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好事不留名?
郁都雖然沒有具體告訴她關於百里缺的喜好——不過想想也是,作為現代人,他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但經由他短短的分析,便給了她很大啟發,她忍不住讚歎:「您真是學識淵博。」
「即便不願意,白天他們過來找麻煩,倘若有一千張嘴都解釋不清,只能老老實實付錢,任由他們敲詐。」
「剛才那位姑娘『賣身葬父』過好幾次,有一次被之前的買主認出來,將她打得奄奄一息。她想一死了之,可客棧的人還是將她救活,讓她繼續行騙。」
舒相宜扶額,還好公子缺不在,若是讓他聽到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恐怕更沒機會見她了。
等了片刻,那守衛快步走了出來。
舒相宜隱隱猜測到她要說什麼,心中有些吃味,不欲再聽,轉身走了出去。
宋時歇付之一笑:「只需要有人捅出去罷了。」
他抬腕將桌上沒有動過的酒壺推倒,熄了蠟燭,站起來一個旋身,拉著舒相宜躲在了角落。
宋時歇好笑:「那你們還愁眉苦臉的?」
舒相宜放軟聲音道:「我知道你是在做好事。」
舒相宜無奈地點頭。
順著路人的指引,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百里缺在宮外建的府邸,隔著老遠就看到門外人頭攢動,排著很長的隊伍。
身後傳來一聲笑:「在說我什麼壞話呢?」
菜苗臉一紅,嚷道:「不……不行嗎?吃喝玩樂有什麼不好的?」
本以為只是一家拐賣婦女兒童的黑店,沒想到夜深人靜之際又聽到了女子的抽泣聲,事情遠遠比想象的要更加嚴重。
「你就打算在這兒等?」
小豆子忙不迭搭話:「相宜姐誇你做好事不留名呢。」
經歷了不少波折,一路風塵僕僕,他們終於抵達王都。
等小豆子跑遠后,舒相宜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知道這家客棧有問題的?」
舒相宜默了默。
小豆子給那幾個百姓發了工錢後上樓,理直氣壯道:「我特意在街上問了的,找的都是實打實有冤在身的人!比如那個年紀最大的大叔,他家養的兩隻雞被偷了,第二天鄰居家就多了兩隻雞。他氣不過,就去報官,說鄰居偷了他兩隻雞,沒想到鄰居直接把那兩隻雞給燉了,沒有證據,官府只好將他勸了回去,他覺得一定是他的鄰居買通了官府。還有那個大嬸,她……」
舒相宜笑了笑:「昨夜無聊,特意把整個館參觀了一遍。」
她臉微紅,一下子反應過來,那酒里下了什麼。
「菜苗,倘若公子缺當年沒有殉天,你們也沒有陪葬,你打算做什麼?」
奔波了一整日,終於入夜。
舒相宜頓時瞭然:「難怪那個管事的會相信你是有錢人,想來他們只知道你出手闊綽,不知道其實你一出手就把家底掏空了。」
竟然是白天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子。
「舒姑娘?」
舒相宜佩服他有先見之明:「你讓小豆子怎麼和官府的人說的?偷竊?官府會管偷竊嗎?」
「公子缺說,可以一見。」
想到這裏,舒相宜沖小豆子耳語了一番,小豆子心領神會,一下子跑沒影了。
舒相宜又心疼又氣憤:「這就是個秘而不宣的死循環,他們未免太猖狂了。」
宋時歇唇邊溢出一抹很冷的笑:「人口拐賣。」
守衛想必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情況,為難了一會兒后開口:「公子缺自然是愛民如子的。」
他很快入道,將早早準備好的沾了雞血的手帕拿出來,一邊捂著嘴咳嗽一邊委屈巴巴地問:「人人都說公子缺心地善良愛民如子。姐姐,我到底能不能見到他呀?」
宋時歇對每一個素昧平生之人和圖書都毫無保留地施以援手,所以他們才會信任他依賴他,他是如此坦蕩的一個人。
「畫師。」
「公子缺不肯見?」
終於混了過去,舒相宜鬆口氣。
小豆子咧嘴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相宜姐,我想好了,我以後想當大將軍!」
舒相宜怔了怔,還是忍不住說:「可是在前線很危險的,稍不小心就可能丟了性命。」
不遠處立在樹下抱胸等候的宋時歇迎了上去,他忍俊不禁:「你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招?」
……
看到舒相宜走出來,他闊氣地把懷裡趁亂摸來的一壺好酒遞給舒相宜:「相宜姐,喝酒!這是沒下過葯的!」
他營養不良、個頭矮小、身材瘦弱,若是不說,她真以為他只有八九歲。
宋時歇自然明白舒相宜口中的「她」是誰。
到了府門口,卻見不著人,算怎麼回事?她早已知曉的一切隨時會來,她不能一直耽擱下去。
舒相宜很鎮定:「您之前講解的時候不是提到過綏國公子缺以身殉天的故事嗎?那些雕塑都是那個時期出土的,我是根據您的講解,合理推測的。」
「還請公子缺做主!」
她燃起桌上的蠟燭,餘光一掃,卻見宋時歇的床上赫然躺著一個面掛淚珠、衣著單薄的姑娘。
宋時歇抬眼掃她,壓低聲音道:「我是來正經應聘的,若是像夜闖鎮長府一樣闖進去,只怕會被抓起來。」
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郁都輕笑,微微彎起的眼睛里有細碎的光芒:「了不起的人物嗎……」
舒相宜迎上去:「如何?」
郁都自然地和她打招呼:「過來搭把手。」
兩個守衛對視一眼:「才八歲……天可憐見的。」
「大將軍?」
菜苗眨眨眼睛:「我小的時候?我現在不就是小時候嗎?」
郁都沉思了一陣:「在古代,想見到位高權重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
在21世紀,國外的大牌明星經常去看望病危兒童。她還從新聞上看到過,某某身患絕症的小孩崇拜某某明星,離世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見一見該明星,這樣的情況下,明星一般都會滿足小孩的心愿。
宋時歇思忖:「公子缺管得了明處,管不了暗處。燈下黑的道理,人人都明白,想必這樣的地方不止這一家。」
舒相宜搖頭:「公子缺答應了。」
小豆子的願望是成為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一計不成,還有第二計。
宋時歇不由得挑眉:「你對他說了什麼?」
他反問:「你願意我帶著她嗎?」
舒相宜一喜:「多謝守衛大哥。」
「越是達官顯貴越不願意敗壞自己的名聲,只能私了。再說了,達官顯貴正是這些地方的常客,這裏坑的都是來來往往的旅人,還有不少是打算去往公子缺府上應聘幕僚之人。這類人即便拒絕尋歡作樂,也不會願意鬧大了,鬧出醜聞來,丟了面子。」
待那人離開后,宋時歇走出暗處,飛快地把一個杯子從窗外丟了出去。
舒相宜說:「我讓小豆子去找的人,自然是本身就有冤屈在身的。」
卻沒想過,他其實是有選擇的。
舒相宜還是很奇怪:「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這裏拐賣姑娘的?」
那幾個百姓面面相覷,只好作罷。
宋時歇笑眯眯地推著她走:「欲速則不達,既然辦法沒有用,不如好好休整,等機會主動找上門來。」
舒相宜微微一怔,抬頭看宋時歇的表情,宋時歇也垂著眼笑看著她。
小豆子想了想:「我想保護你和時歇哥呀,你們就是我最親的人。」
他www.hetubook.com.com覺得不對勁,有意無意間順藤摸瓜跟住了其中一個盯梢之人,親眼看著那人進入了落梅客棧。
小豆子乘勝追擊:「那我能見到公子缺嗎?」
宋時歇毫不客氣地嘲笑:「還好他們沒有當眾將自己的冤屈說出來,不然恐怕你只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小豆子牽著馬給它喂草,一邊喂一邊自顧自沖它說話。剛才指揮著一眾官兵捉拿壞人,他很是得意揚揚。
小豆子不滿:「哪裡差不多了,我分明已經是個大人了。」
她問:「待會兒就走?你打算帶著她嗎?她似乎很想跟著你。」
她無奈承認:「你說得對,沒有速成的辦法,是我操之過急了。」
小豆子憋不住開口:「姐姐,我都快十三歲了。」
他又走到桌邊聞了聞酒盞,確認這酒被動過,他自語道:「明明喝了啊,難道去隔壁找那個姑娘了?」
聽他這麼一分析,舒相宜腦海里隱隱約約冒出了幾個場所,那些場所卧虎藏龍,說不定百里缺會在那些地方出沒。
舒相宜只好放棄勸他。
郁都氣質隨和,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但就那個時代而言,綏國只是一個小國,人才匱乏。作為長子,百里缺理應肩負起拉攏人才的重任。但並不是每一個有才華的人都會主動找上門去,願意找上門去的,可能大部分都是些追名逐利之輩。真正有才華的人可能淡泊名利不願為官場所困,這個時候,便需要他主動去尋。」
宋時歇並不著急,進了最近的茶樓坐下。
舒相宜老老實實地任由他笑話自己:「下下個月才能見面,這也太久了……」
《還珠格格》里紫薇使過這樣一招。
舒相宜驚魂未定:「他們為什麼要下這個葯……你丟杯子幹什麼?」
肯定是和宋時歇在一塊待久了,她被宋時歇帶壞,也會厚臉皮那一套了。
宋時歇領著舒相宜走下樓。
而且,在下了葯的情況下,客人不願意的可能性極少。
舒相宜將條幅牢牢固定在欄杆上:「我想知道,百里缺是怎樣一個人,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打個比方,如果身處那個朝代,有什麼途經可以見到百里缺嗎?」
郁都繼續道:「有才華之人,他定不會錯過,比如幕僚謀士,比如風水方士,又比如……」他瞥她一眼。
其中一個守衛進去請示,舒相宜便領著小豆子在一旁等候。
……
誰也沒發覺,剛才給舒相宜送話的守衛正好瞧見剛才這一幕,他又驚又疑,在原地困惑了好一會兒,又急急走了進去。
舒相宜繼續道:「公子缺是這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我們知道公子缺憂心國事、公務繁忙,不敢叨擾,只是,這孩子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親眼見一見公子缺。」
舒相宜瞭然:「可謂,成也王都腳下,敗也王都腳下。」
「我知道一定是公子從中協助,」她白著臉楚楚可憐,「若不是公子,我還不知道要在這水深火熱之中待多久。」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了她滿身,眼前的郁都姿態從容優雅,他不急不緩抿了一口咖啡,這才抬眼:「你為什麼想知道百里缺的事?」
舒相宜微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神情黯然:「也不知道他此生能不能圓夢……」
他揚了揚掛在腰上的錢袋:「喏,官府還賞賜了好多銀兩。」
舒相宜接過他懷裡一卷紅布:「您這是在幹什麼?」
舒相宜牢記自己的守夜工作,仔細巡查了一遍整個博物館,確認無誤后,她來到了雕塑展廳。
後門的守衛鐵青著臉問:「你們是何人,膽敢擅闖公子府?」
舒和-圖-書相宜打趣道:「你要學學你時歇哥哥,做好事不留名,報官都報得很低調。」
郁都細細打量她:「可我記得,雕塑旁並沒有標記名字。」
宋時歇笑了:「她們的確可憐,」他話鋒一轉,「可跟著我委實算不上什麼好出路。」
跟在他身邊的人,可不就是她?
舒相宜站起身看著他。是,事情辦完了,是該走了。
領頭的將領猶豫了一下,果然放緩了語氣:「公子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只是,公子缺並不在馬車裡。你們有冤屈,去找官府便是,官府的人一定會替公子缺給你們做主的。」
「小豆子在下面?」
再度回到綏國之前,她找個地方坐下,與剛剛蘇醒過來的菜苗聊了會兒天。
舒相宜耐下心來聽他啰唆:「所以結果是?」
「不出意外,他和官府的人都在。」
他們都對未來抱著期許,他們的前途本該是一片光明的,不應該輕易被摧毀。
他答:「給小豆子的信號。」
舒相宜把小豆子護在身後,在他們動手驅逐之前,趕緊道:「我們沒想擅闖,就打算在外面看一看……是這樣的,兩位大哥,他是我的弟弟,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在年前的時候,我可憐的弟弟被發現身患惡疾,大夫說不日就……」
舒相宜把衣服蓋在那個姑娘身上,忍不住皺眉:「若是客人不願意呢?」
小豆子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識趣地笑:「我把馬牽回去,在馬車那兒等你們。」
守衛皺起眉,不好對無辜之人動手,將手中武器一收:「你家弟弟多大年紀了?」
他們一同上了三樓,舒相宜幫著郁都掛條幅,多一個人幫忙,果然事半功倍。
21世紀的明星是這樣,2000年前的百里缺肯定不會鐵石心腸。
小豆子不服氣:「我才不是小孩子!」
他話音剛落,樓下果然傳來喧嘩之聲。
舒相宜順勢沒收了那壺酒:「小孩子別喝酒。」
她一直以為,宋時歇沒有選擇,他善良熱心,一味地付出和接受。
舒相宜說:「所以你便懷疑這裡是家拐賣婦女兒童的黑店?」
舒相宜有些沮喪:「別提了。」
作為感謝,郁都邀請舒相宜去喝咖啡吃早點。
「你想知道什麼?」
見門沒有落鎖,外面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推開門。見床上空蕩蕩的,那人「咦」了一聲:「人怎麼不在?」
她嚇了一大跳。
他越這樣說,舒相宜越不想放棄。
宋時歇愣怔,然後撲哧笑出聲來。
她看到小燕子坐在轎子里,被封為還珠格格后,大聲呼喊,因此引起了御前侍衛福爾康的注意,順利入了宮。
其中一個百姓道:「我們有冤屈在身,公子缺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舒相宜神神秘秘:「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等了大半個時辰,門外眾人紛紛散開,百里缺的馬車緩緩駛了出來,層層護衛守在四周。
菜苗的願望是一生平安順遂。
宋時歇耐心解釋給她聽:「在來到摘星城之前,我便聽聞附近村落偶爾會有婦女兒童失蹤的案例,但因為失蹤的多是些無父無母的窮苦人家的孩子,所以官府並未過多在意。這回在摘星城街頭看到那個女子手臂布滿傷痕,並且她時不時注意周圍之人的眼色……」
「郁館長。」舒相宜走上前去。
舒相宜拍拍他的頭,臉不紅心不跳:「哎呀,八歲和十三歲也差不多嘛。」
宋時歇把那個女子扶起來,溫聲道:「不用客氣,我沒做什麼。」
他選擇了她。
宋時歇微微一笑。
除了《還珠格格》外,還有不少影視劇都是通過攔轎https://m.hetubook.com.com叫冤的方式引起大人物注意的,像百里缺這種憂國憂民的大人物,面對百姓叫冤,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舒相宜鬱悶:「怎麼可能會有機會主動上門來啊?」
小豆子學著那個守衛的口吻:「下下個月十五日,公子缺可以騰出時間來與你們見面,你們那個時候再過來吧!」
舒相宜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保護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用性命。」
舒相宜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把問題拋回給自己,心裏沒由來地有些氣悶,扭頭便走:「隨便你咯。」
宋時歇笑容一斂,眼神陡然一變:「唔,來了。」
阿翠跑開:「好,當然好咯,然後再娶個漂亮媳婦是不是?」
次日清晨,舒相宜領著精心打扮過的小豆子再度來到公子府,他們在後門溜達來溜達去,不停地往裡面張望,理所當然地被攔住問話。
郁都並未追問,淡笑:「你倒是心思細膩。」
看他不急,她卻心裏越發著急。
舒相宜頓住腳步。
一樓果然聚集著十多個被官兵解救出來的姑娘和孩童,其中一個看清宋時歇,倏地上前幾步,跪倒在他面前:「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她心事重重,還在思索著如何才能儘快見到百里缺,走到一樓大廳,她轉念一想,轉身朝郁都的辦公室走去。
菜苗活動了一下身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對!當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在前線衝鋒陷陣,保護你保護時歇哥,守衛我們綏國!」
舒相宜頓時茅塞頓開,她與其通過旁門左道去見他,不如大大方方用自己的優勢吸引百里缺的注意。
「八歲。」
宋時歇頷首,神情越發凝重。
「他們這裏做的是見不得人的皮肉生意。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們直接下藥灌倒客人,再摸黑將姑娘送進來,客人一般半推半就便接受了。」
公子缺公務繁忙,每天只能抽半個時辰過來小坐,這意味著每天只能面見少數幾個人。所以每天天還沒亮就有人來搶佔前面的位置,若是老老實實排隊等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百里缺。
7日轉眼便過去了,舒相宜和上次一樣,在博物館雕塑展廳醒來。
「那你就不怕,這裏與官府有勾結?」
「啊呀!阿翠姐姐,你給我住口!住口!」
舒相宜笑著看他們打鬧,思緒飄遠。
領頭的將領呵斥道:「莫要大聲喧嘩!」
那女子抬起眼眸期待地望著宋時歇:「既然公子已經付了二十兩銀子,那妾身便是公子的人了,理應在公子身邊……」
舒相宜摟住他的肩膀,聽他童言無忌,再聯想到他的悲慘命運,心頭酸澀。
舒相宜被他逗笑了,颳了一下他的鼻頭:「我是指更小的時候。」
馬車正要離開這條街道之時,好幾個百姓沖了出來,他們大聲呼喊著:「小民有冤,還請公子缺做主!」
想了想,她開門見山地問:「您了解綏國的公子缺嗎?就是雕塑展廳里最高大的那座雕塑?」
小豆子坑蒙拐騙會得不少,第一次知道,原來還能賣慘。
宋時歇淡笑:「唔,是該不留名,咱們等會兒就離開這裏。」
宋時歇挑眉:「即便暗地裡勾結,至少明面上有人舉報,他們不敢不管,公子缺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
舒相宜暗示:「你就沒有別的速成的辦法嗎?」
她頓時喪氣,上位者出行果然謹慎。
實踐出真知,舒相宜深表認同:「我也覺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光微微發亮:「有嬤嬤照顧我,我一直過得很開心。嬤嬤說過,不求榮華富貴和圖書,能一生平安順遂就已經很好了。」
「要是碰上達官貴人,他們也敢這樣勒索?」
舒相宜忍俊不禁。
求人不如求己,舒相宜默默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心生一計。
宋時歇不急不緩地品茶:「急也沒有用。」
舒相宜幽幽嘆了口氣,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豁出去,還把自己畢生的演技都拿了出來。
「今日會有市裡的領導過來視察,館里總得掛幾個條幅表示表示。」
宋時歇饒有興緻地撐著頭問她:「那你說說看,若是他們真見著公子缺了,該如何訴說這『冤屈』?」
他窸窸窣窣動作了一番,掩上門出去了。
郁都正好抱著一大摞紅布走出來,他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
「首先呢,我不會自作主張多帶一個人,若是真要帶,必然要先過問你的意思;其次——」宋時歇笑意漸濃,眼眸深深望著她,「相宜,你要知道,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跟在我身邊的。」
郁都短暫的愣怔后,心底溢出一絲微妙的情緒,他嘴角彎起弧度:「能幫到你就好。」
王都熱鬧非凡,根本不是摘星城、破月鎮可以比擬的。它的繁榮令舒相宜讚歎,越是在這裏生活,她越是不願看到這裏的美好被毀於一旦。
「我知道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還畫了不少關於他的畫像,所以想了解一點背後的故事。」
阿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她揪住菜苗的耳朵,玩笑道:「意思就是,菜苗只想每天吃喝玩樂!」
坐在二樓的宋時歇將一切盡收眼底,他似笑非笑地瞥對面的舒相宜:「這就是你的法子?」
「對!公子缺不會對我們坐視不理的!」
那人冷哼一聲:「也罷。」
舒相宜蹲下來勸道:「小豆子,即便見不到公子缺,你也要理解,他做的都是有利於我們綏國發展的大好事。你答應姐姐,不管能不能見到,你都要好好活著。」
郁都靜了靜,然後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小豆子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生生忍住,作勢虛弱地咳嗽了幾聲。
看著舒相宜和小豆子拖著步子慢慢走回來。
舒相宜換了一個問法:「你小的時候,對未來有什麼期許嗎?」
小豆子撇嘴:「他哪有不留名了,我出發前他還特意叮囑我,讓我和官府的人說清楚,報案人是宋時歇。」
舒相宜瞭然。
小豆子還是堅持著不肯放棄:「我還想要綏國人人都記得我的名字!」他不知想到什麼,兀自大笑,「我要人人都叫我一聲『小豆子將軍』,多威風啊!」
守衛的臉上帶著笑,終於近距離見到百里缺,他興奮不已:「總管大人親自領著我去請示了公子缺。公子缺向來愛民護民,他說綏國的將來是由無數個平民百姓的微小願望組成的,他自然不會忽視。」
舒相宜往遠處張望,這才注意到,府內又駛出了兩輛和剛才這輛一模一樣的馬車,朝不同的方向而去,想必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舒相宜看他不知道又在哪裡搞得渾身髒兮兮的,心軟了軟,蹲下來拿出帕子幫他擦了擦臉,又將他的手指擦乾淨:「你在跟馬說什麼呢?」
果不其然,馬車附近微微騷動。
宋時歇慢慢跟在舒相宜身後走:「我剛才和她們聊了一會兒。這些姑娘,很早就遠離家鄉,她們性子軟弱只能任其打罵,被迫出賣身體,被迫在街頭行騙。」
她去洗手間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把這幾日沿途畫的風景還有幾張偷偷畫的宋時歇整理在一塊,放入背包里,打算將其妥當地收在家裡。
「這樣,我進去請示一下總管大人,你們在此處等候。」
果然有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