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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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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噢,不,不荒謬。這是不合理,不過還是會發生。這是人性。瑪格達呢?」
「是的。在她出發到瑞士之前,她不會脫離危險。他們正計劃把她送到那裏去,你知道。」
「而她同時也非常急著要布蘭達得到適當的辯護?」
「是的,是一些可可——喬瑟芬的可可,她沒有喝下去,她把它留在桌上。姆媽認為浪費了可惜,所以她喝下去了。」
「你這是在重覆艾迪絲.哈薇蘭所說的話!」
「查理,查理,難道你從來不看社會新聞嗎?做母親的不喜歡自己的孩子,這種事一再發生。只是不喜歡某一個——她可能非常鍾愛其他的。這其中有某種關聯,某種原因,但是經常難以追究出來。不過一旦這種不喜歡出現,便是一種說不出道理的嫌惡,而且非常強烈。」
「那麼把羅傑除外。他太太——她叫什麼名字?克里夢絲?」
「而這個所謂其他的東西——」
「後來喬瑟芬就被人敲昏了頭?」
我父親回答:
「她說服了羅傑不要告訴他父親,悄悄離開。後來那老頭子發現了。他打算支援聯合筵席公司。所有一切克里夢絲的希望和計劃都遭到了挫折。而她真的非常愛羅傑——超過了盲目崇拜、溺愛的程度。」
「那麼你自己認為呢?」我問道。
「並非如此。我只是懷疑——」
「不要搪塞我,爸。你以前都很確信,不是嗎?非常確信,毫不懷疑。」
「為什麼不可能?」
「不。天啊,不!」
「那麼她或許還沒去,」我父親冷淡地說。「不過我想你說她有危險是對的。你最好還是到那裏去。」
蘇菲亞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絕望意味傳過來。
「不,是比我強。你比較有經驗。」
「有,」我說。「你對小兒麻痺症了解多少?我是說,這種病對性格的影響?」
「姆媽?」
直到三天之後,我才把心裏和-圖-書的話告訴父親。他自己從沒再對我提過那個案子。在我們之間有種緊張存在——而我想我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是我得把這道障礙破除。
「我們得明白說出來,」我說。「泰文勒不信服是那兩個人幹的——而且你也不信服。」
「第一眼看起來,查理,它們相當要命。信中涉及她丈夫死後他們在一起的生活。像『不用再多久了』這一類的字句。你要知道,被告辯護律師會盡力把這種字句做另一種解釋——丈夫那麼老了,當然他們預料他會死亡是合情合理的事。沒有實際提到毒害——沒有寫成白紙黑字——但是有幾個段落可能有這個意思。這要看法官是什麼人。如果是老卡伯里,他會一路申斥到底。他一向非常痛恨不合法的愛情。我想他們大概會找伊格斯或韓夫瑞.柯爾當辯護律師,韓夫瑞對這種案子很內行。但是他喜歡被告有一些戰時的英勇事蹟好幫他申辯。一個有良知的反戰者會破壞他的格調。問題是,陪審團會不會喜歡他們?陪審團都是難以捉摸的。你知道,查理,那兩個人並不具有令人同情的特質。她是個為了錢而嫁給一個耄耄老者的漂亮女人,而布朗是個神經質的反戰者。這件罪案這麼常見,這麼典型,你無法不相信不是他們幹的。當然,他們可能斷定是他幹的,而她毫不知情;或是反過來,是她幹的,而他並不知情;或者他們可能就看準是他們聯手幹的。」
泰文勒難得清閒,很樂意跟我出去喝一杯。我向他道賀破了案,他接受了我的道賀,但是他的樣子並不高興。
「有時候,是的。但並不總是。」
我們沉默下來。我想起那兩個人影在薄暮中的花園裏飄盪的樣子,孤單、害怕,如鬼附身。他們一開始就心中害怕。那不正是罪惡感的表現嗎?
我父親點點頭。
「噢m.hetubook.com.com,查理,她死了。」
「算了,會想起來的。你還有沒有想到什麼人或是什麼事?」
「他是一家人當中我唯一認為會相當無情地把喬瑟芬打昏的人,如果她知道了他什麼——而且她很可能知道。那個孩子無所不知,她都把它們記在一本小簿子裏——」
「不是喬瑟芬。是姆媽。」
但是,我並不明白。我看得出來,為了某種原因,泰文勒並不高興。
「那孩子介意嗎?」
「他非常嫉妒羅傑,一輩子都在嫉妒。他父親偏愛羅傑,逼得菲力浦躲進自己的內心世界裏。羅傑就要破產時,他父親聽說了。他答應要讓羅傑再度站起來。假設菲力浦知道了——如果那老頭子那天晚上死了,羅傑就得不到協助,羅傑會一敗塗地噢!我知道這是荒謬的——」
「她說喬瑟芬是被妖精換來的醜八怪,」我不情願地承認說。
「是的,」我說。「如果是她殺害了老柳奈,那麼一定是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原因。」
「可是你不……泰文勒不……不認為他們有罪?」
「尤斯達?」我絕望地叫了起來。「克里夢絲?」
「他們自己這樣認為?這倒是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你的意思是,他們互相猜疑,或是他們確實知道是誰幹的?」
「你認為你能讓他們定罪嗎?」
「這是你心裏的一個推測。查理——是的,是有可能,不要否認。因為你不承認,這個可能性就會顯得越強。其他的人呢?菲力浦?」
「我也是。」
「我現在知道是什麼不對勁了。我們斷定——泰文勒和我——喬瑟芬的房間之所以被搞得天翻地覆,被盲目地搜查了一番,是為了找那些信。我以為信在她手裏,她把它們藏在水槽室裏。但是那天她跟我談話時,她說得相當清楚,把信藏在那裏的人是羅倫斯。她看到他從水槽室裏出來,和圖書就去窺探一下,結果發現了那些信。然後,當然啦,她也看了那些信。她會看!但是她把它們留在原處。」
我有幾天沒見到我父親了。我發現他在忙著柳奈案之外的事情。我去找泰文勒。
「他們可能有罪?」
「你是這樣認為。或許你認為的是錯的,但是你確實是這樣認為。」
我父親溫和地說:
「可是,爸,做媽媽的不會——」
然後他平靜地問:
蘇菲亞的聲音嘶啞。
我考慮了一下。
「怎麼啦?」
我急忙跑去接電話。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出了什麼差錯?是不是——喬瑟芬?」
我父親開口了,他的聲音沉重、和藹:
「可是其他的人就不是這樣,他們心神不寧,他們神情歉然——他們催促我讓布蘭達得到最好的辯護,給她一切可能的有利辯護——為什麼?」
「對不起,查理先生,你的電話。柳奈小姐從奚雲里打來的。緊急事件。」
「她想去嗎?」
「不會,」我慢吞吞地說,「我無法相信。這令我想起了喬瑟芬對我說過的一件事,那一直在我心裏糾纏著,可是我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我忘了。是一件不怎麼對勁的事。要是我想得起來——」
我父親搖搖頭。他說的跟泰文勒一樣:
「怎麼能確信?」
「只有為了最最捕風捉影的動機才有可能。」
「我不確定,」我說。「一切都非常朦朧含混。我想,大體上來說,他們都試著掩飾這個想法。」
但是我回答自己:「不見得。」布蘭達和羅倫斯都害怕生活,他們對自己沒信心,對自己避開危險和失敗的能力沒信心,而且他們看得太清楚了,由非法的愛情導出謀殺的結論隨時都會牽扯到他們身上。
我把我跟克里夢絲之間的對話告訴了他。我說我認為她可能為了讓羅傑離開英格蘭,情急之下故意把老頭子毒死。
他擺出一張刻板、毫無表情hetubook.com.com的臉,看著我。
「除了羅傑,」我說。「羅傑真的相信是布蘭達,而且他全心全意希望她被處予絞刑。這對於羅傑是一大解脫,因為他單純、堅定,心裏不藏任何東西。」
「我不認為她想去。」
「那是陪審團的事。」
「那麼我就跟你實說了。我就是——不知道!」
「是的。而且艾迪絲是另一個我認為可能下手的人。不過我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只是覺得,她會為了她自認為充足的好理由,而把法律生殺大權操在她自己手上。她是那種人。」
「也許吧。不過她會把喬瑟芬那孩子打昏嗎?」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說,「不要用這些專門術語來敷衍我。你,你們倆,站在個人的立場怎麼認為?」
「天啊,」我說。「我怎麼這麼笨。」
「可是你不確信他們有罪?」
「沒有我們的事了。案子已經成立待審。這是不成問題的事。」
「我不認為。」
「羅傑沒有殺害他父親。我相當確信。」
「我但願你這次是確信。」
「因為——」我想著,試著想個明白,絞盡我的腦汁——(對了,就是這個)「因為他們自己這樣認為。」
「可憐的姆媽。她很嚴重嗎?」
「噢,是的。」
「是的。我想,這可能是良心發現。如果真是她幹的,我不認為她會有意嫁禍給他們。」
我父親聳聳肩頭。
「可能是誰幹的?你跟他們都談過話了?誰最有可能?」
葛羅夫打開門。
「因為在他們心中,他們並不真的相信她有罪……嗯,這合理。」
「尤斯達?」
「查理,事情還沒有過去。兇手還在這裏。」
「是的,」我說。
「動機可能是捕風捉影的,或者可能是非常不足取的。他的動機是什麼?」
「所以呢?」
「她有點幼稚。她——不會衡量事情輕重。但是如果不是她突然想把喬瑟芬打發到瑞士去,我根本不會想www.hetubook.com.com到她與此事有所瓜葛。我不禁感到她是在害怕喬瑟芬知道什麼或可能說出什麼……」
「我不知道,」我說。「而且這令我都快瘋掉了。他們沒有一個吻合你的『兇手素描』,然而我又感到,我真的感到,他們之中有一個是兇手。」
我停了下來。
「就是她把她的調查結果記下來的那本黑色小簿子。這才是那個人要找的東西!而且,我認為,那個人並沒有找到。我認為它還在喬瑟芬手裏。可是如果這樣——」
「難道你不明白?那人到喬瑟芬房裏想找的並不是那些信,而是其他的東西。」
這看來像是可怕的歷史重演。喬瑟芬是不是再度遇害了?而且這次那個兇手是不是沒有失手……
「在我腦海裏,一切事實都清清楚楚地指向一個方向……但我猜你自己看不出來。我——」
「如果是這樣,」我父親說,「那麼她仍舊不安全。你是不是要這樣說?」
「蘇菲亞?我是查理。」
「好了,查理,」他說,「讓我們面對它。在你的腦海裏,你仍然認為柳奈家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是嗎?」
「好了,事情過去了,」他說。「我們使這個案子起訴了。沒有人能否認我們讓這個案子成立了。」
「那些信寫到什麼地步?」
「我個人的看法並不比你的強,查理。」
「蘇菲亞?」
我半站了起來。
「為什麼?」
「這說不上來。我們握有的證據是間接的——謀殺案幾乎都是這樣,勢必如此。大部份要看他們給陪審團的印象而定。」
「我什麼都不認為。我已經把事實呈到檢察官手裏,讓案子成立了。就這樣。我已經盡了我的職責,沒我的事了。你現在明白了吧,查理。」
「還有誰?羅傑?」
「哦,那不可能是她媽媽!」
「是的。我越想就越覺得尤斯達可能就是兇手——他對他爺爺的嫌惡與氣憤,他的怪異和喜怒無常,他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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