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像個局外人，從頭到尾冷眼旁觀。

「會什麼？」賀小姐問道。

我和她聊了些教堂和墓園的事。她很健談，告訴我她丈夫是兩家公司的職員，也是教堂的執事。我把話題轉到費太太的墓碑，並讚美了兩句，她搖了搖頭，說我還沒見到它真正風光的時候。她先生是墓園的管理員，可是這幾個月由於身體欠佳，好久沒去整理了，大概再休息一個多禮拜就可以工作了。

她走了。

「校長在無意間說溜了嘴——白衣女人。」

「費小姐。」傅雅各小聲地告訴賀小姐。

「沒錯，就是葛安妮。」

「信中有什麼謎？你怎麼沒告訴我？沒關係，你大概有你的苦衷。」

海風涼涼地吹著，墓園內沒有一個人影，死氣沉沉。我選好了一個位置，躲在那兒，目不轉睛地望著費太太的十字架。

「鄧校長，我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賀小姐先開口，「無意間聽到你和學生們提到鬧鬼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有位老太太在洗東西。

她幾乎失去平衡地用力抓著我的手臂。

我直接走向費太太的墓地。地上的土質太硬，草又太短，看不出什麼腳印。放棄這點，我開始仔細地端詳白色的十字架——天然色，大概是日子太久，有點斑痕。十字架下面的碑文也是歷盡風霜，一塊塊的不大清楚。這是前半部的現象，後半部可是把我給嚇著了：從上到wｗｗ.ｈｅt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m下，乾乾淨淨，顯然有人才擦過。誰呢？為什麼不擦完？

說完她把我們問過別人的老問題，提出來問他。答案依然不很樂觀，他沒見過我們形容的老太太。

她停住腳步，臉色都變了。

「在教堂的墓園裡——鬼都是在那兒出現的呀！」

「鄧校長，這小孩不可能負什麼責任的。我懷疑村裡有人搗鬼，唆使這孩子胡說八道。如果村裡有人忘了我母親對這所學校及村裡的貢獻，我要查出是誰。必要時我會請費先生出面的。」

「別胡說了！什麼鬼？」

我們到了村裡，耐心地四處打聽，仍然一無所獲。有三個村民曾經見過這位老太太，但忘了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更別提她現在在哪兒了。這三個人比一般人知道的多那麼一點點，可是事實上，一點忙也沒幫上。

出了校門，賀小姐問我的感想，「我希望能夠親自到費太太的墳前看看。」我說。

賀小姐的臉色馬上一變，怒視著小男孩，把他給嚇哭了。

以上這段話供給了我所需的資料。告別了老太太，我立刻回凌霧堡。

回到堡內我把我的看法告訴賀小姐。她驚訝、不自然地反應著，卻又無法提出理由阻止我，「我希望能有個好的結局。」說完她正要離開，我叫住她，問她費小姐的情況，她說費小姐的精神好多了，大概黃昏的時httｐs://ｍ.ｈｅｔｕboｏｋ.cｏm•cｏm候會出來散步。

「昨天下午。」

鄧校長好幾次打岔都沒成功，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我環顧四周，附近並沒有住宅，墓園孤零零的在這兒。我繞了一圈，在教堂的後面發現了新大陸：一個經年失修，不再被人使用的石砌出口。往裡走，我發現了一個小屋子。

「黃昏？那個鬼是什麼樣子？」

墓園共有三個入口，賀小姐領我由一處進入。費太太墓上的白色大理石十字架在我視線內出現。

「恐怕校長很忙，」賀小姐說道，「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什麼老太太，不過我們還是試一試好了。」

「我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有點緊張，」說著她大聲地笑了起來，企圖掩飾心中的恐懼，「華先生，我帶你去看母親的墳墓，看完後，咱們還是趕緊回家，蘿娜一個人在家。」

「鬼都是……你這小鬼，好像你對鬼很有研究似的！你一定是自己胡編的，看樣子，你還能告訴我那個鬼是誰吧？」

賀小姐沒能完全接受他的解釋，不過她不方便公開和他辯論。除了謝謝他，賀小姐沒說一句話地鞠了個躬，跨出教室門檻。

「不行！賀小姐，剛剛在學校的事，反而更激發我要繼續追查下去。」

「在哪兒看到的？」

「會嚇你一跳的。」

無意間，我看到費小姐了。從早上到現在，我一直沒機會見她，在凌霧堡只剩下一hetubook.com.com天的時間，過了明天，我將再也看不到她了。想到這兒，我就不免多看她兩眼，為了怕她抬頭看到我，我只好躲在窗簾後頭，眼睛跟著她轉動，直到她消失為止。

教室的門微開著，我們在走廊上可以清楚地聽到校長的聲音。

「那個小傢伙驚動了全校！賀小姐，他說他昨天晚上見到鬼了。到現在還死鴨子嘴硬，不肯認錯。」

「賀小姐，請您別誤會，」校長有點尷尬地說，「這件事完全是出於這孩子本身的幻覺。他以為——他自己以為，昨天黃昏時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其實他看到的是費太太墳前的大理石十字架，千萬別讓他給騙了……」

顯然有個陌生人清理過墓碑。我仔細地分析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整理出頭緒以後，決定太陽下山後再偷偷地回墓園看個究竟。

「苦衷倒是沒有，當初我是怕自己又在幻想，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不管對不對，我覺得教堂園子裡的鬼，就是寫信的人。」

我進入自己的工作間，把那些名畫按次序整理一番。我心不在焉地一面整理畫一面望著窗口，看看太陽是否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下。

最後，我們走到費夫人創辦的小學門口。我建議不妨進去問個究竟。

「哼！我就能告訴你……」傅雅各不服氣地哼道。

「對不起，賀小姐，」他說，「你再這樣子問來問去，無異是在鼓勵這孩子……」hｅt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

「那……華先生，我們還是回去吧！」賀小姐失望地對我說。

她一面說，我們一面朝著教堂走去。

「各位同學，」他說，「你們記著，誰再敢胡說本校鬧鬼的話，我就會重重地處罰你們。世上沒有什麼鬼怪，凌霧小學的學生如果亂說有鬼，就是違反校規。我今天處罰他，不是因為他說他昨晚見到鬼了，而是在我告訴他世上沒有鬼以後，他還堅持說他見到了。如果傅雅各仍然堅持，如果你們大家還相信的話，我可就要採取嚴厲的手段，把鬼從你們身上和學校裡趕出來！」

「顯然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賀小姐等校長訓完話，推開門進入教室。

「這就有點怪了，」賀小姐說，「小孩子不可能憑空幻想出一個鬼來。我還是先告訴你，我們來找您的目的。」

「哼！可是我親眼見到了。」這小孩堅持到底。

「葛安妮？」

「我用不著再帶你了，」她說著指了指十字架，「有什麼新的發現，你再告訴我。我們待會兒見。」

傅雅各的倔強，使他孤單地一個人站在那兒，連午飯都不能吃。

教堂是由灰色石塊砌成，不大也不小，剛好適合這個村子。墓園就在它的旁邊，由矮牆圍繞著。一條小溪在一旁潺潺流過，小溪的兩畔長滿了野草。

通過操場，沿著教室到了辦公大樓。站在玻璃窗口，我看到校長背對著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顯然是在教訓學生。牆角和_圖_書孤零零地站著一個小男孩，大概是被罰站。

「鄧校長，容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好不好？保證不再問了。」說完她對著小鬼問道：「你告訴我那鬼是誰？」

這答案太不尋常了，難怪鄧校長會急成那個樣子，原來是怕她聽見這句話。

我們的進入引起學生一陣騷動。這些男孩子還以為我們是衝著傅雅各來的。

「怎麼會呢？」

一個小時以後，日薄西山。我拿著風衣和帽子，偷偷地溜出大廳。

「回家吃飯去吧，」校長宣布道，「傅雅各不准走，叫鬼來送飯給他吃好了。」

「會是誰？」

「全身白色，鬼就是白色的嘛！」這位活見鬼的小孩很肯定地答道。

「我會帶你去的。」說完她停了一下，「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學校發生的事，要我再回到那封信上，還真不容易呢。我看我們還是什麼都別管，把一切的事交給律師好了。」

「賀小姐，你說什麼？」鄧校長有點不自在地問道，「我看你還是別問這孩子了。全是他自己編出來的鬼話，說出來會……」

「信中有一個謎，小男孩的故事又和這個謎吻合。」

「我還不至於這麼膽小，會被這個小淘氣嚇著！」說完她轉向傅雅各，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告訴我是在什麼時候見到鬼的？」

「你這個傻小子，幹嘛不去求校長原諒你？以後別再提鬼就沒事了。」

她朝鄧校長鞠了個躬，正要踏出教室，傅雅各的抽泣聲止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