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振基業
白文氏:「為什麼?」
白穎宇:「那房子呢?」
德先生:「不必了,請二奶奶另請高明吧,告辭!」
白周氏:「老三?老三可是個孝順的孩子,看他給我買的吃的……就是他老惦記著我。」桌上、茶几上擺著各種點心、水果。
聽差開了門:「找誰?」
白文氏:「前兒我去摘……哎呀!不說了,沒意思。」
狗寶趕車而至,車一停,白文氏忙跳下車來,狗寶也跟著跳下。
股東甲:「一個老娘兒們都不怕丟人,你怕什麼?」
白穎宇一臉嚴肅:「當然沒有!」
在『百草廳白家老號』匾下,狗寶將馬車停住。
白文氏:「行了,那天我早看清楚了,別往我們三爺臉上抹黑,摘!」
董大興:「我這是買賣,您往這兒一坐……」
只聽得白方氏大叫:「她進去了!」
常公公一臉生氣樣兒對常玉道:「說!不說我打你!」
貴武:「讓她摘走!缺了雞蛋還做不了槽子糕了!」
白穎宇理直氣壯地:「摘!」
白穎軒:「怎麼想出來的?」
白文氏安坐太師椅,兩眼四處亂看,不再理董掌櫃。
白景琦指指煙碟:「聞聞!」
白文氏:「拿我自己家的東西,憑什麼要跟你們掌櫃的說?」
「記住了!」白景琦吭著嗓子大叫。
白景琦撤腿追車,白玉芬半個身子在車外,手裏舉著一個蟈蟈籠子,裏面兩隻碧綠的蟈蟈響亮地叫著,仿佛在召喚白景琦。
白文氏長出一口氣:「那當然就麻煩多了,我就得動用宮裏的內人兒了!」
大家全都不說話了,出奇地靜。
金花答道:「三爺!」
狗寶:「您猜?」
白景琦趴在地上沒動。
白文氏:「我知道他孝順,是他要分家。」
馬車調頭遠去。
白文氏:「您別問了,已經沒事了。」
白穎宇:「那匾明明是人家的!」
白穎宇一臉不客氣:「你說我算哪頭兒的?」
「別進來、別進來!」躲在裏屋的白穎宇驚慌叫著。
白文氏:「去叫他來。」剛一回身又改了主意:「算了,還是我去吧!」邊走邊對胡加力和秉寬說:「你們就不能找個厲害點兒的先生!」
白景武湊近聞:「哎呀!臭豆腐!」
白文氏:「老三,你可別後悔!」
胡加力:「我說什麼來著?他就讓你摘了!你底下怎麼辦?」
白文氏:「唸!」
詹瑜看了看董大興:「聽你的,董掌櫃!」
白穎宇正在脫衣服,只剩了條大褲衩。
白文氏驚訝地:「這是怎麼了?」
白文氏臉上隱隱露出一絲微笑。
胡加力:「孩子淘氣,您教訓他嘛!」
白文氏向祖先磕了頭,站在一邊的胡加力忙將她扶起。
白穎宇急了:「董大興,你是人麼?」
白文氏:「是!」
白宅敞廳東偏房學館,午後。
白景琦擦著鼻涕呵呵笑著跑回座位。
白宅上房院西客廳。
直到孩子們逃散,白文氏終於抽手,把自己的手都打痛了,邊甩邊用嘴吹,白景琦依然一動不動地趴著。
「快走、快走!」朱順說罷『砰』地把門關上了,白文氏只好離去。
白穎宇一驚回頭悄聲道:「快出去,別叫她進來!」
又一輛馬車堵在了後面,趕車的也嚷嚷開了:「嘿!說你呢!靠邊兒站站行不行?」
胡加力:「教館的先生又走了。」
三房院北屋廳。
德先生正舉著煙碟兒叫胡加力和秉寬聞:「你們二位聞聞。」
白穎宇一把抓住白景琦拿刀的手腕子,使勁一擰,一把奪過刀,將白景琦扭翻按到地下,又打又踢。
白文氏:「找藥?你新開的藥舖,什麼藥沒有?你是找藥方兒吧?」
秉寬和陳三兒剛要上前,白景琦大叫道:「我摘!」
百草廳裏的夥計見外頭有人圍觀看熱鬧,也出來看,見不過是大人馱小孩子,剛要回去,卻見他們竟是要摘匾的,趕忙上前攔:「哎哎,幹什麼?幹什麼?」
常公公指手畫腳生氣地申斥著什麼,白穎宇等則躬身哈腰低三下四,直到常公公上車離去,董大興才和白穎宇直起腰進入南記。
白文氏:「其實也沒什麼,百草廳有塊老匾,是我們祖上的名號,我應該摘回來吧?」
白景琦起身邊提褲子邊大叫:「媽!我把褲子穿上了啊!」
白周氏:「不行!分家還行?」
白周氏:「分家?」
常玉接道:「二奶奶叫人家給打了!」
朱順:「不行,我不能要。」
百草廳配藥房。
白文氏氣哼哼地:「叫你們關大爺出來!」
白穎宇:「又是秘方!」
白文氏不緊不慢地:「怎麼了?不認識我了?白家的人摘匾來了!」
白景琦:「都分了家了,您上我們家找什麼東西?」
股東丁:「再去好好說說,別叫她摘!」
白文氏:「摘匾!」
白文氏:「叫他從小就見見世面,要知道世道的艱難,人情的險惡,創業守業有多麼不易!」
白穎軒磕打著煙鍋子道:「摘匾!這事兒三思而後行吧!萬一鬧起來,你個婦道人家還挺個大肚子,拋頭露面的成何體統?……景琦!裝煙!」
正當他蹬上了炕沿兒,打開頂櫃仔細翻找時,白景琦一撩門簾走了進來:「三叔,您幹嗎呢?」
白文氏:「你是她的丫頭,也不跟著點兒,叫車撞著怎麼辦?」
董大興真急了:「等等!你這是砸明火來www.hetubook.com.com了!你動動這塊匾試試!」
白穎宇:「以前他收到哪兒了?」
狗寶:「您真有兩下子!」
白文氏忙扶常公公站起。
常公公:「二奶奶,你太小瞧我了!你這個人哪,心眼兒太好,太老實了!老佛爺哪兒都有我哪!董大興是什麼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七個人越爭越厲害,吵得一塌糊塗,誰也聽不進誰的。
蘭掌櫃:「賒藥的賬今兒可一定得結了!」
白穎宇:「嘿!小免崽子,哪兒就輪得著你問我了?」
有幾個小伙子衝了上來。
常公公外宅北屋。
朱順:「沒有,捕風捉影,詹王府搗的亂,可京城是不敢呆了。」
白文氏:「對!摘匾!我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白文氏走到桌前:「老三,你精啊!老太太一人一份兒,大哥四個孩子也是一份兒。」
董大興目瞪口呆。
董大興拿著賬本跑回來:「等等,白紙黑字能假得了麼?三爺……」
見沒人應,白穎宇輕輕向北屋走去。
董大興大怒,指著白穎宇:「我說你倒是算哪頭兒的?」
白穎宇:「啊!你敢管你三叔?」
白文氏:「這些日子,他沒什麼不高興的事兒吧?」
白文氏暗暗吃驚,她迅速望了一眼圍觀的人,突然站起身衝著圍觀的人喊道:「街坊鄰居們!父老鄉親們!我們白家老號查封了,盤給了他們,可這塊匾是我們祖宗的名號,難道說我們連祖宗也給他們了嗎?你們看哪,他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仗著他們人多,就要動手打我們,求求大夥兒主持個公道吧……」
白文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有什麼事兒瞞著您?」
「老三!」突然外面傳來白文氏的聲音。
白文氏:「這兒的房,只要老太太活一天,一天不能動,花房和二閘的花園子還算三個房頭兒共有。」
關府門口。
朱順:「你別再來了,大爺不在北京。」
白穎宇端起木盆忙躲進了裏屋。
白穎宇:「不就一塊破匾麼?」
北屋無人,他進去匆忙亂翻一陣,四下看看,又進了裏屋……
董大興忙上前攔住,態度變軟:「二奶奶,好商量,請裏邊說!」
圍觀的人更多了。
白文氏:「上哪兒了?」
在蟈蟈叫聲中,白景琦呆呆望著白玉芬遠去的方向……
白景琦:「百草廳白家老號!」
一輛馬車駛來,急忙停住了,趕車的大叫:「嘿!站在當門兒賣什麼呆你?不想活了?」
股東甲:「說穿了她就是訛錢!」
百草廳門口。
德先生拿起煙碟一聞,大驚:「這是……什麼?」
白景怡坐在一旁喊道:「老師來了!」
白文氏:「這怕什麼?景琦,你還不去睡覺!」
德先生伸手沾了一下煙碟往鼻孔上一抹,深深地一嗅,又伸手拿老花鏡,忽覺味道不對,又輕輕吸了幾下鼻子:「嗯,什麼味兒?」
白穎宇從上房院走出,路過二房院見門沒關,便輕輕推了一下,門開了。
敞廳東偏房學館。
德先生已閉上了眼:「在親民,在止於至善……至善……」
白穎宇:「偷?誰偷了?我這兩天不舒服,想找點兒藥!快出去!成何體統!」
白文氏:「媽,我也看出來了,老三是說到做到,我一天不分家,他就一天不叫我消停。」
關家大門緊閉。
白文氏道:「從今往後,不許再用白家的名兒,叫我逮著了,咱們公堂上見!」
胡加力驚訝地:「摘匾?」
常公公:「不行!這小子一天到晚弄假藥糊弄我,我正要治治他呢!好!他倒找上門兒來了。」
白穎宇嚇得急忙抽了條床單子將全身裹住:「白文氏!你當嫂子的往小叔屋裏闖?你想幹什麼?」
白文氏忙迎了上去:「常老爺!」
股東丙:「我敢說,牌子一倒,藥舖立馬兒玩兒完!」
白穎宇:「行!按手印兒。」
白文氏:「沒看清楚!」
白景琦:「擰了胳膊了,沒事……哎呀,沒事兒!」
白文氏霍地從椅子上站起:「姓董的,今兒這匾我摘定了!二奶奶我自己摘,看你們敢動我一個手指頭!大伙兒都看清楚了,是誰欺負誰?」說著向前走去。
白景武大叫:「臭豆腐湯!」
白文氏:「沒用,我做主,跟您說一聲,分就分吧! 」
白文氏大聲命令:「摘匾!」
狗寶應聲跑來扶住白雅萍。
董大興:「二位祖宗,別趁火打劫行不行?」
白文氏回頭招呼:「走!打道回府!」眾人離去。
白文氏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啊呸!」悻悻地扭頭就往外走,邊走邊嘟嘟嚷嚷埋怨自己:「打也沒用!我就知道,整個兒一瞎掰,打他幹什麼,還不如臊著他。」
胡加力:「嗨!琦少爺在德先生的煙碟裏倒了臭豆腐湯!」
白穎軒:「叫他去幹什麼?」
白穎宇頭都沒回:「找點兒東西!」
白文氏:「是,老爺子生前確實說過不許分家,可不分不成了。」
白雅萍依然呆立。
董大興生氣地:「行了、行了!坐下說件正經事兒,跟你說了多少回了……」
董大興看了看仍在圍觀的人:「走、走!裏邊兒說!」
查賬的白穎宇忽然抬起頭:「哎!我說二嫂,這賬不對吧?怎麼就剩這麼點兒銀子了?」
「不叫我跟著,您看把我打的!」苦杏帶m.hetubook.com.com著哭聲,說著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條條青紫。
德先生一下子嚇醒了,白景琦也嚇了一跳,兩人驚愕對視,孩子們開心地哄堂大笑。
德先生摘下老花鏡站起:「不像話!自己看書,我去方便一下。」說著走出了屋。
白穎宇站立不住,從炕上倒下,把白景琦也壓倒了。
大查櫃:「那宮裏點名要這個怎麼辦?」
白方氏端了一盤水進門放在凳上:「洗吧!」順手拿起衣服看了看:「幹什麼去了,衣裳弄得這麼髒?」
白穎宇:「這也太少了,您可別藏奸!」
白穎宇:「說好了,我是暗股,你把我賣了!」
常公公注意看著白文氏:「怎麼了?哭了?誰欺負你了?」
白文氏忙掩飾地擦眼:「誰哭了?快坐吧!」
常公公大驚:「這、這……無法無天了!是不是董大興那猴崽子?」
百草廳門口。
敞廳東偏房學館。
苦杏:「大爺不叫她進門兒!」
白文氏:「認罰!您說想吃哪兒?我請客!」
董大興:「這麼要緊的時候,你還不該挑明嘍?」
白宅二房院門口。
詹瑜:「摘不得、摘不得!」
戴著老花鏡的德先生昏昏欲睡,在教孩子們讀《論語》:「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胡加力:「摘了又怎麼樣?」
白穎宇一指白景琦:「你問他!」
白文氏:「用不著你,你今天又把德先生氣走了,嘿!他往人家鼻煙兒裏抹臭豆腐。」
董大興走到白文氏前:「二奶奶,今兒這麼興師動眾的幹什麼?」
胡加力:「這……行麼?」
白雅萍癡癡呆呆地站在馬路中間,過往行人都在看她。
董大興:「瞎拚吧你!他說扔了、燒了、找不著了!他只要不想給你,是一點兒轍都沒有!」
孩子們十分緊張地望著,白景琦更為關注地望著。
白文氏離開窗戶走到門口,陰沉著臉往裏看,帶隊鬧騰的白景琦轉過彎來發現了白文氏,忙停了下來,看到白文氏正怒目而視,白景琦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忙抓起褲子慌亂穿著,孩子們也亂搶著褲子穿。
白宅內賬房。
關府大門緊閉。
胡加力一聞:「這麼臭,怎麼了?」
白穎宇:「那是白姓全家的,不是你的私產,你交出來!」
老匾供在案前。
常公公:「我惹得起!」
董大興走進,白穎宇正等著他。
白景琦突然衝過去,抱住白穎宇的腿拼命一拽。
白文氏:「這兒還有別的什麼人來過?」
白穎宇:「媽,六味地黃的方子,有一味藥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您收哪兒了?」
白方氏:「什麼事兒呀?」
朱順家門口。
「老三!」白周氏叫道。
白宅敞廳。
秉寬:「第三位了!」
白穎宇一愣:「什麼藥方?」
白玉芬向馬車走去,白景琦拉住她衣服死死不放,在後邊緊跟。
門外傳來常公公的喊聲:「是二奶奶來了麼?你可真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
秉寬斥道:「剛什麼時候你又餓了?唸書去!」
董大興:「這老舖我們盤下來了。」
白文氏憤怒地走上台階狠狠敲門。
白文氏:「秘方!老三!我今兒明打明的告訴你!一百七十張秘方全在我手裏藏著呢!你一張也休想拿走!」
白文氏:「大哥一份兒、老太太一份兒自然是我拿,要不老太太和大哥的孩子都歸你養,你拿三份兒!」
常玉:「剛才二奶奶……」
聽差不客氣地:「關大爺不在家!」
孩子們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景琦道:「嘿嘍兒著我!」
白穎宇指著賬本:「憑什麼你一個人兒獨拿三份兒,我才一份兒?」
白穎宇喃喃地:「秘方?」
胡加力:「別別別!我去回二奶奶一聲……」
白文氏還摟著癡呆的白雅萍,傷心地望著。
白穎宇:「饒了我吧!我自己的孩子還養不過來呢,媽這份兒給我,我養著。」
常玉、常環站在一旁。
孩子們笑得更厲害了。
白文氏裝作很急的樣子:「別說、別說!」
白景琦嚇了一跳,忙掩飾:「沒幹什麼。」
白景琦笑得渾身亂顫。
白文氏有些來氣:「大頭兒!把當票給他看!」
白宅大門口,清晨。
白文氏:「對了!就是秘方!」
常公公:「不對!你哭過,還瞞得了我?常玉,什麼回事?」
白文氏:「再唸,大聲點兒!」
白文氏道:「你們怎麼把大奶奶一人兒扔街上?」
白穎宇急了:「你怎麼血口噴人哪!我叫白穎宇,怎麼成了『費明舉』了?」
白玉芬抽抽噎噎地哭著,白景琦仰臉兒看著她挺難受,又不知說什麼好。
白文氏點了點頭:「記住,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一塊寶!到什麼時候它也是白家的,人在匾在,永遠不能落到別人手上,記住啦?」
孩子們看著他,偷偷地笑。
白文氏:「你們現在就商量去吧,我在這兒坐等了。」
白文氏把一包銀子交給朱順。
白文氏正勸白周氏:「媽,這個家是非分不可了。」
白文氏:「查出什麼來了?」
白文氏:「你指出哪筆不對!」
白玉芬回頭挪包袱,忽然想起什麼,探身出來大叫:「景琦!」
白文氏又問:「你說怎麼辦?」
董大興:「這『費明舉』不是你的股?」
董大興:「那天給你看過紅頭賬本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坐在前面的白景琦,兩眼驚奇地望著德先生,他怎麼也鬧不明白,何以德先生竟會唸著唸著就打起了瞌睡。
董大興:「等等,三爺是不是你們白家的人?」
白宅上房院北屋臥室。
百草廳議事房。
白文氏忙不迭地插手:「不行、不行!這可使不得,白家是老佛爺查封的,您可別去惹這個禍!」
常公公:「挺好,可知道疼人兒了……二奶奶,你有事兒瞞著我!」
白周氏:「我壓根兒不管他這些事!」
白穎宇:「金子、細料呢?」
董大興:「你再想想。」
「嘿!白家門兒裏怎麼出了你這麼個人?」董大興氣急敗壞轉身走了。
白文氏:「我也沒想到,他真讓摘了,我看咱們得把那位常公公抬出來了。」
白文氏沉思,久久注視著『百草廳白家老號』的牌匾,暗想,再不能讓他們糟蹋白家老號的聲名了。
這時,白文氏、胡加力和丫頭銀花衝進屋來。
白景琦仍死死拉著白玉芬,白玉芬上車,白文氏一把將白景琦拉開:「別拉著啦!」
白文氏看著放下車簾,又撩開另一邊車簾兒,觀察對街另一面,忽見白穎宇、董大興和貴武正送常公公走出百草廳。
白文氏:「這匾是祖傳的私產,摘!」
白文氏沒有立即下車,撩開車簾遠處觀察,只見街對面新開的中藥舖,當中頂上掛著匾額:『南記白家老號』。
白文氏爽快地:「也行,用這塊匾入股,我年年要分紅!三爺,這合規矩吧?」
秉寬:「我說他剛才去廚房瞎轉悠什麼呢!」
白文氏:「唸!」
白景琦忽然瞪起了眼睛,張大了嘴,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白穎宇、白方氏等叮囑著:「到了濟南趕緊來封信。」、「到了人家家裏事事要聽人家的,不許任性!」、「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小心!道兒上別貪涼!」……
白穎宇:「怎麼往外?那是我們家的!哎?我這胳膊肘……」白穎宇抬起胳膊肘歪著腦袋看:「……也真是,我這是往哪兒拐呢?」
德先生:「我教訓得了他?他教訓我吧!」
白宅門口,清晨。
白景琦:「認得!」
孩子們忙跑回自己座位。
米掌櫃:「董掌櫃,咱們欠的銀子該說道說道了吧?」
白文氏:「穿上衣裳,叫他出來!」
兩個迎親的一男一女站在車旁和白文氏談著。
胡加力笑了:「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也許人家根本不當回事兒!」
白文氏奇怪地低歪著頭要看個究竟時,白景琦竟扭過頭來:「媽!您的手打痛了吧?」
白文氏:「那以後……」
白文氏關切地:「傷著哪兒了?」
裏屋的白周氏聽見響動,接過金花送過的蓮子羹問道:「誰在外頭呢?」
胡加力:「他要不願給這一股,就叫你摘了怎麼辦?」
朱順:「銀子、銀子!」朱順將銀包送回。
盛夏如期又至。
「倒楣透了!」白穎宇開始擦洗。
迎親的拱了拱手:「都請回吧、請回吧!」
白文氏剛要推門,白方氏先出來關上門,把白文氏堵到外面:「喲,二嫂,他洗澡呢!」
白周氏:「別瞎找,我這兒有!」說著拉開小抽屜。
「嫂子,這也太不像話了!」白方氏進來幫著丈夫。
白文氏:「坐吃山空!懂不懂?都按個手印兒吧!」
白文氏扭頭便走:「好、好,我走。」
狗寶:「要不他怎麼鬧著要分家呢!」
狗寶:「百草廳對面兒新開了一間南記白家老號,您不知道?」
白穎宇:「沒錯兒!合規矩!」
白文氏拉白景琦下了車,秉寬將太師椅放到門口斜對面,白文氏坐下,白景琦站在一邊,胡加力、陳三兒和兩個僕人站在了一旁。
董大興:「破匾?這匾裏有一百多年的信譽,虧你長這麼大個子!」
「一群狼!」白文氏大罵,轉身下台階上了馬車。
『百草廳』的牌匾被白景琦摘下。
白文氏的肚子突起,顯然已懷了孕。
董大興一回頭,十幾個夥計圍了上來。
「行了、行了!胡說什麼?」聽差忙上來把苦杏推了回去,回身砰地把門關上了。
白穎宇走進院看看沒人,便輕輕試探地叫了一聲:「二嫂!」
秉寬:「你一人兒跑廚房來幹什麼?」
白穎宇:「我孝順我媽是應該的。」
白文氏問道:「景琦,認識匾上的字嗎?」
白文氏:「這兒說好,有這麼多見證人呢!」
胡加力:「常公公?」
白文氏、白穎軒、白穎宇、白方氏、白景怡、白景泗、白景陸、白景武、白景琦、胡加力、秉寬、狗寶、陳三兒正在亂哄哄地為白玉芬送行。
常玉:「沒有,一個都沒有,常公公不願別人上他這兒來。」
白文氏:「老三,董大興說有你的股兒在百草廳,你不會這麼吃裏扒外吧?」
董大興:「你要多少銀子吧?」
貴武:「姥姥!沒那麼便宜!」
白文氏:「董大興是明白人,他決捨不得叫我摘走,胡爺,您明兒一早把匯豐、隆盛的掌櫃都請來,告訴他們,百草廳不姓白,咱們白家不擔這名號,虧了銀子倒了賬一概與白家無關,董大興的日子不好過了。」
白景武:「什麼?」
董大興也急了:「你是人麼?」
白文氏:「我知道你是大孝子。」
白玉芬剛坐到車裏,車子便啟動https://m.hetubook.com.com了。
白文氏奔上將白景琦按到桌上,扒下褲子狠狠打屁股。
白景琦擠出門跑了。
有人叫道:「景琦倒的!」
白文氏笑了:「去看看。」
白景琦:「百草廳白家老號!」
門一開,常玉、常環扶著常公公進來。
德先生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子,又擦了擦手:「太臭了,太不像話!」憤憤出屋。
門口分。
白文氏:「人家是宮廷供奉,有宮裏做主,您趁早別惹他!」
曹師傅:「請宮裏下個令,叫白家把秘方交出來!」
「老三!你出來不出來?」白文氏冷不防把白方氏推開,撞門而進。
白文氏:「算了,忍了!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惹不起他們。」
白穎宇一本正經地查著賬,大頭兒在忙著寫字據,白文氏、白穎軒、白方氏坐在一邊。
白文氏:「對!是全家的!可你忘了,老爺子臨去世前把你們全支出去了,只留了我一個人,為什麼?」
董大興:「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呀!」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夜裏。
白穎宇舉著刀:「瞧見沒有?他要拿刀子捅我!還得了?再犯到我手裏,我劈了他!」說罷將刀一扔,慌忙溜了。
狗寶故意地問:「不去看看南記?」
白文氏:「什麼南記?」
車內。
「他也姓白,這舖子有他的股,這匾也有他一份兒,你就不能摘!」說到這兒,董大興扭頭叫道:「葉頭兒,去請三爺來。」
忽然傳來街門響聲。
胡同口。
白景琦緊跑幾步追上,從白玉芬手中接過蟈蟈籠,馬車加快駛去,白景琦站住了,眷戀地望著馬車遠去。
白周氏轉身去找清心丸,扭臉兒卻見白穎宇已然出了門,忙叫道:「哎,拿著藥,你不要了?」
曹師傅:「甭想,沒用!這個配方上就缺一味藥,每回都是白家老東家鎖著門兒自己配這最後一味,沒第二個人知道。」
白穎宇繼續翻著……
「哎喲,別拉我!」白景琦起不來了。
董大興:「秘方!」
董大興憤恨地:「我要不給呢?」
董大興咽下一口氣,回頭對白文氏:「二奶奶,你也得容我們商量商量,您先請回,明兒一準給您回話。」
董大興:「你去說,我不去丟那個人!」
白文氏、白景琦上了馬車,狗寶趕車,秉寬扛著一把太師椅,胡加力、陳三兒及兩個僕人一道出發了。
白文氏:「給嚴爺吧!他丟了差事怎麼過?」
「上車吧、上車吧!早點兒上路不打饑荒!」白文氏走過來。
董大興咬了咬牙:「叫她摘!」
白宅祖先堂。
白文氏上前拉住白景琦:「起來!」
秉寬道:「你哪兒夠得著?」
白宅上房院北屋。
秉寬一把將白景琦舉起,讓他騎到自己脖梗子上。
狗寶趕車駛來,遠遠地靠邊的地方停住了。
股東甲:「我見了女人說不出話!」
狗寶揚鞭趕車遠去。
白文氏故意抽了兩下鼻子:「這不來了麼,看看這倆丫頭行不行,不行給您換換。」
白文氏頓時一臉苦相:「哎呀……這叫什麼鬧法兒,太出格兒了!這是走的第幾位先生了?」
白周氏:「叫他來,我說說他!」
常公公坐下:「為什麼老沒來?」
白穎宇一驚,連忙改口:「他胡說八道!」
見白景琦鼻涕眼淚往下淌,鼻孔上一團黑,德先生再一看動了地方的鼻煙,明白了,氣呼呼地:「好小子!偷聞我的鼻煙兒!回去!」
白穎軒嘿嘿地笑了起來,白景琦也涎著臉笑著。
胡加力已將白景琦扶起,坐到炕上。
董大興和配藥的曹師傅及大查櫃看著桌上一包包的草藥正在發愁。
董大興嚇得直往後退:「幹什麼?幹什麼?管得著嗎?是她欺負我們!」
白文氏:「誰不像話?你問問他跑我們家偷什麼去了?」
白穎宇:「這兩天有點上火,找兩丸清心。」
白文氏:「對,我要擠兌得董大興山窮水盡,到他撐不住了,我這牌子就不是一大股了?我再拿出牌子把百草廳盤上一半地!」
夥計:「你們是哪家的?」
白景琦跑進廚房院,直進廚房。
德先生進了屋,坐回椅子上,看了看下面。
白方氏忙去外面應付。
白文氏驚訝地來到學館窗外往裏看,只見白景琦等六個孩子脫得一|絲|不|掛,排成一隊,兩手有節奏地拍著屁股繞著桌子行進,一起高聲有節奏地喊著:「劈得兒劈得兒劈!啪得兒啪得兒啪!穿著那皮褲皮襖還嫌冷,河裏的王八怎麼過冬!劈得兒劈得兒劈……」
白穎宇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怎麼著?二嫂?」
董大興氣得回身就走。
白文氏喃喃自語:「哼,他黑了公中那麼多銀子,自己開業了。」
白景琦大叫:「百草廳白家老號!」
白景琦隨口答道:「餓了!」
百草廳公事房。
常環:「沒有,老唸叨您,問為什麼老也不來?」
白文氏:「退銀子不退物!等折了價把銀子給你。」
孩子們開心地亂哄哄地議論著,白景琦忽然起身向外跑去。
白穎宇:「二嫂,我一輩子沒幹過後悔的事!」
孩子們圍了上來。
白文氏:「怎麼不行?這塊匾姓白,是祖傳的!賣舖子沒賣祖宗!怎麼不能摘?」
朱順:「不好找了,連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哎,媽!」白穎宇走進裏屋。
董大興一驚,忙扔下藥方往外跑。
www.hetubook•com•com米掌櫃:「你們這兒不是白家老號了!」
白文氏:「一兩都不要,只要匾!」
「您是賊!」白景琦大聲一喊。
這時已經有人圍觀。
董大興氣急大叫:「別吵吵了,這像商量事兒麼?到底聽誰的?」
秉寬馱著白景琦,胡加力、陳三兒忙接過匾,白穎宇忙前忙後,白文氏回頭望著門口,圍觀的人叫著好。
白景琦忽然鬆開白文氏的手,緊跑兩步跟著車走,車越走越快。
白穎宇正在拉抽屜、看帽筒、翻匣子找東西。
白文氏:「還是的!就這麼些!」
白宅廚房院。
他正在櫃櫥亂翻,被路過的秉寬發現:「幹什麼呢?」
白文氏:「你留著吧!」
白文氏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打量著自己出錢給常公公置的這所宅子。
夥計回頭,見白文氏走來,忙迎上道:「跟我們掌櫃的說了沒有?」
百草廳門口。
常玉說了聲『來了』,便和常環跑了出屋。
白周氏:「這我可不知道,以往都是你爸爸收著,誰知他收哪兒去了。」
百草廳門口前街。
夥計跑到門口:「董掌櫃,那位二奶奶又來了,摘匾哪,快瞧瞧去吧!」
白文氏:「既是胡說,我可要摘匾了,你說,咱們家沒把這匾盤給他吧!」
大頭兒聞聲拿出一把當票,白穎宇看了看不言聲兒了。
白文氏:「是你這個當小叔子的先往嫂子屋裏闖!」
董大興等七個股東個個臉色鐵青,默默地看著。
白文氏看看門外,忙掏出手絹,在茶碗裏浸了茶水捂在眼上。
董大興:「那你去說!」
股東乙:「照我說給她一股得了!」
白文氏一轉過活屏,便聽見孩子們整齊的喊聲:「劈得兒劈得兒劈!啪得兒啪得兒啪!穿著那皮褲皮襖還嫌冷,河裏的王八怎麼過冬……」
常玉:「準來!」
白景琦大叫:「摘匾,我們家的!」
孩子們唸:「在親民……」
白文氏:「他就不敢叫咱們摘!他的生意全靠咱們這塊牌子撐著呢!我就拿這牌子入一大股!」
孩子們哄堂大笑。
常公公樂了:「你瞧,又讓你花錢!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嚐嚐、嚐嚐!」
白文氏:「那怎麼找他?」
「回家。」白文氏坐上車。
夥計:「得了,我是個小夥計,您慢點摘,等我去回稟一聲行不行?」
股東乙:「她想入股!」
白周氏:「找什麼呢?」
白景琦掙扎爬起抬手擋著,忽然從炕蓆下抽出一把裁紙刀,衝白穎宇一揮:「我捅死你!」
白文氏撩開門簾闖了進來:「你想躲著我?沒門兒!」
朱順:「送到口外去了,刑部前些日子又查下來了,嚴爺把差事也丟了。」
圍觀群眾憤然大叫:「不許欺負人!」、「是人家的東西還給人家!」、「一群大老爺們欺負個女人,不要臉!」……
常公公細聲一叫:「他長了幾個腦袋,敢欺負二奶奶?」
白穎宇翻身揮手打白景琦。
白文氏:「你還笑!景琦,明兒跟我一塊兒摘匾去!」
白文氏:「老三,真應了你那句話,老爺子若有在天之靈,一準兒要後悔!活著的時候就該把家分了。」
德先生:「你們琦少爺倒的臭豆腐湯!」
白穎軒趴在炕上抽煙,白景琦拿著紙煤子站在一邊,白文氏在換睡衣。
孩子們嚇得往後躲,白文氏用力打著,白景琦一聲不吭地趴著。
白穎宇回頭一看忙住了手。
常公公點頭:「那是、那是!」
白景琦跑進屋,來到德先生桌前,將一小盅臭豆腐湯往煙碟裏倒。
常公公:「什麼宮廷供奉?我一句話就把他免了!二奶奶,還叫你們家接手!」
「什麼不在家?」白文氏說著要往裏闖時,白雅萍的丫頭苦杏跑出來:「二奶奶!」
白文氏:「你去吧,我等著。」
丫頭金花端一小碗蓮子羹走了進來,見白穎宇翻動東西也沒敢問,管自走進了裏屋。
白景琦不眨眼地盯著德先生的頭一點點往下垂,悄悄站起走到德先生桌前,桌上擺著鼻煙壺和煙碟,白景琦悄悄用手指沾了一指頭鼻煙,往鼻孔上一抹深深一吸。
兩輛迎親的馬車停在門口。
白文氏:「老三?」
白文氏、胡加力、秉寬站在門口講事。
孩子們拍著桌子大笑大叫。
白穎宇:「我指不出!」
白文氏:「行了,不說這事兒了行不行?再把您氣著;快!常玉給老爺燒個泡兒,我今兒給您帶了一批上好的煙膏,您嚐嚐!」
白文氏走出胡同來到馬車前,狗寶拉車過來:「還上哪兒?」
董大興、貴武、詹瑜和四位股東全都站著,急赤白臉地爭論著。
白景琦:「給爸爸裝煙呢!」
白文氏:「你說有他的股,拿出證據來。」
白雅萍兩眼發直毫無反應。
白穎宇:「什麼?」
朱順:「總有人照應,餓不著,您以後也別上我這兒來了,快走吧,讓人看見就麻煩了。」
常玉:「二奶奶叫人欺負了!」
白文氏:「誰開的?」
街上賣西瓜的推車吆喝著走過,賣芭蘭花兒的沿街叫賣,那悠長的叫賣聲比唱歌兒還好聽,仿佛散發著花香飄過大街小巷。
常公公:「你可別這麼叫!我得罪你了?不露面兒了你!」
白文氏一行人剛走,蘭掌櫃和米掌櫃走到董大興跟前。
白文氏忙將白雅萍拉到路旁,吩咐道:「狗寶!快扶她上去!」
白文氏:「常公公今兒準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