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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岱爾莊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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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逮捕行動

10 逮捕行動

我訝異地說不出話來。白羅去倫敦到底要幹嘛?他是臨時決定的,還是早在幾個鐘頭前和我分手時就已經計劃好了?
「沒問題,先生。」
「沒有,完全沒有概念。我只是從你的敘述中,推斷勞倫斯可能動過那個毒藥專櫃。我想要證實他有沒有這樣做。」
「有什麼事嗎?」我問:「如果重要的話,我還是可以走一趙。」
我無法用白羅這種哲學性思考看待這件事。
「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白羅慎重說道:「但是我卻還拿不定主意。因為,你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場高風險的豪賭,可是除了我赫丘勒.白羅之外,也沒人有膽子扛下來了。」
而他的確也說到做到,下一刻他便又跑又跳,朝著窗外的草坪手足舞蹈奔馳而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荳克絲?」我煩躁地催著她回答,「快告訴我們。」
「他這個人是不是瘋瘋癲癲的,海斯汀先生?」
「壓根兒也不知道。」他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我們距離海邊只有不到四哩。」
「哦,這樣就好,不過改天,你還是應該找時間到那裏和辛西亞喝一頓下午茶。」
「醫院裏很少用到純的氯化氫番木鼈鹼,偶爾才會拿出來配藥,那是需要經過行政當局批准才能使用的物質。用在一般藥品上的是另外一種溶液,叫做番木鼈鹼氯化氫溶液——這也是為何經過那麼久,他的指紋還能留在上面的原因。」
她一聲不吭地從我身邊走過,向我點一下頭便穿過窗戶,態度冰冷。
「在衣櫥上面擺這種東西,蠻奇怪的。」我甚覺怪異。
「勞倫斯被捕了?」我緊張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衝動?」她幾近挖苦地嘲弄我。
「白羅!」我乾脆直接問他,「那個小瓶子裏裝的是什麼?」
說完她掉頭就匆匆離開房間。白羅迫不及待地打開牛皮紙,發出了既欣慰又滿意的聲音。他將紙攤平在桌子上面。
「『該說還是不該說,』就如你們的大文豪莎士比亞的名言,『是個惱人的問題。』」
「這一個是不是蓋在其他指紋上面?」
「在衣櫥上面。」
「你和約翰都不會繼續留在這裏?」
我還來不及回答,另一個比利時人就開門探頭進來。
「難怪你全身下散發著一種異國……與眾不同的情調。」
「是的——我的意思是說,我想我已知道全部的做案過程。」
「該死的傢伙。」我義憤填膺地脫口而出。
「早安啊,我的朋友。」
「也不能這麼說,從另一個角度看,我倒覺得他是個愛國份子。想想看,他為他的國家做了多大的犧牲?其實我還挺欣賞他的!」
「樂意之至,夫人。」
「你一定猜得到,我姑姑一看到約翰,立刻認定他是不折不扣的金龜婿。不過我可以坦誠地告訴你,我冀盼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是的,他只是一個出口,可以讓我逃離那段單調乏味的生活。」
「她說『在衣櫥上面』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事這麼重要?」
「當時你已經知道要找什麼了嗎?」
「哦,這我倒是忘了。」我承認道,「但是這段時間不會太長。」
「約翰今早已經不嫌麻煩地告訴我了。」
「雖然不長,但也夠了。」
她瞪著他足足有數分鐘之久,似是要弄清楚他是否話中有話,不過,最後她還是倏地轉過身去。
白羅聳聳肩。
我大吃了一驚,然後低聲咕噥了些這不關我的事、我沒有資格回答等等的話。
「胡說八道!果真如此,那才是天大的笑話。是誰告訴你的,兄弟?」
「好荳克絲,我有一個想法——小小的想法——如果證明是對的,就是一個重要的契機。請你告訴我,上星期一——不是星期二是星期一喔——也就是命案發生的前一天,英格沙普夫人召喚佣人的鈴鐺是不是壞了?」
「當然有,還大有關係呢!」
「老弟啊,」白羅回答道,「你在說什麼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瑪莉.凱文帝斯就站在我的後邊。
「難不成是在考慮要不要去抓兇手?」我開玩笑地捉弄他。
「為什麼?」
「我的父親是英國人,」她說,「但是我的母親是俄羅斯人。」
「完全沒有。」
自由,當她說到自由時,我的心中浮現一片廣裘無垠的空間,人煙罕見的原始森林,還有蠻荒未墾的大漠邊疆……在這一瞬間,我終於了解到,像瑪莉這般真性情的女人,她所企求的自由是什麼。真正的她,驕傲不羈的她,彷彿是林和圖書間野生的雀鳥,永遠不可能被文明所馴化。她開始喃喃自語,自唇邊流出陣陣呢噥。
「我想……我可以確定……一開始他是很愛我的,但是我們相處得並不融洽,所以沒多久,兩個人就貌合神離,他……這麼說雖然有損自尊,但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對我很快就厭倦了。」我大概不經意發出了異議,她馬上回應道:「哦,真的,他是對我厭倦了!不過現在這些都無關緊要了,我們已經走到非做選擇不可的關卡上。」
我急欲知道答案——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可說是過於急切了一些。
他對著窗戶眺望遠方。
「因為她在意的另有其人,老弟。」
不管如何,我並沒有為這番讚語而感到暈暈然,照理說是應該會的,只是上次辛西亞也是用類似的開場白進行她的告白,我還不敢忘記;再者,聽告解的神父莫不是七老八十的耄耄老者,我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恐怕還難當重任。
聽到這個消息,約翰呼了一口長長的氣。
「你看,外在證據不是關鍵,光是有合理的邏輯就綽綽有餘了!若非那個主角現在還未浮上枱面,不然,眼看著答案一個一個對號入座,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呀。老弟,我現在就像個睡醒的巨人,想盡情奔跑、盡情跳躍。」
「願聞其詳。」
「噢,夫人,噢,夫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真遺憾,」他失望地表示:「我對那封信抱有很大的期望。不過,不打緊了,這件案子全得靠這裏面的東西來破解。」他用食指敲敲前額,「這些灰色腦細胞,『全仗它們了』——套句你們常說的話。」突然間,他的話題一變,「老弟,你會不會辨識指紋?」
「可是,他是因為謀殺英格沙普夫人而被警方帶走……」
「夠做什麼呢?」
不過,大出我意料的,他竟沉重地點點頭。
「看的出來,這張指紋放大了數倍,而且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上面滿佈著模糊不清的指紋。至於我用的工具,像是小刷子和滑石粉之類的,我就不多做解釋了,警察都會這種技巧,它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取得留在任何物品上的指紋。這三張指紋你都看過也比對過了,它們除了告訴你指紋是誰的之外,還可以告訴你,這些指紋是留在哪樣東西上面的……」
荳克絲哭著從裏面向我們跑來,兩隻手不停扭絞;其他的佣人也全擠成一堆,不斷地交頭接耳、張張望望。
「也不是誰告訴我的,」我承認,「但是他被捕是事實,不是嗎?」
「怎麼會奇怪?利用衣櫥上面的空間存放牛皮紙或是紙箱是最好不過了。我自己就是這樣做的,只要排列整齊,看起來一點都不礙眼。」
「都是那些壞警察,他們把他帶走了……把凱文帝斯先生抓走了!」
在我身後的瑪莉,瞬時爆出一聲驚呼,接著便軟綿綿地直向我倒來,我趕緊轉了身子將她攬住;奇怪的是,這時,我竟看到白羅眼中洋溢著平靜的喜悅。
「當然沒有,」他笑著說:「但我們是在談包斯坦醫生被捕的事情啊!」
「我故意把帽子掉到陽台下面,」白羅簡單說明道:「那間醫院規定,訪客在那段期間不准到下面去,禁不住我再三的抱歉,辛西亞小姐的同事就下樓去幫我撿帽子了。」
白羅點點頭,收起這些照片,鎖到抽屜裏去。
荳克絲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你那個聰明的小個子朋友又在做什麼啊?」
「凱文帝斯夫人竟然就是陪著這種人逛遍了這裏的鄉里村鄰!」我激動地為她大抱不平。
「你覺得如何?」我心虛地問她。
「噢!」
勞倫斯態度有點曖昧,他急切又緊張的神情,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仔細端詳這些印著指紋的照片。
「你對我一無所知,對不對?」她問,「我是哪裏人?和約翰結婚之前是什麼樣子?這些事你完全沒有概念對不對?這樣吧,讓我從頭告訴你,就當作在向神父告解。你是個好心的人,我想……是的,我相信你是個好心的人。」
約翰沉思一會兒。
「哦,原來如此,這樣我就了解……」
「可是,為什麼呢?」
次日,白羅沒有出現,蘇格蘭警場的人也突然不知去向。
「不是因為謀害英格沙普夫人?」
「事關一位女士的終身幸福,我的朋友。」他語重心長地說。
「你知道包斯坦醫生被抓了嗎?」
「除非我們的傑派頭腦發昏,喪失判斷力了。」白羅一派平靜地回答。
「啊!」他又驚又喜,https://m.hetubook•com.com「他畢竟是找到另外那個咖啡杯了。太好了,這證明他比外表看起來的還要聰明,好個愛擺臭臉的勞倫斯!」
她的臉色一變,似是罩上一層冰冷的面具,封鎖住所有的表情。
「你不了解,你無法了解,這令人生厭的地方,簡直就是監禁我的牢獄。」
「不幸的是,我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支持我的論點。除非……」
「什麼?」白羅大驚失聲,顯然也嚇一大跳,「你說包斯坦醫生是因為謀殺英格沙普夫人被捕的?」
「哦,不是的,先生,他坐火車到泰敏斯特去了。『去拜訪一位年輕女士工作的藥局。』他說。」
「不去管他,」他開口道,「我們現在什麼都不要說,沒有必要。就如你所說的,橫豎明天大家就知道了。」
「我到村子裏拜訪一位老太太,」她說明來訪的原委,「勞倫斯告訴我你在白羅先生這邊,所以我就順道過來打個招呼。」
我靜靜地看著她。停了一會兒後,她繼續往下說:
「白羅!」我脫口大叫,頓感解脫,拉著他的雙手就往屋裏走,「我還沒這麼高興見到一個人過。聽好,除了約翰之外我誰都沒說,這樣可以吧?」
「那就是:凱文帝斯夫人自始至終不曾對包斯坦醫生動過一絲情愫。」
這段謎一般的話語我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如今勞倫斯再度提起,又燃起了我的興趣。勞倫斯不願多做解釋,於是我決定暫時拉下臉來,再到李斯威小屋去找白羅。
瑪莉咯咯笑了起來。
他說著驕傲地拍著胸膛。為了不破壞他高昂的興致,我刻意等了好幾分鐘,然後才轉告他勞倫斯說的話。
「哦!」
「海斯汀先生,」她說:「你覺得約翰和我的婚姻幸福嗎?」
「難道你不知道嗎?」
「約翰可能會繼續住在這裏,但是我不會。」
「不管是不是和你有關,」她出奇平靜地往下說:「我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並不快樂。」
「剛好相反,聽好了:第一張是勞倫斯先生的指紋,第二張是辛西亞的指紋。拿他們的指紋來,只是為了做比對,沒有什麼重要。至於第三張就不單純了。」
「這樣啊!」
他眼睛倏地一亮,興奮地緊抓我的手臂,拉著我跑過大廳,大聲地用法文大喊:
何沃德小姐突如其來的闖入,打斷了我陶然微醺的幸福幻想。她慌忙地環顧四周,確定房裏沒有其他人之後,快速抽出一張老舊的牛皮紙,交給白羅,同時模模糊糊交代了一句神秘的話:
「還算重要,至少證明了我的一個推測。根據我的推論,這裏應該有這麼一封信才對,所以我就請何沃德小姐幫我找,結果你看,真的被她找到了。」
「不可能!我們從頭到尾都在一起。」
這張紙約莫中等大小,滿佈灰塵,彷彿是放了有一段時間。引起白羅注意的是它上面的標籤。在紙面最上頭,蓋著「麥瑟.派克遜公司」的戳記,那是一間非常出名的戲劇道具供應商;收件人的姓名寫的是(J或是L).凱文帝斯先生,住址是埃塞克斯聖瑪莉鎮史岱爾村史岱爾莊。
「很好,」白羅狀甚滿意,再次將牛皮紙折疊收好,「我和你的看法一樣,我保證是個L。」
到了午餐時間,出現了一個新的證據——或許應該說是不成證據的證據。白羅和我一直在設法尋找英格沙普夫人被害前一天晚上寫的第四封信,但是至今苦無任何消息,由於屢試屢敗,後來乾脆放棄尋找,希望有一天那封信能自己出現。結果這天果然有了眉目。郵差第二次送信到史岱爾的時候,帶來了一封法國唱片公司的信函,信裏面表示收到了英格沙普夫人的支票,但是他們很抱歉,一直找不到她指名要的俄羅斯民族音樂專輯。所以想要藉著英格沙普夫人那晚寫就的信函來破案,至此可以宣告放棄。
「沒錯。」
走在回去史岱爾莊的路途中,瑪莉情緒激揚地說話說個不停,我覺得,她對白羅銳利的眼光似乎頗為忌憚。半路上天氣驟變,陣陣銳風有如秋風般凜冽。瑪莉冷的開始打哆嗦,於是將黑色的獵裝外套再扣緊一點。強風穿過林間樹梢發出嗚嗚悲鳴,彷彿是大巨人在沉聲哀歎。
「也不盡然。拚命讓自己適應這些想法後,又眼見所有的推測都得到印證,說實在,蠻令人感到震撼的。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最晚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我都標了號碼,一、二、三張,你可以分別描述一下嗎?」
「不會www.hetubook.com.com。」我說,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我知道天底下沒有兩個相同的指紋,不過我的常識就到此為止。」
「我相信我母親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不過是不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我相信她的死,一定跟什麼悲傷的事有關——說是不小心吃了過量的安眠藥。不論實情為何,她死後,我爸爸可說是傷心欲絕。不久後他便進入了外交部,常常需要奉派出國,而無論他被派到哪裏,我都跟著去,所以到二十三歲時,我幾乎已跑遍了全世界。那真是一段多采多姿的時光,我愛極了那種日子……」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頭微微仰起,沉浸在往日美好的回憶之中。「後來,我父親也去世了,我的生活頓時陷入困境,所以被迫寄居在約克夏郡的幾位老姑姑家。」想到這裏,她打了個冷顫:「你應該能體會得到,對一個正在成長中的女孩來說,那是一個多麼無望、悲慘的環境,生活空間狹小、死氣沉沉、枯燥乏味,讓我窒息到幾近崩潰。」她喘一口氣,換上另一種語氣,「然後我就遇到了約翰.凱文帝斯。」
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勁,我竟然說了一句讓我恨不得咬斷舌頭的話。
雖然我並不認為勞倫斯的聰明才智有多高,但我忍住不去跟他鬥嘴,只是趁機稍微責怪他忘了我的提醒,在辛西亞休假的時候才去拜訪她。
「又到倫敦去了?」
「你要離開他?」
我忐忑不安地循著原路回去史岱爾莊。白羅不在,我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次的逮捕行動嗎?包斯坦醫生被抓,不會是與白羅有關吧?這些疑問我百思不解。不過,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我該採取什麼行動?我是該向大家宣佈這件逮捕事件,還是最好靜觀其變?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老實說,一思及這事與瑪莉.凱文帝斯有關,我心裏就不禁備感折磨。這對她會不會是個致命的打擊?臨到這個當頭,我已將先前對她的懷疑完全拋諸腦後——她是不可能牽連在內的,要不然,我應該會聽到一些風聲才對。
「可是,可是我以為你和我的想法一樣……」
他打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拿出幾張相片,放在桌上。
我於是心虛地結結巴巴解釋自己的用意,希望她不會誤會,但是她又一次打斷我,並說了一些話,讓我大感意外,倉皇間,全忘了辛西亞和她的問題。
「天才知道!他問了荳克絲一個關於鈴鐺的問題,她回答了,他高興不得了,然後你也看到啦,整個人就調皮搗蛋起來了。」
「沒錯。」
荳克絲聽到他的呼叫,慌慌張張地從餐具室裏跑出來。
吃完早餐後,我決定到村子裏走一趙,看看白羅回來了沒有。就在我正要出發前,落地窗外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並傳來這人耳熟的問好聲:
白羅出門去了!應門的老比利時人如此告訴我,令我頓感氣結。而且,據說他可能是去了倫敦。
「如果你現在邀請我,我下次一定來。」她笑著允諾道。
「噢,有,他靠近了。」
白羅看著我,眼中夾雜著難解的憐惜,也看得出他對我這個想法至感荒謬。
「怎麼說?」
白羅點點頭:
「樓下有位女士要找海斯汀先生。」
「那太好了。如果你需要找個人告解,夫人,」(她略感驚訝)「記住,白羅老爹隨時在此恭候。」
「這些都是放大過的指紋,第一張看起來像是男人的指紋,是大姆指和食指;第二張是女性的,外型小很多,和第一張截然不同;第三張……」我頓了頓,「上面有許多紋路交叉重疊,但是可以肯定和第一張的完全一樣,應該是同一人的。」
「過來一下,海斯汀。告訴我,這個字母是什麼?J還是L?」
「沒有,」我自承,「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也沒什麼啦,只是……如果你準備過去,能不能順便告訴他……」他沉聲耳語道,「我想我找到另外一個咖啡杯了!」
「什麼如何?」
「一位女士?」
我們四目相對,白羅說著說著站起身來,哼著小調,我看著他,滿腹狐疑。
「這我就不懂了。我知道我不是很靈光的人,但我真的想不出海邊離我們近不近,跟英格沙普夫人的命案有什麼關係?」
「那倒是。」
「海邊?」我困惑地問:「那和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怎麼啦?」我關心地問著:「你不會生病了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下來,她停了很長一段時間,眉頭略微緊蹙,正努力回憶著往日的時光。
「了解什麼?」
「白羅,」我等不及問他這個問題,「這件案子你已經心中有底了嗎?」
「不過別誤會我欺騙了約翰。我對他毫無隱瞞,我告訴他我很喜歡他——這是真的——我也希望以後能跟他培養更深的感情,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是『愛』上他了;而他說那樣他就滿足了。所以,我們就結婚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白羅隨著我往樓下走去。站在門口的是瑪莉.凱文帝斯。
「是呀!我可以想見,他一定發現了她可以好好利用。」白羅說:「只要故意讓村子裏的人把他們兩個的名字聯想到一起,那其他再奇怪的舉動也不會有人注意了。」
「是的。」
儘管臉上堆滿了笑容,但今天早上瑪莉卻顯得心事重重,像是心有千千結,披著一層憂鬱的面紗。我想到,不妨利用現在四下無人的機會,問問她辛西亞去留的問題。我開始自以為婉轉地把話題帶到辛西亞身上,但是還沒說幾句,她就頗不留情地打斷我。
「沒有,而且也沒有必要。如果他想見我們,自然就會出現。」
「你真的這樣想嗎?」我壓抑不住欣喜之情。
「你不覺得這個案子牽扯到太多番木鼈鹼了嗎?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英格沙普夫人的補藥裏有番木鼈鹼,聖瑪莉史岱爾莊的藥房店員麥斯賣出的也是番木鼈鹼;現在又冒出新的番木鼈鹼,而且和某個被害人家屬有關……情況太混亂了,而你也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混亂。」
「是的。」
又過了一天,白羅還是不見蹤影,我再也按捺不住怒氣,他這樣簡直是不把我們看在眼裏嘛!午餐過後,勞倫斯把我拉到一旁,問我是不是要去找白羅。
荳克絲一臉驚奇。
「好!那第三張指紋,是從一個小瓶子上面採下來的,這個瓶子就放在泰敏斯特紅十字醫院專屬藥局的毒藥專櫃最上一層——怎麼樣,是不是豁然開朗,恍然大悟?」
「我想應該是T或者是L。」我研究了一兩分鐘之後說,「不可能是J。」
「你難道從未想過,為什麼一個在倫敦名聞遐邇的大醫生,會情願困在這種鄉下小地方?為什麼他沒事喜歡在三更半夜四處遊逛,還全身盛裝打扮?你從沒覺得哪裏不對勁鳴?」
她一定是不在意包斯坦醫生,我不相信有任何女人可以偽裝的這麼漠不關心。
「我是說,我不會繼續留在史岱爾莊。」她平靜地回答。
「他本身是個德國人,」白羅仔細地解說:「但是在英國執業多年,所以大家都當他是英國人。其實,他在大約十五年前才歸化為英國籍。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也難怪,是個猶太人嘛。」
「他是怎麼回事?」
「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清楚它重不重要,」白羅應道,「不過我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我相信你也應該注意到了。」
她的言詞冷淡,毫無任何情緒反應。她究竟是在乎,還是不在乎?
她想了很久,最後開口道:
我在喝下午茶前到白羅的住處,想通知他這個令人沮喪的消息,但到那裏以後,卻發現他又出門去了,這令我十分不悅。
後來,我又告訴他有關那封信的事。
「他的確是被警方抓走的沒錯,但原因是間諜罪啊,老弟。」
「白羅,」我說:「別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騙不過我的——這是個重大的發現呀!」
「我了解,」我出言安撫她,「不過——千萬不要太衝動了。」
不過我仍然不能不由衷佩服他的才智。若不是因為他的提醒,我壓根不會懷疑到包斯坦醫生。是的,的確,這小矮子果真是聰穎過人。徹頭徹尾思索過一番之後,我決定私下和約翰說,至於要不要或何時公開宣佈,就由他決定好了。
「別賣關子吧,我開始興奮了!」
我根本懶得去糾正他引錯了句子。
白羅神秘兮兮地朝著我笑。
「你說包斯坦醫生被狐了?」
「這兩個指紋完全一樣?不會看錯?」
「她的意思是,」白羅迅速答道,「她是在衣櫥上面找到的。」
「沒有,沒有,我沒有生病,只是在考慮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這個我當然不敢說,但是……你要聽聽我個人的看法嗎,海斯汀?」
「你的意思是說,」我試著適應另一種新的解釋,「包斯坦醫生是個間諜?」
白羅一聽之下喜出望外,雀躍不已地回到晨室去。
「你不是說正經的吧,白羅?」
「你好和-圖-書,夫人。」白羅說道,「我還以為你大駕光臨是專程來看我的呢!」
我知道她的故事還沒有結束,遂不發一言地等她繼續。
「所以你認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嗎?」
「你是如何弄到得這些指紋樣本的?」
她向旁邊挪了一兩步,指著一個花瓶說:
白羅搖搖頭。
「這是哪裏來的?」我好奇地問:「很重要嗎?」
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包斯坦醫生被捕一事,不可能永遠保密,她遲早會得到消息。起碼明天全國各大小報上就會全面佈告。但是我仍然躑躅不前,不敢貿然說出。要是白羅在就好了,這樣我可以徵詢他的意見。究竟是什麼緊急的事情,讓他匆匆出發前往倫敦,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天啊!」我叫歎道,其實這個答案呼之欲出,早就在我心中盤旋了。
「愚蠢的傢伙,」我破口罵出,「我告訴過他,星期三她不上班的嘛,真是的!請你轉告他,要他明天早上過來找我們好嗎?」
「不對,老弟,有一段時間你們沒有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否則你們就沒有必要招呼他到陽台上來了。」
「好傢伙,你之前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盡相信,現在事實證明你是對的。」
「我是再正經不過了。只是這件棘手的問題,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後來呢?」
「是的,先生,雖然不知道您是打哪兒聽來的,不過經你這麼一提,我也記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我猜一定是老鼠或是害蟲把吊鈴鐺的繩子給咬斷了,不過第二,工人一大早就來把它修好了。」
「來吧,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回去吧,白羅先生?」
「間諜罪?」我嚇得透不過氣。
「氯化氫番木鼈鹼。」他轉過頭說著,繼續哼他的小調。
「這倒是,我的腦袋瓜就像個篩子,這邊進那邊出的。還好,有一位辛西亞的女同事非常熱心地招待我,她不忍心讓我失望,很親切地為我介紹每樣東西。」
「不是的,先生,不是勞倫斯先生——是約翰先生!」
「荳克絲小姐,荳克絲小姐,請你過來一下!」
「天啊!」我忍不住叫出聲來,「勞倫斯.凱文帝斯的指紋怎麼會印在那個瓶子上?況且,上次我們一起去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靠近過那個櫃子。」
「當然是包斯坦醫生被捕一事啊!」我不耐煩地告訴他。
「相當確定,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為什麼。」
他坐在桌子旁,頭埋在手掌中,聽到我進門的聲音,霍地起身。
「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
「太誇張了!你看,他快跑出大門了。他今天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我早就放棄猜測他的下一步是什麼了。」
「海斯汀先生,你的口才很好,很具說服力,這點我不否認;但是在這個問題上面,你的才能是無用武之地了,我對辛西亞是絕對不會不講情面的。」
「長到足以讓一個曾經唸過醫科的人,到藥櫃裏去重溫舊夢。」
才一走進史岱爾莊的大門,我們就感覺到事態不對,像是家裏出事情了。
「你說我該感覺如何?顯然他是個德國間諜,就像園丁告訴約翰的那樣啊。」
「沒錯,一模一樣。」
白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我不由心中一熱,雖然我並不是那種大受女性歡迎的虛榮男子,但我心裏仍然牢記著某些饒有深意的暗示,雖然當時沒有多加注意,但是如今看來,似乎是別有……
「我猜,」我對他說:「你這次還是不想對我做什麼說明吧?」
這回應門的人笑著歡迎我進去,說白羅先生正在裏面。我要上樓去嗎?我依著她的話便上樓去了。
「他被捕這件事?」
「這些花都不新鮮了,我要重新插過。借過好嗎?謝謝你,海斯汀先生。」
但令我甚感震驚的是,次日清晨,我早早下樓翻閱報紙,竟遍尋不到包斯坦醫生被捕的消息!報上只有短短一則關於「史岱爾莊下毒案件」的報導,如此而已。這實在令人費解。起初我想,或許是傑派基於某些理由暫時封鎖消息;不久後我就想通了,這表示必然還有後續的逮捕行動接踵而至。
我回過頭看她,她對我笑一笑,我也跟著微笑。
「是什麼?」
她在房子裏來回走著,低著頭若有所思,清瘦纖細、柔弱嬌美的體姿,隨著她的步伐緩緩擺動。最後她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我。
「哦……」
「也許……因為我想要自由吧!」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偶爾看起來真的是很瘋顯,不過瘋歸瘋,有時候,你以為快要拿他沒轍了,卻又會突然發現他瘋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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