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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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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我幾乎要鼓掌叫好。
我停了下來。我無法當著蘇菲亞母親的面,問她我到底該扮演什麼角色。瑪格達.柳奈到目前為止對我的出現未曾產生任何興趣——就那次除外吧,那時她把我當做她稱讚女兒那句「退場詞」的對象。我對她可以是個記者、是女兒的未婚夫,或是一個身份不明的警方人員,或甚至是葬儀社的人——對瑪格達.柳奈來說,這些角色對她都一樣,都只是她的觀眾。
「對不起這樣問你——在你看來,布朗先生和布蘭達.柳奈太太之間有沒有任何戀情存在?」
這確確實實是她的房間,我確信。
「這麼說是謀殺了?不可能是意外吧?」
「布蘭達?我不常見到她。」
瑪格達沒有回答。
我立即感覺到,她是個神經質的女人……我想是因為我判斷她生活的規範可能跟一般的女人不同。我立刻了解到為什麼蘇菲亞把「冷酷」這個字眼用在她身上。房間冷陰,我有點顫抖。
「那麼,布蘭達.柳奈太太呢?」
他繼續說下去:
「噢,我不知道。」瑪格達搖搖頭,掛著一絲慘然的苦笑。
「泰文勒探長?」她說。「請進來坐。你抽不抽煙?這真是件最最恐怖不過的事。我當時簡直完全無法承受。」
「是的,我們處得相當好。」她平靜地加上一句:「不過我不是非常喜歡他。」
羅傑笨拙地倒酒,把一張椅子上的書本、紙張掃落在地。
我對他提出我的難處,免得以後麻煩。
他再度走出房間。克里夢絲淡淡一笑說:
「你當天有沒有見過你公公?」
「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可是我怎麼冷靜得了?我怎麼能不——」
「我被耽擱了,」他說。「有通電話。怎麼樣,探長先生,怎麼樣?有沒有任何消息?我父親是什麼原因致死的?」
我不太確定他指的是不是克里夢絲和羅傑,或是菲力浦和瑪格達。他這句話對兩者都適用。然而,在我看來,這兩樁婚姻都可劃歸為幸福的婚姻。羅傑和克里夢絲的婚姻顯然是幸福的。
蘇菲亞看著我。
「那比較像是個該問僕人的問題?」他暗示說。
我同意他的說法。他繼續說下去:
「那麼為何不就維持現狀。永遠不要解釋——這是個很好的座右銘。特別是在這棟人心惶然的屋子裏。他們每個人都各自有太多的煩惱和恐懼,根本沒有心情問問題。只要你表現出一副自信的樣子,他們就會視你為理所當然。說出任何不必要的話是一大錯誤。嗯,現在我們上樓去,門沒鎖。當然我希望你了解,我所提問的問題全都是胡言亂語!誰在屋子裏、誰又不在,或是他們事發當天在什麼地方,根本就不重要——」
蘇菲亞再度動動那幅畫。
泰文勒和我費了一點力氣離開羅傑.柳奈那間氣氛感傷的房間,出到門外,再度站在樓梯頂端。
「你知道他發病了是在什麼時候?」
https://www.hetubook•com•com羅傑!」克里夢絲厲聲說。
「你們知道,他連一隻蒼蠅都不忍心傷害,真的。」
「哦,我們的共通點不多。可憐的布蘭達。她其實也很苦。」
一定是一個正巧站在門邊的人猛然打開了門。他是個笨拙的彪形大漢,雙肩孔武有力,一頭蓬鬆的黑髮,一張非常難看卻相當和藹的臉。他兩眼看著我們,然後迅速移開,態度有如羞怯、老實的人那樣暗自感到尷尬。
柳奈太太低頭看著她的雙腳不滿意地說:
「『你到底是誰』?」
「我們不常見到布蘭達。」
「咻!」泰文勒說。「他跟他弟弟是多麼強烈的對比。」他有點不切題地加上一句,「奇怪的地方、房子。可以讓你了解不少住在裏面的人。」
「你認為她和羅倫斯.布朗先生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你喜歡你公公嗎?」
克里夢絲.柳奈以教養十足的平靜聲音說:
「你喜歡羅倫斯.布朗先生嗎?」
「可是我們大家都必須冷靜,羅傑。泰文勒探長需要我們的幫忙。」
「她的話可靠嗎?」我問道。
「這雙鞋子不對,太輕浮了。」
「布蘭達匆匆忙忙跑來,大約是在六點三十一、二分。」
她大約五十歲,我想。她的頭髮是灰色的,剪得非常短,幾乎像伊頓公學學生的「西瓜頭」一般,然而它們長在她造型美好的小小頭顱上卻是那麼地美,沒有那種髮型常顯露的醜陋感。她有張聰慧、敏感的臉,一對淺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似是可以看透人心。她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暗紅色毛料洋裝,跟她苗條的身材搭配得十全十美。
牆壁漆的是白色——真正的白色,不像一般室內裝潢時所指的象牙白或是乳白。牆上沒有掛畫,除了壁爐上的一幅,一幅由暗灰色和戰艦藍的三角形所構成的幾何圖形抽象畫作。室內幾乎沒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些必要的用具,三、四把椅子,一張玻璃面書桌,一座小書架。沒有任何裝飾品。有的是光線、空間和空氣。這跟樓下那間處處花團錦簇的大客廳迥然不同,那就有如白堊與乾酪。而羅傑.柳奈太太和菲力浦太太也是不同類型的女人。瑪格達.柳奈讓人覺得她可以變換——而且經常變換——六種以上的不同角色;而克里夢絲.柳奈,我確信,是完完全全的她。她是個個性非常明確、敏銳的女人。
「為什麼?」
他撞到了一面屏風,他有點狼狽地對它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走了出去。
「我不喜歡他的一些生活目標,還有他達到這些目標的手段。」
「你是從事原子彈研究工作?」
「噢,我想是的。」
「沒有爭吵?」
蘇菲亞從客廳走出來說:
「你不是應該,」她問道,「跟探長一起去嗎?」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其他地區的儉樸潔淨令我透不過氣來。這卻是個十足個人化的房間。一張桌面可以和*圖*書捲縮的書桌上,七零八落地佈滿了紙張、舊煙斗和煙灰;幾張破舊的大安樂椅,地上舖著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各種有點褪了色的合照,學生合照、板球隊員合照、軍人合照等等。還有沙漠、寺塔、帆船、海濱以及夕陽等等的水彩寫生畫。這是個令人感到愉快的房間,一個可愛、友善、合群的男人的房間。
「真的?怎麼說?」
「哦,沒有。」
「我不認為,」她高傲地說,「你該問我這種問題。布蘭達對任何人都相當友好。她是個非常和善的人。」
「沒有。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前一天。我們午飯之後跟他一起喝了咖啡。」
泰文勒禮貌地接受她的說明。
微笑搖頭的動作再度出現。
「我真的不知道,探長先生。他們住的那邊跟這裏相當隔離。」
我跟隨泰文勒進入一間大客廳。一時之間,我幾乎認不出那位坐在緞面靠背長椅上的女人是誰。
我再度同意。
「噢,我明白了。」他考慮一會兒。然後他笑著說:「有沒有人問過你?」
他重重跌坐到一張椅子上。他太太平靜地走到他身旁。
羅傑.柳奈有如大黃蜂般地匆匆又飛回來了。
「她和羅倫斯.布朗先生非常友好吧,是不是?」
在蘇菲亞急促的搖頭示意之下,我順從地匆忙出門去找泰文勒。我在外頭的門廳裏找到他,他正穿門走到樓梯口。
克里夢絲.柳奈精確、簡明地應答。
「為什麼?」
「是嗎?我的天啊!那麼,就是那個女人!她等不了了!他讓她脫離了貧民窟,而這就是他得到的回報。她殘酷地謀殺了他!天啊,想起來就叫我血氣沸騰。」
「她真是完美極了,」他說。「我是說,我太太。自始至終,她都棒透了,棒透了!我說不出我有多欽佩那個女人。她經歷了一段非常艱苦的時期——可怕的時期。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下……我是說,結婚之前的事。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好人——我是說,腦筋好;但是身體糟得很,事實上是患有結核病。他從事結晶學中極具價值的研究工作,我相信。待遇很不好,而且工作很吃力,但是他不放棄。她替他做牛做馬,緊守著他,心知他隨時都會把命丟掉,但卻從來不抱怨,毫不厭倦。她總是說她過得很快樂。後來他死了,她無依無靠;最後她同意嫁給我。我很高興我能帶給她一些快樂,讓她歇息一下。我真希望她不要再工作。不過,當然啦,她覺得在戰時那是她的義務,而她現在似乎仍然覺得她應該繼續做下去。她是個好妻子,男人所能找到最好的妻子。啊,我真是幸運!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是的,我在這屋子裏是要幹什麼?如果有人問我,我該怎麼說?」
「這地方亂七八糟的。我正在整理東西,清除一些舊文件……夠了就說一聲。」
「等會兒對我先生說明時,請委婉一點,探長。這會嚴重影響到他的情緒。他和_圖_書十分崇拜他父親,而且他的感情非常脆弱,他是個感性的人。」
「他的教學令人滿意嗎?」
他幾近於慚愧地看看四周,不過克里夢絲.柳奈並沒有跟我們一起進來。
「因為這至少為我提供藉口看看他們所有的人,我可以打量他們,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同時希望——純粹是碰運氣——有人可以給我一些有用的指標。」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喃喃說道:「我敢打賭瑪格達.柳奈一定可以說出不少事情,如果由得了她的話。」
如同我所知道的,這些問題並不重要,但是我注意到泰文勒探長對回答這些問題的這個女人是多麼地留意。他問了她的工作。她說跟原子分裂的放射研究有關。
他看著她,臉紅起來。
「是……是的,」她說,「我想這樣演是對的。」
然後他開始他所謂的例行問話。
「聽我說,泰文勒:我到底是誰?」
泰文勒站了起來,表示他想四處看看這一邊的房子。她似乎有點訝異,不過還是泰然地帶他四處去看。那間有著雙人床、舖著白色床單和簡單化粧用品的臥房,再度讓我想起了醫院或是修道院。浴室也是簡單樸素,沒有一豪華的衛浴設備,也沒有成排的瓶瓶罐罐。廚房一塵不染,沒有舖設地毯,設有實用、省事的炊事用具。然後我們來到一道門前,克里夢絲打開門說:
「謝謝你,柳奈太太。悲劇發生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伊色林中毒。」
「現在,」泰文勒說,「我們去找菲力浦太太談談。她的藝名是瑪格達.衛斯特。」
她的聲音低沉,不帶感情,拼命要展現自我控制的姿態。她繼續:
她的聲音陡然上揚。蘇菲亞微微調整了寶加那幅畫的角度。瑪格達的聲音跌落到原先抑制住的音量。
「她演得好不好?」我問道。「我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我想我曾在幾齣戲裏見過她,不過我不記得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那就像一隻大黃蜂飛走了,留下了大片的沉寂。
瑪格達若有所思地捲起她耳後方的一綹頭髮,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進來,」羅傑說。「進來。」
「我不認為他是個下毒者,你說呢?」泰文勒問道。「這不是個臨時起意的謀殺案,我不認為是。當然啦,這也難說。她倒比較可能。冷酷的女人,可能有點瘋。」
「嗯,蘇菲亞,我該怎麼——」
瑪格達站了起來。十足一副老祖母的架勢。
「噢,不,」泰文勒說,「她說的話未必可靠,不過卻可以打開一條調查的路線。屋子裏的每個人都有機會下手也都有下手的工具。我需要的是犯罪動機。」
「你跟柳奈太太處得來嗎?」
「我要上樓去見那位哥哥,」他解釋說。
「不可能,柳奈太太。」
「是不具摧毀性的研究。這個機構是在進行醫療方面的實驗。」
「我想我一定是在從倫敦開車回來的路上。我那天跟一個朋友在長春藤餐廳吃午飯。和*圖*書然後我們去看一場服裝秀。我們跟一些朋友在柏克萊餐廳喝了幾杯,然後我啟程回家。我回到這裏時,一切都在騷動之中。好像我公公突然發病了,他——死了。」她的聲音只做出微微的顫抖。
她紅黃色的頭髮梳成愛德華時代的髮型,高聳在頭上,身上穿著一套剪裁精細的暗灰色套裝,和一件精緻的淡紫色縐褶襯衫,頸項間繫著一個小巧的瑪瑙胸針。我首次注意到她那鼻尖有點傾斜的鼻子,它具有某種魅力,令我想起了亞希娜.席勒那個角色。相當令人難以相信她就是剛才那位穿著桃色便袍的激動女人。
「我從沒發現過這種事,」她說。「我真的不認為,探長先生,你該問我這個問題。她可是我公公的太太。」
「謝謝你,柳奈太太,」探長說完走了出走。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嗎?我想要親手掐死那個女人。她就容不得那位可愛的老人家多活幾年?如果她人在這裏,我——」他跳了起來,憤怒得全身顫抖。他伸出抽搐的雙手。「是的,我會扭斷她的脖子,扭斷她的脖子」
在樓梯頂端,有一道門阻斷了右邊的走道。門上有一個銅環,泰文勒用力而適中地敲了敲。
「他非常安靜,非常溫和,你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其實我也不常見到他。」
瑪格達.柳奈僵住了。她張大眼睛,以譴責的眼光看著泰文勒。
「沒錯,柳奈太太。」
「不過我倒不認為,」我說,「她會單純因為不贊同某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和目標而謀殺掉那個人。當然,如果她真的非常痛恨那個老人——可是,有任何兇手是單純為了恨而殺人的嗎?」
「你跟你公公處得來吧,柳奈太太?」
「死因是服食伊色林造成的,柳奈太太。」
「剛剛真是對不起,」羅傑繼續說,把酒遞給我,同時轉頭向泰文勒說,「我的情緒控制不了。」
他要幫探長倒酒,探長婉謝,我接受了。
「她是那些所謂的戲劇新秀,」泰文勒說,「她在西區登過幾次台,她在有固定劇團上演的那種劇院相當有名氣,經常在知識份子常去的小戲院和週日俱樂部裏演出。我想,她不用靠演戲過活,對她的演技相當不利。這是實話。她可以東挑西撿,選她自己喜歡的角色,到她喜歡的地方去演,偶爾看中某個角色,也會出錢資助演出——但通常她看中的都是世界上最不適合她演的角色。如此這般,她退入了業餘界,已無法進登至職業層級。她演得蠻好的,你知道,特別是喜劇。但是劇院經理不太喜歡她,他們說她太獨立了,而且常惹麻煩,喜歡惡作劇,挑起爭端。我不知道這有多少是事實,不過她在同行之間不怎麼受歡迎。」
羅傑.柳奈太太正站在窗邊。我霎時被她的氣質和屋子裏的氣氛所迷惑住了。
「人們結婚的原因也都很奇怪,不是嗎?」
泰文勒嘗試一些「震撼」的手腕。
「請坐,探長。有沒有進一步的消hetubook.com.com息?」
「我深愛——」
「這是我先生專用的房間。」
「沒有。不過我去過他住的那一邊,因為羅傑把他的煙斗留在那裏忘了帶回來——那是一支非常珍貴的煙斗。不過因為他的煙斗就放在門廳的桌上,所以我沒有打擾到老人家。他經常六點鐘左右就開始打瞌睡。」
「那麼為什麼——」
「柳奈太太跟她丈夫在一起快樂嗎?」
「你表演得漂亮極了,親愛的,」蘇菲亞熱情地對她母親說。
「非常之少,」泰文勒說。「我自己倒從沒見過。不,我想我們還是盯住布蘭達太太為佳。但是天曉得我們能不能找到任何證據。」
「對不起,親愛的。」他轉向我們。「我很抱歉,我一時控制不了情緒。我對不起……」
「布蘭達匆匆忙忙來找我,說我父親病了,說他突然發病。我那天半個小時之前才跟他在一起坐著聊天。當時他還好端端的。我連忙趕去。他的臉色發青,喘不過氣。我衝到樓下找菲力浦。他打電話找醫生。我我……我們一籌莫展。當然,我做夢也沒想到有什麼不對勁的事。不對勁?我是說不對勁嗎?天啊,我用的是什麼字眼。」
他顯得相當驚訝。
「理由?哈,還有可能是誰?我一向就信不過她,從來就不喜歡她!我們沒有任何人喜歡她。爸爸那天回來告訴我們說他娶了她時,菲力浦和我都大吃一驚!他那種年齡——瘋了,真是瘋了!我爸爸是個有趣的人,探長先生。在智能上,他還是像個四十歲的人一樣年輕、清新。我此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他替我做了每一件事,他有求必應,從不讓我失望。倒是我讓他失望了,我一想起——」
「如果我能幫上你任何忙,請儘管說出來。」
「你是說,某種戀情?我不認為。不過我真的無從得知。」
「夠了,羅傑,不要折磨自己。」
「你這樣說有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泰文勒問道。
「我非常喜歡他,」她以平靜的聲音說。「我們都是。他——對我們非常好。」
「我母親在這裏,探長。」
她的聲音聽來全然淡漠。
她若有所思地說:
「噢,」他說,「進來。是的,進來。我正要去……不過沒關係,到客廳來。我去找克里夢絲來——噢,你在那裏,親愛的。是泰文勒探長。他——有沒有煙?稍等一下,如果你們不介意——」
「我想是的。我真的不清楚。菲力浦好像相當滿意。」
羅傑.柳奈在他父親去世那天人在倫敦,在聯合筵席公司的總部。他當天下午早早就回來,如同往常一般跟他父親聊了一段時間。她自己也如同往常一般,在高爾街她工作的蘭伯特公司上班。快到六點時,她才回到家裏。
泰文勒得體地回答了一句。然後他再度開始進行例行問話。他什麼時候知道他父親病了?
羅傑雙手扯著頭髮,走過來走過去。
探長也站了起來。
「但是你在他去世那天沒見過他?」
羅傑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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