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一定沒有川海的細雪好看。」楚靜怡終於明白溫琥珀為什麼會反覆念叨之前那首詩了，她理了理鮮紅的圍巾，「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雪吧。」

雪有什麼好看的？溫琥珀雖然這麼想，可還是回答道：「好。」

好敏銳……楚靜怡有些驚訝，她還以為只有她有這樣的敏銳性。與她不同，楚靜怡的敏銳是內斂的，是被單純的外衣包裹住，藏在裏面的夾心，而溫琥珀的敏銳是外顯的，是單刀出鞘的鋒芒畢露。

凍筆新詩懶寫，寒爐美酒時溫。

溫琥珀答得很快：「會的。除了下雪，還會有風暴。只要一天不鏟雪，車庫的門就會被積雪壓得無法開啟，汽車也根本沒法開出去。」

溫琥珀沒說話，心中卻在想果然每個國家都一樣，規則是人定的，這到底是被人操縱的世界。而且……在雪地上寫對方的名字這種事簡直太愚蠢了。積雪消融后，雪地上的名字都會消失，甚至等不到消融那天，和-圖-書單是第二天的落雪，就足以將一切愛的證明覆蓋在一層又一層白雪之下。

「百璃一直是那樣的啦，她很怕生的。」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替好朋友打掩護。

楚靜怡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刨去班長這層外衣，她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女孩，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與溫琥珀成為了朋友，這間活動教室的歸屬問題暫且被擱置下來，至少在陸離回來前，楚靜怡並不反對讓溫琥珀長居此處。

對，就是這樣的男生。這樣的男生川海一中不到處都是嗎？可笑的是這種膚淺的男人居然還想把她也作為終極目標折取，迎接他們的也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挫敗感。溫琥珀心中沒有絲毫得意，只是覺得：果然還是一個無趣的世界。

至少，對那個叫陸離的男生印象並不好。他應該是那種會將頭髮故意弄得蓬鬆，穿著時髦，會抽煙，開著跑車，從十一歲起就混跡花叢的男生，左腳的腳踝上應該wwｗ•ｈｅtubｏｏｋ.coｍ•cｏｍ還會紋著一朵黑玫瑰，上面還會有紋有他初戀的名字，但他的初戀只會出現在他獵艷時虛假的背景故事中。

為什麼不知道？每次提到他，你總是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加之於他一身，可一問到你是不是喜歡他時，你卻總是猶豫又害怕地搖頭，像極了戀愛中的少女。

「你朋友呢？」溫琥珀喝了一口熱水，小肚子熱乎乎的，「她好像很怕我。」

什麼你們學校？你現在也是我們川海一中的學生好嗎？楚靜怡有些小不滿：「當然管，但都只是睜隻眼閉隻眼啦。你看的那對情侶，男的是陳氏葯業的二公子，女的是海關某官員的千金，二人在家族裡早就通了姓名，定了婚約的，對於這種情侶，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就行。」

「一般喜歡。」溫琥珀桌前擺了一個保溫杯，杯口冒著熱氣，霧氣氤氳，讓楚靜怡看不清金髮少女的表和*圖*書情。其實看不清也沒關係，反正溫琥珀永遠都是面無表情，她好像不會笑，不會哭，不會生氣，像是抽離出這個世界的局外人——這是獃頭鵝的想法。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滿前村。

「你們學校不管早戀嗎？」

她也沒見過溫琥珀去上課，金髮少女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在活動教室架著畫板，一筆一劃細細斟酌，偶爾會帶電腦來，用數位板畫畫。每當此時，楚靜怡就會想起陸離的遊戲，陸離好像正缺一個畫畫好的？溫琥珀好像符合他的要求吧？

「美利堅也會下雪嗎？」楚靜怡問出了一個很笨的問題。

「是嗎？」溫琥珀臉色閃過一絲疑惑，但沒有再多問。

「你喜歡古詩嗎？」楚靜怡坐在溫琥珀對面，二人之間隔了一張課桌，這是在活動教室。班長換上了冬裝，繫上了圍巾，細眉如柳月，水眸似寒潭，宛若出塵絕世的仙子。她的圍巾是火熱的鮮紅色，這般鮮艷的色彩反倒襯得她的皮膚越ｍ.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ｍ發白皙了。

她記得一周前，安百璃乍見溫琥珀時，露出的表情里有三分震驚，三分害怕，還有三分愧疚。愧疚？為什麼會有愧疚？

「她像是做賊心虛。」溫琥珀平淡地說。

哦，對了，忘了說了。

二人之間話題並不多，很多時候坐一節課，楚靜怡和溫琥珀之間的對話也沒有超過三句。今天的溫琥珀似乎談興頗盛，她看到操場上一對學生情侶在玩雪，各自在雪地上寫出對方的名字。

溫琥珀這麼想著，忽然看到楚靜怡的眸子在發光。她讀出來了，這個具備了東方典雅美的女孩居然在羡慕那對情侶。

楚靜怡臉蛋倏然紅了，粉粉的紅，可愛極了：「為、為什麼、你為什麼知道的？」

溫琥珀輕輕念出這首詩，在心中反覆品味數次，又與窗外雪景做了個對比，心中已然有了全新的體悟。

「什麼？」

「百璃嗎？嗯……她好像是有一點怕你。」楚靜怡也不知道為什麼，安百璃面對溫琥珀時，就好像小和_圖_書偷遇見了戶主，像是老鼠遇見了大貓，唯唯諾諾不說，眼神躲閃不定，還總是刻意避開溫琥珀。

兩名如雪中精靈的少女走向銀裝素裹的大地，正所謂：松雪飄寒，嶺雲吹凍，紅破數椒春淺。又有：冬有密雪聲如碎玉。雪壓枝頭，少女的身影已經融入這片霜寒的大地，只留下兩道依稀的倩影讓追隨者遐思無限。

讓一個女孩深陷情網的或許是一往情深的痴兒，但讓兩個女孩深陷情網的男人絕不會是善類。溫琥珀在心裏暗暗給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定了性：渣男。

溫琥珀還知道，不止是楚靜怡，那個叫安百璃的女孩也是如此，提到陸離時，安百璃比楚靜怡還要狂熱幾分。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溫琥珀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深邃，「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只有做了錯事的壞孩子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但奇怪的是，我和她是第一次見面吧？」

「你在想那個叫陸離的男生嗎？」

今天的川海，在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