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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者宮本武藏

作者:柴田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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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篇 殘障小屋

青年篇

殘障小屋

次日的午後,有五位武士踏進殘障小屋。
大概是其中一人獲悉宮本武藏潛藏在殘障小屋,所以邀集其他四人一起來。
「快呀!來比個高低!」
「龍造寺嘉門!」
突然,有一名巨漢站在通道中央,大聲咆哮說道:「你們真是吵死人!」

艷陽下的居民,像是從窒悶的空氣中解放一般,開始為假武藏加油。
這時候,假武藏一早就喝得爛醉如泥,正抱著人販子所帶來的女孩呼呼大睡。
武藏作夢也沒想到,有人會冒用他的名字謀騙。
巨漢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盤腿坐下。
對假武藏來說,最晦氣的大概是這五人當中。沒有一個見過武藏的真面目。因為當清十郎在蓮臺野比武,以及傳七郎在阿彌陀峰比武時,他們都留在道場。
「武藏大人,加油!」
「讓我來替您斟酒吧!」妓|女急忙靠攏過來。
從可以西望東寺塔的九條大道,向北走約三百公尺,有一處與眾不同的聚落,(就在現今的京都車站附近)每一棟都是一百二十尺的狹長建築屋,共有數棟,每一棟之間以泥溝相隔。
這將近千位像蛆一般的人們,都渾然忘我。
正由於四面八方都有殘障小屋人們的目光齊集在身上,假武藏事到如今,也無法供認自己真正的身份。
陸續自長屋走出的居民,在四周圍成一道人牆。
復仇的結果,竟使自己聲譽鵲起。
「宮本武藏在那裏?」
人們稱這個聚落為「殘障小屋」。
剛剛還在賭座上的某個人,拿著酒過來。
賭博的一群人中,有個人回答道:「早忘了!十年前打和_圖_書仗的時候,我老婆和女兒都被強|奸殺死了。!」
「好吧!從現在起,你們每個人要聽從我的命令。」
那人急忙縮著脖子搖搖頭。
滿是鮮血的屍體,染紅了夏草所生長的泥土。當屍體倒臥下來時,五個人對於自己毫髮無傷,就將宮本武藏擊敗,感覺十分困惑。
「大人,吉岡道場的人來找您呢?」
「是的!是的!快用石頭或其他什麼的,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巨漢的臉漲得通紅。

今天,這個地方仍充斥著逼人的暑氣與獸|性的光景。
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天。
但五人一湧而上,一眨眼就將假武藏砍得血肉模糊。
有個人冷眼從最北邊的板門看著這個情景。
假武藏聽到小偷這麼一說,立刻醉意全消,臉色大變,跳了起來。
這個巨漢顯得十分滿意。
「少發話,當蛆總比當人好呀!」
假武藏並沒有立刻拔劍。
立刻有人應聲。
佐野又左衛門來到京都之後,以其十歲的孫子又一郎為發起人,決定動員所有門徒,聲討宮本武藏。看來,這五名武士是想搶先立功。
假武藏立刻朝那人走近。
每個人都面面相覷,對於這場毫不盡興的比武,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們簡直像蛆一樣可憐,難道你們忘了自己是人嗎?」
「請……請您嚐嚐看吧!」
——到底怎麼回事?
宮本武藏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擊敗吉岡兄弟,已獲得頗大的名聲,而且,他的名字已在庶民間廣為流傳。但是武藏並沒有特殊的快|感。
現在,他們又可親眼目睹宮本武藏的厲https://www.hetubook.com.com害身手。
短劍刺中假武藏的背部。

在關原之役前,住在這裏的都是身體殘障的傷兵。
所有的居民只是靜觀事態的發展。
當其中一人高聲叫喊之後,從板門後面探出許多頭來。
武藏所以選擇殘障小屋,作為暫時棲身之地,並無其他特殊理由,只要是能遮風避雨的地方,都可為家。
又有一個小偷模樣的男子,抱著三把劍過來,央求著說道:「如果能蒙宮本武藏大人試刀的話,這刀的價格一定可以提高到百貫以上。務必請您高抬貴手,我會贈送高貴的衣服,作為謝禮。」
「加油!加油!不論五個或十個吉岡門徒,都算不了什麼!……」
這些被咒罵為蛆的人們,都表現出最單純的恭敬的反應。
尚可工作的殘廢傷兵,陸續離開此地,而一些無家可歸的賤民、乞丐將這裏鵲巢鳩佔,不久,一些犯罪的宵小也逃到這裏,走投無路的浪人也暫時以此為家。而後,這些人又引進一些妓|女,從此以後,這裏的情景便完全改觀了。以往,殘障傷兵互相幫助,協立興建的生活秩序破壞無遺。而成為盜賊藏匿贓物、妓|女不分晝夜,讓男人盡情在肉體上肆虐。生病、喀血的浪人所居住的隔壁傳來賭博的吆喝聲。
在五個人的瞪視之下,假武藏只能暗暗叫著『大勢不妙!』
——隨他冒用吧!
下帶邊還佩戴著一把三尺長劍。
「如果你討厭當蛆的話,就快點滾吧!」
那人就是真正的武藏。
巨漢又指著一個抱著妓|女的人,怒目說道:「喂!如果m.hetubook•com•com你想趕走宮本武藏,就來跟我比個高下,如何?」
在五把長劍環伺之下,假武藏故作鎮定地走了出去。
在這個充滿喧囂、紊亂、骯髒的殘障小屋,遲早要被京都所司代拆除,而現在仍是個對明日不懷希望的人的雜處之地。
「住口!難道老婆和女兒被殺,就讓你心甘作個蛆蟲?」
「我……我……」假武藏一時張口結舌,眼睛流露著不安的神色。
當宮本武藏那如炬的目光掃過這些人臉上時,每個人都急忙低下頭。
妓|女和女孩不斷為他斟酒,巨漢邊喝酒,邊暢談他與吉岡兄弟比武的精彩過程。
假武藏哀叫一聲,才想拔劍。
如果勉強說出合適的理由,那便是此地可以避開吉岡門人的耳目。
屋外是一片夏草茂盛的空地。
但是,假武藏非但不拔劍,反而央求道:「喂!有沒有人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和頭巾……」
巨漢裸|露上身,只圍著下帶,肌肉結實,被汗水和油脂沾濡而顯得閃閃發光。
雖然正面的數人不斷地挑釁,但假武藏仍舊沒有碰刀柄,只是不停地嚥口水。
這個聚落形成的由來,是豐臣秀吉晉升太閣之後,便設立此一建築物,以收容在戰場上失明、四肢殘廢、頭部受傷成為痴呆的人,或是背骨受傷,沒有工作行動能力的雜兵,並終身供養這批人。
「有人想和我一對一比武嗎?」
接著,又有個人販子帶著一個十五、六歲長得土里土氣的女孩,表示要來為他斟酒。那人搓著雙手說道:「嘿嘿嘿……,這個女孩如果能獲得您這位日本第一流劍客的青睞,將是無上的榮幸。」
假武藏只是虛有其表,只能欺騙殘障小www.hetubook.com.com屋的居民。
——換言之,這是復仇的行動。
不等假武藏說完,五個人已經拔劍擺開架勢。
宮本武藏自從擊敗吉岡道場當主吉岡清十郎,及其弟傳七郎之後,即聲名大噪,即便是這個狼狽的殘障小屋裏的人們,也早已有所耳聞。
「什麼?」
「別以為你長得高大、強壯,就可以隨便訓話,誰喜歡當蛆?這是個人的自由。」
假武藏慢吞吞地站起來,以求助的眼神環視四周衣衫襤褸的殘障小屋居民。
因為名震京都內外的宮本武藏,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是的,就在那邊的小屋。」
「快拔劍呀!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本領。」
即使看到有人冒用自己的姓名,武藏也毫不生氣,只是冷眼旁觀。
「這裏是名符其實的殘障小屋,你別假正經多管閒事!簡直笑死人!」
「我們是吉岡道場的高徒,……武藏在那裏?」
「不!……比武必須先指定時間及地點,讓雙方都有充份的準備。……」
這就是他真正的心情。
從四方傳來咒罵聲。
頓時,整個屋內鴉雀無聲。
「好的!」
在這時候,假武藏突然想突破人牆,溜之大吉。
巨漢在眾目睽睽之下,抬頭挺胸,氣勢勇不可當。
「真是膽小鬼!」為首的島田三十郎罵了一聲,拔出短劍投出去。
「不!不……,我不知道閣下是宮本武藏,所以……」對方畢恭畢敬地連連磕頭。
「只要把他們收拾掉,我們就把你供為殘障小屋的神明,三百六十五日都供奉神酒。」
因為他並不是想揚名天下,才向室町劍術所挑戰,雖然世人的眼光都認為吉岡道場有扶桑第一的美譽,所以身為劍客的人,都以和_圖_書擊敗吉岡道場為榮。但武藏的動機,只是為了報少年時期的一劍之仇。當時他被清十郎擊倒,昏厥過去,像一塊破布似地被丟到門外。
但是關原之役後,德川家康便絕米鹽的配給給這個聚落,從此以後,不到兩年的時間,這裏的成員種類便完全改觀了。
「我們會為你加油!」
「你就是宮本武藏嗎?」
這一場一對五的比武,使群眾十分激動。
各自報完名之後,島田三十郎說道:「現在,我們要跟你進行公平的比武。」
「我是吉岡道場的島田三十郎。」
「敢違逆我宮本武藏的人,報上名來!我讓你死個痛快!」說完之後,他指著賭座上的一個人,說道:「你想死得像隻蛆嗎?」
當五位吉岡門徒來到屋外,立刻向四方散開,佈起圓陣,離假武藏只數步之距。
「町屋五左衛門!」
在這些建築物的正中央,有六尺寬的通道,左右設有九尺寬的板門,而且還有板壁隔間。
「橫溝新之丞!」
五位武士站在長屋的入口,彼此互換個眼色,確定對方是否已作好準備。
「聽說宮本武藏在這裏……」來人的詢問聲自隔壁長屋的出入口傳來。
吉岡道場的門徒見對方並不否認,也都信以為真,而個個表情嚴肅。
「河邊總吾!」
在武藏的膝上,有一尊用鑿子雕成的五寸多大的佛像,已經完成了八分。
「住口!住口!」他竭盡最大力量吶喊著。「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宮本武藏,宮本武藏呀!」
這時候,五位吉岡門徒朝他逼近。
「一共有五個人,……您趕快表演您的本領,讓我們開開眼界。」
目送著武士們大搖大擺朝另一棟走去,裏面的人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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