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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顧王君回應道：「剛才下手的力沒把握好，把某隻魔給甩飛出去了。」

在說出這般話語的同時，顧王君卻是苦笑起來。

段星辰卻是越來越感覺不妙。

顧王君面色緊張地盯著遠處，那從死河中緩緩浮現而出的，擁有前所未有駭然魔煞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氣。

可偏偏這一次，沒有人回應她。

「宮內的玉石罷了，你不要分心。」

「嘖。」

不是說好的凈神嗎？為何痛苦的卻是肉身？

可實際上，段星辰並不知道，沉入藍冰池內的，是一條壯碩的手臂。

段星辰察覺到藍冰池突然泛起了漣漪，好似有什麼東西打入水面般。

「大師兄……？」

她回憶著自己的一生，任由藍冰液凈化著她的神魂。

她方才聽得顧王君的語氣便有些怪異，他們畢竟是相處近二十多年的一對師兄妹，段星辰又怎會看不出顧王君那些許逞強的語氣。

刺痛、壓痛、絞痛、撕裂痛、灼燒痛、腐蝕痛、切割痛……

他擺出警惕的姿態，盯著那帶給聖靈無盡恐懼的影子，攥緊了拳頭。

顧王君不懂。

雖然這一記頭槌直接讓對方減員，但顧王君自己的感受可好不到哪兒去。

但死惡靈冰此時此刻還被雲平所牽制著，既然如此的話，出現在這裏的……散發出極致氣息的存在，又會是誰？

幾秒鐘后。

「你這丫頭……」

她有些慌了，在短暫的沉默后，又開口呼喚道：

這根本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咻咻咻——

距離太遠，顧王君當即果決地將左肩上的黑刺拔出ｈｔtps://www.ｈｅｔuｂooｋ.com•ｃｏｍ，以投擲的姿態向著前方飛擲而去。

話雖如此。

扛……

面對那疾馳而來的三柄利劍，顧王君不閃不避，轉而無比兇狠地將飛刺而來的兩側利劍死死抓住，掌心被切開一道觸目驚心傷口的同時，硬生生拽著劍，將那兩側的黑影當做鐵鎚，向中間猛力砸去。

好硬。

強忍著難以言喻的痛楚，段星辰緩慢地運轉凈魔荒塵錄，將從體表滲入肉身的藍冰液引流至自己的靈根之處——

「嗯。」

他只需要忍受，忍受到段星辰渡劫完畢。

痛苦。

此刻，段星辰正盤坐在藍冰池內，臉上浮出濃濃的擔憂之色，由於在運行凈魔荒塵錄時，必須緊閉雙眼，隔絕與外界的一切信息，因而她自始至終都處於閉目狀態。

「無事。」

——實際上。

段星辰死死地皺起眉頭，她大抵已然能夠聯想到昔日武皇修鍊這門凈魔荒塵錄時，到底是承受了怎樣的痛楚……

「我沒事。」

她分明看到神魂內部的記憶碎片正在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逐漸與藍冰液融為一體。

顧王君的右臂被三根黑刺貫穿，這黑刺飛射的速度和力量完全不是他所能夠抵擋得了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想要起身時，卻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

「不行。」

顧王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而道：「我會實時告訴你這邊的情況的，這樣你便可以安心了吧？」

他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又迅速抽身向前，抓住其中一名聖羽宗墮魔弟子的腦袋，掌心發力的和*圖*書同時，五指狠狠地將其腦袋捏碎。

過往的記憶在回溯。

但無論如何，她現如今已然來到了這裏，這凈魔荒塵錄，她必須圓滿。

話雖如此，他的肉身也是足以比肩聖人的存在。

不出幾秒鐘，她便聽到了顧王君那輕鬆寫意的回答：「放心，我沒事，只是些小魔而已，不成問題。」

然而。

熾熱的痛苦。

她甚至封閉了自己對外界多餘事物的感知，僅僅保留一小部分的聽覺，為的便是更加專註地吸收藍冰池內的藍冰液。

倘若都是些修為低下的魔也便罷了——

破空之聲在空曠空間內響徹。

段星辰感到整座藍冰池所在的宮殿都因撞擊而劇烈地搖晃起來，她甚至感到了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耳邊飛過。

顧王君是他們的絆腳石，因而從顧王君立在段星辰身前的那一刻，他便成為了這片死河的敵人。

被甩飛出去的反而是顧王君。

「大師兄？」

顧王君用溫柔的語氣淡淡地說道：「你只需快快渡劫便是，剩下的事，師兄替你扛。」

顧王君本身在渡聖一路上便停滯了許久，出於其修鍊的鍛體功法的原因，他到現在為止都無法突破洞虛的桎梏。

噗嗤——

顧王君接連後退十幾步，咬著牙，用最為平穩的語氣說道。

段星辰眼前浮現出了從出生起到目前為止的一切，冰寒的神聖正在沐浴著她的神魂，滋養著她的記憶。

他們的腳步很慢，但從他們背後延伸而出的觸鬚和尖刺卻很快。

顧王君一口否決段星辰的提議：「你必須渡凈神劫。老師說過，只有你渡劫heｔubｏｏｋ•cｏｍ•cｏｍ成功，練成凈魔荒塵錄，才有機會從這裏出去。」

「真的？」段星辰總有些擔心。

正中央的黑影還未能做出反應，便被兩側的同伴夾擊。

與此同時，身後的殺意逼得顧王君不得不再次回頭。

聖羽宗的諸位長老在死後也淪為了魔的奴隸，此刻，六道陰暗的身影散發出的魔煞顯然凌駕洞虛之上，它們同樣不保留半點意識，如行屍走肉般向顧王君蹣跚而來。

他不敢有所怠慢，不遠處某隻不起眼的小魔已然踏上前往藍冰池的台階，將那污穢的黑手伸向了他們昔日的聖女。

顧王君向後退出幾步，拉開與另外兩位墮魔長老的距離，轉而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

他只是將目光落在眼前那片極致的純黑上，視線又緩緩下移，看向那已然被腐蝕得血肉模糊，幾乎能夠窺見胸膛肋骨的前胸，默默地抹去嘴角的血。

三道黑影從不同角度殺來，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柄黑泥凝衍而成的利劍，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洞虛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

這次又聽到顧王君咋舌，便忍不住問道：「大師兄，你當真無事？」

聖羽宗的過往，哥哥段星耀對自己獨一無二的溫柔，聖羽宗宗主爺爺的慈愛……再到三天書院的經歷，雲天學院的小片段，再到這二十多年來與顧王君的一點一滴。

段星辰：「……」

她的語氣中滿是不快，沉聲道：「若是師兄你出了什麼事兒，我修這凈魔荒塵錄便沒有意義，若是讓師兄喪命魔手，又怎能配得上聖羽宗聖女的名號？」

她沉下心思，腦海中浮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顧王君那憨厚老實卻無比可靠的模樣，分出一小部分的靈元，用作傳音：「大師兄，你沒事吧？」

她強忍著痛苦，有些不安地道出一句：「師兄，若是你擋不住了，我便先且不渡這凈神劫……你千萬不要逞強。」

血液在蒸騰，骨肉在融化，五臟六腑都好似在被某股不可明說的力量灼燒。

然而，段星辰卻少見地硬氣起來。

顧王君反身一掌將其中三道黑刺拍碎，但另外兩根卻是扎入了肩膀處。

又是幾秒后。

聽聞顧王君如此肯定地答應了自己，段星辰懸著的心也便沉了下來，進而開始努力地運轉起體內的凈魔荒塵錄。

她連忙問道：「大師兄？」

全身浸泡在藍冰池內，肌膚與藍冰液不再受到外衣的阻隔，本該是感到冰冷無比的段星辰，卻分明覺得體內的靈元如同沸騰般燥熱無比。

「但若是師兄你……」

正主來了。

這根本不像是能夠祛除污穢的寒冰，反而像是能凈化一切的聖火。

顧王君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顧王君鬆開手，又猛衝上前，把自己堅硬的額頭當做鐵鎚，向著前方黑影的腦袋狠狠砸去。

不明白。

在撞擊的剎那，他感到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恐怖的反作用力甚至讓顧王君以為自己的頭顱會就此炸開，不過好在還是他的腦袋更硬一些。

他也不需要懂。

他抬起頭，滿臉凝重地望著遠處那道蒼老的身影，艱難地爬了起來。

段星辰運轉靈元的動作不由自主地一愣——那是大師兄顧王君的聲音。

「好。」

一聲悶哼突然在耳邊響起。

和-圖-書顧王君知道此刻段星辰看不見，也感受不到，只有聽覺還在，因而便也答應下來。

就像是天底下所有痛楚合而為一，在段星辰較弱的肉身之內發了瘋似的肆虐。

耳邊突然傳來的轟鳴讓段星辰愣了愣。

也便是在此時。

然而這數字還是太過渺小，這流動不止的黑色死河之中，藏匿著數量不可計量的魔，其中大多都是聖羽宗的修士，那如日中天的聖羽宗門下有多少弟子，此刻便有多少只魔在虎視眈眈地盯著顧王君。

鋪天蓋地的魔煞席捲而至，那是完全超出他理解範圍之內的魔煞，其駭人程度甚至不亞於自己先前所見到的那位死惡靈冰。

也便是在此時。

「好。」段星辰一口答應下來：「我問師兄話的時候，師兄你也必須回答我。」

藍冰液雖為冰寒之物，其本身擁有將萬物間污穢清洗、凍結的能力，作為這方天地間最為純凈之物之一的藍冰液，本該是極寒無比的才是。

「師兄會護著你的，你且放心便是。」

她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吸收藍冰液，而那股熾熱有一縷轉化為冰寒，鑽入了靈根，在下一瞬，融入了她的神魂。

砰！

激蕩的轟鳴聲響起，這名墮魔的聖羽宗長老在恐怖的衝擊下竟是直接身形潰散，化作飛濺的黑水，重新融回到了這片死河之中。

黑刺無情貫穿那名墮魔弟子的頭顱，將其連人帶刺一併釘在了遠處的牆壁上。

成千上百道黑影從足底那流動不止的黑色深潭中掙扎著爬出，這些扭曲造物從最開始的目的便是段星辰。

段星辰沉默了許久。

他已經殺了上百隻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