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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今天你的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的。」陸離笑著說。

小安百璃的體重很輕，背著她的感覺像背負一隻玩偶公仔，小小一隻蜷縮在他背後，時不時探出小腦袋東張西望。今天是川海市水族館的開館慶典，遊客可以免費入場。在走進水族館時，陸離明顯聽到身後的小安百璃發出一聲「哇」的驚呼聲。

這場夢還沒有結束嗎？這條街道並不陌生，陸離隱約記得就在川海某處。那麼，現在又是什麼時間點？是梅錦流過世那天嗎？

小安百璃獃獃地看著他的後腦勺，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種話，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關懷被人重視的感覺。她覺得嘴巴里鹹鹹的，像是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還太過年幼，並不能理解這股喜悅與幸福感從何而來，只是想笑，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小安百璃眼中照射出憧憬的光芒，但是下一秒，她警惕又懦弱地縮了縮脖子：「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老師說，不能跟陌生人走。」

小安百璃有些失望，她癟著嘴。

「沒事的，我會在晚飯前送你回家的。」

放學對小學生來說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陸離站在街道上，注視著背著書包，戴著小黃帽的小學生們。他們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昨天動畫片里主人公的動作，還在爭論哪個寵物和_圖_書小精靈是火系最強。

放煙花。是啊。安百璃一直喜歡放煙花。從來沒變過。她就是這麼一個女孩，認準了一件事從來不懂得變通，哪怕鑽牛角尖，哪怕要點燃打火機，都要去實現。

陸離剛要攔下她，便見到笨拙的安百璃撲騰一聲摔倒在地，隨即發出嗚咽的抽泣聲。

「那這個呢？」

「可是只有白海豚才是白海豚啊。」小安百璃孩子氣地說了一句，「其他的海豚都不是白海豚，它們都是不一樣的啊。」

小安百璃被突然靠近的陸離嚇得肩膀縮起，小小的眼睛里充滿驚恐，她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只不過短短几秒，眼眶裡便有淚水在匯聚。陸離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討孩子喜歡的人，可小安百璃不是一般的孩子。她是一個從來不敢和別人說話的膽小鬼。

可是當小安百璃回過頭時，卻再也看不到陸離的身影了，只有一隻脫了線了海豚氣球緩緩飄向寂寥的天空。

陸離背著陸離來到海豚區，但並沒有見到所謂的純白色海豚，工作人員說傳單上印的只是網圖。

「明天不行。」

「只有陸離才是陸離。其他人和陸離不一樣！」他想起了上一世安百璃說的一句話。

小安百璃抓著他的褲子，傻傻地問：「我什麼時候能找你玩？明天可以嗎？」

是嗎……這和圖書才是她的執念的來源，這才是安百璃啊。他笑了兩聲，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而笑。

安百璃想起老師說過不能不勞而獲，她也覺得不能白拿這個大哥哥的東西。可是她也沒有錢，唯一的五毛錢拿去買汽水了，身上只有一朵老師獎勵的小紅花。小姑娘轉身去翻書包，她要把那朵小紅花送給大哥哥，這是她最寶貴的東西之一。

「……我……我想放煙花。」小安百璃愧疚地說，「對不起，你對我這麼好……我還提這麼多要求……」

似乎是注意到陸離的目光，小安百璃將傳單死死握緊，像是一條發誓要守護自己財寶的幼龍。

「我不是陌生人。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安百璃。這樣就不算陌生人了，不是嗎？」說出這句話后，陸離頭腦又疼痛起來。

「後天也不行。」

少年的目光不斷巡視，終於落在一個貼牆而走的小小身影上。尋常的小學生都是勾肩搭背地走在道路中央，而這個身影的主人則是瑟縮地挨著道路邊緣，遠遠地避開他人，像一隻不合群的小獸。若是仔細去看，還能發現她懷抱著什麼，應當是什麼十分緊要的物件，看她那小心翼翼的姿態就知道了。

「那是什麼魚啊？」

原來她是把陸離當人販子了。陸離揉了揉她的腦袋，用袖子替她擦去臉上的污漬，動作小心溫柔，和圖書像是在對待上好的翡翠寶玉。他忽然注意到安百璃懷抱的東西，那是一份傳單，是川海市新開的水族館的宣傳傳單，扉頁上印著一條漂亮的白色海豚。小安百璃用紅筆給白色海豚畫了一個笑臉。

「那百璃你還有其他想實現的願望嗎？」走在路上，陸離強忍著痛楚，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生活就是這樣哦。」陸離安慰她，「總是有不如意的地方。所以人總要學著退而求次，看不到白色的海豚也可以看普通的海豚啊。它們也很漂亮，不是嗎？」

幼年的安百璃沒有絲毫孩童的朝氣，沒有人教她怎麼去扎長發，所以她就胡亂地拿橡皮筋將頭髮亂糟糟地捆束著，活像一個小小的流浪漢。真糟糕。陸離想。他心生憐意，小心地走近安百璃：「百璃……」

「我沒有惡意，我是的好朋友哦。」

「你喜歡海豚嗎？」

「……是……是這樣嗎？」小安百璃明顯是想去水族館。

「未來有一天。我保證。」陸離捏了捏小女孩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我保證以後有一天我會帶著你玩到天荒地老。」

她是怎麼一步步變成這樣的呢？或許一開始她和別的孩子也沒有什麼不同，可她總是無法插入同學們的話題，諸如你家爸爸是做什麼的，你媽媽是什麼工作，你家有沒有養寵物……話題越來m.hetubook.com.com越少，直到最後空余寂寥的沉默。

陸離腳步一頓，他覺得當初自己揍安顧來時下手還不夠狠。他曾聽說，每個女孩都曾經是天使，她們本不應該在人間遭受苦難。

安百璃……

「百璃，我沒有惡意。」這句話總是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價值。小安百璃嗚嗚地哭出聲來，小臉蛋上有淡淡的腮紅，可愛極了。下一秒，小安百璃悶頭往相反的地方逃跑，她害怕接觸陌生人，所以選擇逃跑。

她的聲音帶了哭腔：「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找你玩啊？」

他背著安百璃往她家走。

「……喜歡。」小安百璃微微點頭。可是爸爸從來都不會帶她出去玩，也從來不會在人前介紹她。她很想去看白色的海豚，它們在蔚藍的海水裡自由地遊動，看起來優美極了。

「下次。下次我帶你一起去放煙花，好嗎？」他在安顧來家的小區門口停下來，將背後的安百璃放下。

「後天呢？」

「可是，可是不能太晚回家，不然不然吃不上飯了……」小安百璃找著各種借口。

「我帶你一起去，好嗎？」陸離捲起小安百璃的褲腿，見到嬌嫩的膝蓋上有一塊瘀青，是剛才摔倒產生的痕迹。

笨丫頭，這麼容易被騙走怎麼行？在小安百璃的驚呼聲中，陸離溫柔地背起她，讓她舒服地靠在他的脊背上：「走吧，去水族館。和_圖_書」

「那是海馬。」

「我……根本不認識你……」小安百璃的聲音細如蚊蚋，「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一點也不健康，胳膊疼，肚子也疼，賣不出幾個錢的……」

陸離怔住了。童年就像一個繭，繭內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童真與浪漫。她們的視角總是刁鑽古怪，卻又直指事物的本質。安百璃說的沒錯，只有白海豚才是白海豚，它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是……是這樣嗎？」

「它們是蝠鱝，是一種很難飼養的魚，只有在川海能看到哦。」

這丫頭原來從小就不擅長運動啊。

安百璃看到街邊一個賣氣球的小販經過，孩童的注意力總是容易被吸引走，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海豚形狀的氣球上再也挪不開了。陸離拍了拍她的腦袋：「在這等會，我給你買個氣球來。」說完，陸離往小販走去。

小安百璃高興地咯咯直笑：「你知道得好多啊。我想去看海豚，可以嗎？」

陸離走上前，扶起小安百璃，只見她的衣服上沾滿泥土和灰塵，一張如明玉似的臉蛋也成了花臉。小丫頭似乎摔傷了腿，她坐在地上哭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她連哭泣都和普通孩子不一樣，她從來不會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嚎啕大哭，她只會偷偷一個人在角落掉眼淚，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舔舐傷口的日子吧。

這隻是一份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