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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麵的香氣鑽入鼻子里，沒等曹珂走過來，她先一步回頭看見他拎著牛肉麵站在她後面。

曹珂一邊看著她，一邊憋著笑。

「哎，你們先走，我去買點兒東西。」曹珂拍著身邊同事的肩膀說道。

趙糖都沒來得及消化他今天突然不太一樣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最後只能對著曹珂的背影小聲喊了一句：「一會兒給你轉錢，你記得收。」

她害怕地想，不是這麼邪門吧？

那人吃痛地「嘶」了一聲。

曹珂愣了一下，其實他也不記得了，也許是在公司見的第一面，他見到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也許是出外勤時被她緊張的小模樣逗笑了，後來每一個工作日，甚至每一個加班的夜晚他都希望兩人能在一起。

他有一次好奇，趁她不在位置上的時候偷偷看她的記錄本，其中有一頁滿滿寫著同一個名字——陳禾。

「你不用說了。」曹珂捂著手，淡淡道，「不管你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心中所想，就像我現在不管做什麼都動搖不了你的心是一樣的。」他頓了頓，又說，「趙糖，有些事情其實不必說得太開，我們還是同事，是朋友，這份感情怎麼都不會變，你說對嗎？」

「對不起。」

她不敢去迎向曹珂注視她炙熱的目光。

如果不是喜歡她，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現在這種情況。

兩人坐在茶水間的凳子上，趙糖先是用酒精給傷口消毒，然後又抹了一層雲南白藥止血。雖然力道很重，所幸牙齒不是特別鋒利，所以只是毛細血管破裂才會有血滲出。

這天中午，曹珂和同事吃完飯往公司https://m.hetubook.com.com走，路過一家牛肉麵店時，腳步頓了一下。他想到這幾天他都是給趙糖帶便利店的快餐，那玩意兒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應該給她換了。

趙糖也變得主動了些，曹珂畢竟是她前輩，她工作上有任何瓶頸都會向他請教，而曹珂有時會打趣她——知道向師父虛心請教。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時他說這話有多溫柔，那種溫柔從四面八方襲來，把趙糖包裹起來。

趙糖趕忙睜開眼睛，看見眉頭緊皺的曹珂捂著手，有紅色的液體流下來。

趙糖閉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叫出聲。

在辦公室里坐著的零星幾人哈哈笑了起來。

「我說你膽兒也太小了。」曹珂嬉皮笑臉，一如從前。

「喂，兄弟，傻啦。」曹珂陷入回憶的思緒被同事叫了回來。

如果是往常，趙糖一定不會把這樣的玩笑話放在心上，她打開牛肉麵，低頭見到上面一層綠油油的香菜，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人……

剛剛趙糖那不顧後果的一嘴，還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如果以前兩人只是泛泛之交的同事的話，現在可以算是名副其實的戰友關係，兩人會搭組在一起做新聞專題，會一起出外勤採訪，甚至偶爾加班的時候也故意湊到同一天。

「趁熱吃。」曹珂把牛肉麵放在她辦公桌上，然後人飛速走了。

趙糖抿一下嘴角，拆他台：「本來就是涼的。」

「買煙啊？不用，公司樓下便利店就有。」

她的生活沒有特別大的改變，唯獨改變的是她與曹珂的關係。

趙糖拿和_圖_書著紗布一層一層圈上曹珂的手，細心又認真。

那人摟著她，一隻手竟然還試圖去捂她的嘴巴，她眯著眼，腦子根本來不及思考，張著嘴用力咬了下去。

曹珂咧著嘴說不出話，任趙糖擺弄。

趙糖吞了一個壽司，盯著他的手，口齒不清道：「明天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我處理得不夠乾淨，回頭別得破傷風了。」

她一聽而過，然後繼續投身工作。

趙糖抬著眼皮瞪了他一眼，嘟囔道：「還不是你嚇我的。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人嚇死人是最憋屈的一件事情嗎？」

白熾燈下趙糖的小臉看起來有些發白，可能剛才的恐懼感還沒有完全散盡。她鬢角的頭髮被冷汗打濕，黏糊糊地凝成一團，曹珂卻意外覺得這樣的趙糖格外好看，他眼底有散不盡的柔情，就這樣直愣愣地盯著她，不想移開眼睛。

曹珂期待的目光稍縱即逝，在她一聲對不起過後徹底沒了痕迹。

樓道里似是有腳步聲，大門外的聲控燈也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抻長脖子看了看，卻沒有看見有人來。

「還給什麼錢啊，多生分。」有同事見狀開始說起每日一次的玩笑，「那是曹珂特意給你買的愛心牛肉麵。」

「不是。」

「訛你就不會給你帶吃的了。」曹珂咧著嘴。

「你……你怎麼在這兒啊？」趙糖慌亂，看著那紅色血液有點害怕，「快給我看看。」

趙糖從百忙中抬起頭，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初秋的風有些涼，透明的玻璃上已經掛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最近曹珂對她的態度顯然發生了變化，中午的牛肉麵和*圖*書、晚上的壽司卷都是她平時特別喜歡吃的。

如果，她沒有遇見那個叫陳禾的人就好了。他想。

周圍太安靜了，只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交錯起伏。

趙糖見狀，出於某種不好意思的心態還是軟了態度：「你沒事吧，你可別想趁機訛人啊。」

趙糖點點頭。

趙糖埋頭苦幹，鍵盤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格外清晰。

「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曹珂笑著跳過話題，將壽司遞給她。

趙糖依舊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這時候，趙糖才發現茶水間的桌台上有兩盒日式料理，是公司同事經常聚餐的那家，趙糖最喜歡他們家的壽司卷。

「給我的？」趙糖不敢確定地問。以前都是帶快餐便當，今天怎麼會這麼好心給她帶牛肉麵？

「別逞強，我瞅瞅。」趙糖走向他，抬起他受傷的手，「辦公室應該有醫藥箱的，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別感染了。」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趙糖又留下加班，她只開了一盞工作用的小檯燈，在黑乎乎的辦公室發出微弱的淡黃色光芒。

她要拒絕他，就不能給他希望。

她依舊不敢睜開雙眼，但是理智總算找回了大半。

她最近都不是特別想回家，父親和她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生活軌跡完全就是兩條平行線，父女兩人誰也不搭理誰，只是偶爾她實在忍不住了才會拉著父親出去轉轉，晒晒太陽。

自他看見那件外套之後，他每一次回頭偷看她時，她永遠都是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露出燦爛的笑容。

曹珂對上她的眼睛竟然有些心虛，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同事和_圖_書無意的玩笑影響了他，讓他回憶起某些事情后，心思忍不住泄露了。

「怕你晚上餓肚子。」曹珂說，「所以就來了。」

曹珂笑道：「就你那小破力道，我還受得起。」末了，他不忘打趣一句，「再說你又不是狗。」

這家牛肉麵店經營很久了，有時大家加班後會聚在這幾平方米的小店裡吃個夜宵。

曹珂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空蕩的走廊因為突如其來的高昂女音刺|激得靈魂都在發抖。

趙糖於心有愧，又吃人嘴軟，只能默不作聲咽下這口被擠對的氣。

「哎，你這養不熟的小渾蛋。」曹珂奓毛，「白對你這麼好了。」

「說吧。」同事手欠地摟上他的肩膀，然後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胸膛，「跟兄弟說說，什麼時候起的心思啊？」

曹珂沒回頭。

可惜趙糖專心包紮，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眼神。

「行啦，你先走，我馬上就回去。」曹珂害怕自己的心思被發現，沒給同事說話的機會便跑了。

「我……」她還想再說點兒什麼，至少能夠讓曹珂明白自己真正的態度。

一種酥麻的涼意在背後蔓延。

曹珂打包了一碗大份牛肉麵，還讓老闆加了很多香菜，他不懂一個女孩子怎麼會這麼喜歡吃香菜。

近些日子曹珂幫她帶飯幾乎成了一種習慣，不過每次帶的都是樓下便利店的快餐，而且每次曹珂都會嬉皮笑臉地和她貧幾句，而今天他就連平常的貧樣兒也收斂了起來，她怎麼想都想不通。

媽呀……是人。

「你還好意思笑。」趙糖惡作劇一般加重了包紮的力道，蠻橫地纏了幾圈，曹珂沒有防備，被弄得齜牙咧www.hetubook.com.com嘴地「嘶」了幾聲。

「我有喜歡的人。」趙糖坦白。哪怕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卻是真實存在過的感情，我不能在明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放下的時候無恥地給予另一個人希望。

「啊——」

「你……」她之前懷疑的事情再度擺在面前，讓她不得不去直視面對。

趙糖忙著寫新聞稿，每次都要寫幾版稿子，再和主編進行一場生死對決才能勉強過關。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需要時間來給予答案。

感情永遠都是在時間的發酵中越來越深刻，當發現自己泥足深陷時，已是無法回頭。

鬼應該不會感覺到疼吧？而且剛才她咬到的那塊肉好像還是熱乎的。

她站在自動玻璃門內張望了半天確定外面沒有人，然後準備走出去，嘴裏還念叨著各路神仙佛祖菩薩羅漢保佑。

也許很快她就會忘記陳禾了，也許她也如父親一般執著，一生都忘不了。

這時，肩膀被一隻大手搭上，趙糖感覺自己後背直冒冷汗，汗毛也紛紛豎起來。

她關掉電腦，趕緊收拾好東西，想用百步穿楊的氣勢衝出去，順便嚇一嚇這些不知名的妖魔鬼怪。

這人今天是怎麼了？

曹珂不會是真的……喜歡她吧？

同事眼睛一轉，嘻嘻笑道：「怎麼，又給趙糖帶飯啊。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想追人家姑娘就直白點兒，老是這麼彎彎繞繞的有意思嗎？」

她回家也是一個人躲在房間里胡思亂想，想得最多的還是陳禾。

曹珂真想抽他一個大鞋底子：「你有完沒完，快點走。」

靜默很久之後，她垂下眼睛說道。

趙糖看著還冒著熱氣的牛肉麵，疑惑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