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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地望著他。

「你們都在這個房間裏嗎，還是在那頭的內廳中？」

「你確定前從未見過他？」

「沒錯，警官。你是警官對吧，而另一位是警佐？」

「現在，西蒙斯先生，你能描述一下昨晚發生的事嗎？」

「我發現自己無法專心上數學，所以便回家了。」

「後來，突然間，我聽到槍聲。我想，終於來了，開始了。我跑過飯廳——另一道門打不開——我停下來聽了一會兒，隨即又響了一槍，然後有重物摔到地上，就在走廊那邊。我轉動門把，但門從外面鎖住了。我被鎖在裏面，我跟掉進陷阱的老鼠一樣，害怕得快瘋了，我大喊大叫，捶打房門。終於，終於，他們轉動鑰匙，放我出來了。然後我去拿蠟燭，拿好多蠟燭。後來燈就亮了，我看見血……血！啊，天主啊！這不是我頭一回看見血，我以前見過血，我的小弟——我親眼看見他在我面前被殺——我見過街上的血，人們中彈身亡，我——」

「是沒有。」米姬勉強承認說。

「我這輩子從沒見過他。」

「你確實與此事無關嗎，西蒙斯先生？」

「這是所謂的書房——可是沒人看書。」

「請你非常仔細地回答這個問題，西蒙斯小姐。他手裏的電筒是靜止不動的，還是晃來晃去的？」

「帶了！」佛萊哲警佐五體投地的說。

在佛萊哲的陪同下，蓋達克在廚房找到米姬。她正在擀麵，見到蓋達克走進來，米姬抬起頭，疑心重重地看著他。

「那麼邦妮小姐感到憂心忡忡囉？」

「拿帽子和外套跟我走。我沒帶拔指甲的工具和刑具，那些東西都放在局裏。手銬帶了嗎，佛萊哲？」

「我想問的是——你認為那男的是故意朝她射擊，專門瞄準她的嗎？」

「只有哈蒙太太例外，她實在有夠逗，進來時帽子歪了一邊，鞋帶也沒繫，大剌剌地直接就問謀殺幾時開始。這話把和_圖_書別人弄得很尷尬，因為他們都是假裝順道過來的。麗迪阿姨平靜地表示，應該很快就開始了。後來鐘敲響了，就在鐘聲結束之際，燈滅了，門被猛然推開，一個戴面具的身影說：『大家把手舉起來。』之類的話，跟大爛片演得一模一樣，實在有夠亂來。後來他朝麗迪阿姨開了兩槍，事情就突然好笑不起來了。」

「你覺得這個闖入者是瞄準布萊克小姐的嗎？」

「後來呢？」

「你是否見過、或和魯迪．謝爾茲說過話？」

「有人告訴我說你去學校了。」蓋達克問。

茱莉亞似乎有點被這番話嚇到了。

「不知道耶。我當時沒注意她，我在看那個男的。」

「謝謝你，西蒙斯先生。我想和昨晚其他在場者都談一下。你想，從誰開始最好？」

「哦，他用電筒照我們，弄得我們頭暈目眩，拼命眨眼。」

「當心她的指甲，」茱莉亞警告說，「她可是個潑婦。」

「好了，西蒙斯先生，別鬧了。我還有很多人要見，不想浪費時間。這個房間是幹什麼的？我們能進去嗎？」

「我不去！」米姬尖嘗叫著往後閃。

「昨晚？」茱莉亞面無表情地喃喃道，「咦，我們都睡得跟豬一樣，我想大概是反作用吧。」

「不過，你有可能會開這類的玩笑吧？」

「你覺得那男的是故意朝自己開槍，還是絆了一跤，左輪槍走火所致？」

她烏黑的頭髮懸在眼睛上方，神色陰鬱，身上的紫套衫與豔綠長裙，跟她蒼白的容顏格格不入。

米姬放下擀麵杖，用布擦了擦手，坐下來。

「確定。」

「那麼你就好好的給我回答問題，你要的話，可以叫一名律師到場。」

「有哪些人？」

「事發時，大家都在哪兒？」

「請告訴我昨晚的情形，西蒙斯小姐。」

「我說過，別管https://www.hetubook.com.com海默斯太太了。請繼續說。」

「你是說，他是蓄意瞄向麗迪阿姨的嗎？咦，我不這麼認為……總之，他若想傷害麗迪阿姨，有的是機會。而且也沒有理由把朋友和鄰居全召到一塊，增加下手的難度呀！他可隨便挑個日子，躲在樹籬後朝她開槍，然後逃之夭夭。」

「哈，我怎麼知道？他拿出左輪槍應該是為了好玩吧——然後也許玩過頭了。」

「當時她很緊張嗎？」

他歎了口氣，說道：

「我沒有一點概念。整件事就像齣戲一樣。實際上，當時我以為是場玩笑——直到我看見麗迪耳朵上的血。不過就算為了增加臨場感而真的開槍，也得小心地往離腦袋遠一點的地方打呀，是不是？」

「他轉過身——接著米姬開始像警報器似地尖叫起來，接著他的手電筒熄了，跟著響起第三聲槍響。然後門關上了（是慢慢關上的，還發出伊伊呀呀的聲音，怪可怕的）我們大家都陷在黑暗之中，不知如何是好，可憐的邦妮只會尖聲怪叫，米姬則在走廊一頭狂喊。」

「我？絕對無關。」

「我想我站在窗邊，麗迪阿姨去拿煙了。」

「是的，沒錯，西蒙斯先生。我能跟你談談嗎？」

「對。然後燈就滅了，大爛片開始上演。」

「可能吧。當我看見他的臉時，他臉色十分蒼白，像那種膽小如鼠的小偷。」

「律師？我不喜歡律師，我不要律師！」

「我很緊張，噢，真的很緊張，整晚都緊張得要命，我疑神疑鬼的，老聽見有人在走動。有一次我以為走廊裏有人溜進來——其實只是海默斯太太從邊門穿過走廊而已。（她說這樣才不會弄髒前門的台階——才怪！）她本身就是個納粹，那個金髮碧眼的女人，老是顯得高高在上的，把我當垃圾看——」

「你想知道什麼？」她繃著臉問。

「你們到我的廚房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ｍ幹嘛，警察先生？你們是警察，對吧？沒完沒了，迫害永遠沒完沒了——唉！我現在早該習為常了。他們說英格蘭不一樣——錯啦，都是一個樣子。你們是來折磨我的，對，來逼供的，可是我什麼也不會說。你們會拔掉我的指甲，拿火柴燒我——噢，沒錯，而且比這個更糟。不過我不會說，你們聽見了嗎？我不會說，什麼也不會說！你們會把我送到集中營，不過我不在乎。」

「啊，是呀，她是唯恐天下不亂。」

「啊，並非真的緊張，阿姨是那種極其理性的人。我覺得，倒是邦妮把她搞得很煩——邦妮整天都在預言災難即將降臨。」

「別管海默斯太太了。」

「你自己呢？」

「那男人的手電筒光線很強，他用手電筒幹了什麼？」

「我本想逃走的。她跟你說了嗎？我看到報上的謀殺啟事時，本想走掉的，可是她不讓我走。她真狠哪，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要我留下來，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會出事。我知道自己會被害死。」

「好了，」蓋達克警官道，「非常感謝你。」

「你說什麼？」米姬面露驚駭之色。

「這個嘛，我們的妃麗柏——海默斯太太——現正在達雅斯園工作。那座宅邸的大門差不多就在我們大門對面。然後呢，司威頓一家住得最近，隨便問誰都找得到。」

布萊克小姐已藉口離開客廳了。

「所就朝自己開槍？」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沒錯。你認為他看得清楚開槍的對象嗎？我的意思是，布萊克小姐是否很明顯地被燈光照到？」

「謝謝你，西蒙斯小姐。我最好現在去見見米姬。」

蓋達克心想，茱莉亞的說法，與朵拉．邦妮暗示兇手是故意襲擊布萊克小姐的看法，倒是南轅北轍。

茱莉亞考慮了起來，舉止不若剛才那般令人討厭了。

茱莉亞走進房裏，在麗迪亞．布萊克剛才所坐的椅上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來。她的沉著，不知怎地頗令蓋達克不悅。她平靜地注視著他，等著他發問。

「現在，」米姬誇張地說，「儘管把我抓起來送進牢房啊！」

「她拿這個啟事當真嗎？」

「對，剩半瓶。可是麗迪阿姨好像不喜歡。」

「到拱道邊的那張桌子嗎？」

「你真有遠見。」

蓋達克看著她，一邊思索該採取什麼最好的辦法。最後，他歎道：

「我把雪利酒、酒杯和烤得很棒的糕點送進客廳，然後門鈴響了，我去應門。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跑去開門，實在有失我的身份，可是我還是去了。然後我到餐具室去擦銀器，我覺得這樣比較安全，因為要是有人來殺我，我手邊就有大刀，而且都很銳利。」

蓋達克照例問了對方的全名、年齡及戰時服役的細節。

「你是派屈克．西蒙斯先生嗎？」

「我想，大多數人都在這間房間裏，派屈克到另一間去取雪利酒。伊德布上校好像跟著他去了，不過我不太清楚。我們大家——呃，就像我說的，只是四處站著。」

「布萊克小姐第一次看到啟事時，似乎認為跟你有關。為什麼？」

「跟我說說當晚的情形吧。」

「下次吧。」蓋達克警官表示。

「哦，是啊，反正這裏有什麼事都怪到我頭上！」

「她都快嚇壞了。」

「我是指昨晚六點開始以後的情形。」

「燈滅的時候嗎？嗯，大家就是隨便站吧。哈蒙太太坐在沙發上——辛芙，就是辛珂芙小姐，則站得像個男人，立在壁爐前。」

「好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

「我們盛大準備了一番，也就是說，米姬做了美味可口的糕點，麗迪阿姨開了一瓶新的雪利酒——」

蓋達克咬住嘴唇。這小妞模仿得挺活靈活現的。

「新開一瓶？還有另外一瓶喝過的嗎？」

蓋達克打斷他問：

「我去小客廳拿酒，然後說時ｗｗw•heｔuｂｏoｋ•ｃom.cｏm遲，那時快，燈就滅了。我轉過身，看見門口站了個傢伙，他喝道：『手舉起來！』然後大夥叫成一團。我正在想我能不能突襲他時，他便開槍了。後來他跌在地上，手電筒也滅了，大家又陷入黑暗中。接著伊德布上校用軍人的口吻大聲下達命令：『弄點光來。』他說。結果我的打火機派上用場了嗎？沒有，沒點著，那些該死的新發明都是這樣。」

「他晃著手電筒，」她緩緩說道，「就像舞廳的聚光燈一樣，先是直射我的眼睛，然後在房間裏遊走，最後槍響了，有兩記槍聲。」

「她為她是誰呀？她有跟我一樣受過大學教育嗎？她拿過經濟學學位嗎？沒有，不過是個顧來的傭人而已嘛，挖挖土，割割草，每週六竟然還領那麼多錢，還管自己叫淑女？」

「對不起。我一向覺得重覆是件很乏味的事，不過顯然你不這麼認為……好吧，有伊德布上校和夫人、辛珂芙小姐和莫加璐小姐、司威頓太太和艾德蒙．司威頓，還有牧師的妻子哈蒙太太。他們是按我剛說的先後順序到達的。如果你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這群人只會輪流說：『你們家開中央暖氣啦』和『好可愛的菊花喲！』」

「我要你詳述昨晚在此發生的事。」

「你沒被殺掉，不是嗎？」

「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我是在問問題哪，西蒙斯小姐。」蓋達克和顏悅色地說。

蓋達克和佛萊哲穿過走廊來到前門，這時前門一下被推開，一名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差點與他們撞個滿懷。

「是誰跟你這樣說的？就因為有一次我把蘋果派弄到邦妮床上，還有一回給米姬寄了一張明信片，說蓋世太保正趕來抓她，那也不表示——」

「好吧，去拿你的帽子和外套。」

「我是無辜的，警官，我發誓我是無辜的。」

「噢，原來如此。對了，來了不少無聊人士——」

「你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天啊，是警察呢！」年輕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