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嗯。
「朋——朋友？」廚房內的女子停下了動作，顯得相當的驚訝。
拳頭狠狠落下來，餘恩倒抽口氣，使勁想要推開他，卻發現他轉過身，雙臂將她護住。
「娘，我說錯話了嗎？妳不也是心疼冬芽？她人好心好，氣質遠遠超過苗餘恩，如果許給賣菜的、種田的，那是真委屈了她。上回您不說街頭的巧仙姐姐賣菜，給好公子瞧了去，納作偏房，從此烏鴉變鳳凰；妳不也說有個公子成天來喝苗餘恩的粥，相貌堂堂又是南京首富之一，如果如果——」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會，餘恩才結結巴巴的向聶七說道：「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你以為我們不敢？」地痞流氓怒道。「你插手，是壞了咱們的規矩，你要讓開，咱們也不為難你。」
聶七抬眼見天色，心頭頗覺奇異。這時候，她不都早來賣粥了嗎？
「住口！」
「什麼？」歐陽問道。
「餘恩，現在就要出門了嗎？天還沒大亮呢。」
就這麼一次，有人不求回報的救她，讓她深受感動。他連打架都不懂呢，竟然還會救她——也許，也許明天他就會回來要她報答了，但起碼今天讓她保有這樣的記憶，就足夠了。
垂目下來，忽地注意到鹽罐裡的鹽散了一地，她低下身撿起。粥才賣了一半，怎能沒有鹽味——
「再來一碗？」吃兩碗一向是他的習慣。
「總之，是多謝公子相助，您——可沒有受傷吧？」她有些擔心的問。
「不，」餘恩叫道：「我沒有這錢，也不需要旁人來為我出。」
「我的身骨可比一個女人強太多了，挨了幾拳就叫痛，豈不讓人見笑。」他沒好氣的說道。
「找——找人求助？」連想都沒有想過啊，她低下頭，像在自言自語：「找人救命，是欠了一分人情，要還——不容易——」
「從小到大，就這麼一次——」她喃喃的。
「是嗎？妳——妳有朋友也好，就不會寂寞了。」她結巴道。
「可——可是——」天啊，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為她做過這樣的事，她要怎麼還，才能還清這筆債？
工人吃完了，便留下銅板，趕著去上工，留下聶七一人。她見他的碗空了，問道：
「聶公子，」工人聚集了幾個走來，笑臉迎人的。「好早啊，每回咱們以為夠早了，偏偏總瞧著你更早。」
遲疑了下，冬芽點頭，回以嫣然一笑。「嗯。」半睡醒的笑顏光彩奪目。即使長年相對，女子仍看呆了會，才轉身緩緩將推車推出屋外。
「怕是早就被人打倒在地。妳既然知道自己無力對抗，為何不先虛應一番再作打算？」他怒道。
他點點頭，讓她接過他的碗，不經意的碰觸到她的指腹；她略嫌尷尬的忙收回，另舀了一碗給他，也換了兩碟家常素菜。
「沒有？想要再挨打嗎！」可惡！一條街上就屬這女人難收保護費，上回還是打了ｍ•ｈeｔuｂoｏk.com.ｃom她一拳，才如願的拿走她身上的銅板。
「去吧去吧，我替妳顧著攤子便是。」張大嬸笑說。
他看了她一眼，不再問話，只是靜靜注視她的身手。
聶七當沒瞧見，逕自喝完了，丟下幾個銅板便起身。
小翠惱怒的斜視餘恩一眼，倏地站起身推翻鹽罐，轉頭就跑。
在她忙著將擔子挑下地時，那男子順手替她將板凳一塊拿下。
大街藥店前是她的賣粥之地。她將車停下，暗地輕吐口氣。每天推著沉重的車子著實累得她兩隻臂膀痠痛不已。
大師兄？她根本就不懂武啊。聶七垂目思索了一會，心頭複雜得難以言喻，分不清心裡那股悵然若失之意，究竟是為人抑或為粥——
「妳去了，依妳的容貌，怕會有人來惹事生非呢。」女子最後將凳子一塊疊進推車上，試推了幾回才適應重量。她向冬芽淡淡的笑了笑。「回去睡吧，免得大師兄回來了，找不著人。」
隔日一早——
「妳這娘兒們存心要讓咱們難交代嗎？」怒意橫生，一拳揮了過去，打在結實的胸肌上，又痛又硬，定睛一看——「你——你什麼時候閃過來的？」好快的動作，看起來像是練家子。
「沒有？難道一輩子擺攤嗎？」
她的背影是嬌小的，穿著深藍色的粗衫。天色淡亮，冷意更重，沒再加件外衣是因為煮粥時穿著厚重不方便。
「小心！」車輪被石礫卡住，餘恩往後蹌跌了下；他輕輕托住她的背，隻手微微使勁推了車子一把。
「是啊，餘恩，妳不知道他們待我有多好。妳早上賣粥，下午上山採野菜，他們見我一人在家無聊，就陪著我說說話。昨兒個晚上小翠還拿她娘做的大餅過來，妳記得嗎？」一提到朋友，苗冬芽原本惺忪的眼便有了幾分光采，外頭冷風襲來，她縮了縮肩，拉緊身上的披風，避進廚房的內門。
「怎麼會呢？」她搖頭。「我不打算一輩子賣粥。」
「穿著厚重，不易煮粥。」
「啊？好。」難得他破例加了一碗，她連忙添粥。
餘恩抬起眼勉強一笑，不知該如何搭腔，忽地瞧見張大嬸的女兒小翠遠遠走來。小翠的年紀與冬芽相仿，會交上朋友她並不意外。也好，冬芽終日待在小屋內，寂寞是一定有的，有個朋友談心——是很好。
「莫非是她大師兄？」貼身護衛歐陽見主子站在空地上，快步走來，聽見張大嬸的話。「爺，昨天屬下送苗姑娘回家時，瞧見她們屋子前站了一個男人，苗姑娘喊他聲師兄，興奮之情不在話下——那男人，應是懂武之人。」
「啐！你以為你是誰啊？」一時氣惱，出了一拳，打在聶七的身上，見他一點也沒有打算還手，眾人互望，暗地鬆口氣。「嘿，原來是不會打架的公子爺兒，你若願意為她出錢，咱們一定不為難。」方才還真以為他是練家和圖書子呢。
「聶公子！」她瞪圓了眼，似想穿過他厚實的背，他——他以為他是誰。即使他瞧起來濃眉大眼，看起來像武人一般，但——但他懂得武功嗎？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要是受了傷，受了傷——
拳頭落下，盡打在他背上。她的心跳急促，怕他就此被打死了、打暈了——
「報答？妳以為我救妳還要討賞？」
「我想——還好吧。」有些痛，但對於作菜應是無礙。
不曾把握，終究擦身而過；不曾問心，只戀住她的身影。怪誰？怪他自以為日久不變，以為只要每天守候，就能見到她的身影。
她抬起臉，遲疑了下。
是曾覺得有些奇怪；一個人的口味再怎麼不變，也不可能一年內吃同樣的粥菜。放眼大街上多得是各式各樣南北口味的飯菜，即使他茹素，但怎能忍受不變的菜色與味道呢？
「調戲？」眾人嗤笑道：「爺，您路過，就當沒見過這回事，咱們是來收保護費的，還不致於沒品到調戲她。」
「爺——」歐陽呆了呆，瞪著地上盡碎的佛珠；那佛珠跟著七爺十年之久啊，有佛珠隨側就不曾見過七爺發過火或者打起架來，怎麼——
她點點頭，有些靦腆。「謝謝。」又向聶七微微點點頭，便去買鹽了。
餘恩目不轉睛的目送他。
「既然沒有保護費，又何必強求！」聶七抿了抿唇，臉龐飄過淡淡的不悅。
她搖搖頭，沒再吭聲。
「可惡！敬酒不吃吃罰酒！」示意同伴出拳打人。
「啊？不，不必麻煩了。」餘恩抬起臉，充滿感激的笑了笑。「多謝公子相助，要不是公子，我怕——」
聶七溫和揚唇，並不答話。
「不，」驚覺到回答有些快，她緩下口氣，老實說道：「我沒這個打算。」
「那——」掩住小嘴打個呵欠。「我想陪妳一塊去賣粥，好不好？」
「就算打死我也沒有。」
「苗姑娘，咱們三碗野菜粥，什麼小菜都行，可別忘了妳自製的醬菜。」工人叫著，在板凳上坐了下來。
「那——那我該怎麼報答您呢？」
「要不要給大夫瞧瞧？」
「不必，」他有些惱怒有人揣測他的心思。「你離我遠點。」他走過了街，彎進了小巷。
她聞言一呆，差點脫口而出說道，救人，不都是要討賞的嗎？但見他臉色，就不由自主的把話吞回嘴裡。
「謝——謝謝。」她嚇了一跳，連忙垂首向他說道。
「打了人，可就不能再收保護費了，也不能再為難這位姑娘。」他沉聲說道。
張大嬸目送了一會，搖搖頭歎息喃喃：「陰沉的性子，唉——」覷了眼正在喝粥的聶七，張口欲言，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男人是她的老主顧，一年來風雨無阻的，每日天未亮必走回城內，順道來街上吃早飯。有幾回上山採野菜遇見了他，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向她頷首，當是打聲招呼，她猜——他上山是去那間和圖書半山腰的寺廟。
「娘，我說的是事實嘛。苗餘恩話少人又悶，瞧起來就是陰陰沉沉的，若不是冬芽，我也不想跟她打交道啊。本來我想她畢竟是冬芽的姊姊，做什麼都是為她著想，後來才發現她不是親姊——」
「那若因此得了風寒，豈不是更不容易工作嗎？」
聶七搖搖頭，神色自若的答道：「見笑不會，再來一碗倒是真的。」
他也不吭聲，仍然跟在她身後緩步而行。
他的相貌看似粗獷，卻不失俊朗之色，然而他的脾氣溫和，與外貌一點也不相搭。一年來，他左手執著佛珠，偶爾看他撥動幾下，她暗地還揣測他應是修行的居士。
「這是當然。」他揮揮袖，緩步離去。
「聶——聶公子！」她低叫，雙掌想推他，偏偏動不了他分毫。
「餘恩，我也來喝粥。」小翠看了聶七一眼，坐下。「這位公子——是餘恩姐的老顧客？」
她向小翠點點頭，再埋首煮粥。
「現在正好，再晚點就遲了。」
「還是照舊嗎？」
會這樣猜，除了上述原因之外，主要還是見他有時跟其他來客聊天時，以佛喻人。這樣年紀輕輕就當了居士，背後定有原因；她雖不知緣由，但也從旁人的對話裡知道他姓聶，在家中排行老七。老七哪，那表示他家中人口眾多，不似她，只有冬芽一個妹妹。
「苗姑娘手藝好，自然是老顧客。」聶七有禮答道。
忽地，她伸出雙臂，拚命張開手掌，試圖環住他的背。推不動他，就算打在她手上，也算是少欠一分情了。
「苗餘恩是想日久生情吧？在冬芽面前，沒人會注意她這陰沉的性子，所以才不帶冬芽來嗎？日久生情比得上一見鍾情嗎？」
「所以妳就甘願讓他打？難道妳不曾想找人幫助嗎？」難道就不曾想過向他求助？
「別叫，這點拳頭對我還不算回事。」他在她耳邊低語。
小翠的眼珠流轉，眸光來回瞟著兩人。「難怪啊——」故意停頓一會，見他們似乎各埋首煮粥喝粥，一點也沒接話的打算，有些氣惱的叫道：「難怪餘恩姐從不讓冬芽跟來。」
是他自己活該。
「搬走？」
男人？誰的男人？是苗餘恩的或者是那個叫冬芽的？
「聶公子，」張大嬸忍不住叫住他：「您——您明天還會來吧？」
「上個月你們已經收過了。」苗餘恩冷靜道，捧著鹽罐的雙手微微發顫。「我賣粥是小本經營，沒有多餘的錢讓你們搶。」
「妳穿得倒挺單薄的。」
「受傷了嗎？」聶七急問，看著她皺著臉彎著手指。
未久，溫熱的米粥端到他的面前，配著一碟野菜、一盤豆腐乾及她自醃的鹽筍乾。
「爺，需要我去找她嗎？」說話的是貼身護衛歐陽。
「可——可是——」確實想睡，想睡極了，就連方才也是見了餘恩的床位是空的，才勉強起床摸索到廚房來。沒有道理讓餘恩辛辛苦苦和_圖_書的工作，而她卻還在睡大覺；何況她一天裡幾乎沒跟餘恩說上幾句話，好寂寞啊——。
「還得等一會兒。」她說，忙碌起來。
她的腳步未停，側身向走在她身後兩步的男子微微點頭。
一年來的對話重複，他似乎也不覺得無聊或者厭煩，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等著他的早粥。
一年來他日日在此吃粥，從未發現她被人欺負。他瞇起眼，熟悉的怒火在心口流竄，來得又急又快，彷彿十年前的那一日。
她也沒答話，點點頭當聽見了，忙著煮粥加料；一陣冷風吹來，讓她縮了縮肩。
她不由自主的撫上臉頰上淡不可見的小疤。日久生情又豈能比得過一見鍾情——這句話說得真是好。
「妳不冷嗎？」聶七忽然問道。
「妳——」來找他啊，就算交談次數屈指可數，若有什麼不平之處，也可以來找他啊。
「妳再不住口，要我打妳嗎？」張大嬸氣得渾身發抖。
聶七的右手動了動，左手開始撥弄起佛珠，一顆又一顆緩慢而專注的數著。
——粥點照舊嗎？
餘恩暗鬆了口氣。她不善說話，更不愛旁人將焦點落在她身上。一年來，他的話不多，吃完了便走，會再見面也是隔日清晨。雖然習慣了他的存在，但那並不表示也習慣了與他聊天。
「再怎麼虛應，遲早也是要打，早打晚打，還不都一樣。」
「還——還好。」
「娘，偌，妳忘了的東西，爹要我趕緊送來。」小翠的嗓門大，不想聽見也難。
「苗姑娘，每天到妳這兒喝粥總要喝上個三、五碗才飽，妳有沒有考慮白米飯？一碗就飽，方便又省事啊。」工人隨口說說。
餘恩又停下動作，沉吟一會兒，才低聲解釋：「粥中有油，在早上吃，對胃腸極佳，一旦消化了，也會引起食慾。」
城內大街上兩側的店門是關著的，街上卻漸漸聚集了一些人，泰半是低階層的工人或以攤營生的小販。
「公子請安心，我從小身子骨奇佳，未曾得過風寒，若一有徵兆，絕不煮粥。」她以為他是擔心食用者的衛生問題。
他瞪著她，讀出她的想法。「歐陽，送苗姑娘回去，防著那幾個地痞流氓再回來。」氣惱她，也氣惱自己，瞪著地上佛珠半晌，才轉身離開。
「冬芽快被妳悶出病了。」小翠仗義執言：「餘恩姐，妳明知道冬芽悶在家裡都快悶出病了，妳偏不准她跟出來。我原以為妳怕她跟著妳做事累，可我私下也覺得奇怪，妳要怕她累，讓她在一旁坐著陪著妳聊天也是好的，今兒個我一來才發現事實不如我所想。」
「聶公子又來喝粥？別等啦，昨兒個晚上餘恩他們連夜搬走啦。」張大嬸搖頭歎息：「連個話也沒留，讓咱們家的小翠哭得死去活來。」
聶七將她的靦腆看在眼裡，忽而問道：「苗姑娘手藝精進，可曾想過自開一店？」
「若要打人，打我也是一樣。」
「小翠，和-圖-書妳在胡說什麼？」張大嬸叫道。
餘恩抬起臉，顯得有些茫然。「冬芽是怎麼了嗎？」出門前尚見她好好的啊。
「小翠！」張大嬸怒叫：「妳這孩子懂不懂得分寸？」
目光飄忽至空地之上，彷彿見到她俐落的身影在煮粥、切菜。她不愛笑，不愛說話，在賣粥之時，偶爾有的話大部分也是對他說的。
「嗯。」
「聶——聶公子！」餘恩低嚷，直覺想要推開擋在她前頭的身體，卻發現他不動如山。
「聶——聶公子，您讓開啊，他們要找的是我——」他沒抱住她，只是圈住她的身子，讓她難以動彈。他俯頭擋在她的臉側，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男人的味道。
大街開始熱鬧了，店鋪也紛紛開張，路經賣鹽的小店時，並無見到她的身影。他停步一會兒，身後傳來低語：
「妳幹什麼？」聶七薄怒，欲抓回她的手臂，瞧見她瞇眼瑟縮了下。
「該說對不住的是我——」張大嬸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圍裙。「小翠這孩子是咱們的獨生女，不懂餘恩妳的做法——她跟冬芽極好，成天開口閉口的都是冬芽兒，所以才——」
他今天似有談話雅興，一時讓她適應不過來，又停頓半晌，才答道：
一抹怒火立刻從胸腔之間燃起，不由自主的捏碎一串佛珠，旋身欲踢，卻見歐陽下手更快，將他們踢離了小巷之中。
女子沒再回過頭，走出破舊的小屋，推著沉重的車子往城內大街走去。
他微微吃驚。「妳在此擺攤一年，既不打算存錢開店，也不繼續擺攤——」本想問她未來欲執何業，但這終究是她個人問題，平日他們並未深交，再問就失禮了。
「小心點，餘恩。」冬芽在她背後低喊，聲音悅耳動人。
見沒人答話，她抬起臉楞了楞，才發現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餘恩連忙搖頭，擠出笑。「沒有關係，冬芽有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日久生情？想都沒有想過；她只當他是老主顧，一個不說話但知心的老主顧。
「苗姑娘。」低沉的男聲叫了她。
大街藥鋪前賣粥之地空無一物。
「是啊，好像她們家的男人回來了——」
工人似懂非懂，隔璧賣餅的張大嬸忍不住插了嘴：「你若怕餓，就來吃餅啊，一張大餅足夠你早午兩餐吃了，偏你們貪著苗姑娘的好手藝，只愛喝粥，怨得了誰啊，妳說是不是，苗姑娘？」
「不好。妳不是還想睡嗎？先去睡，妳醒了，我也回來了。」明知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廚房內的女子仍不厭其煩的重複。
「無妨。」
小巷是通往聶府的近路，才踏進一步，就見到小巷中央三五成群的地痞流氓圍著苗餘恩，他心口一震，立刻怒言道：「這是在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嗎？」他低沉而具威脅性的聲音，讓小流氓轉移目標，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