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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唯安聽了嘆氣：「我媽也是賣了一頭豬給我做路費，可惜都一年了，我還是沒混出個樣子來。」

還是鮮嫩嫩的小白菜，便是糙衣布服舉止又憨又土也擋不住身上那股子朝氣蓬勃的新鮮勁兒。

晏寧和夏唯安當沒聽到，他啰唆多了，夏唯安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一個小時后，夏唯安都忍不住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兩隻小腦袋忙不迭地點點點。

因為和艾滿江有這樣「共同」的經歷，夏唯安對他就多了些耐心，頗多照顧。那時她真以為艾滿江和她家一樣窮，直到很多很多年後，艾滿江請她去他家鄉玩，看著那滿山滿谷都屬於他家的羊群，她默默地算了一下賬，默默地把那些年對他的憐惜和同情丟到背後餵了狗。

像這會兒，他們兩個就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我們公司可是行業翹楚，CCTV上榜品牌，很有實力的！然後老闆也特別有想法，敢用新人也喜歡用新人，為什麼？因為很多時候，什麼都不懂的人才好學，才好教，他們有朝氣有激|情，敢沖敢闖，反倒那些有經驗的畏首畏尾、墨守成規，輕易不敢打破規則。」最後總結一句，「一個企業要創新，還是得用新人哪。」

他又好學，不懂就去問晏寧，問得晏寧都暴躁了，說：「你的臉怎麼跟你的腦子這麼不配套呀，就這點東西你也能記混成這樣？」

晏寧一本正經地忽悠：「當然了，本來還有一個業務員的，但他馬上要走了，所以就不把他算在其中了。」

晏寧覺得夏唯安這個人，雖然年紀不大，但還是挺懂事的。

公司里現有人員四個，老闆狗頭，兼職業務經理，設計師晏寧，兼任了辦公和-圖-書室主任，還有銷售助理也就是業務員兩名，晏寧手往前一指：「就是你們兩個。」

所以，晏寧一邊給她寫保證條，一邊問：「你沒住的地方？」

夏唯安問：「走？去哪兒呀？」

老闆狗頭沒來，培訓是晏寧做的。介紹了公司的一些基本情況后，她捧出幾本厚厚的產品目錄：「來，先認識認識公司產品，都記熟了，不懂的再問我。」

男人望了一眼，笑：「這麼嫩，能做事嗎？」

男人嘻嘻一笑，走了。晏寧跟著站起來，沖已經到近邊的夏唯安和艾滿江說：「嗨，兩位，你們遲到了哦，不過依然誠摯地歡迎你們加入聖弗萊門窗這個大家庭。」

夏唯安後來和晏寧說自己見到她的第一印象：「一身正氣、雙目凜然，特別靠譜。」

「嗯。」

晏寧在心裏狠狠翻了個白眼。

晏寧忍笑。後來她去買單，聽到夏唯安在後面偷偷教育艾滿江：「別人請你吃東西，你挑什麼呀？」

夏唯安看了眼坐在外面玩手機的晏寧，說：「不會的。」把手裡的冊子放下，「我教你，其實很容易記的。」

「我會報答你的。」她說。

回去的路上和艾滿江說起晏寧，夏唯安說：「晏小姐真是人美心善脾氣好，我超喜歡她。」十分滿足地宣布，「倒霉這麼久，我大概是否極泰來，要改運啦！」

倒是艾滿江有些挑剔，一邊吃一邊說：「哎，這個羊肉不正宗，面也沒拉好，太粗了，糊了糊了……」

艾滿江可憐巴巴地縮回去，苦兮兮地和夏唯安說：「晏寧姐惱了，她不會不想要我了吧？」

「呵，就狗頭那摳勁兒，能做事的他也留不住啊，沒看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店裡的人都要走光光了嗎？快滾，別耽誤我接待新員工！」

三人吃完回去，老闆狗頭已經到了，明明夏唯安和艾滿江站在一起，他卻只看到夏唯安，狹長的眼睛里泛著驚喜的光：「哎呀，阿寧，這就是你招回來的咱們的新員工？看起來很優（漂）秀（亮）哦！」

夏唯安沒話說了。艾滿江察言觀色，不由得沮喪地說：「我不會真的不適合出來做事吧？我達大和阿帕可是對我充滿了信心的，出來的時候，還賣了一頭羊給我當路費。」

夏唯安卻並不知道這些，她真心覺得晏寧好，和晏寧約定了明天先去公司看看然後再搬過去，他們就離開了人才市場。

艾滿江茫然地看向她，問：「你踢我幹什麼呀？」

艾滿江就慘了，他是個維吾爾族人，或許對奶山羊、黑山羊、小尾寒羊、青山羊什麼的如數家珍，對這些什麼門什麼窗什麼頂固、摩登、斯力高，五毫十毫厚……生不如死。

把夏唯安招進去，她就可以脫身了。

後面的夏唯安都聽不到了，她只聽到那一句「不要錢」，然後當時就剩一個感覺：好人哪！

「嘖，什麼叫就是？看不起銷售員了是吧？知道喬·吉拉德嗎？全球著名的推銷大師，上了吉尼斯世界紀錄的！還有弗蘭克·貝特格，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推銷員，他的名言就是，成功不是用你的地位來衡量的，而是你克服的障礙，以及創造的財富……哦，國外的沒聽過是吧，國內的你們肯定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牧曉奕，打工女王，也是最有名的銷售大師，時薪上百萬，牛吧？關鍵她還是個女的，入行的時候學歷也不高，中專肄業，兩年就達到了年薪百萬，顫抖吧新人們！」

「要錢嗎？」

然後就聽到她又補了一句：「這樣以後就沒人願意請你吃飯了。」

晏寧：「……」

夏唯安：「那你給我寫個條兒，就寫，所有培訓都不收費。」

被指的夏唯安和艾滿江兩個：「……」

晏寧說：「沒那麼麻煩，反正入職后還有培訓的。」

「不用再複試面試什麼的了嗎？」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了哩。

兩人嘰嘰呱呱。

艾滿江在邊上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夏唯安被老肥劉坑過，一聽有培訓就立馬警惕地問：「培訓要收費嗎？」

新人艾滿江給她鼓動得滿眼放光，一臉通紅，正了正衣領，問：「那你看，我可以嗎？」

她這會兒漸漸清醒了，想起自己不可能在艾滿江那兒久住，也明白她更不可能長期露宿在外，又問：「你們那兒包住嗎？」

然後當即就辦入職。

兩隻新人一臉愣怔！

她們老闆是個隱藏的色鬼，晏寧吊著他胃口，本來一直挺好，這不，老闆娘生娃不方便監管他了，死老闆就有些忍不住，好幾次旁敲側擊要去她那兒喝茶，晏寧感覺理由都快讓她找盡了。

晏寧對夏唯安這隻小豬崽尤其滿意，不僅僅因為她單純好騙，還因為她漂亮，是那種一眼可見的美，明麗清純卻不帶有半點攻擊性。

「不要你錢，就當是我好心收留你啦。但是，不許影響到我！」

於是兩人就捧著冊子記，產品型號、材料厚度和寬度、用的五金、設計的軌道……和_圖_書店裡放的有樣板，夏唯安記性好，記起來並不覺得難。

吃就不強求了，反正怎麼也能對付一餐，花不了多少錢，關鍵是住，這兒租房是真貴呀，一間小小的剛夠放張床的房間，都得大幾百，她心疼！

這話深得夏唯安心意，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立馬心甘情願地鑽坑裡了。

幫夏唯安，純粹是順帶的。她還沒找好下家呢，暫時得跟色鬼老闆周旋一下。

艾滿江問：「不好吃也不能說？」

夏唯安倒還記得問她：「你們招的是什麼職務？」

兩人一頓嘆，外面的晏寧聽不下去了，手機一拍，走進來說：「行了，別賣慘了，多大點事，記不住就再記唄。該吃飯了，為了讓你們感受到公司的溫暖，今天中午我請吧。」

晏寧十分得意。

第二天夏唯安背上自己的全部家當——一個背包，和艾滿江按照晏寧給的地址找過去。

晏寧已經等他們好久了，她和一個男人坐在門口喝茶，看到兩個小新人蒙頭蒙腦地走過來，忍不住笑，和身邊男人說：「哎呀，我昨天挑的兩顆小白菜來了。」

「實在沒有，我可以跟老闆申請，讓你住在辦公室，就當是幫忙守夜了，還能省個保安錢呢。」可是看著已然興奮起來的夏唯安，看著她明亮純凈的眼睛里那毫不掩飾的感激與感動，晏寧僅剩的那點良心起了作用，說，「當然，一開始肯定是不能的，你得做出些什麼讓公司信任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的，她就說，「在此之前，我那兒還缺個伴，你可以住在我那兒……要住嗎？」

夏唯安沒答，問他：「你真是大學畢業？」

嗯，晏寧所在的公司就是個賣門窗的，老闆姓苟，江湖人稱「狗頭」。

當然夏和-圖-書唯安後來知道這都是假象。晏寧就是個修了千年道行的老妖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坑蒙拐騙忽悠人是箇中好手。

晏寧嘖嘖嘴，仔細看了她兩眼。後來兩人熟了，她特別無情地嘲笑夏唯安說：「知道嗎，那時候你和艾滿江就像是兩隻純潔的小豬崽，腦門上一左一右刻了倆字：好騙！」

晏寧面不改色地說：「自然是往上走，他業務能力出色，被調去總公司當區域經理去啦。」又哄兩人道，「你們也有機會的，只要能力夠。還有，也別覺得我們這兒人少，人少才容易出頭，才能賺得多。」

艾滿江縮著脖子，小小聲地問：「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哪？」

「所以就是銷售員，是吧？」

晏寧笑：「培訓收什麼費呀，都是免費的。」

新公司在橋南一個大的建材中心，兩個窮鬼沒手機也沒錢打車，靠兩條腿在裏面差點轉暈了，才總算找對地方。

「當然！好吃就多吃點，不好吃就少吃點，挑三揀四的，別人會覺得你沒禮貌……」

晏寧喝了一口水，鉤鉤手指：「有興趣加入我們了嗎？」

晏寧完全沒把夏唯安的這句話放在心上，事實上當時她都完全沒把夏唯安這麼個土妞放在眼裡，她存著的良心也很有限，讓夏唯安住她那兒是因為她最近煩不勝煩，很需要一個擋箭牌。

「銷售助理啊，預備幹部。」

夏唯安正經臉：「啊，不好意思，腳滑。」

「嗯。」他挺了挺胸膛，「雖然是大專，但真的也是大學啊，我不騙人的。」

於是兩隻正同病相憐著的小可憐瞬間被治愈了，跟著晏寧去感受她給的溫暖。午飯吃得其實很簡單，就是附近的一家拉麵館，但味道不錯，至少有辣椒，很符合夏唯安這個嗜辣人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