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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很早，去外面熟悉環境的時候順便給艾滿江買了早餐，兩個素菜包子、一杯豆漿，夏唯安說：「我看很多人在買，所以應該還好吃吧。」

夏唯安擺擺手。

尤其是，對象還是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

男孩看她不動，有些奇怪：「你不走？」

男孩說：「知道，剛已經跟警察叔叔問清楚了。」

兩人吃完早餐，夏唯安收拾，艾滿江跟在她後面，問她：「你今天幹什麼去呀？」

艾滿江忍不住笑：「你不能幹我也沒覺得吃虧啊。」想想這話不妥當，臉都紅了。

如果能有免費的地方住自然是更好了，她也不貪便宜，大不了她勤快一點，總不會讓人家感到不值的。

「因為沒前途。」她以她淺薄的知識瞎評價，還說得一本正經的，「我打聽過了，餐飲業裏面工資最高最有前途的是廚師，可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她就是因為想學廚藝被廚師長騙，然後借教學為名對她動手動腳才反抗出來的，「其他的服務員，就是做到店面經理，工資也就那樣，而且店面經理也不可能一年兩年就混出頭。」

夏唯安：「我覺得像是販賣器官的，長得好的割臉，不好的就挖腎。」

他們連著在人才市場晃了兩天，基層的工作還挺好找的，但是大多都不包吃住，或者是包工作餐不包住，而包吃又包住的多是餐飲業，可惜夏唯安在裏面待了近一年，除了做廚師，別的，她已經不想再做回去了。

那男孩子說：「還分長得好長得不好，是搞那種不要臉的項目吧？」

男孩子被她看得有點臉紅，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睡在大街上不是很合適。」

夏唯安挺平靜地說：「沒有啊。我這兩天都是隨便睡的，哪裡方便睡哪裡，我覺得這兒挺方便的啊，就不走了。」

艾滿江謙虛說：「還好啦。你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啊，夏唯安，唯願人平安，應該是這個吧？」

夏唯安睡得特別和_圖_書放鬆，在橋洞和公園都能將就后，有個房間的角落給她，已經算是天堂了。

兩人上了公交車，路上才想起要問對方姓名，那男孩子說：「我叫艾滿江，你呢？」

他心倒是大，在裏面還睡了一覺，醒來準備跑路，就看到夏唯安齜牙咧嘴地在掰窗戶欄杆。

要不是他們有兩個人，且都是一副逃荒的模樣，幾乎要被認定是在報假警了。

於是，她點點頭：「那好吧，謝謝你啦。」

她年輕，莽撞地在這個城市裡求生，總堅信困難只是一時的，所以連焦慮都很淺。

這年頭還有人露宿大街？他真是無法想象。

艾滿江沒心沒肺的，問她是哪家店，聽完點頭說：「那家啊，是挺好吃的，我也經常去買。」

兩人聊起被騙的經歷，過程都差不多，都是在網上看到招聘廣告，然後被帶了過來。不過男孩子知道的比夏唯安還是要多一些的，他說：「我昨天來的，來了后就不讓走，說回去收拾東西也不行。長得好的給送到一間房裡，長得不太好的在另一間，不知道他們要幹嗎，反正吃飯上廁所連洗澡都有人守，哪家正規公司這麼干啊？必須跑！」

男孩無語，問：「你是不是嚇到了啊？」還非要睡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

他覺得夏唯安十分敢想，夏唯安識途老馬似的：「這有什麼，我天天在酒樓里洗盤子，沒事就跟著老闆娘看社會新會，裏面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有啊！」

男孩撓撓頭：「我能要你什麼呀，就是正好方便唄。再說了，今天也多虧了你，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被那些人給抓住了，然後還不知道給送到什麼地方去。」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突兀，他很認真地解釋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就你那徒手掰彎鐵欄杆的力氣，輕輕鬆鬆就可以把我滅啦。」

他覺得夏唯安好敢想。

房間陳設簡單，除了一些必要的傢具再無其他，不過堆得亂糟糟的。艾滿江很不好意思httｐs://ｍ•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com，一路都在塞塞塞，換下來沒洗的衣服、襪子、吃剩的零食袋、隨便丟的充電線什麼的，到處藏胡亂塞，勉強騰出個地方：「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休息。」

她一點也沒吹牛，但那個清秀小伙顯然不覺得，「嘖嘖」兩聲，看她的眼裡都在冒星星。

她剛從窗戶里爬出一半，探頭就看到一張目瞪口呆的臉，嚇得她一哆嗦，手機沒抓牢，掉了回去。

男孩：「……」

夏唯安和艾滿江聞言望過去。

偏偏有人不這麼想。兩人正說著，忽然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嗨，兩位，你說你想月入一萬？那來我們這兒吧，月入一萬不是夢。」

艾滿江和他叔叔租住的是其中比較大的一塊，一房一廳，加起來二十個平方米，帶有一間小小的衛生間和廚房。

和夏唯安一起逃出來的是個清秀男生，年紀瞧著也不大，樣子卻比夏唯安狼狽多了，頭髮上頂了一坨坨五顏六色的不明物，衣服皺巴巴的，渾身上下冒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酸臭氣。

兩人集合了一下信息，夏唯安說：「不知道他們騙了人來是要幹什麼，得報警啊，裏面有不少人呢。」

夏唯安笑了笑，放下包包開始卷衣袖：「沒事，我幫你收拾一下。」

艾滿江咬著冰淇淋，跟著她在人群里穿梭，問：「那你想要多高的工資啊？」

謝子鳴完全沒想到，他第一次打夏唯安電話的時候，她正驚險地逃出一個騙子窩點。

死狗一樣地癱在地上，夏唯安想哭：「媽呀，虧大了！工作沒找到！手機也丟了！」

夏唯安再次道謝，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屋內，這一片都是出租屋，一套三房一廳或者四房一廳給切割成了一塊一塊。

夏唯安聽了很心動。她並沒有興趣自虐，露宿街頭真的純粹是為了省錢。她天不怕地不怕，自覺一兩個男人也奈何不了她，晚上尋個角落窩一宿，比付錢住賓館划算多了。

夏唯安卻是沒甚感覺地開始忙活和-圖-書了起來，她把艾滿江塞進去的東西又取回來，一樣一樣捋清：「這個衣服是要洗的嗎？這個呢？這個還要嗎？」拿桶子把臟衣服收攏，又將傢具一一擺好，然後讓他找了個大垃圾袋，把該丟的丟，還有用的都整理好放在一處。房間本就不大，她也確實能幹，收完東西再掃地拖地，速度奇快，他都不用怎麼插手，就看她忙，忙完一看時間，也就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而已。

夜裡艾滿江本來要她去睡房間的，她沒讓，在客廳一角鋪好睡袋，仍要歇在睡袋裡。今日過得驚險，兩人都已累極，看她實在堅持，艾滿江只好隨了她的意。

艾滿江再度滿臉星星眼地看著她，雙手抱拳：「壯士，請受我一拜，你真是太厲害啦！」

她當時就驚了，借口上廁所，掰開窗戶跑了出來。

夏唯安很淡定：「還好。」然後長吁短嘆一聲，「就是……唉，今天又白忙活了，手機還丟了。」她說著站在大街上放眼往四處一看，見派出所門口那兒有個窄淺的巷子，上面還有一點遮雨棚，心覺甚好。

再說了，那窗上的鐵欄杆早就老化了，掰開不用費太多力氣。

「你真的好厲害啊！」他說完，還不忘感嘆一下。

他個子雖然高，但是瘦，動作也靈活，趁著天黑看守的人不備逃掉了，因為不熟路，也不敢跑遠，就躲在廁所外面那個大潲水桶里，想等天亮了再走。

房間卻整個變了一個樣。

「夏唯安。」念了幾遍「艾滿江」這個名字，她說，「你的名字挺好聽的，艾滿江，愛滿江，有愛滿江。」

「我也要找工作，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夏唯安說：「那就好。你路上小心。」

夏唯安大大咧咧地說：「無他，唯手熟爾。」

艾滿江：(⊙_⊙)！

報警的後續不太好，夏唯安逃跑的動靜太大——也可能是那些人被那兩根硬生生給掰彎的鐵欄杆給嚇到了，夏唯安一逃，他們根本就沒怎麼追她，將房間裏面一收拾，跑光光了。

https://m.hetubook.com.com那地方本來就荒僻，警察過去搜檢的時候，那棟樓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夏唯安問：「那你要我給你什麼？」

她這話很容易讓人覺得眼高手低，但是沒辦法，她缺錢。

男孩子徹底無語。

他拱拱手，驚嘆：「感覺壯士你真的是好厲害的樣子！」

她說：「我很能幹的，保證你收留我不會覺得吃虧。」

他問：「你搞笑的吧？」

男孩攤攤手：「沒有，被搜走了。」

她問男孩：「你知道坐什麼車回去了吧？」

「嗯。兩天前是這樣的。不過現在不是啦，那裡的廚師長借口教我廚藝，對我動手動腳，被我淋了一盆剛出鍋的酸辣湯，」她聳聳肩，「我就被老闆炒掉啦。」

艾滿江是維吾爾族人，來這兒才一個多月。他是投奔叔叔來的，叔叔做點小生意，因為他的到來，特意在河東租了一套房子。

夏唯安說：「沒啊。」低頭從自己隨身的包包里取出一包東西，「看，我的簡易睡袋，花了我一百塊錢呢，不過還好，比住賓館便宜。」

夏唯安人生第一次和警察叔叔打交道，沒想到是遇到這樣的事。

那個嚇了她一跳的人也跟在她屁股後面跑，兩人隨便揀了一條路沒命似的竄，總算是逃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裡潛伏著才逃出來的。

「我叔叔這幾天都在外地，所以在他回來前，你都可以住在這兒。」艾滿江一邊開門，一邊說。

然後自此就錯過了兩人聯繫的機會。

她是因為找工作被拉過來的，拉來一看，是個位置偏遠的地段，一間看起來像是被荒廢很久的大房子里，面試她的居然是三個身形粗壯的大漢。

男孩子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夏唯安停下來想了想，細長的手指點在下巴上，說：「我有力氣，不怕吃苦也不怕累，努努力至少能月入一萬才是我的夢想啊。」

男孩子：「……」

她手機掉了，就把目光看向男孩子。

夏唯安看著他。

夏唯安點頭。

於是想報警都報不了，夏唯安站和*圖*書起來舉目遠眺，他們這會兒在山裡頭，哪兒哪兒都是樹，就不遠處有一條盤旋的公路，兩人在這裏待了這麼久，也沒見有一輛車或者一個人路過。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晏寧，當時她就坐在不遠處的一個招聘攤位前，微微含笑，沖他們招了招手。

聽到夏唯安這麼說，他有氣無力地撲騰了一下：「能逃出來就好啦，還心疼什麼手機呀？」休息了一會兒，有點力氣了，他爬過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哎，壯士，你怎麼那麼猛啊，窗戶都能掰得彎？」

簡直是兩張白透了的紙，不懂要做什麼想做什麼，簡歷胡亂投，基本連面試的機會都撈不到。

再一問年紀，艾滿江比她大，但也才二十一歲而已。

夏唯安指指那條巷子，說：「我打算今晚上睡在那兒，能遮風能擋雨，還有警察叔叔保駕，挺好。」

艾滿江問她：「為什麼你不想進餐飲業？」

她這一年多在外面，認清了一個事實，凡是別人無端給予的，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走出派出所，還在猜那些人騙了人去是要幹什麼。

「行啊。」

本來她是想要撿的，可惜有人聽到動靜追了過來，她只好跳出窗外，噔噔噔地跑了。

被帶去那兒面試的人也一個沒找著。

半晌，他說：「你要是真沒地兒去，就跟我走吧。我那兒還有位置，你可以睡幾天。」

最後，他們是一路摸索著躲躲逃逃走下山的，被人送到派出所報完案后坐在外面走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再沒有比他們更慘的了。

男孩子驚到：「你還洗盤子？」

「找工作。」

想她有時候出門，看到好柴火又沒帶刀，怎麼辦？拿腳踹用手劈，真的是唯手熟爾。

於是一起出門，網上他們是沒打算再試了，他們很怕會再遇到昨天那樣的事，而真正好些的企業不是看學歷就是看經驗，他們兩個，一個才出社會，一個倒是在社會混了一年了，可她統共就做了兩份工，一份是流水線上的零件拼接員，一份是傳菜員加洗碗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