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篇
忍者復仇
三
他想——大概是猿飛的伙伴，想趁擦身之時，向我突襲。
「真是說傻話。……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相信我佐佐木小次郎是天下無敵的劍客。……猿飛佐助，還是拋開私怨吧！只要你把夕姬給我，我願意替真田左衛門效命。……毛利勝永不是誇口說要打倒德川家康嗎？你的主人左衛門大概是他的同志吧！在舉兵之時，如果有我的加入，不啻是一劑強心劑。假如讓我打頭陣，就算十萬大軍當前，我也可以輕易破陣，如何呢？你答應這個條件嗎？把夕姬交給我，如何？」就在小次郎喋喋不休說話時，他突然察覺到佐助早已經離去了。
——夕姬一定回來了！
而當時，夕姬也早已不見蹤影。
所感覺到的只是凌|辱女人的快|感而已，即使在高潮的瞬間，也全然沒有忘我、熱血沸騰的感覺。
小次郎嚥了一口口水。
自此以後，小次郎經常紅著眼睛，尋找夕姬的下落。
聽起來像是發自房間的角落，又像是屋頂，或來自壁龕。
但是，卻沒有落實的感覺。
小次郎這才知道自己錯殺了人。
小次郎沒有辦法從回答的聲音，判斷出他所在的位置。
自此以後，烙印在他眼中的形像，片刻也不曾消失。
那是飛鏢。
這正是一種得心應手之感，如果不然，那才真是奇怪呢？
小次郎察覺對方的步伐不比尋常。
當他走進臥房想擁抱夕姬時，小次郎內心悸動不已，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過去，他凌|辱過許多女人，但是，他ｈｅtuｂoｏk•ｃom.coｍ從沒有一次沉迷在對方的姿色中。
小次郎覺得很奇怪。
「哈！哈！哈！佐助！今天晚上你糾合眾人襲擊我，又不肯和我面對面較量。你只是一個人躲在暗處欣賞，並不敢出來呀！」
但小次郎的竹竿也相當凌厲。
「喔！佐助，你是愛上他的妹妹嗎？」
他無聲無息地推開杉門，走了進去，呼叫著：「小姐……」
也就是說，佐佐木小次郎是在見了夕姬之後，才知道愛上女人的滋味。
「因為這不是比武，今天晚上，如果不能順利報仇，我還要等待下次機會。如果下次再失利，我還會等待下一次，這就是我們忍者的作風。」
——來吧！
仔細一看，是個商人打扮的男子。
「等一等。……你既知認錯人，也該道歉一聲，難道就這樣走了嗎？」
即使是今天，他的目的也不外在此。
「盜賊？……哼！」
飛鏢再次襲來。
「真田左衛門佐幸村的侍從猿飛佐助，也是個忍者，你認識他嗎？」
「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快說！」
快速飛來的飛鏢，半數都被他擊落，半數則被他閃過，而且在他反擊之下，三人喪命。
「佐助！猿飛佐助！」小次郎大叫道。「想必你還在吧！……」
這條道路是沿著廟寺崩塌的土牆而形成的一條很長的斜坡路。
由於對方是忍者，無法預測他們持何種武器，會從前後左右的那個方向刺來。
裡面不是透著燈光嗎？
夕姬的美貌，的確令人渾然忘我。
「趁你還未襲擊我之前，先向你打個招呼。」
「你還是wｗｗ•he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m別想報仇吧！我佐佐木小次郎不會喪生在忍者的劍下。我的劍可說是天下無敵，在我的竹竿神威下，就連柳生宗矩，也難逃血流五步，倒地身亡的命運。」
「你是忍者吧！」
從地面飄來一股血腥味。
「不給！」
當小次郎穿過竹林時，月亮再度從雲縫間露出來，光芒照耀著大地。
——一定是她回來了。
「是的，我在這裡。」
他微微打開杉門，悄悄窺探，發現蚊帳內有一個姣好的背影，面對書桌正在習字。
當對方的攻勢停止之後，小次郎把身體貼在巨大的樟樹幹上，一動也不動。
——果然回來了。
小次郎今晚也朝那裡走去。
「忍者無論何時何地被殺，都應該沒有半句怨言，我走了！」小次郎把竹竿收回背後，準備跨步走出。
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一般人很少會在這種時候，走在如此寂靜的地方。
但是，事實上沒有砍中獵物。
「如果你也談戀愛，那麼我佐佐木小次郎會愛上女人，就絲毫不足為奇了。」
在黑暗的世界中，小次郎與一群忍者展開血鬥。
——沒想到，我竟會沉迷於一個女人。
臥房的燈光已熄滅。
雖然仍有腳步聲，但很顯然是忍者的步伐。
「……」
——好吧！我就先下手為強。
——若不是我的身手快，一定躲不掉這一劍。
小次郎輕易將飛鏢打落。
佐助負傷逃向屋頂，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每晚都會前往鹿谷那間古宅。
對方以千鈞一髮的速度，逃過他那足以誇耀的快斬。
「佐佐木閣下是被
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om那裏的忍者圍殺呢？」他不聲不響地潛入屋內，穿過走廊之時，飄來一陣陣幽香。
一
小次郎悠閒地穿過鹿谷的村落，走在竹林邊的小徑上。
兩者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
佐助曾讓小次郎在這間屋子裡，窺見到夕姬的美貌。
「當然認識……，不過，猿飛佐助為什麼要殺你呢？」
「天道不容許你繼續橫行。」
他被那位名叫「猿飛佐助」的猿面人欺騙之後，雖然在夕姬房內，刺傷了佐助，但從那天起，小次郎便一心一意想將夕姬據為己有。
小次郎的體內充滿殺氣。
站在臥房前，小次郎深深吸著充滿香味的夜氣。
「你已經答應給我，正因為和你有言在先，所以那天晚上才跟你來這裏。」
小次郎對這一劍充滿自信。
筆貫穿蚊帳，朝小次郎的臉飛過來。
「沒想到猿面忍者也會戀愛呀！」
「我只是問問而已。我是伊賀人，名叫妻六，但目前已不是忍者，而當上盜賊了。」
想取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數。
「劍客？哦！是嗎？請問尊姓大名？」
「那只是我為了報仇所採取的手段。」
小次郎不及閃躲，耳朵被刺中。
「你不是說過要把夕姬給我嗎？」
「手段也好，計謀也好，反正你已經答應我，要將夕姬給我。……自從看到夕姬之後，就愛上她了，這是事實，一點也沒有騙你。」
——可惡的忍者！
「隨你怎麼說，我已經打心底裏愛上她。……而決定要佔有她。」
小次郎認出對方是忍者，他橫跳和*圖*書一步，藉著門板遮身，並在庭院裡選擇立腳之地。
「沒時間向你說明。」
「可惡的猿面忍者，難道他真的非和我過不去不可嗎？……」
小次郎舉步離去。
但裡面還殘留香味。
「在你佔有她之前，我猿飛佐助早已取你的首級了。」
「是又怎麼樣？」
「你幹什麼？簡直無法無天！」譴責之聲發自五步之遙的距離。「我如果得罪你，你也該說一聲。……是不是天氣熱得使你瘋狂，隨便動刀殺人？」
朝對方所掃出的快斬並無偏差，而且在拔劍的剎那，甚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小次郎故意放慢腳步。
「你四處尋找夕姬，這模樣可真滑稽。」
今天黃昏之時，他到昌山庵去，夕姬央求他回家取些衣物，所以他正在返回古宅的途中。
佐佐木小次郎走出近衛家別墅，朝鹿谷走去。
不久，當他站在竹林圍繞的那棟古屋前時，他的內心雀躍著。
剛剛還普照大地的十三月，此時已被濃雲遮蔽，使庭院一片漆黑。
現在，每當他憶起當晚的情景，便怒火中燒。
來者正是伊賀的妻六。
到了距離三步時，對方一看清他，便表示出對武士應有的禮節，而靠邊行走。
妻六目送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傲慢的玩劍的傢伙。……武藏也很傲慢，可是他的本性和這個人完全不同。」然後，他撫著右肩，說出不像由忍者淪為盜賊所應該說的話。「哦！還真的有點麻，剛才真是危險，能夠閃過那一劍，簡直是奇蹟。……這個京都之地，可真是個是非之地。」
儘管他如此自嘲著，但烙印在眼中的htｔｐs://ｍ•heｔｕｂｏoｋ.ｃom.cｏｍ夕姬，其美貌讓他覺得值得拚死爭取。
而接受這種敵人的意外襲擊，正是小次郎人生的意義。
夜已深了。
小次郎把跟蹤者拋到腦後，繞到屋後。
小次郎大約走了一百公尺之後，發覺迎面有人走來。
就在他進入南禪寺道時，小次郎發覺有人跟蹤他。
他無法忘懷夕姬的美貌。
小次郎仍眼觀八方，突然橫越庭院，來到屋內。
「你不服氣嗎？我就是以和你這種武藝高超的忍者一決生死，來作為人生目的的劍客。」
小次郎看到一張戴著鬼女面具的臉，在這一瞬間，那隻筆飛離手中。
對方停筆，轉頭看他——
「我襲擊你？為什麼要襲擊你？」
就在小次郎與他即將擦肩而過之時，剎那間，他的竹竿朝對方頭頂使厲地砍過來。
小次郎也奮力拔劍砍向佐助。佐助跳到橫樑上，但小次郎的竹竿已經沾滿了血。
躺在棉被裡的，不是夕姬，而是猿飛佐助。在他想進入被褥之時，對方襲來電光石火般的刺擊。
「可惡！」小次郎咆哮一聲，拔出背後的竹竿，砍斷蚊帳四角當中的二角。
二
來者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時候，數個黑影以野獸般的速度，衝到走廊。
「這不關你的事！」
「你三番二次找我那位在班鳩深居簡出的朋友筧十藏挑戰，砍落他的手腕……，這是比武，勝敗也是常事，但是最不可原諒的是，你居然強抓他的妹妹，並玷辱了她，還自認這是勝利的報酬。……他的妹妹羞愧難當，以自殺了斷生命。」
「我是巖流佐佐木小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