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番外
第三章 武皇成親：拜月，拜人生
「但你一直都不想讓我知道，你是女兒身，事實上，我早已知曉。」
顧天仁跪著，此刻的他，穿得很喜慶，是大紅的衣袍，是艷紅的冠帽，胸前交叉捆著一朵璀璨美艷的紅花，就像是真的要去成親的新郎。
再拜，他拜二人所經歷的那段時光。
他慢慢褪下自己那身火紅喜慶的服裝，默默地堆起一抔黑土，旋即將自己那身衣裝小心且謹慎地放置在黑土上。
那不可一世，傲然凌人的身軀，朝著那輪明月，拜伏下來。
在外人看來，黑龍王決影乃是一代梟雄，跟隨武皇顧天仁征戰三天域，滅殺過的敵寇數以千萬計，其名便是震懾蒼穹萬千敵手的武器，無人膽敢冒犯其半分！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
「那古琴的詩，我認得出，是你的筆跡。」
午夜。
顧天仁抬頭仰望那輪明月，今日是正月十五的凌晨，是月亮最大最圓也最亮的時候。
那是鑽心的疼。
而
www.hetubook.com.com在那黃土之上，卻又蓋著紅色的帘布，看上去有些像是成親時的紅蓋頭。肉體也好，神魂也罷，全都被撕得連渣都不剩，顧天仁甚至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時間沒有意義。
二拜人生。
顧天仁不禁想到，月夜聖死的時候，什麼都沒留下。
「從葉家村到修羅鬼域，從碧海幽冥到湛藍秘境，從灰土到陽炎火地……」
決影撓了撓頭，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很快地跟了上去。
夫妻對拜。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決影倒吸口涼氣，月谷峰的冷風比他想象中還要冰寒幾分，「她一定也不願見你如此模樣，你是武皇，倘若她還在，她不會允許你跪下的。」
「唯葉生爾。」
決影愕然回過頭，看到的，是帶著微笑的顧天仁。
顧天仁就這麼跪著，他的臉沉下來，幾乎快要貼到地面。
他是顧天仁，和_圖_書是武皇，所以他不拜天地，不拜山河，不拜高堂，不拜時光。
「可惜，你沒有勇氣。可惜，我也沒有。」
那張千載前憨厚的臉蛋，此刻已然泛不起半點波瀾。
顧天仁慢慢起身，他眼中的淚水早已乾涸，回歸到了成親前的那毫無表情的狀態。
這一夜，風比以往都要冷上幾分。
他轉過身，雙膝跪地。
「倘若有來生的話，你我若是再相見……」
他起身，依舊不拜這浩瀚蒼穹，不拜這太古辰光。
黑甲裹身，身長魁梧霸道之人那不怒自威的面容上布滿了愁容。
「不知道來生，你是否還會姓葉呢？」
顧天仁跪在地上，在他的旁邊，是一抔黃土。
是的，只有一抔黃土，什麼都沒有。
「現在，也該我把虧欠的東西，還給你了。」
顧天仁回答得很決絕。
他面無表情，臉上沒有任何情愫涌動。
武皇，跪了下來。
很簡短，卻讓人摸不著頭腦。m.hetubook.com.com
「走吧。」
「決影，我欠她很多。」他忽然道。
然而，在他面前的那位三大天域歷史以來第一位封仙之人，卻比他還要過分。
「我的路，太兇險，我的命，也太容易損毀，我不希望讓你為我獨守，你本應該有更好的去處，不必留於我這痴傻之人。」
月谷峰的風，真的很冷。
夜空中，唯獨明月映照于天夜，星辰暗淡失色，仿若是在映襯出那輪光月。
唯獨拜這一輪明月。
他望著那見證一切的明月，莞爾一笑，彷彿又回歸到了武皇顧天仁的樣子，就好像先前那痴情男兒是別人似的。
他輕聲地呢喃著，記憶回溯著那過往。
……
四周靜得可怕。
他深吸口氣，竭盡全力不讓自己眼角的淚水流淌下來。
一拜月圓。
「唉……」
冷得顧天仁有些發抖。
他將雙手按在地面那泥濘濕潤的土地上，身子前傾。
也便是在此時，他突然聽到顧天仁輕
ｗｗw.hｅｔubooｋ.ｃoｍ.cｏｍ聲嘀咕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凝望著那火紅色的蓋頭，緩緩地，像是在對某人訴說般。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天仁，她已經死了。」
他極少露出如此悲愁神色，因為他是黑龍一族的君王，是龍族之君，他本不該露出這等懦弱怯軟之色。
面向的，是自己成親的對象。
面向了那抔黃土。
「謝謝你，偏偏選了我。」
肩膀不停地顫抖著，有液體漸漸打濕了他面前的那塊地面，水珠滲入土壤，慢慢與之融為一體。
與之相反的，那雙眼眸中所溢滿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痛楚。
「今生今世，我尚未有過妻子，尚未有過行房之人，以後也不會有行房之人。」
「但若是有人問起，我顧天仁的妻妾有誰，我會告訴他——」
決影搖著頭，背過身，不願去看這三大天域的王者落得如此地步。
內心的思緒漸漸爆炸開來，成就了無法抵抗的悲哀。
「你看著我從傻小子成和-圖-書長為武皇，我看著你從葉家村的老混球成長為月夜聖人……我們互相見證了很多很多。」
顧天仁再次深吸一口氣，旋即再一次拜下。
「也謝謝你，等了我這麼久。」
他是武皇，他不能哭。
這位龍族的王者愣了愣，正欲要說什麼，顧天仁卻率先從他身側走了過去，並對他做了個【快跟上】的手勢。
決影不再說話，他只是默默地站到一邊，望著那抔黃土，望著那鮮紅如血的紅蓋頭，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接受地嘆出口氣。
這段記憶，顧天仁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或許是半個時辰，或許是幾秒，又或者是一年，十年，百年。
榮耀加身，萬千財富任君挑選，芳華美人任其挑選——沒人想象得到，此時此刻的武皇顧天仁，還會有痛楚。
這次，他面向的是葉生，面向的是葉家村的那位大小姐，面向的是那位聖人。
他仰起頭，仰望那輪圓月……就像是在仰望故人。
「成親時，就得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