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陽光暗號之謎
「謝謝您！謝謝您！」
「喔，是這麼回事。那麼，後來有沒有人又來找他？」
「是！那，燈要不要關？」
「沒事的，你回去吧！如果自此我們不能相見的話——」接著，一邊揮手向他告別，一邊哼著那時很流行的一首歌曲，羅蘋在盧布朗的目送下進了別墅。羅蘋那迷人而又幽雅的歌聲傳入耳中：「請你在我墓旁種下楊柳吧！隨風哭泣，我親愛的垂柳。」盧布朗雖然十分擔心他，可是，他又很瞭解羅蘋的性格，因此不得不目送他邁入別墅。
在男爵的領帶上夾著一根領帶別針，那是一根比普通的長許多的金別針，在針頭上鑲著一粒大珍珠，別針呈三角狀。被殺害的秘書的胸口就是被一根非常細的利器刺穿心臟的，從傷口的形狀看來，那絕不是小刀一類的東西。對了，萊貝奈一定是被那根別針刺死的。他將別針倒置手中，用拇指壓在那粒珍珠上，只要用勁一扎，心臟便被扎透——想到這裡，羅蘋又恢復了自信。
「拜訪他？——啊！他現在正生病在床呢——」
「你瞧，這四句話的拼字均有誤，況且是極簡單的錯誤。假如，不是一點知識沒有的人，是絕對不會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可是，萊貝奈是一名秘書，是大學畢業，受過正規教育，像如此拼字的錯誤，一定是有意為之。我發現他有一個英國籍的朋友，叫哈哥路卜。在黃昏時分，他們倆經常去附近的咖啡館，邊喝著咖啡，一邊玩報上的填字、猜謎及各種暗號遊戲，以此消遣、取樂。同時，他們喜歡用簡單的暗號通信。這也是遊戲吧。因此，當萊貝奈被監禁起來後，為了把此事通知給他的朋友，便利用陽光反射的原理，用鏡子的閃光和朋友聯絡。那天，萊貝奈把夫人的屍體藏在保險箱這一秘密也告知了他的朋友，希望他去報案。於是，在這些暗語中，又加入一個暗語。」
於是，羅蘋又得意地說道：「啊，其實只要用心仔細想一想，喂！盧布朗你對前些時那個陽光暗號還有印象嗎？」
「這是致命的傷口，兇手一隻手掐住他的咽喉，另一隻手拿著利器，很準確地插|進他的心房，並且用的是一種特細的利器，所以，沒有流多少血。好像用的是長針一類的東西扎進去的，傷口細微。」
「所謂的失敗，是否沒有找到男爵夫人？」
走了一段路，羅蘋回過頭來，嘟囔著，道：「這個案子可真棘手，但是卻值得動動腦筋。」
「假如用這個方法，把這些數字全都變成英文字母的話，9、12是IM。（那是。）6、21、9、18、5就是FUIRE（逃避的意思）4、1、14、7、5、5、18就是DANGEER（危險或危機的意思）。
「我親眼看到那個包也在保險箱裡。」
萊貝奈已經死了，不用問他就是那個秘書。他好像受盡了折磨和苦痛，手腳枯瘦如柴，彎曲地扭到一起；消瘦得只剩下皮包著骨頭的身體，活像一具骷髏，難看得使人發悚；雙眼睜得很大，好像看到了一件可怕的東西；一張扭得變形的嘴，仿佛在恐怖地狂叫，又彷彿在呼救，嘴唇僵硬而又蒼白，猶如冰凍一般。
這是一間小客廳，窗戶緊閉著，屋裡很昏暗，從盡頭的門縫裡擠進幾絲陽光。當羅蘋一邁進那扇已被打開的臥室的門，就說：「唉！遲啦，已經遲了！」
「有一個白鬍子老頭。他戴著一副眼鏡，走路趔趔趄趄的，他按了哈哥路卜先生的門鈴好長一段時間，確定他出去了，這才轉身離去。」
「對了，這將是一場激烈而又富有冒險的戰鬥。」
「啊，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不，醫生囑咐過，因為病人情緒受到刺|激，最好不要讓他人進出他的房間，我也禁止入內。」
「是殺害內人的幫兇？哪裡有這麼一回事？」
「是的，他是男爵的秘書——萊貝奈先生，他是個安分守己的紳士。由於是獨身，因此由我負責他身邊的瑣事。」
「哈！哈！我是上帝遣來的天使，專門來懲罰你這個殺人兇手。」羅蘋說著突然站起來，雙手抓住男爵的肩膀，氣勢洶洶地說：「嗨，先生，如果你不想丟命的話，就乖乖地聽我的話。你所說的被夫人捲走的三百萬法郎，公爵夫人所寄存的珠寶以及拍賣別墅所得的錢應該全部在你這裡吧？
「喔，艾狄旺，你可以去休息了，客人由我來招待。」
「什麼？你這個人是否有點毛病，居然說賤內已被謀殺了，真是胡說八道！況且到現今也沒有發現她的屍體，警方也正在追查賤內的行蹤，並且有幾次就要逮住她時，又都被她巧妙地逃跑了，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對了，我之所以說大失敗了就是指此，這應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了。」
羅蘋急忙奔向隔壁的房間，從窗口跳出來沿著水管滑下去，飛快跑過院子，之後穿過樹林，越過石牆，從大路溜走了。
羅蘋按了按門鈴。
「當然想知道。他是我的殺妻仇人，是他殺死了內人和秘書，有何不想知道的道理？您知道嗎？那麼請您告訴我，那傢伙現在在哪裡？」
反射的光芒繼續閃爍著，盧布朗沒法只好跟著數下去。然而，片刻功夫，閃爍的光芒突然停下來，消失了。
「照此方法譯解過來，大概就是下面的一段，『不管在什麼地方，一定在躲避危險。避免被攻擊，謹慎接近敵人，然後——』這之後因為閃光停止閃爍，下面的便無從知道了。但是，從上面看來，這個打暗號的人沒有多少學識，這是因為他把字拼錯了，可以看出在字的旁邊加上記號的便是有誤，不過，這些姑且不談。總而言之，這是一個要他接近敵人的命令。」
「什麼？暗號？——這下子又有事幹了！」盧布朗興奮道。
「12、5、4、1——記好了嗎？可不要記錯喲！」羅蘋說道。與此同時，他的眼睛就好像被那邊的牆給吸住了似的。
盧布朗開始數，羅蘋執筆記錄。
「羅蘋，怎麼啦？有什麼——」
他把手指伸向鍵盤，按動刻著ABC到XYZ的字母表，字母排列成圓形，如果按動這些字母，將它拼成一種密碼，把鑰匙插|進去，保險箱便可以打開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準備好了。」
那女人從後面探過頭，看到屋裡的情形，當即暈倒過去。
「他是一位英國的紳士，叫哈哥路卜。其實，萊貝奈就是用陽光暗號和他聯絡。那個英國人發現暗號中斷後，便急匆匆乘出租車去警察局了。」
在窗外正前方不遠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棟古老而又陳舊的房子，牆壁很髒，已顯灰黑色，可是與之相映襯的卻是巴黎那湛藍的天空。
管家點了點頭退出客廳。男爵從寫字檯的抽屜裡拿出支手槍來，故意讓羅蘋看見，之後把手槍裝進西服口袋裡；用低沉而又緩慢的聲音說：「我不知你的來歷，但是，你剛才所說的話使我非常驚詫。我不知道你為何說出如此毫無依據的話，你又為何說我是殺人兇手，把罪證推到我身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21」這時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唸道：「20、6——」盧布朗一邊寫著那些數字，一邊把眼睛往上翻了一下，看了一眼，羅蘋仍專注望著窗外，他那雙眼越來越銳利，熠熠放光，接著又繼續唸道：「21、9、18、——」
「那是有關尊夫人失蹤的事。當哈哥路卜看到萊貝奈發出的暗語後，就知道了有關尊夫人的天大機密。」
「後來，警察便把您的別墅包圍起來。男爵請您從窗口向下看、有十幾個警察正躲在樹林和窗戶下面呢！他們接到命令，守到天亮，然後便要衝上來逮捕兇手。」
「喔，當然有印象。當時譯解暗號時用的紙還在這裡呢！」盧布朗拿出那張紙。
「另外一樁？——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在我尚未說出真相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根據報紙上刊載，尊夫人對您的職業和其他所有的秘密，似乎都非常清楚，而且保險箱的鑰匙也是由她保管的，是不是這樣？」
「是的。為了這件案子，我曾經向警局報了案，請他們通緝賤內，同時還刊登了懸賞的啟事，希望可以找到她。但是，至今連一個影子也沒有見到。」
這是盧布朗的房間，巴黎某公寓的二樓。他就是《亞森．羅蘋全集》的撰稿人——莫理士．盧布朗。
「不，警方所要逮捕的並不是尊夫人，而是另一位女性。」
「是誰？——那個兇手是什麼人？」
「勒卜修特因夫人是位非常美麗的金髮婦人，癡迷於裝束。平常生活奢侈無度，且虛榮心極強，大肆揮霍他丈夫的錢財，為此男爵可謂傷透了腦筋。
「羅蘋，講一個你最精采的冒險故事來聽聽吧！」盧布朗，一位年輕的推理小說作家，對羅蘋說。
「這就是答案！」男爵騰地站起身來，與此同時拔出槍來。羅蘋眼疾手快，就在他要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一轉身，把男爵扔到床上。羅蘋從他一拿出槍時，就一直留神他的眼睛，估計他一定會拔槍，因此不等他開槍，一個擒拿便把他摔倒，子彈射入天花板內，塵土從上面稀稀落落地掉下來。男爵一個魚躍站起，一把抓住羅蘋說道：「嗨，好傢伙！」
「沒問題。」一聽是暗號，盧布朗立即手腳麻利地拿出一張紙，把ABC——26個英文字母寫了下來，羅蘋在每個字母下面注上阿拉伯數字。
「那位朋友叫——？」男爵說到這時，臉色有點不對勁。
「嗯——」羅蘋好像提不起精神似地，呆呆地望著窗外。忽然，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芒，緊接著說：「喂！盧布朗，快把筆和紙拿來。」
「我想拜訪他——」
「他在什麼地方？」
「哈哈！你也知道了啦？」羅蘋笑道。接著他走到窗口，把玻璃窗輕輕地推開，看清了反射光線射出的方位，又坐回到椅子上說：「光線反射的方位你也知道了，這次由你來數。」
緊接著又閃了5下，盧布朗數後說：「5」。
「你不願被敲詐、勒索？我只是不想看你為此而命喪黃泉，想救你一命，這算是報酬，一半的金錢可說是太便宜了。如此一來，不但救了你一命，同時還救了你的女朋友——妮莉一命。喂，先生，你願意你們兩個人一塊送命呢？還是願意分出一半的財寶呢？快回答我！」
「法國警方在全國乃至歐洲各地下通緝追捕這位夫人。然而，至今也沒有逮住她。警探葛尼瑪前天將一位揮金如土的美女在比利時的某一大飯店擒獲，以為這下子可立下了大功，誰想一經調查才知道逮錯了人。這位美女竟是有名的女歌星——妮莉．黛貝。而所追捕的勒卜修特因夫人卻了無蹤跡。後來，男爵急了，他懸賞二十萬法郎追緝夫人。但是，為了賠償布汝尼公爵夫人寄存的鑽石、珍珠等名貴飾物，在迫不得已情況下，變賣寶馬以及哈斯曼大街的住宅，同時拍賣掉了勒匡科爾的別墅。」
「就在這排的第五家，是九十二號。」
「大概是到此為止了。好，拿張紙過來。」
「還有，先生，你嘴裡雖說要賠償布汝尼公爵夫人的珠寶，把這棟住宅及別墅通通拍賣，然而一旦你拿到那筆錢之後，就會遠走高飛。不必說，公爵夫人連一文也無法拿到。當你拿了所有的錢後，一定會逃往國外，先躲到丹麥抑或荷蘭，在那裡和歌星妮莉會合，然後一塊逃跑到英國去。」
那棟房子已經有好多年沒人住了，自從盧布朗搬到這個公寓以來，從來沒有看到那兒開過一次窗戶。現在看過去，門還是關得緊緊的，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動靜。
羅蘋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黯淡的夜色，分外黑暗的大門——
「請問男爵知道他的秘書萊貝奈已經被害了嗎？」
「嗨！不要激動，請坐下來——」羅蘋扶著男爵坐在沙發上。
「後來，男爵的結局如何呢？」
羅蘋一面思考，一面在室內踱來踱去。突然，他停了下來說道：「唉，盧布朗給勒卜修特因男爵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今晚十點鐘去拜訪他。」
「讓我往那裡打電話，喂，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男爵把頭抬起來，臉色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氣色，他用驚詫的眼神望著羅蘋的臉，好像把他當作一個精神病人，讓他語無倫次。片刻，動了動嘴唇，彷彿要說什麼，旋即又改變了主意，接著按了一下和*圖*書小桌子上的鈴。
「不，她確實是被殺害了。而且就在傳聞尊夫人失蹤的那天夜裡，就已經被殺了。所以不論你怎麼找，最終還是找不到。」
「醫生是這樣說的嗎？」
「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喔？勒卜修特因男爵？——那個有名的女賊的丈夫嗎？」
「啊？挑戰？」
「好了嗎？」羅蘋問。
「是的。」
「您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請問，哈哥路卜先生在家嗎？」羅蘋問道。
「先不要管它，你只管記好啦，一個字也不要記錯，哦！接著9、12、6、1——」
「不是，男爵先生，哈哥路卜去警察局不是為了萊貝奈的事，因為那時他還不知道萊貝奈已經被人殺害了，是因為另外一樁事情。」
與此同時，嘈雜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啊，他們已經上來了。」時間非常緊迫，已來不及去拿那些金錢和珠寶了。
「然後尊夫人就渺無人跡，是不是？」
「嘰！嘰！嘰！嘰！」他連續按了四個字，然後把鑰匙插入，使勁一轉，兩手握住保險箱的把手，把厚重的門往外一拉，保險箱的門被打開了。但是，當他朝裡面一瞧後，禁不住倒退了兩步。
「喂，你去哪裡？」女人急忙向羅蘋喊道。
「這還說不準。」羅蘋冷靜地回答道，「你把26個英文字母全都給我寫出來，中間要有空格。」
羅蘋說完這些話後，便又聚精會神地思考起來。他的額上皺起幾道深深的皺紋，眼睛彷彿在凝神於前方，這是他深思時所特有的表情。
「謝謝你的回答，你現在可以叫人了。嗨，盧布朗，我們該走了。」
他們在圖書館裡待了好長時間，出來時天已經黑下來了。他們在最近的小飯店裡吃了飯後，便向哈士曼街的勒卜修特因男爵的住宅走去。
立刻，羅蘋馬上洋洋得意地說：「啊，這就是本人明察秋毫和高明的推理之處。」羅蘋說這話時，那張得意的面孔猶如天真爛漫的孩子一樣。盧布朗就愛看他這一表情，彷彿有意恭維似地道：「那快告訴我你是如何利用聰明的智慧和偉大的推理，發現密碼的吧！」
在屍體的旁邊丟著一面攜帶式的小鏡子，無庸置疑這就是用來打暗號用的道具。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反映著光芒的灰黑色牆壁，剛才牆壁上的反射光一定是這個秘書萊貝奈搞的鬼把戲。
把拼錯字母的單字列表如下：危險：DANGER（正確拼寫），DANGEER（錯誤拼寫）多了一個字母E；攻擊：ATTAQUE（正確拼音），ATAQUE（錯誤拼寫）少了一個字母T；如此「敵人」少了一個字母N，「小心」把E拼成A。
羅蘋和盧布朗一口氣衝到四樓，停在一間面向大街的房門前。羅蘋轉動轉動把手，已經上鎖，沒辦法開門。於是，羅蘋便拿出他那七種工具，插到鎖孔中，轉動幾下，終於，門被打開了，接著兩個人進入房間裡。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嗯——確實有點不對勁。」盧布朗道。
羅蘋絞盡腦汁拚命思索。突然一個念頭像閃電般掠過他的腦海。「喔，對了，萊貝奈的反光暗語中一定藏著密碼。對，沒錯，萊貝奈一定知道保險箱的密碼。」
「那個醫生叫什麼？」
「是的。」
羅蘋眼睛轉動了一下，忽然從女人的身邊穿過，向樓上跑去。
「是個留著花白的鬍子，戴著一副眼鏡，駝著背，走路趔趄的一個老人。剛才還到這裡看病呢，大概二十分鐘前走的。」
羅蘋專心致志地注視著窗外，唸著莫名其妙的數字；盧布朗有點一頭霧水的感覺，只好把他所唸的全部記在紙上。
「這些數字都是暗號。」
「不要停下，繼續數下去！」羅蘋用很嚴厲的口吻說道。
盧布朗估計這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現在不知道罷了。盧布朗靜靜地看著羅蘋越來越嚴肅的臉，知道在他的眼睛已經燃起雄雄的鬥志。
「就在這棟別墅裡。」
「什麼？」
「當我一聞到那氣味時，差點暈過去，哪還顧得了那些金錢與珠寶呢？況且，警察馬上就到，我這是勉強逃出來的。」
「喂，等一下，」羅蘋眼睛看著那張記著暗號的紙接著說：「不用打電話了，給他說了也沒有什麼用，還是先辦這件緊急重大的事吧，它使我放不下心來。」
羅蘋沒有作聲，默默地走下樓梯，到了街上，來到相距五六家的一棟半新的公寓門前站住。「剛才用陽光反射暗號的就是這一家。喔，你瞧！那扇窗戶不正開著嗎？一定從裡面反射出來的。」
「那個人是個英國人吧？」
「勒卜修特因男爵是位有名的大富豪，他特別熱衷於賽馬，在今年的賽馬大賽上，他豢養的一匹叫做『埃托拿』的馬為他贏得了最高的優勝獎。
「這我倒不知道，他沒有說要去哪裡，不過，隱約聽見他向司機說要去警察局。」
「不管什麼，請您馬上說出來吧！」
「沒錯，你瞧！這四個單詞的錯誤是——」
男爵軟綿綿地癱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一聲不響地凝視了一會兒，旋即羅蘋打破了沉寂：「男爵，你對夫人的妄為，奢侈浪費，大肆揮霍無能為力，你恨透了她，同時你又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你將巨款、珍寶藏匿起來，同時串通那個女人殺死了夫人，之後把丟失的巨款的責任推到夫人的身上，同時以夫人捲財逃逸的罪名向警察報了案。然而，你這個秘密不小心被你的秘書萊貝奈先生發現了。因此你就偽裝成一個老醫生，把他殺死。你已犯了雙重謀殺罪，同時，你還私吞布汝尼公爵夫人所寄存的珠寶，又把這一罪名推到尊夫人身上，然後把這些東西交給幫兇，讓她逃走。我說得對嗎？男爵？」
「請問，閣下就是勒卜修特因男爵嗎？」羅蘋非常有禮貌地向他鞠了一躬。
「請問勒卜修特因男爵在家嗎？」
那件案子收錄在《亞森．羅蘋全集》的第一冊中，講述他們兩個人也就是從那時成為了莫逆之交。之後，羅蘋便把自己所經歷的種種冒險，和一些奇特的犯罪案子，都一字不漏地講給盧布朗聽。盧布朗把他的講述記錄下來，然後寫成小說，那便是有名的《亞森．羅蘋全集》ｈeｔuboｏk•ｃoｍ•cｏm。在盧布朗的筆下，怪盜羅蘋的名字風靡全球。然而，在羅蘋尚未經歷那次驚險絕倫的「奇巖城」大冒險之前，誰也想不到他有飛天金剛一般的卓絕功夫。
盧布朗看著羅蘋的表情，忍不住捧腹大笑。可是，忽然又像回憶起什麼似地說：「喔，對了，你是如何知道那個保險箱的密碼的？」
「行了，沒問題了。可是，末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那位醫生過去一直在這地方行醫嗎？」
「我並非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更不會去殺人，請你立刻離開這裡吧！」男爵語帶悲痛地說，眼裡噙滿了淚水。羅蘋看到他這一表情，疑道：「難道我誤會他了嗎？男爵並不是殺人犯——那眼淚，那音調，啊，男爵彷彿是清白——。」
「但是，在兩個星期前，這位夫人把他丈夫保險箱中的三百萬法郎、許多寶石以及布汝尼公爵夫人寄存的鑽石、珍珠一捲而走，自此再也沒有露過面。
男爵用非常沉著的優雅的姿勢把羅蘋請到房間裡面。男爵有著高大的身材，寬厚的肩膀和強壯的體格，身著筆挺的西服，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臉上露著溫文可親的笑容。可是，那笑容有點不自然，在他的眼睛裡有著隱藏不住、無可名狀的悲傷和畏戒。
「不是的。我一點也不瞭解他的情況，他是自從萊貝奈先生生病之後，才到這裡的。」
「喂，別跑！你就是兇手，男爵先生。」羅蘋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就像鐵臂鉗住了一般。當男爵想甩掉時，卻無法動彈。
「什麼事使你不能釋懷？」
「什，什麼？——兇手已躲到這裡了？他是誰？他是——這裡的傭人？這是——喔，對了，您說的把萊貝奈監禁在房間裡的那個醫生，就是——」
「目前還沒有。總之，還是先走吧！」羅蘋催促著盧布朗，倆人一起走出了公寓。
羅蘋剛想舉手攔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可是又一琢磨：「不行啊，他走的要快得多。」他如此自言自語。隨即又陷入沉思之中，低著腦袋，緊閉雙唇，默默地走著，也不和盧布朗說話。
「我從報紙上也曾看過這個案件的報導，聽說男爵明天就要把所拍賣的錢償還給布汝尼公爵夫人。」
「另加的暗語同保險箱的四個字有關聯嗎？」
「萊貝奈已經被醫生禁止外出有兩個星期了，確切地說，還不如說是被監禁在屋子裡面更恰當一些。所以，他便和外界無法聯繫。於是，他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大約五六個小時之前，他用陽光的反射為暗號和尚不知道的一個人聯絡。陽光反射在我的房子對面的牆上，我是在偶然中發現的，因為那是一種很簡單的暗號，因此被我很快地譯解出來。直覺告訴我，這一定和某一特別的案件有關聯。但是，這一暗號居然中途斷了，那是因為萊貝奈用反光傳達信息時，突然被兇手殺死了。」
現在是午後五點三十分，落日的餘暉從窗口灑入室內，也映紅了西面半邊的天空。
「那——那——他是誰？」
「你瞧，把拼錯的字母按順序讀出來，就是ETNA（埃托拿）。『埃托拿』是男爵所養的寶馬的名字，曾多次為男爵取得優勝獎。他用自己鍾愛的名駒的名字，作為開啟保險箱的密碼。」
「他去病人的房間。是四樓嗎？」盧布朗幫著答道。
「另外一位女性？那麼她是誰呢？」
管家畢恭畢敬地把羅蘋帶到二樓。在寬闊的走廊上鋪著華麗的猩紅地毯，樓上的房間很多，在其中一扇半開的門口站著一位紳士。羅蘋一看便知他就是那位被夫人捲走巨款和寶石的大富豪。因為紳士的面貌和登在報紙上的相片分毫不差（在夫人逃走不久），是個儀表堂堂的貴族。
「主人晚上一概不見客的。」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羅蘋的穿著，說話的態度雖然很是委婉，但是爽快地拒絕了。可是，羅蘋並不為此而告辭。
「啊，啊，我明白了，你這是趁火打劫，是不是？」
「喔，有人正在敲門。沒錯，一定是警察發現了槍聲。如果叫他們進來，事情就複雜了，必須馬上把事情辦妥，但是，打開保險箱的密碼是什麼呢？」
「男爵，那我說了，事情的發展確實很嚴重。」
「他和他的那個朋友每日傍晚時分，就不約而同在這附近的咖啡館裡見面，並且互換畫報，是不是？」
「可是，假如——」
「誰跟你開玩笑？」羅蘋態度很嚴肅地說，聲音很高，盧布朗只得急忙去查電話簿。
「喔！原來如此。」
「不，那確是太糟了，一具屍體被鎖在保險箱裡達兩個禮拜之久，那種氣味你是可想而知了。
「唉，失敗，太失敗了！真是得不償失。」羅蘋苦笑道，但是臉上卻是一絲滿不在乎的微笑。
「是你！」羅蘋的聲音像冰一般冷喝道。男爵面色蒼白，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男爵大概獲得買主的允許，在尚未找到合適的住處前還可以住在裡面。」
「如何不把它拿出來？以你慣例不是如此呀！」
「請您原諒我的冒犯，我認為您神經有問題，為此我很害怕。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我才拿出槍來。你的大腦也許不太正常，大概是昨晚做了惡夢，而把這看作事實，因此跑到這裡來找我的麻煩。我是個貴族，有地位，名譽卓著，財產豐厚，這些都是大家所共知的，我為何又要去殺人呢？自從賤內失蹤後，我幾乎每夜都無法入睡，時時刻刻為她擔心，內心非常痛苦，弄得我是疲憊不堪。你居然又來說出如此無中生有的話，我真不知拿你如何是好？
「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太危險了吧？」
「喂，不行！——不行！——」女人一邊嚷著，一邊跟在他們的後面，追上樓去。
羅蘋平靜地望著他說道：「他從哪裡來，您還不知道嗎？」
羅蘋彎下腰，拉開屍體上掉了扣子的襯衣，才發現，在胸部有幾縷血絲。
兩個人在地上展開殊死搏鬥。一會兒羅蘋把男爵騎在身下，一會兒男爵又把羅蘋翻倒在地，兩人滾作一團。突然，羅蘋感到胸部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好，你居然——用別針——」羅蘋扼住男爵的手腕，把倒拿著的領帶別針奪了下來，然後把男爵摜倒在地上，上去就是一腳，同時緊握拳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對準他的心臟就是一個虎拳。男爵當即暈死過去。
「對，另外有關尊夫人的事也——」
「他為什麼要去警察局呢？——後來呢？——」男爵的面色越來越不對勁。
盧布朗有了這個發現後，一邊用鉛筆記著數字，一邊用眼睛向牆壁那邊瞥去，喔，原來如此，他已經看出了一點苗頭。在那邊黑灰色的污穢牆上，一閃一爍地反映著陽光反射的光，而且有一定的時間間隔，反覆閃爍。原來，羅蘋正在數著閃光的次數。
「不，男爵夫人已經被害，是被他丈夫殺死的。」
「喔，他長什麼樣子？」
「喔，原來如此，那簡直太可笑了。」
「是嗎？大概是這樣，因為尊夫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什麼？鑰匙被——嘿！盧布朗，快！」羅蘋鼓足了勇氣，衝上樓去。
「有何好笑的？真是糟透了。」
「但是，這件案子和剛才那個殘缺不全的暗號有什麼關聯呢？」
「不，夫人確實已被害了。你的秘書萊貝奈知道這件事，可是當兇手知道這個秘密後，馬上把他監禁在房子裡。就是那棟舊公寓的四樓，兇手也曾經住在那裡。他用暴力把秘書關起來，不准他邁出房間一步，同時又向門房謊稱萊貝奈先生已經生病了。然後，兇手化裝成一位老醫生，假裝去替他看病，其實是去威迫他，叫他不得報警，也不得向任何人洩漏。要不然就殺了他，這樣兇手還是放心不下，每日都要看他兩三次；但是，萊貝奈絞盡腦汁，也要通知他的朋友去設法救他。結果經過苦思才想出利用陽光的反射原理，發出暗號。這事被兇手發現後，悄悄摸進房間，從背後把正在專心致志打著反光暗號的萊貝奈的脖子掐住，同時，用針一樣的利器，準確地刺進他的胸口，刺透了心臟，把萊貝奈殺死了。」
羅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當他瞥見男爵胸前的領帶時，心中不由回憶起一樁事來。
男爵像瘋了一樣用雙手抓著羅蘋的肩膀，搖動著說：「喂，快告訴我，我已經等不及了，賤內，賤內在哪裡？不，她怎麼了？」
「你沒有拿那些東西？」
「是萊貝奈被謀殺的事嗎？」
「是的，先生。自從男爵夫人那件事情以後，由於事務繁忙，警察又經常傳他去問話，大概是操勞過度所引起的吧？真叫人擔心，自從那件案子發生的第二天，他就因發燒病倒了，請假在家裡休養，已經有兩個禮拜了。」
「大門口的燈不要熄。」
「噓，不要說話，安靜！」羅蘋看著數字深思了片刻，然後滿含深意地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嗨！這倒是蠻有意思的。」
「是的，男爵。」
「哈哈，我不會有事的。」羅蘋爽朗地笑道，「放心吧！盧布朗，我一個人去鬥他，單對單，你回去吧！」
「對，對。」
「向他挑戰。」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不用為我擔心，明天我會把戰績向你匯報的。」
「就是把萊貝奈監禁起來的那個醫生。」
「你有何線索了？」
「14、7——」
羅蘋洋洋得意地說著，同時，仰頭把一股雪茄煙霧吐向天花板。在他眼裡，這彷彿比拿到那批珠寶和金錢還感到欣慰。儘管羅蘋是能使人聽而卻步的大盜紳士，更有甚者說他是魔鬼，可是他還是擁有那天真的稚氣。
「你想拜訪男爵嗎？」
「哈，一點兒傷也沒有。由於我襯衣裡穿著防彈背心，所以像這種夾領帶的別針無法發生作用了。哦，別針的針頭都已經彎曲了。但是，金錢和珠寶在哪裡呢？喔！很可能就在那個保險箱裡面。」
「他剛離開這裡，大約在半個小時前他急匆匆地攔了輛出租車走的，他平時幾乎不坐出租車的。」
「男爵先生，你是位非常不簡單的人物，你說我神經有問題，腦筋不正常，做了惡夢來掩飾你的罪行。哼！事情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單純。既然你玩捉迷藏，那麼，我就更詳細地告訴你！先生，你的那個同黨就是被警長葛尼瑪所逮捕的女歌星妮莉．黛貝。妮莉在你的吩咐下，帶著裝有巨款和珠寶的大皮箱四處逃避。葛尼瑪認錯了人，以為她就是尊夫人，於是把她逮捕。結果，當他搞清妮莉是一名歌星後，便把她放了。因為葛尼瑪非常老實，所以被她巧妙地瞞過去了。但是我是不會被你所迷惑的。你在報紙上懸賞二十萬法郎，追尋尊夫人，這也是欺騙大家和警方的一種詭計。大家被你那二十萬法郎的巨額懸賞所迷惑，四處尋覓。但是，你已經把夫人的屍體藏匿起來，誰還會找得到呢？所有這些均是你的矇人手段，狡猾的特技表演！
「噢！這樣變成了完整的一個單詞。」
羅蘋和盧布朗急忙趕到九十二號。那是一棟不大的房子，樓下有個比較齷齪的小酒吧。一個老闆模樣的人正在門口吸著香煙。
「那麼，錢呢？」
「什麼？被殺害了？賤內被，——不，不可能的！」
他把門從裡面鎖住，防止外人從外面進來。然後他便蹲在保險箱前，默默地注視著密碼的鍵盤，苦思冥想起來。「密碼——四個字吧？像這種保險箱，一般都是四個字的，哦，應是××和××呢？知道密碼的可能就只有男爵和他夫人了。但是夫人已經被殺，男爵在那裡人事不知，把這小子弄醒，逼他說出來——不行，沒有時間了，警察已經在外面喊開了，到他們破門而入大概只剩下二三十秒鐘了。快，趕快想呀！」
「把剛才記錄數字的那張紙拿來，跟這張紙對照一下，19、21、18、20、15、21、20，照這樣改寫英文字母以後再看，就變成了SURTOUT（意思是：無論在什麼地方）。」
「他叫什麼名字？」
「啊？賤內的事你也——，那就麻煩您——」這時，男爵看起來很是焦急，把上身往前探了探，一副迫不及待的姿態溢於言表。
羅蘋從男爵的衣袋裡搜到一串鑰匙，當他快走近大保險箱時，突然站住了，側耳側聽，「砰！砰！砰！」
「啊！不可以的！醫生囑咐不能讓人進去！而且你們也沒有鑰匙，醫生把鑰匙帶走了。」
「是的，醫生每日都來三次，可是，從不讓他人進去。」
「當警方發現保險箱裡的死屍時，一www.hetｕbｏoｋ.ｃｏｍ•coｍ定不會再讓他有任何的詭辯。他是個魔鬼，被推上斷頭台是個報應。」羅蘋靜靜地道。
「沒錯。」緊繃著臉的羅蘋說道。在路燈的燈光下，盧布朗望著羅蘋這表情心想：「他見男爵目的何在？看他的表情，這絕不是一般的拜訪。」
不一會，管家進來了。「您有何吩咐？」
「是的，警察已經通知了。」
當他倆走上一條佈滿綠蔭的大道（勃耳柏爾）時，引人注目的是這條街上的小圖書館，他倆走進圖書館的閱覽室，羅蘋翻閱著近兩週的報紙。儘管盧布朗不知道羅蘋在查閱什麼資料，但是，看來各類報紙上均有刊登。羅蘋一會兒自言自語幾句，一會兒滿意似地點點頭。他翻閱一會兒，又把眼睛閉起來，彷彿在腦中整理剛才所看到的資料。
「你瞧，那個新皮箱已經從幕簾後露出來了。那個皮箱是用來裝錢和珠寶的吧？大概你打算在今天逃跑。但是，偏偏有數十名警察把你這棟別墅包圍了，你已經無路可走！你已是甕中之鱉！可是，只有我可以救你一命。只要打一個電話，明早凌晨時分，就會有二十多個屬下趕到這裡來，用計把警察引走，到那個時候，你便可以藉機溜走。如何？行吧？不過，這是有條件的。對你來講，這是九牛一毛。換句話說，只要你把一半的錢和珠寶給我，那就萬事大吉了。」
「我是來拜訪男爵的。」
「啊？——」
「喔！差不多全說了，假若沒有新的案情發生的話，話題就只能到這裡了。」羅蘋嘴裡叼著雪茄，坐在鋪著厚墊的椅子上左顧右盼，心不在焉地說著。
男爵的客廳是個有著三扇窗戶的大房間，裡面擺設著一些豪華的傢具、書架、衣櫃等。請羅蘋坐在一張沙發上後，男爵也坐了下來。然後用很焦灼的語氣問：「閣下，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他是被人謀殺的。」羅蘋微語道，「可是，連一滴血也找不到。」
在保險箱裡有一具屍體，是個半裸的女人，已變成兩截。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面目。羅蘋立刻把屍體拉出來。「啊！原來是男爵夫人！」他驚叫了一聲。
「羅蘋，你去拜訪男爵幹什麼？」
羅蘋故意提高聲音說道：「有關這樁案件，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當面告訴男爵，因此特意來拜訪——」看情形男爵已經聽到他們的對話，這時，由二樓傳出話來：「艾狄旺，請那位先生到裡面來。」
「好！開始寫，19、21、18、20、15、21、20——」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萊貝奈的朋友一定認識他。」
「錯不了的。」
「現在，再一次把它寫在上面看一看：『不管在什麼地方，一定要避免危險，避免被攻擊，小心謹慎地靠近敵人——』
怪盜亞森．羅蘋和盧布朗，是在盧布朗被捲入一件叫「紅心7」的奇怪案子時認識的。
「是的，是的——」
「兩個禮拜了？——病好點了嗎？」
「但是——」
「那麼，整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管在什麼地方，一定要躲避危險。』」
「戰績如何，羅蘋？」
「還不是這個暗號。怎麼會有頭無尾呢？怎麼會反一半光就停下來了呢？我就是為這件事放不下心來。我們首先要解決這個問題。」羅蘋戴上帽子，拿起手杖，說，「走，盧布朗，我們必須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是的。」
刺眼火熱的太陽正高掛空中，「不知道是什麼人用鏡子反射日光，把陽光從這邊公寓的房子裡反射到對面的破牆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也許是小孩子們鬧著玩吧？真無聊，一點兒意義也沒有。」想到這裡，盧布朗不再往下數了。
「而且，那個傢伙的住處和這個公寓相連，是在公寓的右邊，對嗎？」
「我曉得。」
「不知道。」
「別喊！」羅蘋喝道，「安靜下來！等一會兒再叫人，聽我的話，然後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因為這可是件人命關天的事——這個萊貝奈先生一定有朋友住在附近，是嗎？」
「不清楚？你不是負責他身邊的瑣事，照看他的嗎？」
「太妙了，這下子又有精采的冒險故事聽了。」滿懷喜悅的盧布朗立即準備妥當，手握鉛筆，把紙攤開。這時，羅蘋的眼睛仍凝神望著窗外。
「他的病很嚴重嗎？——有很長時間，是嗎——」
「嘿，不管是什麼，講個來聽聽嘛！」
「哈哥路卜。」
「啊？那麼，那個叫哈哥路卜的英國紳士知道賤內的下落嗎？他知道賤內在什麼地方啦？在哪裡？她拿走的錢和寶石呢？——人沒事吧？」男爵激動地站了起來，一口氣問了這麼多的問題。
「我打一開始，就懷疑是他殺死了他的夫人和秘書。結果藏在保險箱裡的夫人屍體被我找到了。」
「她就是殺害尊夫人的幫兇。」
「他家的門牌號是多少？」
羅蘋拿起紙，凝神定睛地看著紙上所記的數字。他的眼睛越看越炯炯有神。
「這麼說是那個老醫生殺了內人，同時又把秘書謀殺了，是這樣嗎？那個壞蛋是什麼人？那個魔鬼是誰？他從哪裡來？」男爵叫道，由於憤怒、驚怖，他的臉漲得通紅。
「在。」管家非常有禮貌地鞠了一躬，「請問——您貴姓？」
男爵心平氣和地聽完羅蘋的話說：「你真會說笑，你究竟是什麼人？」
「什麼？在我的家裡？可能嗎？」男爵的臉色馬上變成鐵青色。
「沒錯。」
「因為尊夫人已經被人殺害了。」
那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四層樓的別墅，前方矗立著古代大理石圓柱，旁有站著的古希臘的女神像，給人整個感覺是：堅強穩重、富麗堂皇。當之無愧為大富豪和貴族的居所。但是這棟豪華的別墅，卻由於女主人的行為不檢而遭受到拍賣的命運，只是男主人還沒有搬出去罷了。
「正是在下，請裡邊坐。」
盧布朗心想：「這一定又是一樁傷腦筋的案子。」因此，他沒有去打擾羅蘋的沉思，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羅蘋抬起頭，用下巴指了一下四樓的一個窗戶，然後向站在門口的女人問道：「打擾了，勒卜修特因男爵的朋友住在這棟公寓裡嗎？」
翌日清早，羅蘋來到盧布朗的公寓。
女人甦醒過來後，立即哭喊道：「快來人哪！」
「請坐下，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