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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陳禾說不出口。

怎麼可能不找？

骨髓雖是可以再生長，可是做手術就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他們上學的時候曾經接觸過幾個案例，志願者出現了，臨上陣前卻退縮反悔。原因兩種，一是自己主動退縮了，二是受到了家人的反對。

那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安靜乖巧，大家聚會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默默地幫陳禾剝橘子，會貼心地把橘子分好瓣，然後把上面的白絲都處理得乾乾淨淨，體貼又溫柔。

「當時沒有找她的家人嗎？」李昀皺著眉頭問。

何況趙婷身體一直不好，根本經不起病魔的摧殘。

陳禾把頭靠在李昀的肩上，終於爆發了隱忍多年的悲傷。

趙婷去世的消息，還是林森告和圖書訴李昀的，當時他處在部隊考核的重要關頭，那天的訓練，他一反常態，休息的時候躲在換衣室里，哭了。

周圍安靜得不像話，淡薄的月光透過排氣的小窗鑽進來，落在他們的肩膀上。

兩個人躲在有家西點的廚房裡，開著微弱的燈，坐在地上，靠著牆，撞杯對飲，易拉罐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陳禾酒勁上來了，整個人昏昏沉沉：「她就是這種溫柔安靜的女生，卻可以一聲不響做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李昀常常會想，其實他喜歡上的也許不是趙婷，而是趙婷待人的那份溫暖。

有時候，人的堅強，不需要太多的東西支撐，只需要一個重要的人給予的一句承諾，便可以赴湯和圖書蹈火，即使最後的代價是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午夜已過。

陳禾長久地默不作聲，幾乎讓李昀猜到了答案，他冷笑一聲，說出了殘忍的事實：「沒人管對吧？」

李昀安靜地做一個傾聽者，他知道陳禾忍耐太久了，那張假面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卸了下來。

酒精開始影響大腦，他說完竟然呵呵笑了起來。

回憶往昔，他們曾經一次又一次，躲避宿管的檢查，把啤酒藏在床下，然後大半夜偷偷喝酒。林森酒量差，酒品也不好，常常都是兩個人聯手把他先灌趴下，最好是不省人事。

李昀離開學校的第二年，陳禾成功考上研究生。就在他還要繼續深造的時候，趙婷被診斷出白血病，這和_圖_書病來得突然，幾乎是讓人措手不及，趙婷重病期間，陳禾荒廢了學業。堅持了半年後，最後她還是沒有等到可以重生的骨髓。

「我知道。」李昀打斷他。

趙婷從小親緣淡薄，家裡人口多，努力考上大學，離開村子后就幾乎脫離了家庭，就連上大學的錢也是靠貸款、打工、獎學金湊齊的，如今患上一種猶如無底洞的病，那個家不會為不太重要的孩子付出什麼。

都說人情淡薄，其實也是世事造就了這種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境地。

當年趙婷不顧家人的反對，參加高考，外出勤工儉學，就是為了兌現和陳禾的約定，有朝一日能夠再相見。

「我認識她的那天，我就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陳禾悠悠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她永遠都是微笑著對著別人，總是能做到別人都不敢想的事情。」

「上一次這麼一起喝酒是什麼時候了？」李昀靠著牆，側臉看著陳禾，「我都記不清了。」

陳禾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孩子，不同的是他父母爭氣，在外面的天地打拚出一寸之地，可以離開沒落的村莊。

那正是他最渴望的東西。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初中，當時我家還沒有從村子里搬出來，我忘記帶橡皮，她把自己的橡皮掰成兩半，分了一半給我用。」回憶就像止不住流淌的河，穿越塵埃萬里，再次被提起，「後來我父母把我接走，我和她約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學，我以為她當時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考上了。ｍ•hｅtｕbook•cｏｍ.cｏm你知道在那種地方上學，升學率有多低嗎？可是她做到了。」

「是你離開學校的前一天。」陳禾食指摳著易拉罐上面的拉環，神態黯然，「是我把你逼走的。」

李昀聽著陳禾隱忍的哭泣聲，極力忍住自己眼睛里的酸澀。

「找了。」陳禾目光如死灰，兩個字說得沉重又心痛，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當年陳禾發現李昀喜歡趙婷的事情后，最開始的確接受不了。後來他雖然克制，但始終過不了心裏那一關，導致兩人的關係有些僵硬。趙婷是一個傻姑娘，根本不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暗中在較勁。

骨髓配型成功最大的可能就是有親緣關係的家屬，不然大海撈針，就算真的有志願者出現，可是等待被救治的人也熬不過這漫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