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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

作者:威爾基.柯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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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費弗瑞先生的敘述

第六章 費弗瑞先生的敘述

「柏西爾男爵夫人的女僕,她送來一封信,堅持要親自交給您。」
我以為這樣坦白的話可以嚇倒他,使他趕快告辭,誰知他竟坐下來了。我能怎麼辦?連個吵架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對他繃著個臉。
伯爵夫人告訴芬妮,賀小姐臨行匆忙有幾句話忘了,現在由她來轉達。年輕人急著要聽,伯爵夫人反倒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的確是我妹妹!隨後極為殷勤地要去泡茶,且親手端了一杯給她——這又不像了。大約五分鐘後,這位年輕人有生以來第一次昏死了過去——我又不是醫生,所以覺得無聊透了。當她在半個鐘頭後醒來時,人已躺在沙發上,只有客棧老板娘在一旁。
「你今天好像不大舒服,我替你把窗簾拉上吧,光線太強容易使人焦躁。」他說著便向窗口走去,他真體貼,跟瑪麗完全不一樣,「這樣好些了嗎?」
「對不起,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既然沒出人命,那麼是誰病了?」
相信他?這人的身上藏得住成噸的細菌,說不定現在已把整張地毯都染上猩紅熱了。我得趕快擺脫他,「請原諒我的體力經不起長時間的會談,請你把主要的來意說出來好嗎?」
他揮動可怕的大手,拍著充滿細菌的胸脯,像在眾議院演講似的,等會兒一定要叫路易給這屋子消毒一下,免得傳染了。想到此,倒勾起我一個一石兩鳥之計,既可結束伯爵討厭的獨白,也可解決蘿娜那被外國口音過分渲染了的「麻煩」。我盡可以寫信,因為蘿娜絕不可能丟下生病的姐姐獨自出門。我怕他看透我的想法,連忙抓起筆寫下:「親愛的蘿娜,歡迎你隨時光臨,中途可在你姑姑的倫敦寓所休息。聽聞瑪麗生病甚為難過,代為致意。永遠疼愛你們的叔叔。」我伸長了手把信紙遞給伯爵,「對不起,我真的累了,可否請你下樓休息和進餐,代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問候大家,再見吧。」
他根本不理會我的反應,就說了這一大堆,我再請教,豈不更助長了他的氣焰?「謝謝你,我都懂了,因為我的身體狀況,使我必須凡事三思而行……」
這個無趣的人卻又開始演講了,我閉上眼睛盡量少聽,可是仍然無法避免他的嘮叨。他不斷地讚揚我的決定,不斷地對我的健康表示同情,甚至毛遂自薦地要替我開處方,他希望我準備兩、三天後接待男爵夫人,他期望我們盡快見面……我睜開眼時,他已經走了。
說得真輕巧,明明在南部發生的婚姻問題,為何需要一個長滿細菌的人跑到北方來告訴我?我還來不及反駁,他就又接著說下去了。
「難道我一定要拿這些不愉快的事當見面禮嗎?」他嚴肅地問我。
「很好,謝謝您,先生。」
她走後,我小睡了一會,才拿起瑪麗的信。若我能預知它的內容,我就懶得看它而煩上一整天了。我其實是世界上最好脾氣的人,我讓每個人都方便,也從不侵犯任何人。但看見瑪麗的信後卻使我有被人當頭砍了一刀的感覺。假如我把凌霧堡開放成收養侄女的療養院,豈不正面與柏西爾男爵衝突為敵?這個人若以暴力來報復我收容他的太太時,我將怎麼辦?我不得不回信向親愛的瑪麗懇求,希望她親自前來面談,若對我的疑問能有滿意的答覆,我一定收容蘿娜。也就是說我得忍受瑪麗的伶牙俐嘴和使人頭疼的摔門聲,但這總比男爵的騷擾好。
路易開始問她,這位芬妮也努力使對方明瞭,兩人把對方愈弄愈迷糊,使我頓覺好笑,心想真有哪一天情緒不好時,可以找他們來解解悶。我把這主意說出來,路易卻覺得受了侮辱似的。可憐的傢伙。我獲得的結論是她的男主人把她辭退了——年輕人就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懂事,這與我何干?所以她到客棧去投宿——客棧又不是我開的,何必告訴我?六點鐘左右,賀小姐帶了兩封信來找她,一封給我,一封給倫敦的律師。她小心地將信收入內衣裡——她的內衣干我何事?九點多時,她想喝茶,便到廚房去溫壺茶——路易想要加以解釋,被我阻止了,何必呢?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她嚇了一大跳。站在門口的竟然是伯爵夫人。
「不會的,」他語氣堅定地說,「我照顧過她,你盡可相信我,絕不會傳染的。」
路易似乎大為震驚,他說我的外國妹夫衣著考究,似乎很有錢的樣子。那麼,他或許有了婚姻上的困難,像其他人一樣要我收拾爛攤子,「他有沒有說找我做什麼?」我又問。
她在老板娘的協助下回到房間,趕忙去找兩封信。信件還在,但卻奇怪地弄皺了。她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夜,仍趕次晨的火車來到倫敦,把另一封信付郵後,即來我家。她極為不安,怕伯爵夫人未說出的話極為要緊,但她不敢在夜間回黑水園,而賀小姐曾要她不得誤了時間,使她不敢多住一天。她只希望這次昏倒不會使她的女主人認為她粗心大意。所以她極謙卑地請我寫信向賀小姐解釋,並請她以信告知這份不曾傳到的口信。我答應了。有許多人做過比她更過分的要求。
「芬妮是誰?」
「我的來意有二。第一,我十分遺憾地前來替柏西爾男爵與夫人之間的不協調作證。我是男爵最好的朋友,又是夫人的姑丈,也是在場目睹的證人。我可以很權威地說,賀小姐寫給你的信並未誇張,他們夫妻若能暫時分居,的確是最和平的解決辦法。我會想辦法勸男爵講理一些,夫人雖然無辜,但她留在黑水園確是他們衝突的主要原因。既然她也沒有其他親人,我替她懇求你大開方便和*圖*書之門。」
「嚴重嗎?」
「非常嚴重。賀小姐淋了一夜的雨,因而感冒了,最後竟然嚴重地發起燒來……」
伯爵魁梧的外表嚇了我一跳!總覺得他會震動地板毀掉我收藏的藝術品。只見他笑容可掬地說:「請容我自我介紹,費先生。我來自黑水園,很榮幸也是令妹的丈夫。希望我的簡短介紹,能使你不把我當外人看——請——請不用起來。」
沒有回答,反而好像要哭了。我趕忙閉上眼睛,對路易說:「你代我問問她為什麼哭!」
最煩的莫過於要我敘述這段故事了。我說像我這麼神經質的人怎麼寫東西!他們卻說我記憶中有關我侄女的事非常重要,他們還威脅我呢!其實他們大可不用這麼麻煩,即使我記不得、寫不來,還有路易代勞呀。他是頭驢子,而我像半個廢人,有錯恕不負責了!
「信是誰寫的?」
「不!」伯爵用他的外國腔嚷道,「我像個報死訊的人嗎?」
真煩人!雖然不是他的事,不過不論誰的事都一樣——煩人!「請他進來吧。」我不得不說。
「你還有疑問?」他說,「費先生,我知道,你一定認為男爵夫人的狀況不宜長途旅行,她的身分也不宜單身在旅館出現。你仔細聽我的安排。我剛到英國時,柏西爾男爵就勸我在倫敦租了一棟房子,這也等於是男爵夫人姑母的房子。黑水園的人會將夫人送上火車,我在倫敦車站接她到我的房子去過夜,等她的精神恢復後再送她上馬車來這裡。據我所知,她的貼身女僕已經來這裡了,這不就解決了嗎?我誠懇地請求你,將你的大門敞開歡迎她回來。」
男士當然另當別論。我接過名片,我的天哪!竟然是我那位乏味的妹夫,范斯克伯爵!
「可是,先生,這次是位男士。」
「我想你可能預料到了,就是我們可憐的賀小姐。」像她那麼活潑的人,真難相信會病倒和-圖-書。我覺得她要病倒,不是從馬上摔下來,就是從樓梯上跌下來。
這天我正打算清靜一點,把我的收藏室整理整理。只見路易帶著一抹傻笑進來,我根本沒搖鈴叫他,他說有一位年輕的小姐要見我,名叫芬妮。
我本能地閉上眼睛,「請你慢慢講,有誰死了嗎?」
有必要把我第一個反應說出來嗎?不必要吧!他顯然是來借錢的。
「你帶了賀小姐的信要給我嗎?放在桌上吧,不要弄亂我的東西。賀小姐好嗎?」
我有權問他的。我必須見這位年輕的小姐,但我可不必要讓鞋子的咯吱聲使我頭疼。好在她的鞋子不響。我發現這位年輕的小姐竟然有個大鼻子和胖臉頰子,臉孔紅通通的,像沒洗似的,尤其那個眼角!我們年輕的一代為何總是這麼缺少變化?!
「賀小姐,先生。」
這個燒字使我想起眼前的人不也來自黑水園,「我的天,那會傳染嗎?」我問。
「路易,你想我給他五先令能把他打發走嗎?」
第三天的郵件帶來一封最煞風景的信,寫信的人自稱是我們那豬腦袋朋友紀爾摩的同事。他說他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有賀小姐的筆跡,裡面卻只有一張空白的信紙,他寫信去問賀小姐,卻杳無回音。他非常擔心,決定採取合理的解決辦法。於是寫信來向我打聽可曾聽到任何消息。與我無關的事,為何要來問我呢?我毫不客氣地回信請他去找另一個同樣無聊的華沃特。
「范斯克伯爵說他是因賀小姐不能離開黑水園而來拜訪您的。」
一聽到這位小姐的名字,我便只好投降了,「請她進來吧,噢,等一下,她的鞋子會不會咯吱作響?」
他們要我想出日期!我的天!誰記得什麼日期不日期?!幸虧路易不算太「驢」,兩星期內的事他還記得,我只記得人。反正,大概是六月底七月初,有個叫芬妮的人。
這個人為何這樣自說自話,我真想搖和_圖_書鈴要路易趕快送客,我不耐煩的表情已清清楚楚掛在臉上,可是他根本不受影響,這人莫非生來就沒有感覺?
「等一下,費先生,」他站起來,終於識趣要告辭了,誰知——「請再聽我說,你千萬不要等賀小姐完全康復再接男爵夫人來,賀小姐在黑水園有醫生、管家及很有經驗的護士,他們會全心全意地照顧她的。而且,賀小姐的病已經影響了她妹妹的精神,致使她與她丈夫之間的衝突更加惡化。你的遲疑不但不能使賀小姐早日康復,甚至可能促使我們都很不願意發生的醜聞早日發生。我希望你盡快寫信,要男爵夫人立刻回堡;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誰都不會怪你。」
「好多了,謝謝你。你能不能把你的來意說一下?」
這信果然有效,律師於是失蹤了。奇怪的是,瑪麗竟然也未回信,我在竊喜中過了五天。第六天早上,我監視著攝影師把我的寶貝錢幣拍完照,正要把它們收入櫃中時,路易手持一張名片神祕地出現了,「又是一位小姐?我今天不見她,一定不見她。」
我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誰也不肯讓我清靜。我不懂大家為什麼要來煩我?誰也無法回答我的問題!親戚、朋友、陌生人,煩不勝煩。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我問自己,問我的僕人路易,一天問五十次——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我們倆都弄不清楚。天下一大怪事!
「第二件事是應你的來信要求,由於賀小姐不能親自前來,所以由我來轉達。我對男爵的認識,使我比賀小姐更有資格向你保證,柏西爾男爵在此時,絕不會走近這屋子的。他的事已夠尷尬了,他會趁你侄女不在的時間回歐陸去——我說得夠清楚了吧?你還有問題嗎?儘管說出來,我的回答一定會令你滿意。」
「但願我身體強健一點,能站起來迎接你。請坐吧。」
經過這件事,使我需要三天才能復原。
「你的夫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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