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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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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是的,」她說。「我了解。你已經幫了忙,查理,你已經幫了忙……」
「我得洗一洗。」
「在水槽室裏。」
這我倒可以讓她安心。
到目前為止,兇手還沒有對這一劑「處方」起反應。
「噢!他還好。一個笨蛋罷了。」
喬瑟芬消失在最近的浴室裏。她回過頭說:
「陰謀?這倒有趣。」
他看了一下腕錶說:
「小說裏在這種時候總會有第二件謀殺案發生。某個知道什麼的人,在他能告訴你他知道些什麼之前被幹掉了。」
或者,可能是羅倫斯,而不是布蘭達……
我那刮傷的下巴已不再流血,我放開原先按壓著的手,下樓去吃早餐,決心盡快與羅倫斯.布朗談談。
「就因為他們有錢——有勢,他們就看不起我。在他們看來,我算什麼?只不過是個家庭教師,只不過是個可憐、有良心的反戰者。我的反戰是本諸良知的。真的是本諸良知!」
尤斯達見到我顯得很驚訝。
「到蘇格蘭警場?」
一個奇怪的表情掠過尤斯達的臉上。
我很快開始了解到他脾氣不好的根源。他的病不只是一場嚇人的夢魘,而且是一種挫折與退步——就在他的生活過得津津有味時。
當我沿著走廊前進時,我左方的一道門打開,喬瑟芬幾乎跌到我身上。她的出現有如聖誕節童話劇裏的魔鬼那樣突然。
事實上,她不是對我說過了嗎:「證明我所想像的這件可怕事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是真的,那麼就證明給我看——我必須知道最壞的後果,同時面對它!」
我搖搖頭。
還有,當我問克里夢絲懷疑誰,她回答「羅倫斯和布蘭達是最明顯的涉嫌人,不是嗎」時,投給我的那種奇特眼光是什麼意思?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
「想念她那年齡的小鬼?」尤斯達傲慢地說。「當然不會。我的天啊,這個屋子真是憋死人了!媽總是跑到倫敦去,威脅利誘一些善良的劇作家替她寫劇本,一天到晚吵吵鬧鬧、大驚小怪、無事自擾。而爸爸整天關在他的書房裏,有時候你跟他講話他都沒聽進去。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樣奇特的父母。再來是羅傑伯伯,他總是親切得讓你毛骨慄然。克里夢絲伯母還好,她不會來煩你,不過我有時候覺得她精神有點問題。艾迪絲姨婆還不算太壞,不過她老了。自從蘇菲亞回來之後,生活就比較愉快一點——儘管她有時候相當嚴厲。不過這是個古怪的家,你不認為嗎?有個年輕得足以當你阿姨或是大姐姐的續絃祖母——我的意思是說,這讓你感到非常受不了!」
「不要擔心,親愛的,」我說,「我會很快回來的。」
我走出浴室。還是沒看到人。我沿著走廊前進。我經過左手邊的飯廳和右手邊布蘭達的臥房以及浴室。一個女佣在布蘭達的房裏走動著。飯廳的門關著。在飯廳過去的一個房間裏,我聽到艾迪絲.哈薇蘭在打電話給魚販。一道螺旋形的樓梯通往樓上。我舉步踏上去。艾迪絲的臥房和客廳在這裏,我知道,還有另外兩間浴室和羅倫斯.布朗的房間。再過去是一道短階梯,下通一間蓋在僕人宿舍頂上用來做教室的大房間。
他中斷下來。我等著。他想要說話,那好,就讓他說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柳奈太太呢?」我問道。
「沒什麼。」我說。
撇開羅倫斯外表上的羞怯、懦弱不談,他實在真有挑起學生熱情與想像力的高度才能。瑟密多的戲劇性格、羅伯斯比的放逐宣判、巴拉斯的莊嚴、福謝的狡猾、窮困漂倒的年輕砲兵中尉拿破崙——這一切在他講來都是栩栩如生。
我窺視那道半開著的門。幾道階梯通往一個閣樓般的長方形空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大水槽。
唯一表明完全不想跟我以任何方式談任何話題的人,是菲力浦。就某一方面來說,這不是有點不正常嗎?他到現在一定知道我想要娶他女兒了。然而他還是繼續表現得好像我根本不在這屋子裏一樣。想必他怨恨我出現在這裏。艾迪絲.哈薇蘭已經代他向我道歉過。她說那只是「態度問題」。她很關心菲力浦。為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喬瑟芬僅僅回答:
我眨眨眼,試著想通這句話。然後,留下喬瑟芬在那裏沖洗,我下樓去了。
「他有偏見,」我說,「受到那些老夫被少妻毒死的檔案所影響。」
我在布蘭達的家門外猶豫了一下。我是要敲門按鈴,或是直接走進去?我決定把這屋子看做是柳奈家的一部份,而不是布蘭達私人的住處。
我說喬瑟芬以她的年齡來說相當聰明,試著撫慰他受傷的男性尊嚴。
「每個人都在嘲笑我。」他的聲音顫抖。「我好像有讓自己顯得可笑的天賦。並不是我缺乏勇氣,但是我總是做錯事。我衝進一幢起火的房子去救一個被困在裏頭的女人。但是我一進去就迷路了,濃煙把我燒得昏迷不醒,消防隊員費了很多工夫才找到我。我聽見他們說:『為什麼這個笨蛋不把事情留給我們來做?』我再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每個人都跟我作對。不管是誰殺害了柳奈先生,反正他是故意設計讓我受到懷疑。某人殺害了他以便毀掉我。」
「怎麼樣?」她問道。
「那些水槽有什麼好調查的?」
「讓他們慌張,」泰文勒對我說過。「讓他們不得安寧。讓他們認為我們是在找什麼東西。讓我們成為他們注意的焦點。如果我們這樣做,兇手遲早會想要再露一手,好表現得更聰明一點,不再袖手旁觀——然後,我們就逮到他了。」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接受任何訪問。你知道,布蘭達,你應該請個律師——」她非常恐慌地喘了一口氣。「不,不,不是你想的那種意思。不過是找個人保護你的權益,提供你一些意見,像什麼是該說該做的,什麼是不該說不該做的。你知道,」我加上一句說,「你非常孤單。」
只有從兇手的身上才能查出什麼來。
羅倫斯.布朗站在桌旁。他抬起頭來看我,臉一陣發紅,喃喃說了什麼以回答我的道早聲,然後就匆匆忙忙走出去。
「你爺爺呢?」我說。「你喜不喜歡他?」
「警方。」
「我只是想看看教室,」我的理由有點薄弱。
她跟羅倫斯一樣在探詢消息,只是間的方式不一樣。而她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有效多了。
突然,羅倫斯停了下來,他問尤斯達和喬瑟芬一個問題,要他們扮演一個人物,然後再扮演另一個人物。他從https://m.hetubook.com.com喬瑟芬身上問不出多少結果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感冒了,但是尤斯達的回答語氣不像平常那般喜怒無常。他表現出他的聰明和智慧,還有無疑遺傳自他父親的敏銳歷史感。
「你想要找什麼嗎?」他禮貌地問。
「嗨,」我說。
是有趣,儘管不是他所想的那種有趣。
「怎麼說?」
「他是,」我說。「不過,當然他不會洩漏公務機密。」
「不過,不是個壞老師吧?」
我打開門,走進去。裏面安安靜靜的,似乎沒有人在。在我左手邊那個通往大客廳的木門關著,右手邊的兩扇門則開著,那是亞瑞士泰.柳奈的臥室和緊臨臥室放置伊色林和胰島素的浴室。現在警方已經檢查完畢。我推開門,悄悄走進去。當下我便了解到,這屋子裏的任何一個人(或是任何外來的人!)要不被人發現、悄悄上樓到這間浴室來是多麼容易的事。
「你那天就看過了,不是嗎?這裏只不過是小孩子的地方,以前是嬰兒室,裏面還放著很多玩具。」
艾迪絲.哈薇蘭已經跟我談過——她已經完成了跟我談話的特殊目的。克里夢絲跟我談過(或是我跟她談過?)。瑪格達就某一方面來說,可以算是跟我談過——也就是說,我是她某次廣播表演的聽眾。蘇菲亞當然跟我談過。甚至姆媽也跟我談過了。我聽過他們所說的話之後,有沒有變得更清明一點?有沒有發現任何真有特殊意義的話語?更進一步說,有沒有嗅出我父親所強調的那種反常的自負?我看不出來有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感到這麼驚訝。亞瑞士泰.柳奈一向是個選擇能力很好的人。
稍後,在漫無目的地翻動過書本、假裝他要找的書不見了之後,他開口說:
「他除了利益之外什麼都不想。羅倫斯說那是完全錯誤的。而且他是個道地的個人主義者,這種人應該早早死去的好,你不認為嗎?」
尤斯達和喬瑟芬走出來。
這一家人都希望是布蘭達和羅倫斯,希望可能是布蘭達和羅倫斯,但是並不真的相信是布蘭達和羅倫斯……
「那麼你不知道情況——如何——如果……」他的聲音拉長、中斷。「他們不會有逮捕行動吧?」
「令人無法忍受的大笨蛋,」羅倫斯.布朗氣憤地說。
他幫我把門推開,我走了進去。
「他們沒把我當心腹,」我說。
她的恐懼是真實的。在那狹窄的空間裏,它明顯地傳達到我身上。我想讓她安心,想幫助她。我再次有那種強烈的感覺,覺得她非常孤單地處在充滿敵意的險境裏。
她走近我,一手擱在我的手臂上,抬頭看著我的臉。
他臉一下紅了。瞬時他變得比較不像是隻老鼠,而是像個人。
吃過早餐之後,我走出去,越過門廳,爬上樓梯。蘇菲亞告訴過我,羅倫斯正在教室裏教導尤斯達和喬瑟芬。
「你把他嚇著了。」尤斯達說。「他很容易被嚇到。」
她的臉上、手上都髒兮兮的,一隻耳朵上黏著一片飄動的蜘蛛網。
我想喬瑟芬一定很難以抗拒窺探的慾望。我相當無恥地貼在門上聽著。
「有時候是一些他們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
「他們?」
他的鼻子扭動。一隻掉入陷阱的老鼠和圖書,我想,一隻掉入陷阱的老鼠。
「你這是什麼意思——第二件謀殺案?」
喬瑟芬對我的出現不感興趣,從我身邊溜過去。
「我下學期就上十一年級,我已經長大了。還要待在家裏跟喬瑟芬那樣不健全的小鬼一起上課實在是受不了。她才十二歲而已。」
我想幫助她,我非常想要幫助她。但是我沒多少可說可做的。而且在我心底深處有種難堪的愧疚感,好像蘇菲亞正在以輕蔑的眼光看著我一樣。我想起了蘇菲亞的話:「布蘭達完全迷住你了。」
「好的,先生。」
喬瑟芬的回答被水聲沖得有點模糊不清。
我在門外暫停下來。聽到布朗有點上揚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
艾迪絲.哈薇蘭是不是知道或懷疑菲力浦有罪?她說「這是盲目崇拜的一面」是什麼意思?
她或許會大叫出來:「誰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而答案會是什麼?羅倫斯.布朗?
羅倫斯.布朗猛然又以銳利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一兩度潤潤雙唇。我相信他回到教室來主要是為了跟我談話。
「他們——他們會很可怕嗎?」
「呃——他們進行得怎麼樣了?」
「好吧,」他突然大聲說。「萬一我——怕了呢?我怕我會弄得一團糟。我怕我不得不扣扳機時沒有辦法扣下去。你怎麼確定你要射擊的是個納粹黨徒?那可能是某個高尚的少年,某個鄉村小孩,毫無政治認識,只是應徵入伍。我深信戰爭是錯誤的,你了解嗎?我深信它是錯誤的。」
「柳奈太太是天使,」他說,「天使。她的可愛,她對她老丈夫的仁慈,都是很了不起的。把她跟毒殺案想在一起是可笑的,可笑的!而那個笨探長竟然看不出來!」
尤斯達士逛向門去,吹著口哨出去。
她握住我臂膀的力道加重。
「你看太多偵探故事了,喬瑟芬。真正的生活並不是那樣的。再說,如果這屋子裏有任何人知道什麼,看來他們是不會去談論的。」
「呃,」我有點殘忍地說,「他是死了。」
老爸說過:「讓他們跟你談話。」
「做調查。」
「他沒有享受生活嗎?」
「驗屍審訊明天開庭,」布蘭達說。「會……會發生什麼呢?」
這會是個好多了的答案。
我刮傷了自己的下巴,詛咒了一聲。
「說的也是。」
「為什麼跑到水槽室裏?」
「你不會想念她嗎?」
「你可去得真久,」她說。「他們從倫敦打電話來找你。你父親要你回去。」
我想著蘇菲亞的父親。他從各方面看都是個壓抑型的人。他以前是個嫉妒、不快樂的孩子,他被迫退進自己的內心世界裏。他埋入書本裏,逃進歷史中。在他那苦學的冷漠和矜持的外表之下,可能深藏著偌多熱烈的感情。謀奪父親遺產這個動機並不具說服力。我一點也不認為菲力浦.柳奈會為了自己並不想要的錢財而殺害他父親。不過可能有某種深沉的心理因素促使他要致他父親於死地。菲力浦搬回父親家裏來住,後來,由於躲避空襲,羅傑來了——菲力浦不得不一天又一天看著羅傑受著父親寵愛……這些自小到大點點滴滴的事情湧現他飽受折磨的心頭,可不可能讓他想到,唯一的解脫之道是讓他父親死掉?而且假如他父親死掉的罪名可以落到他哥哥頭上hetubook.com.com——羅傑缺錢用,瀕臨破產邊緣……但是,在不知道羅傑和他父親有過一次面談以及後者要提供協助的情況之下,菲力浦不可能預料到會出現這麼強力的證據足以馬上讓羅傑受到懷疑吧?菲力浦的精神狀態是不是很不平衡,已經足以導致他犯下謀殺案?
而羅倫斯.布朗又是什麼?他缺乏在困境中可以依賴的力量。一艘無力的船。我想起了他們兩人前一天晚上在花園裏飄浮的景象。
他的雙手開始發起抖來。
「你到哪裏去了,喬瑟芬?」
羅倫斯.布朗回到教室裏來,尤斯達中斷下來。
我們談了一陣子,話題諸如「古老水手」,十四世紀詩人喬叟,十字軍的政治意義,中世紀的生活方式,以及令尤斯達感到驚訝的事實——奧立佛.克倫威爾禁止民眾慶祝耶穌聖誕。我感知到,在尤斯達火爆桀傲的外表之下,有著一顆追根究柢的好腦袋。
「不知道他們找我幹什麼。他們沒說嗎?」
他講起話來開始變得緊張、快速:
「你喜歡他嗎,尤斯達?」
「你這樣認為?我認為她非常討厭。她瘋狂地熱中那些偵探的遊戲——到處窺探,記在一本黑色小筆記本上,裝出她發現很多事情的樣子。她只不過是個笨小鬼而已,」尤斯達高傲地說。「不管怎麼樣,」他接著又說,「女孩子做不了偵探,我這樣告訴過她。我想媽說的相當對,喬越早到瑞士去越好。」
「是的。」
喬瑟芬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走向角落的書架,開始隨意翻動書本。我不認為我還能再從他身上探到什麼。我慢慢走出去。
「他無法享受。無論如何,是該他走的時候了。他——」
(多麼奇怪的說法!好戲!為什麼我一定要選用這種字眼!)
然後我聽到椅子被推開、刮過地板的聲響。我退回到樓階上,門打開時,我裝作正要走下樓梯的樣子。
「不同,她不用上高級數學或是拉丁文。不過,你不會想跟一個女孩子共有一個家庭教師。」
直到我喝第二杯咖啡時,我才突然感覺到畸屋的氣氛也感染到我了。我也想要找出——不是真正的答案,而是最適合我的答案。
「據我所知是沒有。不過,如同我所說的,我不知道。」
我故意說得輕佻。
就在我走向樓梯口時,布蘭達快步從客廳出來。
「是的,不過你們上的課不同吧?」
我仍然默不做聲。我相信我的沉默勝過一切言語所能達到的效果。羅倫斯.布朗正在跟他自己爭辯,這樣一來,他就暴露了很多內心世界。
「噢,我以為令尊是副局長。」
我什麼都沒說。
「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緊張、不知道該……我的意思是說,他們來來去去,問各種問題……看來好像跟案子無關的問題……」
「請準時十一點回到這裏來,尤斯達。我們前幾天浪費掉太多時間了。」
她的聲音冰冷,有點乾澀。
蘇菲亞不明白——不想要明白——布蘭達的立場。孤單一個人,被懷疑是兇手,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一邊。
羅倫斯在翻尋著一些書,不過我想他是在用眼角餘光看著我。
我走下樓去,帶著一種溫暖、滿足的感覺……然後我看到蘇菲亞站在樓下大門邊。
或者——有嗎?有點什麼,一直有什麼隱藏在蘇菲亞的懇和_圖_書求之後。如果在她的心裏有任何盤桓不去的懷疑,懷疑她父親是兇手,那麼她絕不會同意嫁給我——以備她的懷疑可能成真。而且她是蘇菲亞,她眼光雪亮,勇敢無懼,她想要知道事實的真相,如果她心裏不確定,那會在我倆之間構成永遠的障礙。
我很了解他的感受。我想起了(非常模糊地)我自己在尤斯達這個年齡時的過份敏感,想起了我對任何不正常——或是對我不正常——的近親所產生的恐懼。
「爺爺,」他說,「是完完全全的反社會!」
裏頭上的是歷史課,上到法國大革命的執政內閣時期。
蘇菲亞搖搖頭,她的眼神焦慮。我一把摟過她來。
我到底該怎麼辦?把謀殺罪名定在蘇菲亞父親的頭上?這下妙了!這可不是蘇菲亞找我來的目的。
「不,事實上,他相當有趣。他知道的很多。他讓你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我從不知道亨利八世會寫詩——寫給安妮.波里安——非常高雅的詩。」
我聽著聽著,驚愕得張大眼睛。發現羅倫斯.布朗是個了不起的教師讓我感到相當驚訝。
「死得好,真的,」尤斯達說。「我並不是無情,不過在那種年齡你真的無法享受生活!」
讓他們不得安寧,泰文勒探長說過,讓他們慌張。羅倫斯.布朗是慌了沒錯。
第二天我在刮鬍子時,想著我目前進行到了什麼地步。
「我很害怕,」她說。「查理,我很害怕……」
「這一家人,你知道,柳奈先生的家人,從來就不認同我。他們總是冷冷淡淡的。我感到他們很輕視我。」
我站在浴室裏,環顧四周。這裏頭豪華地舖滿了閃閃發光的磁磚,還有一個浴缸。另一邊擺著各種電氣用品:一個電水壺底下擺著一具電熱器,一個小電鍋,一個烤麵包機,一切侍奉一個老人必須用上的東西。牆上是一座白色搪瓷壁櫥。我打開它。裏頭是各種醫療用品,兩個吃藥用的玻璃杯,洗眼器,點眼器,以及一些貼著標籤的瓶瓶罐罐。阿司匹靈、硼酸粉、碘酒、伸縮繃帶等等。在另外一層架子上,堆積著胰島素,兩支皮下注射針筒和一瓶酒精。第三層架子上是一個標明用量的藥瓶——「遵照醫生指示,每晚吃一至兩片」。在這層架子上,無疑的,也擺著眼藥水瓶。一切清清楚楚,整理得有條不紊,任何人想要什麼,隨手就可拿到,要拿什麼來當謀殺的工具也是同樣唾手可得。
「不會有什麼,」我說。「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延期讓警方去偵查。雖然,這或許會引來新聞界大做文章。到目前為止,各報都沒有暗示這不是自然死亡。柳奈家族很有影響力。但是審訊一延期——哦,好戲就開鑼了。」
「那天泰文勒探長做出那個要不得的暗示時你在場吧?就是說柳奈太太和我……真是要不得。我好無助。你無法阻止別人這樣想!這一切都不是實情。就因為她——比她丈夫年輕好幾歲。人們的想法真可怕,真可怕的想法……我感到——我不禁感到這一切是個陰謀。」
「我想是發生第二件謀殺案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
我可以隨意亂動那些瓶瓶罐罐,然後悄悄溜下樓去,沒有人會知道我去過那裏。當然,這一切都不是什麼新發現,不過這讓我體會到警方的工作有多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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