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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啟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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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布萊克與邦妮小姐

5 布萊克與邦妮小姐

「接下來又發生什麼了,布萊克小姐?」
蓋達克發現,這裏的走廊很狹長,而且門扉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還有其他幫傭的人嗎?」
「是的。」
「啊,」蓋達克道,「我們現在就來談昨晚的事吧,到底情況是怎麼樣,布萊克小姐?麻煩你用自己的話,就所記得的盡量告訴我。」
「回想當時的情形,你是否覺得他的目的是在探路?」
「他真的朝她開槍啊!」邦妮小姐說,「是衝著她來的!我看見他了,他用手電筒照著大家,直到找到她為止,然後就瞄準她發射了。他想殺的是你呀,麗迪。」
「燈原來是亮著的嗎?」
朵拉邊說邊發顫,她皺著臉,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圍場與蓋達克警官想像的一樣,他看到鴨子、雞以及一個花期剛過的花壇,花壇中幾株殘花綻放著最後一抹豔紫。草坪與步道間,則一副乏人照料的模樣。
那張臉孔消失了。
「請進。布萊克小姐正在等你。」
蓋達克按按前門門鈴。
「是的。她是達雅斯園,也就是盧卡斯太太家的助理園丁。達雅斯園的小木屋已經住了老園丁夫婦了,因此盧卡斯太太問我是否能給她安排住處。海默斯太太是個好女人,先生在義大利陣亡了,有個在預備學校上學的八歲大兒子,我也安排他來這裏度假。」
「據我所知,還有一位海默斯太太?」
「好的,除了我和朵拉外,小圍場現在還住了我兩個表弟妹,派屈克和茱莉亞.西蒙斯。」
蓋達克警官心想:「他們大概沒多少錢可以雇園丁吧——主人很愛園藝花草,所以設計與砌邊的方式都很有風味。房子需要粉刷了,現在很多房子都這樣,小圍場是個很可愛的宅邸。」
「大概是諸如此類的吧。」布萊克小姐狐疑地說。
「門開了——」
年輕女子冷冷瞪著他說:
「那差不多是六點十五分吧?」
「鐘響了,」她說,「就是壁爐台上的那一座。記得當時我說,如果有事發生,應該很快就會開始了,然後鐘就響了。我們大家靜靜聽著,只聽它敲到六點半,然後突然所有的燈全滅了。」
「你出去的時候,門鎖上了嗎?」
「本來你以為是派屈克。」朵拉.邦妮提醒她說。
他說:
「謝謝,布萊克小姐。我很快會問到昨晚發生的事。不過首先,我想請你告訴我,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魯迪.謝爾茲是在什麼時候?」
「很有可能。他們都是外國人,而且我一點也不相信她,一點也不。」
「前門呢?」
她微笑著加了一句,「我喜歡家裏有年輕人。」
「我可沒有,」布萊克小姐斷然道,「我覺得太可笑了,而且整件事令我很不高興m.hetubook.com.com。」
「她很難對付嗎?」
「不是。雖然他們叫我阿姨,但實際上是遠房表弟妹。他們的母親是我的二表姨。」
「但後來你很擔心,麗迪,」邦妮小姐說,「你真的很擔心嘛,雖然表面假裝沒有。你的擔心是對的,報上的謀殺啟事,就是聲明要殺害你的啟事啊!若是對方沒失手的話,你就真的被害了。那我們該怎麼辦?」
蓋達克的車剛剛在前門停妥,佛萊哲警佐便從房子一側走出來了。他看起來像名守衛,腰板挺直,頗具軍人風範,而且善用一個字眼表達幾種不同的意思:「長官」。
「你昨晚真該在現場看看,」邦妮小姐激動地大聲說,「簡直是一團亂。兩張小桌子被弄倒,還弄斷了一條桌腿,大家撞成一團,而且還有人扔下一枝點燃的香煙,燒壞了一件最好的家具。那些人,尤其是年輕人,對這些東西一點兒都不懂愛惜……幸好沒打壞瓷器——」
他平靜地說道:
「一兩枚戒指和胸針,還有我身上戴的浮雕瑪瑙。警官,你一定同意我的看法,這整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真可惜!」
「我站在這裏。」布萊克小姐走到拱道邊的那張小桌前,「事實上,我手裏拿的是煙盒。」
「她站在桌旁,手裏還拿著那瓶紫羅蘭。」邦妮小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通常要再晚一點才鎖上。」
「沒事了,親愛的朵拉,別激動,這對你很不好。反正又沒怎麼樣,這經驗雖然不愉快,但已經過去了。」她又接著說,「為了我,你得振作啊,我還得靠你來持家,洗衣店的人是不是今天要來?」
「所以謝爾茲可以輕而易舉地從那兒進來,或者他可以趁你關鴨子時溜進來。他已經探過地形了,可能也留意過各個隱蔽之處,比如櫃子之類的。是的,一切似乎很顯而易見。」
「我會盡量不惹她生氣,」蓋達克撫慰道,「為我開門的就是茱莉亞.西蒙斯小姐嗎?」
「蓋達克警官來了,麗迪阿姨。米姬不願去開門,她關在自己房裏,又在那邊鬼叫鬼叫的。我看我們別想吃午飯了。」她又對蓋達克解釋道:「米姬不喜歡警察。」說罷便退出去,隨手將房門帶上。
布萊克小姐拍拍她的肩膀。
邦妮小姐匆匆離去,看起來又是一副開開心心的模樣了。
「哦,是這一扇。另一間房間的門打不開,那是裝飾用的。門開了,他出現了——戴著面具,拿著手槍。因為實在是太出乎意料,我還以為是在開玩笑。那男的說了幾句話,不過我忘了——」
蓋達克警官察看她身後的那面牆,兩個彈孔顯而易見。子彈已被取出,送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與左輪槍比對了。
「是的。你想現在見她嗎?派屈克出門了。你可以在達雅斯園找到妃麗柏.海默斯。」
「你差點就送命了,布萊克小姐。」
「當時你站在哪裏,布萊克小姐?」
「差不多。」
「他要射的是你,」朵拉執拗地重覆道,「他想殺你,結果沒射中,只好朝自己開槍。一定是這樣的!」
「我是蓋達克警官。」蓋達克表示。
「我想知道貴府一共有多少人,以及他們的一些情況。」
「大約在——對了,是十天前沒錯,他突然跑到小圍場來。我見到他時非常詫異。他為自己的不請自來道歉,並說我是他在英格蘭唯一認識的人。他說他母親病危,所急需路費趕回瑞士。」
「你認為這玩笑是誰策劃的?」
「好恐怖喔。」邦妮小姐插話說。
「長官。」佛萊哲答道。
「派屈克?」警員立即問道。
「然後你們都舉起手了?」
女子推開左邊的門,說道:
「不過麗迪沒有給他。」邦妮小姐急急地插話道。
「手電筒的光就射到我的眼。我被照得頭暈目眩,後來,我竟然聽見子彈自我耳邊呼嘯而過,打在後面牆上。有人尖叫起來,接著我只覺得耳朵一陣刺痛,跟著就聽到第二聲槍響了。」
「臨時園丁週二、週五會來。村裏的哈金斯太太每星期五來個上午。另外還有一位外國難民在我這兒擔任廚子,她的名字很難唸。你大概會覺得米姬很難搞,因為她有被害妄想症。」
「我表弟,派屈克.西蒙斯。」被邦妮弄得有惱火的布萊克小姐繼續說道,「我看到啟事時,的確想過可能是派屈克在鬧著玩,但他表示絕不是他幹的。」
「哪扇門?這房間裏有兩道門。」
「邊門呢?據我所知,有一道邊門通到花園?」
「好像都沒有。」
「『舉起手來,要不然我開槍了!』」邦妮小姐繪聲繪影地接過來說。
「布萊克小姐,我想事情就是發生在這個房間裏吧?」
佛萊哲繼續報告說:
布萊克小姐和藹但堅決地打斷她說:
「燈滅的時候,是先出現閃光,還是先聽到什麼聲響?」
「我確信有看到閃光,」朵拉.邦妮說,「然後是嘎嘎的雜音。真危險哪!」
「我,我沒想起來。事實上,我不記得以前曾見過他。飯店服務台的服務員個個都長得一樣。我和我妹妹在蒙特羅過得非常愉快,飯店老闆也極為熱心,因此,見到這小伙子,我也非常客氣地和他談話,並表示希望他在英國過得愉快。他說,他父親送他到英國半年學飯店管理,聽起來似乎非常合情合理。」
蓋達克飛快而仔綱地打量了一遍這個房間,典型的維多和圖書利亞式雙併客廳。這一間有兩扇長窗,另一間有扇凸窗……椅子……沙發……中間的桌子擺了一大缽菊花,另一缽放在窗台上,都很新鮮悅目,但並無太多新意。唯一突兀之處,是通向內廳拱道邊桌上的一個小銀花瓶,瓶裏的紫羅蘭早已枯盡了。蓋達克覺得布萊克小姐不是那種受得了屋裏有枯花的人,因此推想,此地曾發生過異常的事,以致打亂了原本的管理步調。
「噢,我的天,麗迪,多虧你提醒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那個丟了的枕頭套還回來,我得把這件事記下來。我這就去處理。」
「那就是她嗎?」
「那麼你們的第二次會面呢?」
「長官!」警佐佛萊哲激動地說。
「很抱歉,並非一切都很顯而易見,」布萊克小姐說,「為什麼有人要費那麼大的勁闖到這裏,搞一齣愚蠢至極的鬧劇呢?」
「告訴我,布萊克小姐,直到槍響之前,你一直認為這一切只是玩笑而已嗎?」
「我不認為他想朝自己開槍,」布萊克小姐說,「他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
「珠寶呢?」
「除非他們兩人是一夥的?」
「那邊桌子裏大約有五鎊,我的錢包裏大概還有一兩鎊。」
「早安,蓋達克警官。這位是我的朋友邦妮小姐,她幫我管理家務。你請坐,我猜你不抽煙吧?」
「他們一直小圍場為家嗎?」
「貴府有存放很多錢嗎,布萊克小姐?」
布萊克小姐使勁地點頭。
蓋達克注意到前門窗口有對黑亮的大眼睛,正驚恐地向外窺視。那張緊貼在窗玻璃上的臉,幾乎難辨識。
「執勤時不抽,布萊克小姐。」
「各處照明系統均正常,我們還查不出他是如何操縱燈光的。只有一條電路壞掉:客廳和走廊的。當然啦,現在的壁燈和大燈不會共用同一根保險絲了,但小圍場的電路裝備是老式的。不知道死者是怎麼在保險絲上動手腳的,因為配電箱遠在洗滌室那邊,得經過廚房才行,可是這樣一來,女僕一定會看見他。」
「是表弟妹?不是侄兒侄女嗎?」
布萊克小姐說話時聲調悅耳、極富教養。
蓋達克點點頭。他想到萊格警佐的另一句評價——他說朵拉.邦妮「低能」,麗迪亞.布萊克「還可以」,對米姬則以「騙子」二字帶過。
他見到一名年約六旬、高大精明的女人。她灰色的頭髮自然微鬈,襯得一張高貴聰慧的臉龐堅毅無比。布萊克小姐有對犀利的灰色眼睛和剛毅的方下巴。她未施粉黛,簡簡單單地穿了套剪裁大方的呢服、裙子和套衫,頸子上突兀地戴了串老式的浮雕瑪瑙,似乎在緬懷維多利亞時代的遺風。
「真可惜。我昨天才摘的,竟然一點也不耐久——噢,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的,我一定是忘記給花瓶加水了。我怎麼老是忘這忘那的。我得去處理洗衣的事了,他們隨時都可能到。」
「魯迪.謝爾茲?」布萊克小姐微感詫異,「這是他的名字嗎?我好像記得……噢,算了,無關緊要。我第一次碰到他,是去門登罕的溫泉飯店買東西時,大約是——讓我想想看,三個星期前吧。我們——我和邦妮小姐——在皇家溫泉飯店吃午餐。飯後我們正要離開時,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就是這個年輕人。當時他說:『您是布萊克小姐吧?』然後又表示我大概不記得他了,他說他是蒙特羅一家阿爾卑斯飯店的老闆的兒子——戰時我和舍妹在那兒住了將近一年。」
「只有這兒和內廳的壁燈是亮的,落地燈和兩盞閱讀燈則是關的。」
布萊克小姐皺皺眉。
「沒錯,長官。」
「當然啦,我還能怎麼想?」
「記不得了……我想是吧。我進來時,確定把門鎖上了。」
「這絕不是搶劫,」邦妮小姐喊道,「我不是一直跟你說嘛,麗迪。這是報復啊!因為你沒給他錢,所以他故意向你開槍——而且還開了兩槍。」
「朵拉,這些事雖然煩人,但畢竟不足掛齒。我想我們還是只回答蓋達克警官的問題就好。」
「哦,不,他們是這兩個月才來的。戰前他們住在法國南部。派屈克進了海軍,茱莉亞好像在某個政府部門做事,在蘭迪德諾。戰爭結束後,她母親寫信問我,他們可否到我這兒做客,費用自付——茱莉亞在米徹斯特總院接受藥劑師培訓,派屈克正在米徹斯特大學攻讀工程學位。從米徹斯特搭公車到這兒只有五十英里,所我很樂意讓他們過來。這房子對我來說是大了點。他們支付少許的食宿費,一切都安排得很順利。」
緊跟在布萊克小姐身邊的,是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女人,圓臉,神色焦急,頭髮蓬亂無比。蓋達克一眼便認出她是萊格警佐報告中提到的「朋友——朵拉.邦妮」。據萊格私底下表示,此人「十分低能」!
「現在我確是這麼想的。我送他出門時,他還對各個房間表示一些看法。他說:『你的飯廳很漂亮。』(事實上那房間又暗又窄),其實只是想找藉口看看裏面罷了。然後他又搶到我前面,拉開前門的門閂,說道:『讓我來。』我想他其實是想看看門閂吧。實際上,奇平村這一帶的人,不到天黑是不會鎖門的,任何人都進得來。」
布萊克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說:
「說不上來……我又驚又痛,連站都站不穩。那身影一轉,似乎絆了一下,接著又響起了一聲槍聲,他的手電筒滅了,然後大家開始相互推擠叫喚,大家全撞在一起。」
「她的身體m.hetubook.com.com不是很好,」布萊克小姐說,「情緒激動對她不好。你還有什麼想了解的嗎,警官?」
等了半天後,門被一個相貌姣好的年輕女人打開了,她有頭栗色的秀髮,神色頗不耐煩。
布萊克小姐思索片刻。
「他的說法毫無可信之處,」布萊克小姐振振有辭地說,「我判斷他絕非好人。需要錢回瑞士!根本是一派胡言。他父親大可以發電報到英國安排一切,飯店界的人大多彼此認識。我懷疑他挪用公款或什麼的。」布萊頓小姐頓了頓,然後冷冷地說:「如果你覺得我鐵石心腸,那麼我告訴你吧,我為一名大金融家做過多年的秘書,對上門要錢的事非常審慎,這類事我看太多了。唯一令我訝異的是,」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他當下就放棄了。他二話不說,立刻轉頭走人,彷彿壓根不指望能拿到錢。」
蓋達克笑了笑。
「請別因為那可憐的人說謊,就對她心存偏見,我相信她跟許多騙子一樣,在漫天謊言的背後,都有一部份真話。我的意思是,儘管她講的故事誇張到幾乎所有的小說情節都發生在她或她親戚身上,但她確實受過極大的刺|激,也目睹過親人被殺。我認為不少這樣背井離鄉的人,會以為他們的苦難能引起我們的注意和憐憫,因此才會予誇大與捏造。」她補充道:「但坦白講,米姬瘋瘋癲癲的,常惹得大家生氣發怒,她疑心病重,成天繃著臉,永遠『千愁萬緒』,自認為受了屈辱。然而儘管如此,我還是真的為她感到難過。」她微笑道,「再說,只要她願意,她真的能燒一手好菜。」
「謝謝你,布萊克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見西蒙斯小姐。」
「把這些紫羅蘭也拿走吧,」布萊克小姐說,「我最討厭枯掉的花了。」
「蒙特羅的阿爾卑斯飯店,」蓋達克重覆道,「當時你記起他了嗎,布萊克小姐?」
「是的。昨晚大夥到達前不久,我才從邊門出去關鴨子哩。」
「啊,是的,」邦妮小姐說,「我們都舉手了。我的意思是,某些人。」
「你在這兒呀,佛萊哲。」
「我們檢查過整座房子了,長官。謝爾茲似乎沒留下任何指紋,當然了,他戴了手套。門窗都沒有強行闖入的跡象。他似乎是搭公車從門登罕來的,六點鐘抵達。據我所知,邊門五點三十分便鎖上了,他應該是由前門進入的。布萊克小姐表示,前門通常在全家就寢前才會上鎖。但是,女傭表示前門整個下午都鎖著——不過她常會亂講話。這人喜怒無常,好像是中歐來的難民。」
蓋達克走上前去會見小圍場的主人。
「有什麼要報告的嗎?」
「然後呢?」
「然後呢,布萊克小姐?」
「親愛的朵拉,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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