在站在一棟樓樓下樹蔭處的少女身上。

他埋著頭，周圍蟬鳴聲不斷，提醒著他們天氣的燥熱。

北禾：「……」

姐姐。

班上女生的性格大都和自己姐姐無異，對他們男生全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因為這個，北江甚至懷疑過全天下的女生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

「媽不在家，去外面打麻將了。」姐姐北禾端著兩盤點心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他時沖他揚了揚下巴，「廚房裡煮了水果茶，你趕緊去洗個澡來喝，渾身都是汗，臭死了。」

山南水北，本就是不相通的。

南枳接著說：「我弟弟平時在家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書，他前段時間剛給我推薦了這本書……」

其實也不怪她不相信，畢竟北江平日里確實不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

見到南枳的第一眼，北江就發現了她與自家姐姐的不同。

南枳莞爾一笑：「謝謝禾禾。」

這麼多年被北禾單方面壓制，他可不敢去惹北禾。

「你叫北江是嗎？我叫南枳，南方的南，木只枳。」

「北江。」

「不是。」

電話開著免提，北江坐在沙發另一側也能聽見母親的聲音。

屋子的隔音不是很好，靠在門沿上還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客廳里的說笑聲。

北江拿起書，封面上寫著「小王子」三個字。

他端起餐盤，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就說：「姐姐，我回家了讓我姐姐把錢付給你。」

和南枳道別後，北江他們就坐上計程車離開了。

壓迫感隨即消失，沒等北江鬆一口氣，他的面前伸來一隻手。

「對啊。」

南枳點點頭，問：「你倆是要一起回去嗎？」

綠蔭蔥蔥，九月m.hetubook.com.com中的空氣還帶著夏日的燥熱。

俞磊揚了揚眉：「當然，我媽給我買的。」

明明語調很柔和，但北江還是被這句話嚇得一激靈。他慌忙抬起頭，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可以吃的。」

她的速度快到甚至沒有給北江反應的時間，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了北江和南枳。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燒得越來越熱，不用想，自己現在肯定是頂著一張大紅臉，丟人得很。

原來真的有人會有一個這樣溫柔的姐姐啊。

「總之，我今天真的看了一天的書，就晚上玩了一下遊戲機。」

「還有下一次嗎？」北江問。

現在突然聽到這麼一個好消息，他高興得不行，當下便決定一會兒跟俞磊一起去他家裡。

想到北禾，北江神色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臉。

北江的呼吸頓時停住，就連南枳朝他走來時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南枳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緻地看著他：「看不進去嗎？」

他看了下手中的書，心裏一陣唏噓。

附中飯菜的味道實在是不太好，饒是對面坐著剛幫助付款的姐姐，北江也沒辦法將餐盤裡的飯菜全部吃完。

被俞磊這麼一打斷，北江立馬回過神，將自己的手臂從俞磊手中掙脫開來，身子也不自覺地跟著站直。

直到遇見南枳，他才知道原來電視中那種性格溫柔的女生是真實存在的，講話、神色，一舉一動都帶著溫柔。

「北江！我走之前跟你說什麼了？我讓你少玩遊戲機多看點書，你倒好，今天是不是一整天都在玩遊戲。」

北江一聽媽媽講話的語氣，就知道她不相信自己，連忙跟她說了今天的情況。

時已入夏，室外被太陽照射的地方無一不充滿燥熱。

「好了。」南枳往後退了一步。

說到南枳，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輕柔了下來。

北江：「……」

她的身子跟他靠得很近，北江頓時有些局促。

但北江還是很開心。

彼時一陣微風吹起，吹動了她頭頂的樹葉，也在他的心裏吹起一波漣漪。

南枳笑了：「這樣啊，我還擔心我來得不巧呢，我來接你回家。」

北禾在見到他的一瞬間，眼睛都開始冒火了：「你能不能有點禮貌？去見別人你就穿著這樣？頭髮也不梳一下？」

他走在南枳旁邊同她交談：「姐姐，你們每天都吃這麼難吃的飯菜嗎？」

倏然，耳邊傳來一聲笑。

北江拿起飲品，就著習慣喝了一口，甜甜的，是奶茶。

南枳站在北江的身側，輕聲詢問他想吃些什麼。

要是放在往常，北江見到北禾這個樣子一定會忍不住說兩句話調侃一下她。但現在一想到一會兒要跟陌生人見面，和陌生人相處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就有些蔫。

北江就坐在她一側的沙發上，手裡握著遊戲機廝殺。伴隨著遊戲中的勝利，北禾的耳邊響起一道尖叫。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見他看過來，南枳朝他微微一笑。

俞磊：「後面的話你可以不說。」

這個距離近到北江可以聽見空氣中她細碎的呼吸聲。

北江愣了下：「補課？」

生怕北禾在屋外等得冒火，北江一分鐘就換好了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北江的家就在附中和北江學校的中間，回去的路程不長，走路差不多十五分鐘就到了。

她是姐姐的朋友，名字叫南枳。

「你姐姐讓我來給你補課。」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說法沒有任何說服力。

「你還在磨蹭什麼？」

「我沒有啊，」北江喊冤，「我今天去圖書館看書了。」

北江忽然有些羡慕南枳口中那個素未謀面的弟弟。

北禾朝北江喊了一聲，臉上還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北江過來聽媽媽電話。」

「你媽對你真好，你上周開學考那麼爛的成績，你媽還給你買遊戲機？」

坐在沙發上的少女聽見動靜抬頭朝他柔柔一笑，眼眸彎彎的，看起來十分溫柔，和兩年前一樣。

北江立馬僵直身體，視線緩慢地向上移動，一寸一寸地尋到笑聲的來源處。

南枳笑著搖了搖頭：「請弟弟吃個飯而已，別那麼客氣。」

他急於解釋，說完這一通話后神色不安地盯著南枳，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校門口已經聚滿了等候的家長，他們成群結隊地站在樹蔭下方躲避著陽光，同時朝大門另一側張和_圖_書望。

兩人的距離已經有了一百米，他沒指望南枳能看到這個揮手。但出乎意料，南枳看到了他的小動作，也抬手朝他揮了揮。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因為他偏科，他媽媽上周回來時還和北禾聊過要不要給他請一個家教。

北江頓了下，心想，弟弟？

聽到這話，北江的眉頭立馬皺到一塊兒，渾身上下散發著抗拒：「我不要。你要出去玩就出去玩，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就行了。」

「我謝你還差不多，這裏不能停車，我回去再跟你聊哦。」說完，她又拉著北江說，「你跟這個姐姐道謝沒有？」

才不要。

她將書放在他跟前：「這本書還挺好看的，你可以看看。」

不知道是因為南枳在身邊，還是圖書館的氛圍好，北江不知不覺就看了進去。

因為年齡問題，身高還是南枳略高一些。她靠近時，北江要微微抬頭看她。

二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吃飯，坐下時，北江忽然發現南枳的餐盤裡只有兩份素菜。

「你以為我想帶你啊，還不是因為你太不讓人放心了。要不是你前兩天跑到水庫里去玩兒，爸媽也不會因為不放心把你丟給我照顧！」北禾說完，快步走到北江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你最好別給我犯驢，趕緊去換衣服！」

交通信號燈變成了綠色，計程車繼續向前開去。離附中校門口越來越遠，南枳那單薄的身影也變得越來越小。

北江視線向上，輕聲說：「謝謝姐姐今天陪我。」

「吃不下的話就不要吃了。」南枳的聲音忽然傳來。

車開了一段便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北江搖下車窗，向外望去，他看到南枳還站在校門口目視著車子的方向。北江扒拉住車窗沿，伸出手小幅度地揮了揮。

隨即，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聲伴隨著笑意隔著門傳進他的耳朵——

附中學校在周末是有不少學生留校的，其中有家住得遠的，也有懶得回家想留在學校里學習的人。因為這個原因，進出學校都比較方便，就連北江這種外校人也能在周末進入校園。

見屋裡沒人應他，他往屋裡走了幾步：「媽！你聽見——」

北江側過頭，眼神不敢與南枳對視。為了避免尷尬，他又抬手撓了撓頭，悶悶地「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屋裡似乎開了冷氣，屋內的溫度與屋外有天壤之別。他一手撐著牆，三兩下把鞋脫下換上拖鞋，頭也沒抬地沖屋裡喊：「媽，我想喝綠豆湯！」

但今天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南枳，她走得不急不慢，就跟她的性子一樣。北江跟在她的身邊，腳下的步子也跟著放慢下來。

像是受到了感染，他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名著，試圖將注意力放在書上。可偏偏書本上的字像是螞蟻爬過一樣，看得他眼花繚亂。

附中食堂的餐品很多，但因為是周末，開放的窗口特別少。

北江剛要接過紙巾，卻發現雙手都拿著東西，騰不出手。

北江半躺在沙發上，聞言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幹嗎？」

從圖書館出來后，南枳帶著北江在校門口等北禾來接人。

「哦，好。」聽聞南枳的話，北江鬆了一口氣。

「好。」南枳應道。

付素清輕輕笑了下，問：「畢竟阿姨這段時間回家了嘛，沒人能照顧北江，只有你這個姐姐可以幫忙照顧他了。如果太累的話，那媽媽給你們找個臨時阿姨回來？」

北江點點頭，從書包左側扯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在腦袋上，書包鬆鬆垮垮地背在左肩上。

考慮到了飯點，南枳先帶著他去了學校的食堂。

北禾抬眸瞥了北江一眼：「他在旁邊打遊戲。」

北江的肩膀忽然被人一壓，沒等他回頭，那人便問道：「要不要去我家打遊戲？我買了一個新的遊戲機。」

北江垂下撐著自己下巴的手，悄悄地摸上桌洞里背包的帶子，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其實北江一聽這話就知道，南枳是顧及他的面子在安慰他。畢竟他一個初中生，南枳就算成績再不好也不需要他來互補。

北江：「……」

北江扯了扯自己的衣擺，簡簡單單的白T恤加黑色運動短褲，頭髮有些亂。他伸手在腦袋上扒拉了兩下，理了理衣擺，現在除了衣服有些皺，也沒什麼其他的問題了啊……

北江沒吭聲，心https://m.hetubook.com.com下知道麻煩了南枳絕不能再讓她付自己的午飯錢。

一路上她跑得飛快，北江沒跟上她的速度，踉蹌了兩下。等穩住身體，她又在他前面一直催促他快點。

聲音在看到客廳沙發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北禾一噎，頓時一臉驚恐地看著他：「真看還是假看？」

北江忽然想到上一次和南枳分別時，南枳說「下次再見吧弟弟」，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北江臉頰上泛著紅，心裏把自己的姐姐埋怨了個遍。

這筆錢，他是一定要還給南枳的，不能白吃人家的。

鬆開手，就在他想給自己找補的時候，南枳發出了一聲輕笑：「你是不是有些緊張？」

她跟北江打了一個招呼，目光落在俞磊身上時停了下：「弟弟，這是你朋友嗎？」

北禾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也懶得多管：「隨便你，反正丟人的是你不是我。」

北禾的語速很快，大概是急著赴約。交代完這些，她拍了拍南枳的肩膀，抬手道：「我那邊快遲到了，我先走了啊！」

真是厲害，他居然還能這麼專註地看一本書看一下午。

南枳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了，目光落在北江面前桌上那本書：「這本書是很好看吧？我弟弟也很喜歡。」

南枳低下頭看他：「嗯？怎麼了？」

那時候線上支付沒那麼普及，北江身上沒帶現金，只能回家讓北禾將午飯錢還給南枳。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道柔柔的女聲，喊的正是他的名字——

他已經手癢一周了。

「撲哧。」

北江看向窗口裡的菜，賣相都不太好，油油膩膩的。他沒什麼胃口，但也不好意思太挑剔，隨手指了兩個葷菜說：「那兩個吧。」

北江頓感無語，不耐煩地說：「看書還有假看的嗎？」

南枳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下次再見吧弟弟。」

俞磊：？

一直到穿過一道迴廊，身邊的北禾忽然抬起手朝著一個方向揮了揮：「南枳！」

臨走時，他還十分友好地和俞磊揮了揮手，說了一聲「下周見」。

好在他的話音剛落，南枳就發出了一聲笑。

俞磊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是該追上去質問北江，還是一臉氣憤地轉身離開，給世界留一個冷酷的背影。

他聽到他的姐姐在說：「真是，一點兒也不注意一下。整天打球，回到家滿屋子汗味。」

南枳的身上很香。這種香不是香水的味道，更像是衣服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清爽之餘帶了一點點花香，聞著很舒服。

不過校服穿在她身上也格外好看，白色的校服短袖領子處帶了一點藍色，她的短髮被綁在腦後，只留下一些碎發和劉海。今天的她，似乎比上一次見面時更像一個姐姐。

放下之際，他甚至能聽到電話那頭的媽媽說了一句「怎麼又在玩遊戲」之類的話。

北江已經一周沒有摸過遊戲機了。自從上周開學考成績出來，他的成績爛得一塌糊塗之後，他的遊戲生活就被他媽媽暫停了。不僅遊戲機被收，家裡的電腦也不准他碰。

他用筷子扒拉了兩下米飯，神色懨懨的。

北江下意識回頭，隔著人群，他看到了校門口右邊的大樹蔭下站著的身影。

北江坐在南枳跟前，悄悄抬頭看她。女生手中捏著筆，神色專註地盯著面前的課本，不時在書上寫寫畫畫。

他在生活中很少接觸其他異性，接觸最多的就是姐姐北禾。可偏偏北禾的性格潑辣，北江常年生活在她的壓迫下敢怒不敢言。

「你今天幹了什麼？」

付素清打趣了北禾幾句，隨即問道：「北江呢？他怎麼不說話？」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北江就察覺到了自己聲音的異樣。心下頓時一陣懊惱，第一次見面，他不應該這麼沒出息的。

北江抬眼就見北禾不停地朝電話那頭道謝，甚至發出令人費解的啵唧聲，還撒嬌道：「啊啊啊我就知道南枳你最好了，那我現在就來學校找你，快到了給你打電話。好的好的，拜拜寶貝！」

因為北江確實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孩。

隨著南枳的靠近，他甚至開始擔心自己身上會不會有異味。他攥著衣擺的手捏緊，手指泛起青白，手心中沁出細細的汗。

北江聞言，略帶無語地撇撇嘴。

因為天氣熱，他的臉頰也有些紅。

雖然拒絕無效，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媽媽給和圖書他找的家教是南枳。南枳不是跟自己姐姐一樣大嗎？她還是一個高中生吧？

北江瞥了他一眼，回過頭淡定地說：「我們剛準備分開。」

他輕輕地嗅了下，鼻息間凈是這一股味道。

空氣靜了一秒，俞磊回過頭時，滿臉震驚地盯著北江。

俞磊扯了扯他的手臂：「愣著幹嗎？走啊？」

九月的傍晚還有些燥熱，僅僅站了幾分鐘，兩人的額間就沁出了細汗。南枳從口袋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北江。

他愣了下，但轉念想到自家姐姐也經常這樣不吃肉想要減肥，便沒有了疑慮。

南枳見狀，起身離開座位。北江不知道她去幹什麼了，過了幾分鐘她回來了，手中還多了一本書。

聽到這話，北江像是覺得在南枳面前落了面子似的，忙開口為這次的考試解釋：「那個，姐姐，我就是偏科有點嚴重，我其他幾科都考得還不錯。」

「南枳啊，我知道她。南枳姐姐學習很好的，原來周末也這麼用功啊。你讓你姐姐接電話，讓她多跟著人家學學，別一天到晚跑出去玩。」

她自顧自地嘟囔道：「南枳可真厲害，居然能讓你看書，還心甘情願借書回來看。」

北禾付了錢，飛速拉著北江下了車。

似乎是察覺到了北江的異樣，南枳又說：「你姐姐忙的話，你也可以來找我，我帶你去吃也是一樣的。」

他那時候對這件事情很反感，一度表示拒絕。

「真的嗎？」付素清明顯不信。

北江抬起頭，南枳放了飲品在他面前：「看好久了，休息一下吧。」

他可不認為北禾會那麼好心地特意帶他來附中吃一次飯。

九月的上午，空氣還帶著燥熱，這一路上學校都沒什麼人。

這條路一直都是他一個人走，偶爾爸媽來接他，也都是坐車。現在身邊有一個人陪著，好像感覺都有些變了。

就在北禾正坐在沙發上煩惱時，一通來電瞬間解決了她的焦慮。

北江問她：「為什麼今天你會來接我？」

她的手細細白白的，手掌和指關節卻有好幾個繭子，中指關節處還包著創可貼。

「別那麼說你弟，哪有什麼味道啊。」

「看書。」北江淡淡道。

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兩側的頭髮扎了兩個短短的辮子。她一手捧著幾本書，另一隻手微微抬在半空輕輕地揮著。

「……」

北江用力跺腳的動作一頓，下一秒就飛速跑回房間關上門。

他拎起手上的一個書袋子，是從附中圖書館借的那本看了一半的書：「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裏面是不是書？」

北江暗自腹誹：能有什麼丟人的，不就是去見個同學嘛！

北江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身，挪動著步子走到北禾身邊接過手機，剛朝電話那頭「喂」了一聲，付素清的訓斥聲就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俞磊不明所以，剛要開口說話，南枳就已經走到了兩人的身邊。

一聲令下，學生們紛紛開始收拾書包。速度快的人，像北江那一群男生已經拿著書包往教室外走去了。

下一次見面嗎？

隨著門「吱嘎」一聲關上，他無力地倚靠在門上，手中的籃球也順勢滑落，滾到房間的角落。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遞給南枳一個禮品袋：「是蛋糕哦，拿回去要快點吃掉。」

南枳講起自己的弟弟就停不下來，眉眼染上了餘暉，看著更加柔和。

「……」

南枳今天穿的是附中的校服，大概是直接從附中趕到這裏來的，還來不及換衣服。

那天晚上回到家，北江的媽媽付素清正好打電話回來詢問姐弟倆的情況。北禾拿著電話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媽媽抱怨自己帶著北江太累了。

南枳：「讓你姐姐帶你來可以吧？」

北江剛打完球，滿身是汗地捧著一個髒兮兮的籃球推開家門。

日落西山，身側的落地窗映上了粉紅色的晚霞。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圖書館的瓷磚地面上，看起來浪漫又虛幻。

南枳笑起來眼睛就像一道月牙，眉眼都是彎彎的。她的鼻子小巧又高挺，鼻樑處有一顆小小的痣，笑起來時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十分甜美。

老師見狀笑了聲，將教案往桌上一放：「行了 ，今天就講到這裏吧。放學路上注意安全，下課。」

她的話落在北江的耳朵里，使他的心裏某一處倏然一軟。

「我還以為這袋子里是你買的ｈttps://wwｗ•ｈeｔuｂｏｏk.ｃｏm•cｏm吃的。」北禾像是見鬼一般看了他好一會兒，趕在北江發怒之前移開了視線。

「當然是帶你去我同學那裡啊，我請她幫忙帶一下你。你可不要給人添麻煩，跟她一起在圖書館里坐著學習啊。」

他端起餐盤跟在南枳身側，或許是因為她剛剛的話讓自己有了共鳴，他整個人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北江感到不安，有些羞澀地朝後退了一步，一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擺，剛剛抬起的頭再度垂了下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柔柔的女聲，北江的心裏狠狠一震。這和北禾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北禾的聲音比較爽朗，而耳邊這一道卻是南方女生的腔調，軟軟糯糯的，一下撫平了他心中那一股子不安的燥熱。

北禾的話讓北江瞬間漲紅了臉，他埋下頭灰溜溜地抱著籃球沖回屋子。他本想重重地關門跟北禾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但考慮到坐在客廳里的女生，最終還是輕輕地合上了房門。

「姐姐。」他仰頭喊了一聲南枳。

那天，爸媽臨時有事外出，便將剛初一的弟弟丟給高二的北禾照看。北禾原本已經和初中的朋友約好陪她去過生日，這樣的日子不好放人鴿子，可帶個「拖油瓶」過去也不太合適。但把北江一個人丟在家裡，她顯然也不放心。那時初中生溺水事件頻頻發生，這也是父母不放心北江一個人在家的原因。

時間像是被按了按鈕停滯住。

恰逢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兩人跟前。車窗被搖下，北禾那一張臉露了出來，她朝二人揮揮手：「南枳！」

南枳笑道：「對呀。雖然不太好吃，但這個窗口的飯菜很實惠。」

北江的眼睛瞬間亮了，他將書包往自己肩膀上一甩，來了興緻：「新的？」

不只動作小心，他的聲音也很僵硬。

這直白的話激得北江一激靈，出口就是反駁：「沒有！」

「弟弟。」

北江眼眸動了動，起身在柜子里抓了兩件衣服走進浴室。

北江點點頭：「好啊。」

忽然，北江有些後悔今天穿了這麼一身衣服就來了。站在南枳的面前被打量著，他甚至想立馬找個地洞鑽下去。

他跟著北禾打車去了附中。北禾似乎很著急，一路上不停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看向窗外的眼神中也透著焦急。

他平時都是一個人走回去，因為沒什麼人同行做伴，他走的速度也很快，所以十五分鐘的路程他只需要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見話頭轉移到北禾身上，北江頓時鬆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肩膀也跟著放了下來。回過頭時，他一臉神氣地將手機遞給北禾：「聽訓吧姐。」

南枳手指繞著自己垂著的碎發：「因為你有幾科這次考砸了嘛，然後我這幾門課還不錯，你姐姐就覺得我可以來輔導輔導你。」

南枳見狀輕輕一笑，拿著紙巾靠近他，替他擦去額間的細汗。

他見過北江的姐姐，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不過他也沒多想，聽南枳叫北江「弟弟」，他也就跟著北江喊南枳「姐姐」。

北江被北禾拉著走近，被她一把推到南枳面前：「南枳，這是我弟弟，叫北江，你到時候不用管他，讓他在你身邊跟著就可以了。」

北江還是有些不太敢抬頭，但身邊的人在喊他，他不能不禮貌。抬起頭的那一剎那，他看到了面前那一雙含著笑的眼睛。

眼瞧著北禾眉宇間有隱隱發怒的徵兆，北江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來去換衣服。心中的不滿也只能從被用力踩出「吧嗒吧嗒」聲的拖鞋中宣洩。

「北江。」

他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北江環顧了下四周，圖書館里的人幾乎走光了，零星坐著的幾個人的位置都離他們很遠。

校門外的人開始躁動，坐在教室里的學生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蠢蠢欲動地看向站在講台上的老師。

北江點點頭，眼睛卻向下一瞥，看向別處。

北江趕緊搖頭：「沒有。」

或許是對比自己高年級的學生有一種不自覺的仰視，俞磊看南枳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說起話來也變得有些不利索：「那個，姐姐好……」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說：「不過我們學校還是有味道不錯的窗口的，有機會下次來吃吃？」

掛掉電話，北禾「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朝北江招呼道：「北江快，去換衣服，動作快。」

北江家離附中不算遠，坐計程車十分鐘不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