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你本就是我不可或缺的光
第四十九章 眾所周知,嘴炮有副作用
「就是每時每刻都在身邊的喲~」
她在賭,在這無邊無際的負面情緒的深淵中,自己的蔣月天師兄還能存留一絲名為希望的火種。
鳶兒不由得倒抽口涼氣。
「現在,我們就回家吧~」
名為林鳶的少女雙眸圓瞪,眼中血色又盛幾分,劇烈的痛楚從心臟處傳遍全身,她感到自己身體的力量正在被迅速抽走,整個人當即跪倒在地。
只有這一次也好。
要說的話——
這一舉動落在林鳶眼中,令她的嬌軀不由自主地狂顫兩下。
偏偏蔣月天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荒唐。
完美無缺的時機,絕對精準的角度。
但現在……不巧的是,林鳶給了他一個死的理由。
他緩緩睜開眼。
來自深淵內的暗影——顯現出他的真容。
「你看——」
——因為他還沒有死的理由。
「你擺明了就是想吃紅燒肉了吧……」
是膽怯嗎?
這段時間以來,他不是沒想過要與這個世界告別,甚至有不止一次掏出自己的法器長槍,想要洞穿自己的心臟來終結生命。
若是不能……
但每一次,當槍尖觸及胸口肌膚的剎那,他便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陰冷和無力,好似心頭藏著的某樣東西,有著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
林鳶心頭咯噔一聲,她能夠感受到那眨眼之間的意識喪失和精神失常,整個人好似宕機一般,呆立當場。
第一次見鳶兒,很可愛,非常可愛,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可愛,是第二次產生要把全世界的美食做給她吃的想法——第一次是獻給老師的。
「好,我們這就回……」
——林鳶的話語回蕩在耳邊,久久不絕。
www.hetubook.com.com那雙紫魅色的瞳孔中含著少許欣慰的淚,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暗淡消失得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恢復到往常那般的神采。鳶兒整個人向前癱倒在地,血流不止,倒在血泊中,卻是連半聲哀嚎都喊不出。
熟悉的感覺再度回歸,他似乎也開始期待起來,那個曾經給予他一次光明的男人,是否會照亮他的人生道路。
蔣月天的手微微地動彈了一下。
蔣月天保持握劍的姿態已經有數分鐘之久,在這段時間,他的手紋絲不動,但卻也始終閉著眼,沒有絲毫將劍松下的趨勢。
扭曲而又破碎的空間裂隙內。
第一次見老大顧王君的時候,很可靠,感覺什麼事情都告訴他,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答方案,而且很壯實,也很厲害。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那宛若走馬燈一般的場景中所刻畫的,並非是可以被稱為【負面】的記憶。
利鋒抹喉。
「也是……也是啊……」
不像。
林鳶傻笑兩聲,緊接著向前伸出小手。
蔣月天長出了一口氣。
當冰冷的劍刃抵在脖子上的那一刻。
大多都是地上那些散落的記憶碎片所沒有記載的東西。
蔣月天很清楚,誰都很清楚。
望著那熟悉的雪白小手,蔣月天嘴角微微一揚。
劍刺胸膛,洞穿心臟。
他一把將林鳶體內的長劍抽出。
人類。
第一次見落葵師妹——感慨一下為什麼老師從鳶兒開始只收女弟子了?洛葵師妹很聰明,外冷內熱,其實是個責任心非常大的人……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蔣月天不僅不和圖書悔改,反而真的要自刎的話……
第一次見雨蟬師妹,雖然一直表現得很不一樣……但那應該是偽裝出來的吧,其實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雙目注視著那墜落在地的利劍,蔣月天那無神的眼眸里浮現出少許怪異與頹唐之色。
「區區詛咒?」
他淺笑著點了點頭,道:
也不像。
話音未落。
因為迷茫,所以沒有死的理由。
他思來想去,最終得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結論。
「呼——」
鮮血迸濺。
倘若這火種真能因為她的言語而重新燃起的話,那便是她贏了。
被指出自己性格上的卑劣,思維上的醜陋,人格上的邪惡……以及自己那根本無法鼓起的勇氣所象徵的怯懦——
……
林鳶緊張地盯著蔣月天的一舉一動,她覺得自己的心臟沒準也會因蔣月天的選擇而決定是否繼續跳動。
蔣月天直視著林鳶,笑道:「所以……你們有那個勇氣嗎?」
這樣死去……似乎太荒唐了。
他是這樣猜測的。
蔣月天回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她茫然地低下頭,看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染血長劍,猛地嘔吐出大口鮮血。
第一次見星辰師妹,會發光,似乎很善良,給人的感覺甚至有些善良過頭了——但是會發光。
說來也奇怪。
只是詛咒的產物罷了。
「鳶兒真是說了不得了的話啊……」
……
她依然擺出一副冷峻的、無所謂的模樣,但實際卻悄悄咬緊下唇,眼睛紅光閃爍不止,死死地盯著面前那手握長劍的蔣月天,氣息甚至都有
和_圖_書些紊亂。這是一場賭博。
在遠離塵世的湛藍秘境之中,在遠離喧囂的生靈樂土之中——蔣月天的存在本身與其它無異,他不用管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個呆在生靈樂土最深處的迷茫的人。
黃洛嘿嘿一笑,一腳踩在林鳶的後背上。
一片沉寂之中,似乎只能聽見林鳶急促而又焦急的呼吸聲。
所以奇怪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這些碎片,竟沒有一片是關於雲天學院的。
而從林鳶身後緩緩走出的,卻是一道穿著樸素的衣裝,身上沾染了少許污泥一樣的黑色黏稠物,面色尤為和善的青年。
他搖了搖頭,失去許久的感覺似乎正在緩緩回到他體內:「連我也開始變成這樣了么……難以置信……」
……
……
這裡是最深處,生靈樂土的最深處,以極致的力量,不可能將如此之多的記憶遺漏。
雲天學院內的所有,哪怕是爭吵哪怕是打鬧……對蔣月天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貴記憶。
蔣月天愣在原地,全身上下傳來的冰冷讓他肌肉發僵,呆若木雞地盯著那雙膝跪地,心臟被刺穿的林鳶。
鳶兒甜甜地一笑,展露出格外迷人的,少女百合般綻放的微笑:「不管蔣師兄變成什麼樣,做出來的紅燒肉都是天下第一美味。」
她現在只能祈禱……自己的激將法能夠讓這個傻子師兄醒悟過來。
第一次見老四,老四點了下頭,之後三天內都沒說話,所以覺得是個很冷漠的人,後來聽老師說,老四似乎是因為不好意思和陌生女人說話才會這樣——可我是男的來著。
——林鳶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黑暗之中和_圖_書。
「也有這部分原因啦~誒嘿嘿……」
不過,那把劍並未劃破蔣月天的喉嚨。
她全身都在發抖,肌肉沒有一處不在抗議和抽搐,就連體內的經脈都快出現亂脈現象,整個人氣息尤為不穩定。
無論是肉身還是精神,只要蔣月天願意,現在就可以徹底與這方世界做告別。
「來承擔我這個被詛咒的人……」
仔細想想,他覺得自己似乎也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人類。
然而。
林鳶嗤笑一聲,甚至笑了個鼻涕泡出來,連忙擦了擦眼淚,又哭又笑道:「別看不起我們啊,我們這邊可是有魔族女王、武道聖人、北冰宮傳人……等等一系列怪物,區區詛咒而已,何足掛齒?」
師兄。
「所謂的詛咒啊……」
「沒關係。」
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第一次見若雪師妹,愣愣的,但是有我值得佩服的地方,和雨蟬師妹打鬧的畫面,至今記憶猶新,很好玩。
只是與那雙眼睛對視,林鳶心口懸著的巨石便墜落下來,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湧出。
噗哧——
但這樣一來,又顯得對鳶兒他們太過不公平了。
回想到自己去偷吃一道名為【安紫錦康魚】的料理時,被雲平抓到,結果雲平不僅沒有罵他,反而教他這道菜的做法,告訴他,以後餓了不要去偷,而是自己做來吃。
換而言之……
現如今所謂的護體法陣早已消失,在自我放棄靈元的情況下,想要一劍送葬自己簡直再容易不過——也就是所謂的自廢修為,再以凡人的模樣自求死路。
【倘若你真的這麼想,那你就連人都算不上】
「蔣師兄,放心吧,區區詛咒而已,鳶兒還有老師他和圖書們肯定能克服的。」
一劍。
這是一個一了百了的機會。
拜託了……
拜託了——
蔣月天苦笑兩聲,右手一甩,將手中長劍扔飛出去。
「別把如此黑暗的東西說得那麼容易解決似的,我看你們是完全不懂啊——」
他回想到自己第一次做飯的時候,那個男人在旁邊悉心教導的模樣。
一個林鳶賜予他的機會。
他閉上眼,那張絕美的面容上浮現出少許安心之色,進而右手一抬,將那足以致命的劍身架在雪白脆弱的脖頸上。
但眼下,她偏偏又無法阻止蔣月天,不……就算是有阻止的機會,恐怕也趕不上。
就像是黑暗深淵里唯一的光一樣。
黃洛站在林鳶身後,雙眼笑眯眯地,眯成一條線,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蔣月天身上。
「天煞孤星~」
不只是純粹的畏懼死亡,而是覺得……
「這就是你的詛咒哦。」
「醜陋的人類,要以勇氣來超越……這便是奇迹么——」
他在生靈樂土的深淵中呆了很久。
一切。
是惶恐嗎?
緊閉的眼,依舊緊閉。
墜落在無數陰暗記憶碎片堆上的那柄劍,只要輕輕抹過脖子,蔣月天此人的存在將會從世界上消失,從此以後只會活在別人的記憶里。
他也回想到第一次見到老三江韶光的時候,那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而且為人懶洋洋的,好像總是隱瞞著什麼,和老師有點像。
嘶——
鳶兒不想輸。
蔣月天慢慢地拾起了劍。
儘管此時此刻,她雙眸仍然泛著無情的猩紅,象徵著小女王的人格正在主導她的身體,但魔族女王同樣也是林鳶,二人一體,因而林鳶的情感自然就會表露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